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脸上露出讥讽之色,笑道:“连家那些仆人未必相信这件事,他们只是需要相信这件事。毕竟沈璧君被人带走的时候,连城璧不在无垢山庄,他们若照实说了,连城璧见连夫人在家里被人劫走了,家里的下人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定会重重责罚他们。
现在说连夫人是因为私情自己出走的,他们受的责罚还能轻一些。因为这件事连家的仆人都有责任,都害怕被连城璧重罚,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向连城璧说实话,自然能够‘众口一词’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也想起了那天见到的无垢山庄的家丁,冷笑道:“他们这个计划倒是不错,这世上的事,向来以这种事最难说清,便是沈璧君向连城璧说明实情,连城璧也会认为,沈璧君是因为我不要她,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家,为了掩盖我和她的私情,才说的谎话。只是他们竟敢往我身上泼脏水,看来是你我平时表现得太过心慈手软,所以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阿紫笑道:“我倒觉得你们在他们眼里惹不起,所以他们才敢把脏水泼到你头上。”
王怜花笑道:“知道我们惹不起,还敢泼我脏水,难道连家人都喜欢自讨苦吃?”
阿紫见王怜花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很是得意,笑道:“王公子,你觉得他们的做法不可理喻,只因你不认识连城璧,不知道他脑袋有点问题。对他来说,颜面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知道沈璧君跟你有了私情——啊,别瞪我,是他这么认为,不是我这么认为——还为你离家出走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密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将沈璧君出走的事情说给外人知道。
如果沈璧君的奸夫,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比如张无忌那个小呆子,连城璧肯定会把他抓到家里,逼问他和沈璧君的奸情,然后将他杀了灭口。但他们其实没有奸情,那些下人的谎话,自然很容易就被拆穿了。
而那些下人说沈璧君的奸夫是王公子你,一来,连城璧只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悄无声息地把你抓到家里;二来,你和贾公子总是在一起,连城璧要想把你抓到家里,不惊动别人,就得封住贾公子的嘴,他自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服贾公子不管你,任由你被连城璧抓走;
三来,前不久染香抱着孩子上门去堵贾公子,要贾公子认下这个孩子,贾公子直接把染香带去了公堂。连城璧要脸面,生怕别人知道他老婆跟别人跑了,拼命封锁消息,贾公子遇到差不多的事情,却如此豁得出去,宁可把自己的私事变成公事,被人指指点点,也不肯受半点委屈,连城璧最怕遇到的就是贾公子这样的人了。
比如连城璧去找贾公子,说道:‘贾兄,我老婆和王怜花恋奸情热,还为他私奔出走,咱们两个都是苦命人,还是商量商量怎么悄悄把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抓回来沉塘吧。’贾公子一听这话,便说:‘好你个连城璧,竟敢诬陷我的王公子!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公堂上对质!’到时连城璧还不得吓得立刻逃走?”
王怜花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一笑,然道:“我知道连城璧向来御下很严,他家那些仆人一定害怕他得紧,倘若连城璧是你说的这种性格,他家下人这么做倒是说得过去。但是他们没有想过,我和贾珂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落得什么下场吗?这些人能将其中利害分析得这么清楚,不可能都是头脑简单之辈,不会连这点儿远见都没有吧。”
阿紫道:“说不定他们就是料定连城璧必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老婆跟别人私奔出走了,因此高枕无忧呢。”
王怜花笑了,说道:“或许连城璧不愿让别人知道他老婆跟我跑了,但他一定会来找我报仇。他再要面子,也不可能咽下这夺妻之仇,而且就是因为他要面子,他才会抓紧时间来找我。毕竟他不能保证,我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如果我向别人炫耀,他老婆如何迷恋我,如何为了我出走,他再在家里装聋作哑也没有用。
所以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我灭口,要么和我达成协议,比如我向他保证,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也向我保证,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我也有贾珂嘛。
倘若连城璧选择的是后者,连城璧跟我谈判的时候,自然要把连家那些仆人的话告诉我,连家那些仆人当然知道,沈璧君是被人劫走的,不是自己出走的,现在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说的那些谎话,连城璧都告诉了我,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他们有点远见,就不该这么做。看来他们要么是没有远见,想不到连城璧会怎么解决这件事,要么就是认定连城璧会杀我灭口。连城璧要杀我,自然没必要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我。”
阿紫微笑道:“连城璧要杀你可不容易。”
贾珂见阿紫对连城璧的武功似乎很了解,问道:“你见过连城璧出手?”
