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瞧了一眼,递给站在旁边的“鸿章”,笑道:“以后你自己收着吧。”“鸿章”低头一笑,接过身契,没有说话。
站在旁边的一个太监见皇帝和“鸿章”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两人目光都显得情意绵绵,忽然说道:“皇上,刚刚上官娘娘打发宫女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去溪月殿,娘娘给您做了几样点心,知道您什么时候过去,好心里有数,免得点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上官娘娘是近来最得李讹庞宠爱的妃子,这些太监宫女帮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说话倒不奇怪,但是明明看见皇上正在跟别的女人眉目传情,却硬要在这时候帮大红人说话,就很奇怪了。
贾珂心想:“这个太监一定收了上官飞燕不少好处,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说道:“今天烦心的事情太多,朕都忘了要去她那里了。亲手给朕做点心,她真是有心了,朕现在就过去。”站起身来,看向“鸿章”,说道:“你跟朕一起去。”
李讹庞虽然不算荒淫无度,但也绝不清心寡欲,而且他看女人最重视外貌,甚至遇到美貌的男人,心也会动上一动,如今待在书房的太监宫女,最年轻的一个,也在李讹庞身边服侍了三年了,听了贾珂的话,都已偷偷笑了起来,均想上官娘娘再美艳绝伦,再得皇上宠爱,到底还是敌不过皇上的喜新厌旧。如果鸿章是溪月殿的宫女也就罢了,偏偏是皇上自己的宫女,若是皇上在溪月殿宠幸了鸿章,明天上官娘娘可真要成宫里的笑话了。
贾珂来到溪月殿,呀的一声,殿门打开,上官丹凤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她白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珠翠争辉,身上绣带飘飖,大概是因为宫里连着死了好几个人,这会儿打扮得格外素净,身披一袭雪青色的绸衫,头上挽着银色的丝带,皮肤略显苍白,显得楚楚动人。
上官丹凤挽住贾珂的手臂,柔声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晚累了,不过来了呢。”
上官丹凤的手一碰到贾珂的手臂,贾珂便觉后颈一紧,好似有数百枚针在扎自己的后颈。他知道王怜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和善,不由得一阵心虚,却也不能立刻推开上官丹凤,免得引起怀疑,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朕就是心里累了,才要来爱妃这里待着。”
上官丹凤嫣然道:“皇上若能在臣妾这里得到一点儿安慰,那是臣妾的荣幸。臣妾知道皇上已经用过晚膳了,所以做了皇上最喜欢吃的凌雪糕和干梨卷,皇上要不要尝几口?皇上第一次吃臣妾亲手做的凌雪糕的时候,还说这不应该叫‘凌雪糕’,而应该叫‘忘忧糕’,您每次吃到这个,就好像见到了臣妾,心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凌雪糕和干梨卷都是西域的点心。凌雪糕是用葡萄糕、核桃仁、杏仁、芝麻、玫瑰花等物制成馅料,再用糖丝一条条缠绕起来,看上去和龙须酥颇为相似,干梨卷是把酸奶制成的奶条,又咸又酸,还硬邦邦的,里面放了盐渍的干梨肉,味道可想而知。
贾珂先前在路上吃过这两种点心,凌雪糕样子很好看,味道平平无奇,干梨卷难吃的他至今都无法忘怀,当时还跟小鱼儿、张无忌他们吐槽,这种东西竟然也有人喜欢吃,没想到他真就碰到了一个。
贾珂笑着答应,跟着上官丹凤来到卧室,卧室里放着好些鲜花,除了当季的梅花之外,还有玫瑰、茶花、兰花、水仙等在暖房里培育出的,本不该在冬天出现的花卉。
贾珂坐到桌旁,上官丹凤让下人去外面带着,亲手端来了两盘糕点,还拿了一瓶葡萄酒和两只碧光粼粼的夜光杯,放到桌上。
她先斟了一杯酒,然后摘下一朵玫瑰花,玫瑰花的花刺都已事先刮下来了。她将玫瑰花缠在酒杯上,送到给贾珂面前,嫣然一笑,说道:“我要把最美的花,送给我的陛下。”
