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计划成败与否,全看假扮的李讹庞能否瞒过别人,只要李讹庞的尸体被人发现,那便后患无穷。
少许“化尸粉”就可以将尸体化为一滩黄水,贾珂只要在李讹庞的尸体上划上一道,然后把“化尸粉”倒在这道伤口上,李讹庞的尸身尽数化为黄水,贾珂也就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但是李讹庞和王怜花长相如此相似,两人又确实有血缘关系,贾珂如何下得去手,略一迟疑,还是选了这个麻烦办法。
王怜花含笑看了贾珂一眼,说道:“‘化尸粉’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
虽然王怜花和李讹庞没有半点骨肉之情,加上他今天亲眼目睹了李讹庞是如何威逼王语嫣假扮银川公主的,知道李讹庞对他一定也没有半点骨肉之情,但是李讹庞毕竟长得和他很像,和王云梦更像,王怜花亲眼看见这样一张脸化为黄水,心里难免会不是滋味。这时见贾珂不用“化尸粉”去处理李讹庞的尸体,王怜花心里其实很承贾珂的情,却故意问贾珂为什么不用“化尸粉”。
贾珂扮了个鬼脸,笑道:“你看我在他脸上画的画多好看啊,若是用了‘化尸粉’,我这幅名作如何还能流传下来?”将刀放到一边,提起李讹庞的尸体,将李讹庞身上那件自己的锦袍脱了下来,然后把尸体递给王怜花,说道:“怜花,你把他的尸体送到密道里吧,我在这里把那些膏脂重新涂在脸上。”
先前那些侍卫钻进密道,将唐玉带了出来,贾珂和王怜花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搜查密道,就钻进密道,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这条密道一共有三个入口。第一个入口在池贵妃的床底下,第二个入口在那小宫女的床底下,第三个入口则在皇宫西边四五里外的一座空宅子的一间卧室的床底下。
贾珂和王怜花推测这座宅子的主人就是李秋水,她做贵妃的时候,每次情人想要进皇宫见她,就从第三个入口进去,在地道中走上十二三里的路,从第一个入口出去,便能在卧室里见到李秋水。唐玉应该就是从第三个入口进入了密道,然后通过密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宫。
王怜花接过李讹庞的尸体,跃进密道。贾珂将自己的锦袍当作抹布,倒了一些茶水,擦干净李讹庞留在地上的鲜血,将衣服叠好以后,贴身放在怀里,李讹庞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这件锦袍放进去倒也不显臃肿。贾珂又用些面粉粽膏,涂在脸上,扮成李讹庞的模样,对着镜子看了看,然后四下打量卧室,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不一会王怜花就从密道中回来了。琇書網
两人对望一眼,贾珂伸手握住王怜花的手,便即松开,找了个地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你去把侍卫叫进来。”用的是李讹庞的声音。
王怜花有点想笑,又强自忍住,说道:“儿臣遵旨。”走到门口,推开房门,见门外站着数十名御前侍卫,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心下更觉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都罗继捧呢?皇上叫他进来,你们也一起进来。”
众侍卫猛地瞧见一个陌生少年从房中走了出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个个都是满腹疑惑,心想:“这是谁啊?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但是没人质疑王怜花的话,或是怀疑王怜花也是刺客,已经杀死了李讹庞,此番是故意把他们骗进去,好把他们一个个宰了。
毕竟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出来,这个陌生少年像极了李讹庞,只是比之李讹庞容貌美艳,宛如中年美妇,他的容貌更偏少年的俊俏,而且年纪只有十八|九岁,比李讹庞年纪小了一辈,但还是能看出五六分相似来。
众侍卫一愕之下,均想:“这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吧!”随即应道:“都罗大人还在外面,卑职这就去找他。”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转过身来,走到贾珂身旁站着。
