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故作惊讶,说道:“柴玉关?柴玉关来过这里?我刚从山上下来,没在山上见到柴玉关。至于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唉,这件事说来话长。这座山上有座庄子,叫作玩偶山庄,前些日子,这座玩偶山庄的主人把我抓到这里,说他仰慕我英俊潇洒,说什么也要与我成亲,为了逼迫我留在他身边,甚至将小鱼儿扔到了悬崖下面。”
张无忌“啊”的一声,大是惊讶。他想山庄主人既然能把贾珂抓过来,可见武功一定不凡,武林中人打打杀杀倒也寻常,但按照常理,山庄主人不应该对王怜花这个情敌动手吗?对小鱼儿动手是什么意思?又见贾珂脸上并无悲色,料想小鱼儿应该没有大碍,问道:“那小鱼叔叔他还好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他受伤很重,但总算捡回一条命来,也算是好吧。只是小鱼儿的未婚妻黄姑娘可能也被山庄主人打伤了,我俩现在找不到她,所以昨晚我冒雨上山,看看山庄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无忌是惊讶。他想山庄主人为了与贾珂成亲,将贾珂的兄弟扔下悬崖,已是十分匪夷所思了,又为何要打伤贾珂的未来弟媳?寻思:“倘若赵姑娘一面说要与我成亲,一面将我的师兄弟扔下悬崖,还打伤了我的师兄弟的恋人,那我再也不会原谅她了。这位庄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倘若他喜欢那位黄姑娘,见黄姑娘喜欢小鱼叔叔,就把小鱼叔叔扔下悬崖,也算说得过去,可是他想要拜堂的人,是小叔叔啊!黄姑娘碍着他什么事了?”
他想到这里,便问了出来:“小叔叔,那位庄主想要与你成亲,不应该好好待你吗?他为什么要打伤黄姑娘?难道黄姑娘会妨碍他与你成亲吗?”
贾珂“嘿”的一笑,说道:“因为他向来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别人都是受他操控的蝼蚁。他打伤黄姑娘,倒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黄姑娘的父亲是东邪黄药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
他不将黄姑娘杀死,只是将黄姑娘打成重伤,然后告诉黄药师,他须得在七天之内,集齐十三味药材,否则黄姑娘在第八天就会毙命,黄药师想要女儿活下来,当然只能听他的话,连续几天东奔西走,集齐药材,给女儿服下。让别人按照他的意志生活,这就是他最爱做的事情。打个比方,倘若他对你生出兴趣,想要你做他的棋子,那他也许会把赵姑娘抓过来,逼你与她拜堂成亲。”
张无忌本来惊讶于这世上竟有如此可怕之人,寻思:“妈妈在世的时候,总跟我说,这世上向来是坏人多,好人少,我自小在武当山上长大,来往的都是师叔师伯和师兄师弟,人人都疼我爱我,待我很好,我就以为这世上人人都是好人,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十分好骗,没学到她一点看人的本事。可即使是妈妈,也没见过像这位庄主一样残忍古怪的人吧!”
待听到贾珂最后一句话,张无忌怔了一怔,心想:“我才在山上跟那位前辈说起赵姑娘的事,怎么一转眼,小叔叔又跟我说起赵姑娘来了?难道我对赵姑娘的心意,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
他又羞涩,又紧张,急的满脸通红,神情忸怩,说道:“小叔叔,你莫要开玩笑,我怎能与赵姑娘拜堂成亲?”
话虽这样说,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幕画面,竟是他与赵敏身穿大红吉服,在武当山上拜堂成亲,武当派上到张三丰,下到火工婆婆,人人都喜气洋洋,为他们道贺。他想到这里,不禁怦然心动:“倘若那位庄主真能这样做,那我……我……”
贾珂“咦”的一声,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问道:“你为什么不能与赵姑娘拜堂成亲?”
张无忌叹了口气,说道:“她是朝廷钦犯,你又不是不知道。”
贾珂脸上愈发惊奇,问道:“朝廷钦犯?你说的是哪个赵姑娘?”
张无忌一听这话,大出意料之外,问道:“你又说的是哪个赵姑娘?”