葡萄酒是红色的,玫瑰花也是红色的,夜光杯则是墨绿色的,灯光照在上面,显得苍翠欲滴,熠熠生辉。淡淡的绿光映在上官丹凤的手指和手背上,衬得她的手掌修长柔润,白得近乎透明。
贾珂对面前这位如花少女毫不动心,但是李讹庞不可能不动心,尤其今天上午,上官丹凤跳了一支舞,李讹庞就把她抱在了怀里,贾珂若是接下这杯葡萄酒,上官丹凤一定就顺势到他怀里了。
贾珂只好叹了口气,伸手推开面前的夜光杯,说道:“朕今天看得红色太多了,不想再看红色了。”
上官丹凤听了这话,立刻将这杯葡萄酒放到桌上,说道:“是妾身考虑不周,只想着皇上平时很喜欢喝葡萄酒,就拿出皇上上次赏赐给臣妾的这瓶波斯葡萄酒了,竟然忘了皇上看到这瓶波斯葡萄酒的颜色,可能会触景生情,还请皇上恕罪。”
贾珂笑道:“你本就没有罪,朕如何宽恕你?这不过一件小事,让他们换一种酒就是了。”
上官丹凤笑道:“皇上体贴臣妾,是皇上待臣妾好,臣妾却不能恃宠而骄,不向皇上赔罪。我这就叫他们进来换酒。”拿起桌上的夜光杯和那瓶葡萄酒,走到门前,叫外面的宫女把门打开,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那宫女,说道:“拿坛桂花酒过来,还有热酒的红泥小火炉也拿过来。”
外面几个宫女连声答应,不一会儿送来一坛桂花酒,一只红泥小火炉和一只热酒用的壶。几个宫女将那只红泥小火炉放到他二人的身旁,点着炉子,再把壶放到炉子上,揭开壶盖,倒进去了半坛桂花酒。桂花酒本就有种淡淡的桂花香气,这时有炉子加热,酒气蒸腾,满室飘香。
一个宫女提起壶来,斟了两杯酒,放在桌上,然后到外面候着,卧室里又只剩下贾珂和上官丹凤两个人。
上官丹凤拿起一杯酒,送到贾珂面前,笑吟吟地道:“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贾珂拿起酒杯,假装喝了一口,将半杯酒倒在藏在袖子里的手帕上,然后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道:“朕今天上午还想,等卫国的迎亲队伍来了,朕得多找几个酒量好的人跟他们喝酒,让他们见识见识西泥国的酒量,哪想到下午银川就遇刺了。”
上官丹凤柔声道:“皇上,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明天就醒了,您也别太担心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臣妾真担心您的身子会经受不住。”
贾珂听到上官丹凤说银川公主说不定明天就醒了,也不知上官丹凤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因为青凤阁的宫人侍卫都是李讹庞的心腹,对李讹庞十分忠心,贾珂先前也叮嘱过他们,不许跟任何人透露公主的情况,上官丹凤自己打听不到银川公主是否已经醒了,只好在这里试探他。
贾珂叹道:“朕自然经受得住,就怕银川这孩子醒来以后,知道刺杀她的人是谁,会经受不住。她还没有嫁过去呢,就遇到了这种事,你也知道她向来心高气傲,朕就怕她知道了以后,会想不开。”
上官丹凤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臣妾听说刺杀公主的刺客叫作唐玉,出身蜀中唐门。蜀中唐门和公主有什么过节吗?为什么公主知道刺客是谁,会想不开?”
贾珂将酒杯放下,说道:“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上官丹凤垂下了头,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双肩,说道:“是。皇上知道的,臣妾和公主一向要好,公主心里不快活,臣妾心里也为她难受。”握住贾珂的手,说道:“皇上就原谅臣妾吧。”
贾珂道:“你知道这件事不是你该问的就好。”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朕烦心了一整天了,到了晚上,还是轻松一点。朕家里的事情乱成一团,你就跟朕说说,你家里的事情来解闷吧。”
上官丹凤抬起头来,笑道:“臣妾家里的事情,实在乏善可陈,但既然陛下想听,臣妾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陛下想听臣妾说什么事情?”
