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他已经过了渴望父亲疼他,爱他的年纪了。
何况……
他目光一转,斜睨贾珂一眼。
何况他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了。
谁吃惯了山珍海味,还吃的下柴玉关这碗放了十几年的馊饭?
也许有人不挑剔,能捏着鼻子吃下去。
但他却是挑剔惯了,才不要吃馊饭呢。
王怜花看着柴玉关,声音平平地“哦”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兴致缺缺,说道:“柴玉关,你知道这十几年来,我妈一共有多少情人吗?自从你和我妈闹掰了,我妈就没少把她的情人带回来,我在家里见过的叔叔后爹,比我从小到大吃过的米粒还多。你觉得我会对我妈心里还有没有你这件事感兴趣吗?
嘿,实话跟你说吧,就算此刻是我亲生父亲,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他和我妈之间的爱恨情仇,我都提不起兴趣来,何况是你和我妈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贾珂险些笑了出来,心想:“人家好不容易摆好戏台,准备跟你唱一首钗头凤,什么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什么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刚起了一个头,你就在下面嚷嚷,这出戏太也无聊,换个人来唱,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
柴玉关本来双目望天,脸上露出一丝怅然若失,听了王怜花的话,一张脸登时宛如给一只无形的毛刷刷了一下,脸上肌肉蓦地垂了下来,神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他的喉结跟着动了几下,但很快安静下来,脸上神色也变得十分平静,看向王怜花,微笑道:“本王从前就听人说,人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春悲秋,缅怀过去,看来本王也不能免俗,让你们见笑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平静温和,倒真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在和自己疼爱的晚辈说话,但贾珂和王怜花都不是瞎子,适才他那一瞬间的变化,他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记得就好,下次就不要在我面前唠叨这些事了。”右手扬起,在柴玉关身上拍了一下,便即收回了手,说道:“我昨天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王怜花的手掌一碰到柴玉关,柴玉关就觉一阵热意自王怜花的手掌传了过来,和昨天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他本以为王怜花还要跟他提些条件,才肯帮他解毒,哪里想到王怜花竟然这么痛快就帮他解了毒,不由又惊又喜,又满腹疑虑,伸手抚摸王怜花碰过的地方,眉头微皱,说道:“本王中的毒那么厉害,你给本王解毒,只用手掌在本王身上拍了一下,连药丸都不用吃,当真能驱净毒素吗?”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说道:“你伸手过来。”
柴玉关半信半疑地将右手伸了过去,手心朝上。
王怜花拔开瓶塞,在柴玉关的手中倒了三粒药丸,色呈碧绿,约有玉米粒大小,然后将瓷瓶塞入贾珂怀中。
柴玉关收回了手,低头向这三粒药丸瞧去,只觉从颜色上来看,这三粒药丸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仔细闻了一下药丸的味,苦味中微带甜香,有点像是花香,闻着便觉全身舒泰。
柴玉关心下迟疑,只恨自己不是大夫,不懂药理,问道:“这药丸要怎么用?”