贾珂笑道:“我说的哪个赵姑娘?嘿,天下间姓赵的姑娘千千万万,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对我来说,赵姑娘、周姑娘、韩姑娘、殷姑娘,都没什么差别,不过一个姓罢了。可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我一提到赵姑娘这三个字,你就想起某个人来。小无忌,跟我说说,你想起的某个人是谁啊?还是个朝廷钦犯,你胆子不小嘛!”
张无忌哪里听不出来,贾珂是在故意逗他玩,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小叔叔,那位想要与你成亲的庄主,眼下在哪里呢?”
贾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无忌脸上红,竭力保持淡定。
贾珂笑道:“他已经死了。”
张无忌也是一笑,说道:“是被小婶婶杀死的吗?”
贾珂吃了一惊,说道:“怎么,你还不知怜花被他母亲绑架的事吗?”
王云梦绑架王怜花这件事,一来因为王云梦、王怜花和贾珂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二来因为母亲绑架儿子这件事实在太过罕见,三来因为贾珂用屠龙刀悬赏王云梦的人头,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尤其是最后一个原因,足以将那些连王云梦、王怜花与贾珂这三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贾珂也是在山上见到石头上刻的几行字,才知道王怜花已经获得自由了,没道理张无忌会认为被王云梦绑架的王怜花有余力对付逍遥侯。
张无忌惊讶无已,说道:“小婶婶被他母亲绑架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母亲为什么要绑架他?咱俩先前在苏州分开,我想师叔师伯他们要我在江湖上四处走走,我也不知该去哪里,不如先去西域,祭拜一下我的外公和舅舅,所以过了几天,就动身前赴西域了。江湖上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当真半点也不知道。”琇書網
贾珂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在这里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会不知道呢。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若是无事可做,就跟我一起去附近的一个小镇吧,小鱼儿还在镇上等我的消息,咱们可以一边赶路,一边说话。”
张无忌笑道:“好极了!我本来也是四处闲逛,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也没有人说话,真挺寂寞的。”
两人展开轻功,发足向彩琴镇急奔。
贾珂轻功之佳,速度之快,当世只怕再没第二人及得上。
张无忌修习武当派和天鹰教的武功,他资质虽佳,人也勤奋,毕竟年纪太轻,又没有奇遇,在武当派第三代弟子之中,他的武功算得上出类拔萃,在江湖上可就算不上什么了。
贾珂初时放慢脚步,和张无忌并肩而行,急奔了数里,眼见天已大亮,心想:“小鱼儿忧心蓉儿的安危,只怕一晚上都没睡着,接下来还有百八十里的路要走,要是一直这么慢,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对张无忌道:“我负着你走吧。”
张无忌知道贾珂是急着去给小鱼儿报信,说道:“你负着我走,那多累啊!小叔叔,我看你先走吧,反正我知道地名,彩琴镇嘛,不会走错地方的。”
贾珂笑道:“咱俩既已说好一起回去,我哪能扔下你自己回去?你若不想我背你,那我抱着你?这样不好吧!我揽着你的肩膀?这样不好发力啊!要不我揽着你的腰?这样也不太好!还是让我背你吧,只是你得帮我背着这块石碑。”跟着又安慰一句:“你放心吧,你那位赵姑娘又不在这里,不论你做什么事,都不会被她瞧见的。”
张无忌本也觉得自己早不是小孩子了,身上又没有受伤,被贾珂负在背上前行,实在有些难为情,他听到贾珂最后这句话,触动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谁在意她会不会瞧见?”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既然你不在意,那你还不上来?”说着停下脚步,将包袱交给张无忌。
张无忌无可奈何,接过贾珂递来的包袱,负在背上,然后走到贾珂身后,伏在他背上,轻轻搂住他的头颈。
贾珂见张无忌趴好,发足又向彩琴镇急奔,一面赶路,一面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能说的都一一说了,至于他没把屠龙刀带来西域,赵敏在洛阳城外找他等事,他都略去了不说。他知道张无忌忠厚老实,决不会出卖他,但张无忌十分容易上当受骗,倘若他将秘密告诉张无忌,没过多久,这秘密可能就被别人从张无忌口中套出来了。
张无忌心想:“我爹爹妈妈虽已过世了,但他们在世之时,对我是何等疼爱?虽然妈妈有时候喜欢欺负我,但她绝不会像小婶婶的母亲那样,绑架我,给我泼脏水、摔碎我准备的礼物,千方百计地拆算我和……我的姻缘,仿佛我过得不快活,她才能快活似的。比之小婶婶的遭遇,我实在是太过幸运了。”想到这里,对王怜花不禁报以万分的同情,问道:“小叔叔,你打听到小婶婶的行踪了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倘若我早来两天,我就能见到他了。他先前一直在玩偶山庄待着呢。”
张无忌大吃一惊,说道:“小婶婶先前一直在玩偶山庄待着?那他岂不是见到柴玉关了?啊呦,不好!我听他们说,柴玉关要给两个男子在玩偶山庄举办婚礼,他派人四处分发请帖,认识他的人,不认识他的人,都收到请帖了。这两个男子,不会……不会跟小婶婶有关吧?”