贾珂随意地道:“朕记得你跟朕说过,你有个姐姐,还是有个哥哥。”
上官丹凤笑道:“皇上一定是把从别的姐姐妹妹那里听来的事情,当成臣妾的事情了。臣妾的父亲,只有臣妾一个孩子,不过臣妾倒是有两个表妹。她们两个,一个比我小了几个月,一个比我小了好几岁,若是皇上见到她们,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贾珂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你没跟朕说过,你有个哥哥还是有个姐姐吗?哦,那就是‘一品堂’的人跟朕说的。当时那人跟朕提了一句,朕也没有放在心上,好像是叫什么金……”沉思了一下,又道:“好像是叫上官金燕,还是上官彩燕。她不是你姐姐吗?看来是‘一品堂’的人又把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当成真的,拿来跟朕说了。”
上官丹凤沉吟片刻,忽然一笑,说道:“臣妾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了。其实‘一品堂’那位大人说的也不全是错的,臣妾从前有个表叔,叫作上官金虹,想来那位大人说的就是他了。
臣妾那个表叔是臣妾的舅祖父的养子,比臣妾大了十一岁,臣妾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臣妾的舅祖父因为这事,伤心了好几年。臣妾在家的时候,听说他在外面用大金鹏王的儿子的身份招摇撞骗,好像骗过不少人。想必‘一品堂’那位大人,就是相信了他给自己编的身世,以为他真的是臣妾的兄长了。”
贾珂皱起眉头,说道:“没想到你家里还有这种糟心事,朕明日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多留意这个上官金虹,倘若遇到他了,格杀勿论。”
上官丹凤道:“臣妾知道皇上这是为臣妾打抱不平,只是……我这个表叔再怎么忘恩负义,毕竟是我舅祖父的养子,我舅祖父又一向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我舅祖父对我父亲有大恩,对我也有大恩,皇上若是因为此事,就把我这个表叔杀了,臣妾百年以后,实在无颜面对舅祖父。”
贾珂嗤的一声笑,不以为然地道:“你一个姑娘家,经的事太少,不明白其中利害,以为对不起舅祖父,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大难临头了也不知道。你这个表叔在外面用大金鹏国的继承人的身份招摇撞骗,谎称是你的亲生哥哥。
他若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比如做了采花贼,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比如做了江洋大盗,抢了人家几万两银子,再比如在外面杀了人,被官府通缉了,你这个亲生妹妹,焉能不受他的连累?这还是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这些事情是谁做的,是能讲清楚的,不是说你哥哥是杀人犯,你就一定是杀人犯。
最可怕的是今天在兴州城大闹了一通,又在宫里从下午闹到晚上的武三通那样,他对他自己的女儿心怀不轨,还把这件事到处乱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连个畜生都不如,他的师父功极帝已经受他连累,沦为笑柄了,他若有个妹妹,一定已经被夫家休了,你那个表叔若是做下这样的事,朕保证第二天全是弹劾你的折子。到时候朕再舍不得你,也未必能留下你了。”
上官丹凤咬了咬嘴唇,柔声道:“陛下说的道理,臣妾都明白,只是武三通那样的人,百年也未必能遇到第二个,臣妾的表叔,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贾珂道:“你这个表叔不是在你小时候就离开了你们家,你再也没有见过他吗?这得有十四五年了吧。你以为那个武三通是从十四五年前一直疯到现在吗?他那些师兄弟,跟他有二三十年的交情了,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发疯了。朕主意已定,爱妃无需多言,朕可不想做第二个功极帝!”
上官丹凤强笑道:“是。”顿了一顿,神色恢复如常,笑道:“皇上的一片苦心,臣妾怎会不明白。只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对不起舅祖父,还请皇上千万体谅臣妾的苦衷。”
贾珂道:“你心里过意不去,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舅祖父已经死了,是吗?”
上官丹凤点了点头,说道:“舅祖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然后脸上露出黯然之色,说道:“他老人家的身体一向健壮,自从我伯父伯母双双去世,他老人家受的打击太大,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贾珂语气随意地道:“你刚刚说的那两个表妹,就是你这个伯父的孩子?”