不一会都罗继捧赶了过来,众侍卫给都罗继捧让开一条道,然后跟在都罗继捧后面走进池贵妃的卧室。
众侍卫走进卧室,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屋顶那个大洞,虽然屋顶被人撞破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动静,守在外面的侍卫,还专程跑了进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但是此刻亲眼瞧见这个大洞,仍不免心头一跳,心想:“虽然皇上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竟然有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在屋顶上撞破了一个大洞,而且屋顶下面就坐着皇上,难保皇上一会儿不会治我们办事不力之罪。”
第二眼瞧见的是李讹庞坐在椅上,脚边躺着一个尸体。众侍卫凝目瞧去,就见这具尸体十分眼熟,竟然是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是“一品堂”的总管,能担任这个职务的人,不仅得深得皇帝信任,武功也得相当出众,赫连铁树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李讹庞很喜欢调动“一品堂”帮他做事,赫连铁树经常会被李讹庞叫进皇宫,有时候一天就能进宫四五次,这些御前侍卫当然都认识他,这时见他这样一个武功高手竟也死了,都不禁骇然变色。
尤其都罗继捧是御前侍卫总管,见赫连铁树竟然死在了这里,心下惴惴,不知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责罚自己。
贾珂低沉着声音,说道:“赫连将军是为了保护朕,才死在唐玉手上的。都罗,你把赫连将军送回家去,厚葬了吧。”赫连铁树不仅是“一品堂”总管,还官封征东大将军,贾珂知道这件事,所以称呼他为“赫连将军
都罗继捧忙道:“是,卑职遵旨。”
又道:“皇上,卑职先前收到消息,有一队侍卫在漪兰殿附近巡逻的时候,遇到了刺客和李老先生。当时李老先生重伤了刺客,跟那一队侍卫说,这个刺客就是刺杀公主的刺客,如今刺客已经落网,我们不必继续搜查刺客了,和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李老先生还要那一队侍卫去找我,好把这件事告诉我。李老先生打伤的那个刺客,便是意欲行刺陛下,杀害赫连将军的刺客唐玉吧。”
贾珂微微皱眉,问道:“你们那一队侍卫是什么时候遇到他二人的?”
都罗继捧见皇帝这副模样,猜到那一队侍卫离开以后,老先生竟没有把唐玉带回来,不由心中一惊,忙道:“应该是唐玉逃出漪兰殿不久。那一队侍卫是在玉兰小道上见到的唐玉和老先生。卑职没有见过唐玉,以微臣的速度,如果全力疾奔,不到半盏茶时分,就能赶到玉兰小道上了。”
贾珂转头问王怜花:“盟盟,你赶到那里是什么时候?”
王怜花听到“盟盟”这个名字,心里好生别扭,虽然“盟”是二声,“梦”是四声,但王怜花还是觉得,贾珂好像是在深情款款地叫他“梦梦”,他从前看过的那些贾珂爱的其实是王云梦,一直把他当王云梦的替身的话本,也随着这一声“盟盟”,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王怜花别扭归别扭,这可不会耽误他配合贾珂演戏,当下故作沉吟,然后道:“儿臣是见老先生一直没回来,担心他遇到意外,才出去找他的。那时距离唐玉跳窗逃跑,应该已经过去一盏茶时分了。”
众侍卫先是听到皇帝叫王怜花“盟盟”,跟着听到王怜花自称“儿臣”,哪还会不清楚王怜花的身份。
有大理国镇南王妃刚刚去世,镇南王府就迎来了二三十位中年侧妃和十几位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郡主这一先例,皇帝在外面偷偷养了一个私生子,众侍卫倒也不觉惊奇,只是奇怪皇帝藏了这个私生子这么多年,为何今天突然承认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了。
有几个侍卫心思转的很快,又亲眼目睹了李讹庞发现池贵妃床下藏着一个男人,盛怒之下,一脚将池贵妃踹死这一幕,心想:“莫非皇上这是见池贵妃在床底下养男人,就迁怒于所有娘娘,怀疑她们都对他不忠,连带着迁怒于所有皇子公主,怀疑他们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只有这个私生子,才是他的亲生孩子?”