王怜花笑道:“你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哪怕你用这药丸擦鞋,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不过三粒药丸,我还浪费得起。”
柴玉关向王怜花瞧了一眼,说道:“那本王就吃下去了。”
王怜花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柴玉关抬起右手,要将药丸送入口中,但不等药丸碰到嘴唇,他又停了下来,不放心地道:“本王若是就这么死了,你母亲一定十分伤心。”
王怜花见柴玉关又用王云梦跟他打感情牌,微微皱眉,很不耐烦地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对你和我妈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吗?实话跟你说,我不止对你和我妈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我现在对我妈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天我妈中了别人的算计,武功使不出来,眼看上百支羽箭向她射了过来,她就躲到我的身后,让中了她的迷魂慑心摧梦大法的我,来帮她挡箭。你也知道中了迷魂慑心摧梦大法的人,是什么模样。嘿,我和她的母子之情,早自那一刻起,就尽付东流了。”
柴玉关在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手上没钱,便将柴家三十余口人通通毒死,以便继承柴家的万贯家财。这三十余口人,不止有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和他母亲争宠的姨娘,还有他的亲生父亲,亲生母亲,祖父和祖母。
这些人都是柴玉关的骨肉至亲,柴玉关仅仅因为他们妨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就夺走了他们的性命。这时听说王云梦竟然躲在王怜花身后,让王怜花帮她挡箭,柴玉关推己及人,心想倘若这么做的人是他母亲,那他和母亲还有什么母子之情可言,他只会加倍向母亲报复回来,王怜花当然也是如此。难怪王怜花对他和王云梦的爱恨纠葛一点兴趣都没有。
柴玉关在王怜花面前,一直只有两个筹码,一个是王云梦对他的感情,另一个是他曾经照顾过王怜花,现在王怜花和王云梦恩断义绝,王云梦对他的感情,自然没法威胁到王怜花了。
柴玉关心中暗恨:“好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本王可要被你害死了!”突然间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摇头微笑,说道:“本王知道,你绝非那等无情无义的人。你嘴上说,你和你母亲已经恩断义绝,可是你听到本王说,本王现在的武功未必会输给你母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言维护你母亲,可见你心里,还是有你母亲的。”
王怜花见柴玉关抓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大做文章,心下有些后悔,正自琢磨应该如何圆回自己刚刚的失态,就听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柴先生,你大概是对我的好岳母旧情难忘,所以想要帮忙缓和她和怜花的关系。你这份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种话,你说也是白说,还是省省力气吧。
我第一次去怜花家里,我的好岳母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要我娶她为妻。前一阵她从我们家将怜花绑走,生怕我过得太舒服似的,还派她的手下冒充怜花的外室,带着一个婴儿冒充怜花的私生子,跪在我们家门前,求我让她的孩子认祖归宗。
这两件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有句话说:家和万事兴。偏偏我那位好岳母,一直不希望我和怜花过得太好,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来让我和怜花分开。这样的岳母,我惦记不起。这样的母亲,怜花更惦记不起。
你愿意将她放在心里,就将她放在心里,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要推己及人,以为我们和你一样,都愿意将她放在心里。怜花刚刚反驳你那句话,只是因为比起我的好岳母,他看你更不顺眼。你刚刚那句话,要是换个人来说,怜花也就平平淡淡地哦一声,对吧?”说到最后,侧头向王怜花一笑。
王怜花嘿嘿一笑,说道:“对极啦!难道我长得和闵损一个样吗?不然怎会有人觉得,我王某人竟是衣以芦花,还能以德报怨的人?”
闵损是鲁国人,年少时母亲去世,不久父亲续弦,生下了两个弟弟。有一年冬天,后妈给三个孩子做了新衣,给两个亲生儿子做的新衣,里面放的是棉絮,给闵损做的新衣,里面放的是芦花。
后来闵父发现了这件事,决意休了后妈,闵损含泪跪在地上,恳求父亲不要休了后妈,说后妈在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受苦,后妈不在家里,三个孩子都要受苦。
王怜花提起闵损,一是说自己做不到闵损以德报怨,二是说闵损的后妈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不过是给闵损穿芦花做的冬衣,而他的亲妈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却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就躲到他身后,拿他当挡箭牌,比闵损的后妈还不如。
他不是闵损这样以德报怨的傻瓜,而他的亲妈做的事情,更是远比闵损的后妈过分,有这些事情在,他怎么可能原谅王云梦。
柴玉关一时语塞,将手中那三粒药丸送入口中,咽了下去,说道:“如今你已履行诺言,帮本王解了毒,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不便在这里多待,这就走了。”
王怜花摇了摇头,说道:“你最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柴玉关心中一惊,故作镇定地道:“哦?你还有话跟本王说?”
王怜花淡淡地道:“我们这是去做什么,我想你一定清楚。”
柴玉关心下安定,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问道:“你要本王帮你们一起对付西方魔教?”