上官丹凤道:“是。其实我父亲和伯父才是真正的表亲,我和这两个表妹,还要隔了一辈。”
贾珂道:“你这两个表妹父母双亡了,现在靠什么生活?”
上官丹凤目光闪动,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流露出几分忿忿不平之色,说道:“当年我舅祖父带着我父亲来到江南,用他手上的一大笔钱,置办了田产和房舍,所以我们家现在还有些底子,足够我们所有人衣食无忧了。
只是我舅祖父十分固执,认为一日为臣,终生为臣,哪怕大金鹏国已经灭亡了,他也永远是我父亲和我的臣子,他的儿子,他的孙女,也都是我父亲和我的臣子。明明家里有钱,舅祖父也不许我那两个表妹用,她们只能靠我伯父伯母留下来的那一份薄产生活,七八岁的时候,我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她们就要给别人做工来赚钱。
我舅祖父不许我偷偷拿钱给她们,还要她们吃我剩下的饭菜,穿我不要的衣服。后来我离开了家,在江湖上闯荡,再也没有和她们联系过,不过她们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养活自己,现在当然更不会把自己饿死。”
顿了一顿,又道:“臣妾何尝不挂念父亲和这两个表妹,若不是家里和兴州城离得太远,一定早就请求皇上,派人去臣妾家里看看了。”
贾珂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给家里写封心,朕派人把信送去你家。你父亲和你那两个表妹若是想来兴州城住,就让他们过来。你一个女孩,背井离乡,在宫里生活,朕知道你一定十分寂寞。”
上官丹凤嫣然一笑,说道:“丹凤有皇上在身边,怎么会寂寞?”提起酒壶,给贾珂斟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道:“如果丹凤没有遇到皇上,现在一定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女孩儿,是皇上从那些人手中保护了丹凤,给了丹凤安稳的生活,日后……”
她说到这里,羞涩一笑,继续道:“还会给丹凤一个孩子,丹凤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了,再也没有别的奢求了。丹凤敬皇上一杯。”
贾珂一笑,举起酒杯,向前一伸。但听得当的一声轻响,两人的酒杯碰到一起,上官丹凤伸出小指,缠住贾珂的手指,便即放开,然后举杯一饮而尽,突然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感到眼前的光亮暗了下来,上官丹凤睁开眼睛,就见皇帝趴在桌上,然后她发现她自己也趴在桌上。
桌上仍然放着她做的两盘点心,两只酒杯,一只酒杯已经空了,另一只酒杯里剩下一点儿残酒,和她昏倒之前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甚至那只壶仍然放在炉子上,炉子里仍然有木炭在燃烧,酒气自壶嘴缓缓喷出,满室都是桂花酒的香气。
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和昏迷前一模一样。
但她确实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
上官丹凤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来,转身一看,差点尖叫出来。原来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卧室里原先亮着的灯,如今熄灭了一盏,灯光照不到那个角落。黑暗中自瞧不清楚那人的面貌,只能隐约看出那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身材十分矮小,手边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美酒,他正在自斟自饮。ωωω.χΙυΜЬ.Cǒm
上官丹凤凝视着那人,忽然张大了眼睛,向那人走去,脸上也露出又温柔,又甜蜜的笑容,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来到那人面前,借着黯淡的光芒,终于看清楚那头稀松灰白的长发,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身上那件已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脚上那双破了洞的草鞋。
上官丹凤见他果然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笑容更加甜蜜,正想坐到他的怀里,一瞥眼间,见他腿上放着一个包袱,虽然看不出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既然把这个包袱放在腿上,显然里面装的东西非同小可,她自然不好坐上去。
于是坐到地上,伸手抱住那人的双腿,同时双膝伸直,摆出一副慵懒的模样,脸颊在那人的小腿上蹭了几下,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更加温柔,更加甜蜜,她从前的声音像是山上的第一缕春风,现在的声音却像是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那老头淡淡地道:“我出来散步,正好过来看看。”
上官丹凤嗔道:“你到了兴州城,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若早知道你现在也在兴州城,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那老头道:“哦?”