他其实想说,不会是小婶婶听说山庄主人要与你拜堂成亲,误以为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山庄主人,一怒之下,就跟别人拜堂成亲了吧。只是他担心这句话会刺激到贾珂,所以将这句话说得甚是委婉。
贾珂苦笑着点头,说道:“这桩婚事,自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张无忌虽然看不见贾珂的脸,但听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难过之意,心想:“看来我猜的没错,小婶婶果然一怒之下,就与别人拜堂成亲了。小婶婶不找别人做他的证婚人,却找臭名昭著的柴玉关做他的证婚人,还让柴玉关的手下,四处分发他与别人拜堂成亲的请帖,想来就是盼着小叔叔听说这件事以后,能赶到玩偶山庄,阻止他与别人拜天地吧。
可是小婶婶与别人拜天地的时候,小叔叔没有现身,不知小婶婶是不是将天地拜完了?倘若他已经拜完天地了,那小叔叔又算什么?小叔叔也与他拜过天地啊!小叔叔真是可怜。”跟着安慰道:“小叔叔,小婶婶只是不知中间隐情,以为你当真移情别恋,喜欢上那山庄主人了,所以他才一怒之下,就跟别人成亲了,你”
贾珂听到他最后这句话,霎时间犹如五雷轰顶,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便要扑倒在地,随即稳住脚步,打断他的话,颤声道:“你说什么?他跟别人成亲了?”
张无忌怔了一怔,问道:“难道不是?”
贾珂脸色雪白,说道:“我不知道啊!若非你告诉我,我连柴玉关给两个男人举办婚礼这件事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说,他跟别人成亲了?”
突然之间,他心中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那日我和怜花在扬州遇到的那个癞头和尚,他是怎么跟我说的?他说;施主,你把这命当大贵,兆不可言之物,牵在手中作甚?来日他独霸椒房,又岂会留你性命?
那癞头和尚本是天上的神仙,说的话绝不会错。我又不是皇帝,怜花若是一直跟我在一起,哪来的独霸椒房殿?难道他一怒之下,真跟别人拜堂成亲了?难道这个别人,竟是未来的皇帝?混蛋,大混蛋!你若真跟别人拜堂成亲,老子舍掉这条命,也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了!做别人的皇后,你想也别想!”
张无忌也是一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听你说,那桩婚事,与小婶婶脱不了干系,言下之意,难道不是说小婶婶误以为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山庄主人,一怒之下,就跟别人拜堂成亲了吗?难道是我想错了?”
贾珂听到这话,登时又惊又喜,笑骂道:“你这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子,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我说这桩婚事,与怜花脱不了干系,是因为他和王云梦来西域是为了对付柴玉关,柴玉关在玩偶山庄现身,你说他和王云梦会不会去玩偶山庄?