阿紫道:“这个自然,我费心思调查连城璧,就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那个抢走姊姊的玉像的大胖子嘛。我收买了他家的下人,那人帮我打掩护,让我扮成下人,在无垢山庄待了几天,正好见到了连城璧在家里练剑。
连城璧的剑法挺高明的,可惜我不练剑,也不练刀,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练过刀。听连家的下人说,连城璧从来不用刀,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连城璧一年里至少有七八个月出门在外,他便是在外面养了一百零八个小老婆,沈璧君也不会知道,他有没有在外面练过刀,家里的下人当然也不会知道。
我便想找个用刀的高手,跟连城璧打一架,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可惜这样的人难找得很,我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便是如今正在牢里的田伯光。但是田伯光如今在牢里,我可没本事不惊动官府把他带出来。虽然江湖上用刀的高手不止田伯光一人,但我没有把握说服别人去跟连城璧打架,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机会,确定连城璧练没练过刀。”
王怜花沉吟道:“你背上那道刀伤还能看出来,是吗?”
阿紫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又俊俏可爱,自然在意自己的外貌。虽然她自觉这道刀伤是为姊姊留下的,每每想到此处,心里便会生出几分甜意,但若她有的选择,当然还是希望背上没有刀伤,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那道伤口好深,只怕一两年才能消失。”
王怜花听到这话,却是一笑,问道:“连城璧在家里练的那些剑招,你还记得吗?”
阿紫笑道:“他的武功关系到他是不是那个抢走了姊姊的玉像的大胖子,他使出来的剑招,我自然记得,而且记得可清楚了。”说到最后,不禁十分得意,自己的一番苦心,果然有了用武之地。跟着补充道:“我还自己练过呢。不过我不会心法,也没人指点,可能只是有个样子。”
贾珂笑道:“这个好办。连城璧这种武林世家的子弟,学的一定是祖传的剑法,无垢山庄在江湖上又不是无名之辈,我看王姑娘对连家的剑法一定有些了解。”
王怜花听到这话,立时想起那些从“琅嬛玉|洞”中搬出来的藏书。虽然王语嫣曾经说过,“琅嬛玉|洞”中的武学典籍,她在家里闲得无聊,都已经看完了,但王怜花见王语嫣武功平平,显然对武功没什么兴趣,因此对这句话一直不怎么相信。
直到适才王语嫣从昏迷中醒来,很肯定地告诉贾珂和王怜花,上官丹凤练过唐门的武功,刺杀她的人就是上官丹凤,王怜花知道贾珂怀疑上官丹凤,是因为贾珂看过书,而不是因为贾珂看出上官丹凤练过唐家的武功,不免好奇王语嫣是怎么知道上官丹凤练过唐门的武功的。
王语嫣便将先前上官丹凤和妃咩迷宝珠来青凤阁看望自己,自己是如何从上官丹凤伸手来拉自己的手的小动作,看出她练过好几年唐门武功一事,说给贾珂和王怜花听了。
王怜花见王语嫣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刮目相看,方始相信王语嫣真的将“琅嬛玉|洞”中的武学典籍看完了。这时听到贾珂的话,笑道:“是了,咱们放着她这位武学博士不去请教,自己在这里猜来猜去,也太暴殄天物了。”
