而墨府此刻却是处处欢歌笑语,朝气蓬勃,与夏日的午后格格不入。顾尘轩与墨语茵的关系终于得到了确认,墨老爷心中欣喜,大宴全府。墨家的一众下人俱是兴高采烈,畅意玩乐。
不过此时,护国将军府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欢乐氛围,稍显冷清。
书房内,顾宗林静静地坐在桌旁,独自一人慢慢喝茶。不过瞧他眉头微锁,似乎有心事在身。顾夫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夫君一人坐在桌旁,便缓步走了过去。
“怎么,在为明天的出征担心吗?”顾夫人走到桌旁,细心地为顾宗林斟满茶杯。
顾宗林摇摇头,淡然道:“区区叛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夫人从背后揽住夫君,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还皱着眉头。墨大哥在府中设宴你竟借口有事,回来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朝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宗林握住妻子的素手,轻叹道:“朝上诸事并无可忧,我所虑者,不过辅政王一人耳。”
顾夫人闻言娥眉也是皱了起来,轻声道:“自从一年前他亲自到府之后,我便知道他意有所图。莫非今日朝上他又有什么动作了?”
顾宗林轻叹口气,起身缓缓地走到窗前,眼前又浮现出上午朝堂里的情景——
“昨夜边防急奏,昔日叛军于边境作乱,百姓多受其扰。为今之计,须得一善战之将率军歼灭贼寇。顾将军,你身经百战,威名赫赫,若派你明日出兵,敌寇定然覆没在即。”皇上这般说着,眼中尽是对顾宗林的赞许之情。确实,俞国正是因为有了顾宗林,所以才能威慑他国,虎踞中原。
顾宗林上前行礼,恭声道:“陛下有命,末将定然全力以赴。然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
皇上闻言颇有意外,平日里顾宗林忠君报国,淡薄功利,从未提过什么请求。如今却有了一个不情之请,实在有些奇怪。“顾将军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顾宗林道:“末将独子顾尘轩年已十八,虽习武修兵多年,却无上阵契机。末将知上阵不可携带家眷,故而恳请圣上,令小儿以副将之衔随末将出征平叛。”
皇上闻言不禁微笑,和声道:“朕还当何事,原来顾家又为我朝培养一少年将军。如此幸事,朕有何不允?准奏。”
顾宗林忙欲谢恩。谁知就在此刻,朝中宿将华严上前一步,恭声请命:“圣上,末将以为不可。顾将军之子年纪尚幼,毫无临阵经验。虽然叛军不足为惧,但若派一小儿上阵,未免太过等闲视之。若有差池,有损我俞国军威。末将华严愿为副将,为圣上分忧。”
这华严为俞国老将,曾随顾宗林的父亲——顾莫敌征战多年,劳苦功高。顾宗林见他阻挠,顿时面露难色。毕竟这华严算是自己叔辈,虽然他已年纪老迈,鲜少出征,不过他威名还在,自己又岂能得罪于他。当下,也只能好言劝道:“华将军,小儿习武多年,兵法运用也已有一定火候,将军不必过于担忧。况且,将军年事已高……”
顾宗林话未说完,华严便火冒三丈,厉声道:“我年事已高又如何?莫非如今我还不如一黄口小儿!顾将军,你莫要忘了,昔年我在战场上奋力杀敌时,你还在襁褓里吃奶呢!”
皇上见华严发怒,连忙劝道:“华老将军,莫要动怒。顾将军并无它意,只是忧心老将军您的身体啊。”华严闻言连忙进言:“圣上不必忧心,末将虽老,但仍可力扛金鼎,奋战杀敌。望陛下准我随军出征。”
见华严心意坚定如此,皇上也不自禁有了难色。俞翼虽贵为圣上,但终究年纪尚轻,分属晚辈,对华严这种朝中老臣实在不宜以硬碰硬。
站在一旁的辅政王俞迟见圣上为难,便缓步走到华严身边,施礼道:“华老将军,顾将军之子本王曾有幸得见,实乃少年英豪。本王可以身家性命担保,顾尘轩的能力当得起这个副将。而老将军你身经百战,经验丰厚,若得你相助此战我军胜算更高。所以……”俞迟转过身来,面向圣上道:“陛下,微臣提议,令华将军与顾尘轩分任左右副将,一同随军出征。”
皇上听此建议,心中顿时通畅,笑道:“王叔此言有理。若有华将军在旁辅佐,顾尘轩应也可获益良多。顾将军与华将军意下如何?”