贾珂向都罗继捧道:“唐玉的武功比你高,轻功么,朕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施展轻功,但他既然有胆子来宫里行刺,想来轻功也不会差了。
你赶去玉兰小道,用不了半盏茶时分,他的轻功比你高明,当时又是在逃命,说不定连你的一半时间也用不到。而盟盟是在唐玉离开一盏茶时分以后离开的,他到玉兰小道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在地上瞧见了一滩鲜血。
可见那些侍卫离开以后,先生就带着唐玉离开了玉兰小道,但是他没有回来见朕。朕本来一直担心先生遭遇了不测,现在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都罗,你仔细想想,当时先生是帮朕去抓刺客,朕还没有抓住刺客,难道就已经查清楚,刺客有没有同伙,如果有同伙,同伙是在宫中还是宫外了吗?朕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唐家的人,是被朕在贵妃床下的密道里抓住的,又怎会刚抓住他,就急着撤下对宫门和宫墙的封锁?
是什么人希望你们不再封锁宫门和宫墙?自然是唐玉的同伙,知道他们在宫里多待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所以假借朕的名义,让你们放松警惕,他好带着唐玉离开皇宫。”
都罗继捧额上冷汗直流,先前那些侍卫向他转述了那死老头的话,他只道这是皇帝的意思,就让那些站在宫墙底下,将宫墙层层围住的侍卫去做别的事了。宫墙就那么高,能挡得住寻常小毛贼,可挡不住那死老头那样的武功高手。距离自己下达这个命令,已经过去一些时候了,那死老头早就带着唐玉离开皇宫了吧。
都罗继捧越想越担忧,心想先是赫连铁树在众侍卫的保护下死在了刺客手上,又是自己轻信他人,放跑了刺客,自己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忙道:“皇上圣明。都怪卑职考虑不周,听到他们说这话是老先生说的,想到老先生跟随皇上几十年,始终对皇上忠心耿耿,认为老先生决计不会背叛皇上,就糊里糊涂地把老先生说的话,当成了皇上的意思,浑没想到这件事大有蹊跷。
卑职真是糊涂,应该先来向皇上请示,皇上明确跟卑职说,大家不用封锁宫墙和宫门了,卑职再让大家离开。”
贾珂道:“你们谁会画画?”
一个侍卫看看左右,见没人回答,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卑职会画画。”
贾珂看向那侍卫,说道:“你刚刚也在屋里吧,唐玉的相貌,你还记得清吗?”
那侍卫忙道:“卑职记得。”
贾珂道:“好。你把唐玉的相貌画下来,交给都罗。”然后看向都罗继捧,说道:“都罗,你点齐人马,把唐玉和他的同伙的画像贴满全城,谁能活捉他们,就去衙门领赏银两千两。若是给衙门通风报信,衙门因此活捉了他们,就去衙门领赏银一千两。再去把没葬叫来,朕有事找他。”
都罗继捧听了这话,心想:“皇上是真的记恨那个死老头啊,连那死老头的名字都不愿提起,怕脏了自己的嘴,直接用唐玉的同伙来代指他了。”忙道:“是。”见皇帝不再吩咐,便带着众侍卫起身告退。
太监总管陈默秋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九皇子和十三皇子听说了池贵妃的事,跪在外面求见。”
贾珂心下有些不忍,这两个孩子都那么小,母亲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就被父亲一脚踹死了,贾珂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遭遇这种事的人是自己,自己会有多么的痛苦,问道:“他们知道他们的母亲已经死了吗?”