唯有阿紫不知道王语嫣看过成千上万本武学典籍,她第一次见到王语嫣,就是王语嫣在路上被一个给她送信的男人调戏,还是自己出手相助,才让那个男人受了惩罚。这样一个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的柔弱娇怯的小姑娘,却被王怜花称为武学博士,阿紫真想摸一摸王怜花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王怜花却已走到王语嫣面前,笑道:“表妹,你知不知道无垢山庄的庄主连城璧练的剑法?阿紫新学了几招他的剑法,想要向我们演练,又怕自己学的不好,形神都不到位,正在那里发愁。”
王语嫣只道王怜花这是看出了她对阿紫的心思,给她创造机会,和阿紫亲近,心下好生感激,说道:“我不认识连城璧,不清楚他练过什么剑法,不过他既然是无垢山庄的庄主,想来无垢山庄的武功,他一定练过。”然后看向阿紫,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说道:“阿紫姑娘,你不妨使出几招来,让我看看。”
阿紫道:“好啊,可惜我手里没剑。”
王怜花把手里的折扇扔给了她,说道:“先用这个吧。”
阿紫接过折扇,顺手张开折扇,见扇面上画的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山顶上有一潭天然的月牙形温泉,两个少年靠坐在温泉边上,一起抬头望向自远处飞来的一对大雁,一头大雁的嘴里,竟然叼着一条大红色的抹额。
坐在左边的少年身穿一袭红衫,赤|裸的双脚放在温泉水里,左手指着那头叼着大红抹额的大雁。坐在右边的少年也穿着一袭红衫,盘膝坐着,左手搂着旁边那个红衫少年的腰,那两个少年斜对着扇面,又都抬着头,面容完全看不清楚。
阿紫将折扇合拢,笑道:“好风流!”心想:“这画的要是姊姊就好了。”想到此处,脸上不禁露出又失望,又甜蜜,又憧憬的神色。
其实王怜花真的画过贾姑娘的画像,只不过在贾珂的抗议下,王怜花不得不把构想中的王公子换成了王姑娘,成品自然不能拿出来给别人看了。
王语嫣瞧在眼里,心想:“阿紫果然对表哥用情很深,看到这样一幅画,心里都忍不住难受。我若能像表哥画的这么好看就好了,这样阿紫说不定也会多喜欢我一点。”
王语嫣从前一点也不喜欢武功,她逼迫自己读了那么多本武学典籍,只是因为慕容复喜欢武功,而她从小就对这个比她大了七八岁的表哥颇有好感,偏偏她喜欢的东西,慕容复都不喜欢,她只能投其所好,去看慕容复喜欢的东西,以便见到慕容复的时候,能和他有话说。现在觉得阿紫喜欢好看的画,当下便决定等身上的伤好了,就开始学画画。
当下阿紫握住扇柄,调整了一下姿势,折扇抖动,纤腰一拧,转了半圈,右腕陡震,接连劈出三剑,从左方刺过去。
王语嫣道:“这是连家的‘花绕凌风剑’中的‘清澈梅花’,最初的长剑抖动是虚招,迷惑敌人用的,而且‘清澈梅花’的虚招和连家的‘千叶千花三十二剑’中的‘金灯斜雨’很像,‘金灯斜雨’是对付站在面前的敌人,‘清澈梅花’是对付站在斜后方的敌人,所以一个是实招,一个是虚招。m.χIùmЬ.CǒM
阿紫姑娘,你的虚招须得又急又快,唯有如此,才能让人分不清楚虚实,而且脚下也要配合剑招来回踱步,突然向后转身,就是要攻其不备,所以转身这个动作,定要又快又稳,双脚不要离地。其实这一招还可以配上恒山派的‘金风不倒’,你转过身来,突然间剑交左手,反手刺出,这就和‘金灯斜雨’一样,对付的是面前的敌人了。”
阿紫惊奇不已,说道:“王姊姊,你知道的可真多,我能拜你为师吗?我若能学会你一半的武功,只怕就要天下无敌了。”
王语嫣脸上一红,说道:“你想学什么武功,只要我会,我都教你,倒不必拜我为师。”
阿紫当下便要说:“我倒想要拜你为师,这样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学武功,不必瞻前顾后,担心找你学武功,会打扰到你。你是不是觉得你只大了我二三岁,我如拜你为师,你倒好像比我大了二三十岁似的,你若是喜欢,往后我可以叫你‘师父姊姊’啊。”但是贾珂抢先说道:“阿紫,你来试演下一招吧。”
阿紫可不知道贾珂这是不想她和王语嫣这般其乐融融,听到“姊姊”叫她试演下一招,便将拜王语嫣为师的事情抛到脑后,高高兴兴地道:“好!”