上官丹凤道:“今天我去刺杀那小婊|子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句‘是你’,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我总觉得她认出我来了,如果她没有认出我来,没必要说这么一句话骗我。”
那老头道:“你让她看见你的脸了?”
上官丹凤道:“没有,我当时用黑布蒙着脸,外面披着一件黑袍子,她不可能看见我的脸的,我想她一定是通过毒针认出我来的。会不会是咱们的计划出现了纰漏,有人出卖了咱们,她早就知道咱们会用唐门的毒针刺杀她,所以看见我用的毒针,就猜到刺杀她的人是我了。”
那老头点点头,说道:“这不是不可能。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已经想到,是谁出卖咱们了吧。”
上官丹凤道:“我本来想着,知道咱们这个计划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唐二先生,他最有嫌疑。”
那老头道:“哦?”
上官丹凤道:“唐二先生一辈子都在给唐家做事,我一直没法相信,他会对唐家恨之入骨,希望唐家从此消失。我总觉得,我们这些人,才是唐二先生手里的棋子,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壮大唐家。
而且,那个小婊|子中了我的毒针,明明当场就该死了,她却没有死,可见她手里一定有解药。这解药不可能是唐玉给她的,如果唐玉当时去过她的房间,定会把她背上那些唐家的毒针取下来,李讹庞就是靠这些毒针给唐玉定罪的,所以解药只能是唐家其他人给那个小婊|子的。
这人是唐家人,还知道咱们的计划,最有嫌疑的,自然就是唐二先生了。等到那个小婊|子醒了,告诉李讹庞,刺杀她的人不是唐玉,是我,或者不说是我,只说不是唐玉,唐家不就渡过这个难关了么。”
那老头道:“这个难关本来就是他给唐家创造的,现在他又让唐家不费一兵一卒就渡过难关,他折腾了这么一圈,是为了什么?”
上官丹凤想了想,说道:“也许是为了对付唐玉?我记得唐二先生说过,唐家家主这三个儿子,都想做家主,而唐家家主一直没有想好,应该把唐家交给谁。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李讹庞也许能放过唐家,但不可能放过唐玉。
毕竟唐玉偷偷潜入皇宫,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天,听说还和池贵妃不清不楚的,气得李讹庞一脚把池贵妃踹死了。纵使唐玉能够回家,唐家家主也不可能把唐家交给他了。说不定唐二先生就是和唐家家主另外两个儿子串通好了,利用这件事干掉唐玉。”
那老头沉吟着,说道:“唐玉还不值得他费这么大力气。即使真的是他出卖了咱们,也不可能是为了干掉唐玉。”
上官丹凤道:“我可没说,出卖咱们的人,一定是唐二先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嫌疑。”
那老头道:“是么,那你还觉得什么人可疑?”
上官丹凤沉默了半晌,缓缓摇头,说道:“我还没想好,我觉得谁都有嫌疑。唐二先生在外面收的徒弟,不止我一个,他们也一样有嫌疑,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计划,最多也只知道咱们的计划的一小部分。”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刚刚李讹庞跟我提起了上官金虹。”
那老头道:“哦?他是怎么说的?”
上官丹凤道:“他最初问我从前是不是跟他说过,我有一个哥哥,还是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跟我聊家常,然后他说‘一品堂’的人是跟他这么说的,我就跟他说,上官金虹是祖父的养子,他十几年前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一品堂’的人以为上官金虹是大金鹏王的儿子,是因为上官金虹总在外面用这个身份招摇撞骗。
他就说上官金虹若是在外面做了坏事,会连累到我,明天就吩咐下去,倘若见到上官金虹,格杀勿论。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跟我提起上官金虹,是另有目的,我还以为他真的只是跟我聊家常呢。
而且李讹庞以前从没跟我提过上官金虹,今天却突然提起了上官金虹,我真担心李讹庞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知道的不多,所以只说要杀掉上官金虹。倘若李讹庞是今天才知道上官金虹和我有些关系,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出卖了咱们的人。”
那老头沉吟片刻,说道:“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掉上官金虹?”