陈默秋小心翼翼地道:“两位皇子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是听说贵妃娘娘在枫霞殿里给别的娘娘下毒,大家怀疑贵妃娘娘是刺杀公主的刺客,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刚刚陛下不让大家进来,奴婢就在外面劝两位皇子安静等着,等陛下闲下来了,自然会召见他们的。两位皇子就跪在大殿外面,奴婢怎么劝都不肯起来,还一直在哭,说……说贵妃娘娘一定是清白的。”
贾珂心想:“更可怜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惨绝人寰的事情!而且池贵妃不是我杀的,我却要帮杀人凶手善后,帮杀人凶手安慰两个儿子,还有比这更胃疼的事情么!”
王怜花见贾珂眼光中流露出愁闷之意,说道:“父皇,既然我这两位弟弟想要进来见您,您何不满足他们这个心愿,让他们来这里向您和贵妃娘娘请安?”
贾珂心想:“怜花真的太凶残了!池贵妃死的那么惨,我都是能不看她的尸体,就不看她的尸体,这两个小孩看到了她现在的模样,不得吓出病来!”
虽然这两个孩子根本不是贾珂的亲生孩子,和贾珂一点关系都没有,贾珂仍不禁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没用老爹,王怜花则是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后妈,乐此不疲地折磨那些爹不疼,娘已死的女主角们。
适才王怜花走出卧室,叫那些侍卫进来,陈默秋站在那些侍卫旁边,和那些侍卫一起瞧见了王怜花的脸,对王怜花的身份当然有所怀疑,这时听到王怜花管皇帝叫作父皇,忙道:“陛下,这位公子是……”
贾珂还在想王怜花和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的适配性,听到陈默秋向他询问王怜花的身份,自然而然地握住王怜花的手,脸上露出慈爱之色,说道:“什么公子?这是殿下!清盟是朕的亲生儿子。从前是朕不好,一直顾虑这顾虑那,没将他接进宫来,现在不会了。从今天起,盟盟就是朕的六皇子,他先住在宫里,等到眼下这些麻烦事解决了,朕再给他选个府邸。”
陈默秋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奴婢陈默秋参见殿下。”
王怜花微笑道:“公公请起。我自小在宫外长大,完全不了解宫里的规矩,日后若是闹了什么笑话,还要请公公帮我多多周旋。”
陈默秋笑道:“殿下这一番话,可真是折煞咱家了。您是陛下的儿子,是咱们的主子,咱们这些做仆人的,自当尽心竭力地服侍主子,可当不起您这个‘请’字。”然后看向贾珂,问道:“陛下,六殿下住哪里?您现在告诉奴婢,奴婢立马带人把那里收拾出来。”
贾珂道:“你觉得哪里合适?”
陈默秋道:“按照从前的规矩,皇子成年以前,都是跟着母亲住,如果母亲过世了,皇子就交由年长妃子抚养,皇子当然跟着这位娘娘住。六殿下既已成年,当然不好跟着其他娘娘住了,皇后娘娘又已过世多年,不然跟着皇后娘娘住上几天,对六殿下也有好处。既然陛下不舍得殿下出去住,不如让殿下跟着太后娘娘住吧。”
贾珂摇头道:“太后娘娘年老体弱,让盟盟去枫霞殿打扰她老人家,朕良心难安。你在朕那里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往后他就跟着朕一起住。”
陈默秋听到这话,脸上神色立马不一样了,心想:“皇上对这位新殿下可真是疼爱。”忙道:“是。”
贾珂叹了口气,又道:“贵妃毕竟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虽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但是这些年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好的。朕不希望再听到有人提起,今天朕在贵妃的床底下找到了唐玉,就说贵妃得了急病,暴毙身亡了,还是以贵妃的规格给她下葬吧。”
陈默秋道:“贵妃娘娘自己做错了事,陛下为了她的清誉,为了两位殿下的清誉,不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反而贵妃娘娘,已是慈悲之极,陛下何必如此自责。”
贾珂摇摇头,说道:“你去吧,叫人把贵妃的尸身抬走。不要让小十和小十四看见贵妃的尸身,朕怕他们接受不了。”
陈默秋面露难色,问道:“陛下,如果两位殿下硬要看贵妃娘娘一眼,奴婢不让他们看,他们就不放奴婢走,那可如何是好?”