阿紫本来年纪就小,又生了一张天真无邪的俏脸,这会儿表情太过热烈,更显得娇弱稚嫩。贾珂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生出了欺骗小孩子的愧疚感,于是摸了摸胸口那个透明窟窿,假装是在调整毛边领子。虽然那个透明窟窿早已痊愈,而且在神照真气日日夜夜的滋养下,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是贾珂结结实实被人捅了这么一个窟窿,焉能不记得这件事。
阿紫自然没有察觉贾珂的心思,略一沉吟,折扇与胸口齐平,自左至右,自右至左,连晃十二剑。
王语嫣道:“这是连家的‘泼墨雨打剑’中的‘黑风吹海’,是一招快剑,出招须得极快。这十二剑其实都在用极快的速度画圆圈,以求用剑尖卷住面前这些敌人的武器,仗着极快的速度,将这些武器从敌人手中夺走。”
阿紫道:“连城璧使这一招的时候,速度确实特别的快,所以我都没有看清楚,这十二剑在空中有什么变化,原来是要画圆圈啊。”
王语嫣微微一笑,说道:“这说明他这一招的火候还不到家。这虽然是一招快剑,但这十二剑须得清清楚楚,如果一味追求快,圆圈画的不好,自然就没法把敌人的武器卷走了。”
阿紫笑道:“我就知道连城璧的武功算不得十分厉害,看来我的眼力还不错嘛。不过我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他没有那么厉害,可没法像师父姊姊一样,说得这么清楚。”
王语嫣忍不住一笑,说道:“你怎么叫我师父姊姊?师父是长辈,姊姊是平辈,放在一起,不奇怪吗?”
阿紫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奇怪了。我想向你学武功,当然要叫你师父,可是王姊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只比我大了两三岁,我若只叫你师父,不把你叫老了么。叫师父姊姊多好,又亲切,又尊敬,而且还很特别,这世上有很多个‘师父’,有很多个‘姊姊’,但只有你一个‘师父姊姊’。”
其实阿紫从前见到比她大的漂亮姑娘,就叫人家“姊姊”,后来心里有了贾姑娘,连带着“姊姊”这个称呼,也成了贾姑娘的专属称呼,就不想管别人叫“姊姊”了,能带上姓就带上姓,能带上别的称呼就带上别的称呼。
王语嫣听了这话,不由心花怒放,嫣然一笑,宛若鲜花绽放,心想:“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贾珂忍不住看了王怜花一眼,但见王怜花耸了耸肩,脸上满不在乎,显然是觉得王语嫣和阿紫感情再好有什么关系,想杀阿紫就杀,管王语嫣做什么。
贾珂暗暗吐槽:“我现在不管王语嫣,让王语嫣恨透了你,你这边就一个亲戚都没有了,以后过节了,我邀请小鱼儿他们来咱们家过节,你岂不又要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只有我了,我却选择了热热闹闹的江家,背叛了你,然后生一肚子的闷气了。”一边想着,一边抓住了王怜花的手。
王怜花微笑着看着贾珂,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边阿紫又向前一步,刷刷刷刷刷刷,举扇直砍,快劈快削,折扇宛如灵蛇一般在空中乱舞。
贾珂“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田伯光的刀法么。”
王语嫣同时说道:“这是辽东派松风道长创下的‘飞沙走石十三式’中的‘沙翻大漠’和‘日堕流沙’,每一招都有三四招变化,‘飞沙走石十三式’是刀法,用剑使出来,就有些不伦不类,效果也大打折扣了。”然后看向贾珂,说道:“表哥夫,这是田伯光用的刀法吗?”