王怜花淡淡一笑,说道:“不错。”
柴玉关也是一笑,笑容中颇有讥讽之意,说道:“你若是本王的亲生儿子,你要去对付西方魔教,本王不舍得看你送死,自然没法袖手不理。但你一来不是本王的亲生儿子,二来咱们几次打交道,你从没给本王留下情面,本王为什么要背叛玉罗刹,帮你对付西方魔教?本王可没这些中原杂碎这么闲。”
王怜花一笑,侧头吹灭了贾珂手中的灯笼。
三人从光明突然回到黑暗,眼睛都没适应,在这一瞬之间,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王怜花笑道:“柴玉关,你当真是在西域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脑袋也变得迟钝了吗?你当年是怎么杀死你家里三十余口的,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柴玉关在黑暗中看不见王怜花的面容,眼睛暂时用不了,耳朵却更加灵敏,一下就听出王怜花这句话中流露出的冰冷恶意,登时惊出一背冷汗。想到这半个月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再傲慢自大,也不禁生出几分恐惧,脸色灰白,说道:“你……你又给本王下毒了?这灯笼有毒?”
“生死符”本就是逍遥派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手段,发作起来痛苦难熬,比十大酷刑还要可怕,无论一个人的心性何等强硬,在“生死符”面前,都只能跪地求饶。
柴玉关的反应,王怜花半点也不意外,哈哈一笑,说道:“柴玉关,你果然是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脑袋也变得迟钝了。你明明知道,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我要和你说话,不是在帐篷里说话更方便吗?干吗在外面和你说话?
就算帐篷里另有客人,也是贾珂和那个客人在外面说话,咱俩在帐篷里说话更合适吧。我随口一说,你就信了,真不知你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
这样的话,从前都是贾珂跟王怜花说的,如今王怜花总算找到机会,跟别人说了,说话之时,心中自是说不出的得意。
他说到最后,还叹了一口长气,听上去忧心忡忡,好像真在为柴玉关的安危担忧似的,其实他仗着柴玉关看不见,一直用眼角去瞥贾珂,眼睛亮晶晶的,得意极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贾珂瞧见他这副得意模样,不禁一笑,伸手握住他的一缕长发,将一截发梢竖了起来,模仿狐狸的尾巴,在空中摆了几下,又一次大为遗憾,寻思:“人怎么就不长尾巴呢?”
柴玉关又中了王怜花的毒,还得求王怜花给他解毒,这时听王怜花奚落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心中恨得不能自已,也只当没听见,说道:“你给本王下毒,是要本王帮你们对付西方魔教?”
王怜花看向柴玉关,微笑道:“你好像也只有这一个用处。”
柴玉关还是只当没听出他的奚落之意,点了点头,痛快答应:“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帮本王解毒,本王就帮你们对付西方魔教。”
柴玉关知道王怜花生性阴险狡猾,倘若他是君子,那这世上就没有小人了。
因此他说是这样说,其实对王怜花的承诺委实难以相信,但一瞥眼,见到的只有贾珂。
柴玉关当年就是中了贾珂的算计,这才暴露身份,在中原待不下去,只能逃到西域。在他心里,天下最阴险狡猾之人,莫过于贾珂。
如果说王怜花是阴险狡猾的小人,那么贾珂就是阴险狡猾的小人的爷爷。
他就是相信王怜花说的一加一等于三,也不能相信贾珂说的一加一等于二。
哪怕他也认为,一加一就是等于二。
柴玉关收回目光,看向王怜花,说道:“本王知你算不上君子,但君子也好,小人也好,都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怜花,你答不答应?”