古时以左为尊,如今华严为左副将,自然是肯定了他的资历,当下也不再多言,遵从圣命。顾宗林更无他念,只是想到俞迟此番竟如此帮自己,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俞迟似有所感,也转头看向顾宗林,微笑以对。不过他眼神中似隐它意,顾宗林心中暗凛。
顾夫人听完夫君的讲述,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俞迟与我们并无深交,何况他的儿子与轩儿曾起冲突,按理说我们与他还颇有嫌隙。可是此番他如此帮你说话,到底有什么目的?”
顾宗林眼神炯炯,沉声道:“我早知他野心不止权倾朝野,还想涉猎三军。如今他替我说话,无非是想与我交好,为自己的野心打好基础。此人城府至深,不得不防。”
顾夫人靠到顾宗林怀里,轻轻说道:“好了,我们多小心便是,你就不要再想了。明日你便要出征,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宗林轻轻抱住夫人,轻抚着她的秀发,轻声道:“当然记得,我定会保轩儿无恙,带他一起活着回来,你就不要担心了。”顾夫人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的抱住了夫君,这个让她全心托付的男人。
战争,总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而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便只能用自己温柔的心给予丈夫或者爱人精神上最大的鼓励。她们的爱,是这些出征男儿们心中最大的希望。他们要守护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朝堂;他们要保护的,是自己的亲人与温暖亲切的家乡。
寒风冷月,一城难掩的凄惶。
护城河的石桥上,一对男女相互依偎,静静地看着月亮。
墨语茵忽的紧紧抱住顾尘轩,死死不放。顾尘轩心头微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茵儿,怎么了,还在为我担心吗?这次我只是去历练一番,没有什么危险的。”
墨语茵依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还低低啜泣了起来。顾尘轩一惊,连忙托起她的小脸。果不其然,她早已是梨花带雨,满面悲伤。顾尘轩顿时心疼不已,揽过她的身子,不断地轻抚她的秀发。
“傻丫头,是我要上战场啊。我都没有哭,你倒哭个没完。”墨语茵听到顾尘轩的打趣,微带嗔怒的打了他一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看着她面带泪珠、娇俏可人的恼怒模样,顾尘轩怜爱地捏了捏墨语茵的琼鼻,柔声道:“边疆那么多将军,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新人去对战敌将啊,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墨语茵闻言心中又是一黯,鼻头酸涩,低声道:“可是上了战场,到处都是危险。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说罢,眼睛又红了起来。顾尘轩见状连忙抚慰,作色道:“怎么,莫非你还盼着我出事不成?”
墨语茵连忙摇头,急切道:“我没有,我怎么会盼着尘轩哥哥有事?我担心你还来不及呢。”顾尘轩微微一笑,轻轻弹了一下墨语茵的额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爹可是威名赫赫地护国大将军,他的武功你也见过,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墨语茵不自禁想起了那次顾宗林教训顾尘轩时,身法飘忽,出手凌厉,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当下心中也有了底,微微点了点头。
顾尘轩又把墨语茵揽了过来,轻声说道:“我爹说,咱们现在还小,成亲有点早。而且我顾家男丁想要娶亲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行。”
墨语茵奇道:“什么条件啊?”顾尘轩笑道:“第一是要年满十八,第二便是要在娶亲之前曾上战场杀敌。所以我出征,也是为了能够满足我娶你的前提之一。”
墨语茵闻言小嘴撅起,低声道:“你家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规矩。要按你这么说,如果你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你就一辈子不能娶妻了吗?”
顾尘轩不禁一愣,随后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一丝黯然,长叹一声道:“身处乱世,又能如何?”墨语茵听到顾尘轩声音里的无奈与落寞,心中一疼,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便乖巧地不再多言,只是紧紧的贴着顾尘轩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带给他一丝温暖。xiumb.com
身处乱世,又能如何?这是多少身居烽火长戈下的人们的心声。谁不想安生度日?谁不想平静生活?可是在战火纷乱的时代里,每一个人都是飘零残碎的灰埃。生与死的对白,尚不及一眨眼的等待。没有人可以置身度外,也没有人可以预测未来。
很多时候,生命就是一场悲哀的无奈,冥冥中自有既定的安排。我们不能去无休无止地抱怨与感慨,因为生命是一个有限的存在。学会接受,才能放手去更改命运的节拍。这才是生命里,应该具备的姿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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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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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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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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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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