贾珂道:“我没有亲眼见过田伯光的刀法,只是听别人说的。先前我为了抓住田伯光,找了一个被他伤害的姑娘来帮我认人,她跟我描述过田伯光的刀法。”
阿紫“啊”的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连城璧使的这一套剑法,如果他手里拿的长剑换成长刀,确实和当日田伯光在客栈里使出来的刀法一模一样。嗯,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田伯光那淫贼使出之时,比连城璧可快多了。”
贾珂呵呵一笑,说道:“我抓住田伯光以后,就把他交给了苏州知府,他现在应该还在苏州关着吧。连城璧是无垢山庄的庄主,在苏州的人脉一定很广,他能去大牢探监,逼迫田伯光把刀法教给他,倒也不足为奇。只是田伯光被我抓住之前,正在和欧阳克谋划如何得到连夫人呢,转头连城璧就去学田伯光的刀法了,他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阿紫见连城璧偷偷在练田伯光的刀法,连城璧的嫌疑自然又增添了三分,几乎就要认定就是连城璧了,小嘴一撇,神态十分鄙夷,说道:“我看他们是臭味相投才是。一个专门偷女人的身子,一个……”说到这里,想到王语嫣不知道贾姑娘的玉像的事,连忙停下不说。
王怜花忽然笑道:“我大概知道连家剑法的特点了,如今知道连城璧练过田伯光的刀法,那就更简单了。”看向阿紫,笑道:“阿紫姑娘,请你趴在床上,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背上的刀伤。”
王语嫣又羞又急,脸都红了,说道:“表哥,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的。”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贾珂在旁边看着呢,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心生邪念,对她动手动脚吗?两位只管把我当成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大夫总不用顾忌‘男女授受不亲’,总能看女人的后背了吧?”
王语嫣心想:“你和贾公子都是男人,你们两个一起看阿紫的后背,和单独一个看阿紫的后背,哪有什么区别。”当下便要说:“表哥,我知道连家的剑法和松风道长的刀法砍在身上,会留下什么样的伤口,还是让我来看吧。”
但是这一句话尚未出口,阿紫已经趴到床上,还向王语嫣一笑,说道:“师父姊姊,这没什么的。我在唐家的时候,还天天和好多男孩睡在一起呢,那时候都没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现在讲究这个,实在有些迟了。”
王语嫣自小在曼陀山庄长大,曼陀山庄就是她母亲为她制造的与世隔绝的象牙塔,她何曾听说过这种事情?她睁着圆圆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唐家怎么能这么做,这也太过分了!”
阿紫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唐家过分的事情多着呢。你不也差点被他们害死吗?”说着脱下衣衫,露出雪白晶莹的后背,背上一道很长的刀疤,从左肩到右腰,几乎把她的身子砍成两截。
王语嫣看到阿紫背上这道刀疤,泪珠一滴滴滚落下来,说道:“你当时受的伤好重啊。”
阿紫见王语嫣哭得这么伤心,甚是惊奇,伸手接住一滴泪珠,伸出舌头舔了舔,说道:“咸的。”
王语嫣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伸手去擦脸上的泪珠,说道:“谁的泪珠不是咸的?”
阿紫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前听别人说,因为心疼流下来的眼泪格外的咸。我从来没有机会试过,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言下之意自是说,王语嫣是她记事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因为心疼她而为她掉眼泪的人。
王语嫣一颗心怦怦直跳,鼓起勇气,说道:“阿紫姑娘,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贾珂说道:“怎么样,王大神医,看出来什么了吗?”
王语嫣的表白被贾珂打断,勇气便如一条被拉到极限的皮筋,手一松,便即缩了回去。
她满脸通红,责怪地看了贾珂一眼,见贾珂满脸微笑,全神贯注地和王怜花一起看着阿紫后背上的刀疤,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动静,刚刚那句打断她的表白的话,只是意外罢了。
她收回目光,心里空落落的。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她背上这一刀,应该是‘飞沙走石十三式’的‘胡雪哭沙’。不知道砍她的人,是学艺不精,还是故意为之,这一刀格外的荒腔走板。我若不是先知道连城璧会‘飞沙走石十三式’,再去看她背上的刀伤,只怕也认不出来,她挨的是这一招。
还有一点,就是长年用剑的人,和长年用刀的人,他们手上的老茧的位置不同,也就是手上发力的方式不同,起手式和收手式也不同。长年用剑的人,若是改用刀,十有八|九会在砍中了人以后,有一个向后带的小动作,因为剑是刺,刀是砍,这两种武器的攻击方式不同,所以收武器的动作不同。
你看她的伤口就是这样。她右腰上的伤口末端,只是一点很轻的划伤,显然是当时那人一刀劈在了她的背上,收刀的时候,因为长年用剑,习惯成自然,就将手里的长刀向后一带,刀刃在她腰上划了一个口子,那人便即反应过来,把长刀从她背上拔了下来。”
阿紫见王怜花说得头头是道,尤其王语嫣适才只说了“沙翻大漠”和“日堕流沙”,王怜花说的却是王语嫣没说过的“胡雪哭沙”,不由大为惊奇,问道:“王公子,你也见过田伯光的快刀吗?”