贾珂心下苦笑,暗道:“我要是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就自己去应付他们了。唉,池贵妃,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贾珂道:“如果他们执意要看贵妃,你就悄悄告诉他们,朕在贵妃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里有一个男人,所以贵妃只能是这样一个结局。如果他们这么不懂事,继续闹下去,朕只能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贵妃的床底下藏着一个男人。他们若是希望朕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么朕答应他们。”
陈默秋心想:“十三皇子,不,十四皇子年纪还小,未必能听懂皇上这一番威胁,十皇子一定能听懂皇上的意思。如今池贵妃还能以贵妃的规格风风光光地下葬,两位皇子也没有受到牵连。
若是皇上不高兴了,不仅池贵妃只能用草席一裹,扔进乱葬岗里,池贵妃的娘家会受到牵连,连两位皇子也会被人怀疑,他们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十皇子心里应该清楚,有他劝阻十四皇子,十四皇子应该也闹不起来了。”
皇子若是和皇帝闹起来,倒霉的一定是下人,陈默秋本来十分发愁,听了皇帝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心想:“皇上好像变聪明了很多,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吗?想想也是,哪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的床底下,找到了另一个男人,还能心平气和。”
陈默秋见皇帝不再说话,说道:“奴婢告退。”
过了一会儿,两个侍卫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过来,将池贵妃放进棺中。
贾珂见这两个侍卫将棺材抬了出去,想到外面那两个小孩子,实在不能放心,问道:“过去看看?”
王怜花奇道:“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了吗?干吗这么关心他们?”说着目光在贾珂脸上一转,虽然心里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贾珂,可是眼中瞧见毕竟的是李讹庞的脸,是王云梦的脸。
王怜花一看到这张脸,看到眼中的关切之意,登时想起王云梦对他是何等的冷漠无情,现的在“王云梦”居然对两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如此上心,他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语气也冷了下来,说道:“还是你现在忽然觉得,小孩子其实十分可爱,你也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贾珂握住王怜花的手,还是觉得不够,又伸臂抱了他一下。
王怜花满脸嫌弃地移开目光,说道:“贾珂,你顶着这张脸来抱我,我晚上一定会做噩梦。”
贾珂见王怜花对自己这么嫌弃,更不愿放开王怜花了,摸了摸王怜花的头发,笑道:“别担心,只要你晚上累一点,一定做不成噩梦。”
王怜花却没看他,只是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脸上怏怏不乐。
贾珂知道王怜花如此不开心,都是自己这张脸引起的,毕竟王怜花一直以来的心病,就是觉得自己十分差劲,比所有小孩都差劲,所以别的孩子都有父母疼爱,只有他什么也没有。现在王怜花看到自己顶着王云梦的脸,去关心别的小孩,难免自怨自艾,觉得他果然糟糕透顶,不讨人喜欢,所以他妈妈会关心别的小孩,却从来对他漠不关心。
贾珂伸出手指,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戳出两个酒窝,笑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王怜花看了贾珂一眼,忽然忿忿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小鬼哭得伤心不伤心,如果他们哭得不够伤心,我就让他们哭得再伤心一点。”
贾珂一笑,拉着王怜花走出卧室,瞧见有侍卫站在外面,便松开了手。
两人走到殿门后面,向外张望,就见那两个侍卫抬着棺材,站着不动,两个男孩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一个十岁出头,一个约莫四五岁。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哭了一阵,大概是想起陈默秋跟他们说的话了,就擦了擦眼泪,上前去拽那个四五岁的孩子的胳膊,说道:“你别拽着棺材了,让他们送母妃走吧。”
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不肯下来,抓着棺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向漪兰殿望了一眼,担心弟弟的哭声惊动了父皇,贾珂和王怜花在他看过来的一瞬之间,便向旁走了两步,来到墙壁后面。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没有看到他们,暗暗松了口气,把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从棺材上拽了下来,说道:“你在这里哭,也不能把母妃救活!你别哭了!让母妃安心走吧!”说到最后,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个四五岁的孩子哭道:“不!不!我要去找父皇!父皇那么神通广大,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要去找父皇,求他让母后活过来!”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忍不住苦笑,心想:“换做平时,父皇早就让我们进去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我们在外面跪了这么久,哭了这么久,父皇根本不理睬我们。父皇,是怀疑我们不是他的孩子啊。”死命去拽那个四五岁的孩子,说道:“走了!回去了!父皇现在很忙,没有功夫见你!你去了也是白去!走了!”