王怜花笑道:“你明明有求于我,还在这里诋毁我,不怕我听了翻脸,再不管你的死活吗?罢了,罢了,谁叫我今天心情好呢,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只要你信守诺言,帮我们对付西方魔教,西方魔教什么时候覆灭,我什么时候帮你解毒。”
柴玉关神色古怪,说道:“西方魔教什么时候覆灭?哈哈!本王还以为,你们只是去找玉罗刹讨个公道,问他为何撒谎骗人,说玉无缺是贾珂的未婚夫,没想到你们竟是几乎一举歼灭西方魔教。本王真不知是应该佩服你们年少轻狂,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还是应该嘲笑你们傻大胆,不知天高地厚。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西方魔教嘛,我怎会不知道。”
柴玉关嘴角牵起一抹讥笑,说道:“玉无缺和天吃星既与你们同行,西方魔教的情况,你们应该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道:“大概吧,你不妨再跟我们说说。”
柴玉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自从阳顶天当上明教教主以后,西方魔教处处受明教压制,教众流失十分严重,后来西方魔教的老教主暴毙,玉罗刹当上教主,开始大刀阔斧,整顿西方魔教。后来阳顶天暴毙,明教四分五裂,玉罗刹趁乱吸收了不少明教弟子,还效仿明教,设立了魔教左右两使,和四大护教法王。
本王和天吃星,都是西方魔教的四大法王。除了我俩以外,还有两个法王,一个叫长安王,一个叫大悲王。大悲王是个女人,名叫傅仙儿,不仅模样很美,床上功夫也很厉害。至于长安王,本王在西方魔教待了快十年了,始终没有见过他,既不知他的名字,也不知他是男是女,甚至连世上有没有这个人都不知道。
今天下午,贾珂和王怜花分别找玉无缺和天吃星打听过西方魔教的事,两人在长安王这件事上,说的倒和柴玉关一模一样。
整个西方魔教,似乎除了玉罗刹以外,再没人见过长乐王。
柴玉关道:“明教有光明左使和光明右使,西方魔教也有,不过他们叫作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这两人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虽然张三和李四,听着就是假名,但玉罗刹确实是这样称呼他们的。
他们是玉罗刹的亲信,武功极高,对玉罗刹忠心耿耿,除了玉罗刹以外,再不和别人来往。我只在大光明境见过他们,但他们并不经常待在大光明境。
我不知他们平时待在哪里,做些什么,关于他们,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每当玉罗刹想要杀人,却又懒得亲自动手的时候,玉罗刹就会派他们去杀人,说他们是玉罗刹养的杀手也不为过。”
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的事,天吃星和玉无缺也是这样说的。
玉无缺到底是玉罗刹的弟子,虽然没有机会插手教中事务,毕竟经常跟在玉罗刹身边,跟玉罗刹学习武功,对玉罗刹身边的人,倒比天吃星和柴玉关更为了解。
他曾和张三和李四交过手。
据他判断,张三和李四,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他和他们任何一人交手,都能两百招之内不败。
但若张三和李四一起出手,他在二十招之内,必会落败。
这两人练的剑法十分奇特,一起出招,便可以将自己的武功,发挥出十倍的威力。
柴玉关又道:“其实西方魔教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黑暗两使,也不是四大法王,而是玉罗刹这个教主,还有至少二十三位副教主。”
王怜花吃了一惊,说道:“二十三位副教主?”
柴玉关嗤的一声笑,说道:“哦?天吃星和玉无缺没跟你们说吗?”
王怜花道:“他们虽然提过西方魔教的副教主,还说逍遥侯生前就是西方魔教的副教主,但没说西方魔教有二十三个副教主。”
柴玉关道:“西方魔教的副教主和其他门派的副教主不一样。他们平时不会参与西方魔教的教务,只会在玉罗刹需要他们的时候,回一趟大光明境。
他们都是玉罗刹的好朋友,个个都是逍遥侯那样的怪物。有的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比如轻功绝高的鬼童子,他是东瀛扶桑岛伊贺谷,秘宗忍术的惟一传人,最擅长隐匿形迹,他若要探听你们的秘密,藏在任何一个地方,哪怕藏在椅子底下,你们都发现不了他。有的在江湖上默默无闻,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本事不够,只是因为他们不想出名罢了。
你们运气挺好,这些副教主,平时不会待在大光明境,即使玉罗刹现在已经收到你们带着大队人马,前赴大光明境找他麻烦的消息,飞鸽传书,叫这些副教主回来,他们也未必能在你们攻上大光明境之前,及时赶回来。但你们运气也不好,本王也好,玉无缺、天吃星也好,都很久没回大光明境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副教主,现在就在大光明境。”
王怜花却是一笑,神态倨傲,说道:“我倒希望他们都在大光明境,省得我日后还要一个一个去找他们。”
柴玉关见王怜花这般狂妄自大,忍不住摇头笑道:“王怜花啊王怜花,你打败了本王,就因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玉罗刹能找来这么多怪物当他的副教主,你以为他是一个简单人物吗?”
王怜花笑道:“他武功很高?”