王怜花淡淡一笑,神态颇为不屑,说道:“田伯光算什么,我只是小时候见过‘飞沙走石十三式’的刀谱,这十三式快刀还算厉害,所以我看过一眼。不过我对刀法没什么兴趣,因此刚刚看见你使这套刀法,完全没想起来,这是‘飞沙走石十三式’,现在知道这是‘飞沙走石十三式’了,那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
阿紫见自己向王怜花请教,王怜花一脸不屑,也不知王怜花这一脸不屑,到底是对自己露出来的,还是对这“飞沙走石十三式”露出来的,反正真的好欠揍啊。
阿紫坐起身来,将衣服穿好,就听王怜花忿忿地跟贾珂说道:“连城璧是个白痴么,他想要冒充萧十一郎作案,居然还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假萧十一郎长年用剑似的。
想到我的……竟然被这样一个白痴偷走了,我恨不得立刻脱掉他的衣服,把他挂在城墙上,在他脸上贴上一条白布,上书:‘天下第一自作聪明、蠢笨如牛的绿毛龟——无垢山庄庄主连城璧’,嗯,再补充一句:‘老公蠢笨如同智障,老婆无奈红杏出墙。’贾珂,你觉得怎么样?”
阿紫听了这一番话,方知王怜花那一脸不屑,既不是对她露出来的,也不是对这“飞沙走石十三式”露出来的,而是对偷走了贾姑娘的玉像的连城璧露出来的。
阿紫越听越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连城璧这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颜面,你把他挂在城墙上,一件衣服都不给他穿,还当众对他冷嘲热讽,说他脑袋有问题,就因为他脑袋有问题,老婆也跟着别人私奔了,他只怕会气得立刻咬舌自尽。嘻嘻,哈哈。”
王怜花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提醒的很对,到时我一定点住他的穴道,再在他的嘴里塞一块抹布,让他咬不到自己的舌头。”
阿紫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笑道:“只是这样,还是太便宜他了。唉,可惜大欢喜女菩萨不在中原,她要是在中原,那就好了。到时把大欢喜女菩萨的衣服也剥光了,用绳子把她和连城璧捆在一起,挂在城墙上,但愿这世上有绳子能把大欢喜女菩萨挂起来。
然后找上几十个小乞丐,让他们四处传话,就说连城璧是一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几年就败光了家产。他为了维持表面的风光,只好把自己卖给大欢喜女菩萨,这些年来,他明面上是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其实一直在做大欢喜女菩萨的男宠,早就掏空了身子,所以放着家里倾国倾城的老婆不管,害得老婆嫁过来以后,夜夜独守空房,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跟别人私奔了。”
贾珂听到阿紫提起大欢喜女菩萨,立时想起白飞飞把王怜花卖给大欢喜女菩萨一事,随即想起阿紫小时候在西域生活,尤其仙芙派在昆仑山上,她听说过大欢喜女菩萨,倒是不足为奇,但是她已经离开西域这么久了,想到小白脸的事,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大欢喜女菩萨,就有些奇怪了,心想:“难道阿紫和西方魔教还有勾结?”
贾珂脸上露出几分好奇之色,笑道:“大欢喜女菩萨?你怎会想到她?”