贾珂看着那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地放开棺材,转过身,不知要去哪里,心下更加同情,忽然见一个大汉走了过来,正是没葬遇乞。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显然认识没葬遇乞,见到了他,忙道:“没葬大人!”
没葬遇乞一直忙着在城里寻找刺客,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见这两个孩子哭得跟两个泪人似的,旁边就是一口棺材,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卑职见过九殿下,十三殿下。两位殿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愤恨之色,问道:“没葬大人,我知道你武功很高,往后我能不能跟你学武功啊?”
没葬遇乞一怔,笑道:“卑职这点微末功夫,能得殿下青睐,那是卑职的荣幸。不过殿下怎会想到学武了?”
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大声道:“我要学会厉害武功,把唐家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低声对贾珂道:“他这句话是专门跟你说的,好让你知道,他们兄弟和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贾珂点了点头,低声道:“没葬遇乞过来了,咱们回去吧。”
王怜花脸上露出很愉快的神色,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待得再久一点呢。毕竟虽然你不喜欢小孩,虽然这两个小鬼都不是你的孩子,但你对这两个小鬼那么关心,怎么他们只说了几句话,你就想要走了?还是你讨厌有心机的小孩,这个小鬼在这里耍心机,你就不关心他们了?”
贾珂知道王怜花这句话还是对王云梦说的。
王怜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心机,把比他大上十几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
适才贾珂顶着王云梦的脸,对别的小孩流露出关心,刺痛了王怜花的心,现在贾珂顶着王云梦的脸,对别的小孩不再关心,就和王云梦对王怜花的态度一模一样,王怜花就忍不住高兴起来,觉得自己还不是最糟糕的那个。
贾珂当然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王怜花绝不是一个分不清楚想象和现实的人,从前他扮成什么丑模样,王怜花都能和他亲得难分难舍,完全不把丑陋当一回事。可是自从他扮成李讹庞以后,王怜花的反应就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把他做的事情,想成是王云梦做的事情,然后对他冷嘲热讽。
他关心别人,王怜花受不了。
他关心王怜花,王怜花还是受不了。
贾珂心中好生怜惜,暗道:“可怜的孩子。”然后看着王怜花的眼睛,笑道:“怎么会,我喜欢有心机的孩子,我喜欢很聪明的孩子,我喜欢你。”
王怜花听到这话,脸上那愉悦的表情登时扭曲起来,变成一种非常诡异的表情,脸色也有些发青,虽然脚下没有移动,身子却微微向后倾斜,像是想要逃离贾珂身边。
贾珂忍不住一笑,说道:“傻孩子,咱们回去吧。”
王怜花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很快冷静下来,跟着贾珂回到池贵妃的卧室。
王怜花冷静下来以后,越想越尴尬,觉得自己刚刚做的这些事情,实在太丢人了,忍不住偷偷瞧了贾珂好几眼,却见贾珂坐在椅上,神情竟然十分愉悦,愉悦中还带有一点回味,显然是在回想刚刚的事情,至少王怜花是这么认为的。
王怜花偷偷看了贾珂三四十次,一开始还遮遮掩掩,生怕被贾珂发现,后来直接伸长脖子,生怕贾珂发现不了,只要贾珂问自己一句,自己为什么一直看他,自己就可以自然无比地问起刚刚的事情了。但是贾珂一直没有问,发现王怜花在偷看自己以后,他就笑眯眯地看着王怜花,任由王怜花来看自己。
王怜花实在忍受不了,王云梦的脸上出现这种笑容,说道:“那个……”
贾珂笑着看着王怜花,问道:“小宝贝,怎么了?”