柴玉关悠悠道:“他武功之高,你简直无法想象,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和贾珂,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这话,忍不住对望一眼,握着的手也紧了三分。
柴玉关仰望天边,缓缓地道:“他不仅武功很高,心机之深,思虑之远,你们更不是他的对手。”
王怜花哈哈一笑,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论起心机之深,思虑之远,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柴玉关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到王怜花脸上,说道:“你们可听说过韩千叶?”
王怜花一怔,说道:“紫衫龙王的老公,我们当然听说过。你怎会突然提起他来?难道他和你们西方魔教有什么渊源?”
柴玉关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刚刚跟你们说过,阳顶天当上明教教主以后,西方魔教处处受明教压制,教众流失十分严重。玉罗刹当上教主以后,面对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儿,实在抽不出手,亲自对付阳顶天。他便将目光转向阳顶天的仇敌,决定来一招借刀杀人。
阳顶天武功厉害,地位尊贵,脾气也不算好,在江湖上得罪过的人着实不少。中原武林中,有一个姓韩的,和阳顶天一言不合,被阳顶天打成重伤。那姓韩的跟阳顶天说,他自己受此重伤,武功无法长进,日后他的儿子或者女儿定会来找阳顶天报仇。
阳顶天痛快答应,还说日后定会让他的儿女三招,那姓韩的却说,招不必让,只是到时怎么比试,由他的儿女决定。阳顶天眼高于顶,没将那姓韩的放在心上,当时便答应下来。
玉罗刹打听到这件事以后,就托人找到那姓韩的,见那姓韩的已有一个儿子,名叫韩千叶,大概十三四岁年纪,便偷偷将那姓韩的害死,还买通大夫,说那姓韩的之所以刚到中年就死了,都是因为他早年受伤太重,拖垮了身体。
韩千叶自小就听父亲说,日后要去找阳顶天报仇,经此一事,更是对阳顶天恨之入骨。玉罗刹又派人找到韩千叶,收韩千叶为徒,教了韩千叶一身本事,只是韩千叶资质不行,练了这么多年武功,还是江湖上三四流高手的水准。
后来韩千叶上到光明顶,找阳顶天报仇,虽然输了比试,还受了重伤,却赢得了紫衫龙王的芳心。玉罗刹将计就计,派韩千叶的师父去找韩千叶,要他和紫衫龙王成婚,以便留在光明顶,盗得明教的无上绝学乾坤大挪移,这样也算是为父报仇了。
韩千叶本就心有不甘,听师父这么说,也就答应下来。为了接近阳顶天,他几次想要加入明教,只是紫衫龙王在明教的追求者实在太多,这些追求者都对韩千叶恨之入骨,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加入明教,阳顶天不好拂了众意,一直没有松口。
其实乾坤大挪移失窃,究其原因,还是阳顶天的错。
当时阳顶天决定将乾坤大挪移传给杨逍。这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才能修习的武功,阳顶天虽然想将这门武功传给杨逍,但碍于教规,便没将完整的乾坤大挪移传给杨逍。
乾坤大挪移一共有好几层,阳顶天将乾坤大挪移一到四层的心法写了下来,准备交给杨逍。但是那天杨逍正好出门办事,不在光明顶,阳顶天便将乾坤大挪移一到四层的心法,放进了抽屉里,然后自己找地方练功去了。
阳顶天以为他的卧室十分安全,决不会有人擅闯他的卧室,那抽屉甚至连锁都没有。他却不知道,他的老婆和他成亲不久,就对他心生厌倦,三不五时,便会在明教的密道和师兄成昆幽会。
这件事很快就被玉罗刹派去的探子发现了,韩千叶答应帮他师父盗取乾坤大挪移以后,他师父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韩千叶利用这个秘密,逼迫阳顶天的老婆做他的内应,阳顶天的老婆不敢让阳顶天知道这件事,只能答应下来。
有阳顶天的老婆做内应,韩千叶随时可以自由出入阳顶天的卧室。那天阳顶天离开以后,阳顶天的老婆就去找韩千叶,告诉他,阳顶天一上午都在屋里写什么东西,韩千叶就去阳顶天的卧室,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乾坤大挪移一到四层的心法,誊抄一份以后,将原来那份放回抽屉,将他誊抄的那份交给了他师父。
玉罗刹拿到这一到四层的心法以后,知道这不是完整的乾坤大挪移,心中很不满意,于是找人配了一种毒药,命韩千叶的师父,将毒药交给韩千叶。
这种毒药不会立刻毙命,每天服用一茶匙的量,也很难察觉,过上一个月,才会毒发身亡。韩千叶那时已经爱上紫衫龙王,知道紫衫龙王和阳顶天感情深厚,本不愿做这件事,可是他师父跟他说,只要阳顶天死了,完整的乾坤大挪移,,就是他的,他心动不已,就答应了这件事。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韩千叶每日给阳顶天下毒,本以为阳顶天一个月以后才会死,谁知半个月以后,阳顶天和他老婆,就一齐消失不见了。咱们现在知道,他们是死在密道里了,但是当时,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乾坤大挪移也随着阳顶天的死失传。