上官丹凤道:“我不知道。也许他真的是今天受了武三通那个疯子的刺激,觉得遇到这种事太可怕了,所以一听说我在外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亲戚,就想要让这些亲戚消失,免得他受我那些亲戚连累,再一次沦为笑柄。”她说“再一次沦为笑柄”,自然是因为李讹庞从前因为李秋水沦为过笑柄。
那老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目的其实是杀死上官金虹,什么武三通,什么不想受到连累,只是他找的借口罢了。”
上官丹凤一惊,问道:“他为什么要杀死上官金虹,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老头道:“如果他什么都知道了,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喝酒了。”
上官丹凤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向皇帝望去,见皇帝仍然趴在桌上昏迷不醒,这才放下心来,说道:“看来他只知道一部分真相,而且他知道的那一部分真相,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老头道:“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上官丹凤一惊,问道:“难道和我有关系?”
那老头道:“他还问了什么?”
上官丹凤略一沉吟,脸上突然间露出些许惊慌之色,说道:“他……他还问了我那两个表妹,还问我那两个表妹靠什么生活。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不是上官丹凤,而是上官飞燕了?”
那老头道:“他知道的和你有关的事情,不一定是你的真实身份,而是别的事情,和上官金虹有关的事情。他敢喝你给他倒的酒,可见他对你的怀疑,并不是很深,我想他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上官金虹的事情,其中有几件事和你有关,于是他来问你上官金虹的事情,甚至因为你和上官金虹的关系,他不得不对你有所怀疑。”
上官飞燕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出卖了咱们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他上官金虹的事。上官金虹常年在卫国活动,几时来过西泥国?”
那老头道:“你想不明白,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都知道什么事情,也许那人告诉他的事情,恰好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只看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的反应——见到上官金虹,格杀勿论,便知他一定很在意这些事情。”
上官飞燕忍不住道:“那会是什么事?”
那老头道:“你觉得呢?”
上官飞燕想了想,问道:“难道是因为上官金虹把军火卖给了东瀛?”
那老头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在宫里这段时间,听他提过石观音吗?”
上官飞燕摇了摇头,说道:“他若和石观音有过节,我岂能不把这件事告诉你?”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一想,上官金虹做的这些事情,每一件拿出来,都足以让他十分忌惮。
难怪他一直拿武三通举例,说上官金虹在外面做的事情会连累他和我的名声,他不要做第二个功极帝。他就是怕上官金虹做的这些事情会连累他的名声,比如把军火卖给东瀛这件事,万一有人认为西泥国偷偷把军火卖给东瀛,麻烦可就大了。”
那老头忽然道:“武三通爱上了自己的养女,这件事违背的是私德,他一直拿武三通举例,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而是和私德有关的事情。”
上官飞燕道:“私德?”随即一笑,说道:“倘若他真的只知道上官金虹那些与私德有关的事,他反应这么大,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当年李秋水的事,确实让他颜面扫地,他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可是上官金虹有什么私事,堪比武三通爱上了自己的女儿?难道是有人跟他翻起旧账,说他当年是靠任我行的老婆发家的?这件事可没法和武三通爱上了自己的女儿相比吧。”
那老头道:“一定不是这件事。任我行不过一个江湖帮派的老大,上官金虹靠任我行的老婆发家,不可能影响到他,若是把任我行换成他自己,倒是有可能。”
上官飞燕道:“那会是什么?我实在想不出来,上官金虹这些私事,哪一件能影响到他。武三通……武三通……总不能是上官金虹爱上了自己的儿子吧。”说到最后,忍不住咯咯笑了。
那老头却道:“这不是没可能。”
上官飞燕吓了一跳,张大了眼睛,说道:“难道上官金虹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不是才几岁吗?”
那老头道:“武三通爱上的何沅君,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收养的女儿,但他将何沅君从小抚养长大,就和亲生父女没有差别了。”
上官飞燕想了想,问道:“上官金虹有干儿子吗?”
那老头笑了笑,说道:“上官金虹不一定有干儿子,但他可以做别人的干儿子,他还可以做别人的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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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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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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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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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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