王怜花登时脸色铁青,仰头看向屋顶的大洞,干巴巴地道:“没什么。”说完这话,等了一会儿,见贾珂一言不发,于是低下头,向贾珂瞧了一眼,就见贾珂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怜花从没见过王云梦对他露出这种笑容,霎时间毛骨悚然,浑身寒毛直竖,实在扛不住了,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贾珂奇道:“你觉得我哪里不正常?”
王怜花想了想,说道:“我妈很少对我笑,也不是很少对我笑,就是,她每次对我露出笑容,都只是她的一个习惯。她不是因为感到开心而露出笑容,她只是觉得,她在这个时候笑,会显得更有魅力。
我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无论她先前在做什么,都会立马冷下脸来,狠狠地瞪我几眼,或者骂我几句。她还会满脸鄙夷地看着我,满脸嫌恶地看着我,脸上露出那种轻蔑的笑容,仿佛我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在我面前最常露出的表情就是漠不关心,无论是我在她面前摔了一跤,跟她说我摔得有多疼,还是我跟她说我今天听说了什么,我今天做了什么,她脸上都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总是心不在焉地听我把话说完。总……总之,她不会用你这种表情看我,你顶着她的脸这样看我,我真的浑身都不自在。”
说到最后,王怜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来,原来贾珂听王怜花说话,越听越觉得可怜,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怜惜的神色来,把王怜花吓得后退了一步。
贾珂没想到王怜花竟然禁止他顶着李讹庞的脸,露出自己的表情来,好笑道:“难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同时门外响起没葬遇乞的声音:“卑职没葬遇乞参加皇上,参加六殿下。”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登时收起自己的心情。
贾珂说道:“进来。”
没葬遇乞走进卧室,见屋顶开了一个大洞,不免有些惊奇,向贾珂行礼以后,向贾珂问道:“陛下这会儿叫卑职进宫说话,显然是有要事要跟把卑职商量。既然是要商量要事,陛下怎么不去御书房,却在这里待着?”
贾珂一笑,说道:“朕不是只能在御书房跟你说话吧?”
没葬遇乞忙道:“当然不是!陛下,卑职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毕竟这间屋子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地上还有很多碎砖块,而且卑职听说,赫连大人和贵妃娘娘都是死在了这里。如果是要商量要事,这里实在比不上御书房的万分之一。”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对于朕来说,这里比御书房好上一万倍。没葬,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说吗?”
没葬遇乞道:“卑职愚钝,实在猜不出陛下为什么这么说。”
贾珂道:“因为朕今天犯了几个很大的错误,而且都是在这里犯的。朕留着这片屋顶,就是为了提醒朕,这几个错误,朕是怎么犯的,以后可不要重蹈覆辙了。没葬,宫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没葬遇乞道:“卑职过来的时候还不清楚,刚刚有几个御前侍卫,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卑职说了一遍,卑职大致摸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贾珂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一品堂’中,除了赫连之外,就属你对中原武林最为了解。那个潜入皇宫来刺杀朕和公主的刺客叫作唐玉,蜀中唐门的弟子,他父亲是唐家的家主。这件事证据确凿,绝不会有错。
哼,朕相信这一场刺杀,决不是唐玉自己的主意,一定是整个唐家的主意。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对付唐家堡?纵使朕不能将整个唐家堡连根拔起,把唐家杀得鸡犬不留,也得让他们元气大伤,至少五十年之内,不敢再把手伸到朝堂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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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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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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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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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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