阿紫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在中原长大的,自然没听说过我小时候的故事。我最初是在星宿海生活嘛,星宿海在青海,那边住着好多藏传密宗的人,大欢喜女菩萨就是藏传密宗的人,所以我小时候听过好多她的故事。
当时我们那边的女孩,最害怕的故事,就是不好好睡觉,不好好吃饭,不听话的话,大欢喜女菩萨就会过来把我们抓走,让我们跟她一起做女菩萨。不知道你们这次去西域,有没有见过大欢喜女菩萨,和她身边那些女菩萨,
她们一个个都胖的跟大象一样,不,大象和她们相比都太苗条了,她们就跟一座座肉山一样。这副模样多可怕啊,所以当时的胆子再大的女孩,听说自己要被大欢喜女菩萨抓去当女菩萨了,也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当时我们那边的男孩,最害怕的故事,就是大欢喜女菩萨要过来把他们抓走,逼他们做女菩萨的男宠了。听说这些女菩萨的男宠,十个里面,有六七个是被女菩萨压在身下,活活压死的,还有一些男宠,被她们一不小心拽掉了胳膊和腿。也有男宠跟她们一起吃东西,吃的东西太多,长得越来越胖,就被她们嫌弃了。她们嫌弃归嫌弃,可不会把这些人放走,而是会在他们的脖子上拴上绳子,把他们当成猪养。
我听说过的最可怕的一个故事,就是大欢喜女菩萨最喜欢的男宠,在另一个女菩萨的帮助下逃了出去,但是没过两天,大欢喜女菩萨就把那个男宠抓了回来。她把那个男宠和那个好心肠的女菩萨绑了起来,然后亲自拿着刀子,把他们两个开膛剖肚,趁着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扔进了两锅烧得滚烫的沸水里。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背叛大欢喜女菩萨了。
我听说大欢喜女菩萨这些丰功伟绩的时候,年纪太小,吓得好几天都没敢合眼,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大欢喜女菩萨就会把我抓走,然后把我绑在树上,在我肚子上划一个好大的口子,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了。现在离开西域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却还一直记得。
不过我听说王公子你在快活林里,把柴玉关打得哭爹喊娘,非要做你的儿子不可,你对付大欢喜女菩萨自然是小菜一碟了。嘿嘿,你们若能把大欢喜女菩萨抓来,都不用给连城璧贴那些字条,只一个‘大欢喜女菩萨的男宠’的名头,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
王怜花一愣之下,脸色微妙地道:“柴玉关被我打得哭爹喊娘,非要做我的儿子不可?你这是谁说的?”
阿紫奇道:“咦,不是吗?江湖上好多人这么说呢。前一阵子,你在快活林里大败柴玉关的事传回中原,我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大家提起你来,主要是奇怪你从哪里学来这么一身厉害武功,柴玉关在中原树敌无数,他若是好对付,早就死了一千八百回了。”
王语嫣见王怜花神色奇异,担心阿紫这句话惹得王怜花不开心了,说道:“表哥,阿紫说的是真的,我在杭州的时候,也听别人说过这些事情。我记得还有人说,当年的事不全是假的,你妈妈真的找到了无敌和尚留下来的《无敌宝鉴》,只是没有把《无敌宝鉴》放在衡山罢了。你这一身厉害武功,就是从《无敌宝鉴》上面学来的。”
贾珂听了这话,立时感到不妙。
王云梦和柴玉关因为衡山一役,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实在太多。贾珂一直不愿和王云梦来往,一是因为当年王云梦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要嫁给他,他实在太尴尬了,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王云梦来往,二就是因为王云梦的仇敌实在太多,随时可能找上门来报仇,王云梦自己可以东躲西藏,不以真面目示人,贾珂和王怜花却不行,他们不来往其实对谁都好。
至于后来王云梦对他越来越不满,几次三番要他性命,破坏他和王怜花的感情,甚至把王怜花交给江玉郎,放任江玉郎对王怜花报仇,却是贾珂没有预料到的了。
如今王云梦和柴玉关都已经死了,衡山一役的仇怨也可以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消散了,但是现在江湖上有人说王怜花练的是《无敌宝鉴》,不就相当于说,王怜花是衡山一役的唯一得益人么。柴玉关和王云梦生前的那些仇人,焉能不来找王怜花报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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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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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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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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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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