玉罗刹惋惜不已,以为是配的毒药出了问题。现在想想,阳顶天是突然走火,真气逆冲,以致当场毙命,他内力深厚无比,又练乾坤大挪移练了这么久,就算瞧见老婆和奸夫约会的画面,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走火入魔而亡。
想是韩千叶给他下的毒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毁了他的筋脉,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那时突然瞧见奸夫淫妇在他面前亲亲我我,气得真气逆冲。他的筋脉本来能承受那些在他体内乱走的真气,但在毒药的作用下,他的筋脉脆弱无比,真气在他体内乱走,将他脆弱的筋脉摧毁殆尽,以致他当场毙命。
玉罗刹身为西方魔教的教主,明教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明教的无上武学乾坤大挪移,一到四层的心法,已经被他拿到手中,阳顶天这个心腹大患,也已经被他害死。阳顶天明明是死在他给的毒药之下,死在他安排的奸细的手上,但所有人甚至成昆,都以为阳顶天是被他老婆和成昆害死的。
本王说论起心机之深,思虑之远,你们远不是他的对手,难道说错了吗?”
王怜花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倒不觉你说的这件事,能证明玉罗刹的心机有多深,思虑有多远,能证明的,只有阳顶天是一个脑袋空空的傻蛋罢了。我就不说其他事了,就说他老婆红杏出墙这件事。连玉罗刹都能发现,他老婆三不五时,就和成昆在明教密道里约会,他居然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嘿嘿,武大郎都比他聪明!”
贾珂听到这里,不禁一笑,突然想起两年前,春笙曾经诬陷自己躺在王怜花身边,点住了王怜花的穴道,和他发生了关系。
王怜花听说这件事以后,半点不信,还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总结就是,倘若他和春笙发生了关系,身上定会留下痕迹,屋里的气味也会不一样,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发现不出这些变化。
阳夫人三不五时,就和成昆去密道幽会,两人本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都是成年人,成昆又不是太监,幽会的时候,怎么可能只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自然会做一些金风玉露,干柴烈火的事。阳顶天竟然始终没有发现,阳夫人身上的痕迹,确实是够蠢的。
王怜花道:“玉罗刹将这样一个世所罕见的蠢蛋,视为心腹大患,你让我怎么相信,玉罗刹心机很深,思虑很远,尤其是比我们心机更深,思虑更远啊!
你要知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最工心计、城府奇深的人,都将贾珂视为心腹大患。其他人就不说,只说我们的老朋友吴明好了。他几次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还不是被贾珂打得哇哇大哭,落荒而逃?像阳顶天这样的蠢蛋,吴明就算用脚指头代替脑袋去思考,也能轻轻松松对付十个!”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有多么厉害,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就这么说出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王怜花嘿嘿一笑,说道:“我本来也不想说的,谁知柴玉关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对头比谁都多,见识却比谁都少。他就和一个初入江湖,什么都没见过的毛头小子似的,把一个烂斧头抱在怀里当宝贝,还说我的金斧头不如他的烂斧头好。
哼,他若只说他的烂斧头多么宝贵,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偏说我的金斧头不如他的好,这叫我如何能忍?我自然得跟他好好说上一说,到底哪个斧头最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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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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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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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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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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