就算他们没有去玩偶山庄,我听说这件事以后,也会为了找到怜花,去山庄看看,这样一来,我不就能与怜花相见了吗?柴玉关素来心狠手辣,刻薄寡恩,哪个瞎了眼的人,会请他做自己的证婚人?我想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是怜花一手安排的,柴玉关也是受他胁迫,做了这劳什子的证婚人。
嘿,不知那两个倒霉蛋是谁。他们十有八九在什么事上得罪了怜花,怜花为了出气,就逼他们穿上吉服,在玩偶山庄拜堂成亲了。”说着不禁一笑,轻轻地道:“真是一个坏心肠的小混蛋!”
张无忌这才明白,适才贾珂如此黯然神伤,不是因为王怜花与别人拜堂成亲了,而是因为王怜花如此煞费苦心,以求将自己就在玩偶山庄的消息传到贾珂耳中,但贾珂却因为要去金刚门求药,错过了这个消息,一步错,百步错,贾珂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与王怜花见面,心中懊悔不已,这才忍不住露出苦笑来。
待听到贾珂最后一句话,张无忌不由啼笑皆非,说道:“那两个人是被小婶婶逼着拜堂的吗?小婶婶这么做,和那位庄主好像啊!”
他对逍遥侯的全部了解,都源于贾珂的描述,适才贾珂随口开个玩笑,说逍遥侯若是遇上他,或许会把赵敏抓过来,逼他与赵敏拜堂成亲,这个玩笑毕竟与他有关,他印象十分深刻,这时听到贾珂说,那两个新郎官是受王怜花所迫拜堂成亲的,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喜欢这么做的逍遥侯来。
贾珂正色道:“这中间的差别可大了。那山庄主人是把所有人都当成蝼蚁,妄图做所有人的主人,所以他遇上你之后,你明明没有招他,也没有惹他,他还是将你抓起来,迫使你按照他的意志生活。怜花是心肠太好,别人做了对他不起的事情,他不愿狠狠地报复回来,就用这等玩笑似的法子去惩罚他们。被人逼着拜堂成亲,听上去确实很不痛快,但再不痛快,也比丢掉性命好吧?”
张无忌没见过王怜花的真实面目,听贾珂说得诚恳,便即相信了贾珂的话,笑道:“小婶婶人真好。”
饶是贾珂脸皮极厚,可听到张无忌这句话,也不好意思接话。
这般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彩琴镇上。贾珂将张无忌放下,取下包袱,负在自己背上,与张无忌并肩而行,来到那家客店。
两人实在饿了,一进客店,先叫来店小二,点了一桌酒席,然后贾珂走到柜台之前,问那客店掌柜:“掌柜的,不知我兄弟住在哪间客房?”
那掌柜的一看清贾珂的脸,便知他口中的兄弟,指的是谁,笑道:“公子是找江公子吧!他住在天字三号房里,对了,跟他同行的那位夫人,昨晚就交代我们,让我们一早就准备一桌酒席,等江公子的兄弟过来,就将酒席送上来。公子请坐,我这就叫厨房把那桌酒席送上来。”
贾珂笑着点头,说道:“好啊,多谢你了!我们在大堂吃,那桌酒席就送到那张桌子吧。我朋友就在那里坐着。”然后走回桌边,跟张无忌说了一声,便去客房找小鱼儿。
昨天晚上,小鱼儿虽知自己受伤很重,需要睡觉,只有休息好了,身上的伤才能养好,但如今黄蓉生死未卜,这一晚他又怎睡得安稳?
他躺在床上,不断跟自己说:“我要睡觉!我必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想!”但眼睛可以闭上,耳朵却没法合上。
每当听到房外风声响动,吹得窗纱微微作响,他都疑心是黄蓉回来了,睁开双眼,窗子却紧紧闭着,没有人推开窗子,从窗外跃进来。
他见窗子紧闭,又疑心是黄蓉的鬼魂回来了,心想蓉儿生平最害怕鬼,如今她自己变成鬼了,不知她会不会害怕?索性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子,这样黄蓉的鬼魂从窗外飘进来,他第一时间便能瞧见。
眼见朝日初上,淡淡的天光照进屋子,乌云渐渐散去,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新的一天已经到了,他始终没有看见黄蓉。
他直直地躺倒在床,身上僵硬无比,脸上却露出笑容,心想:“我从前听别人说,鬼魂只会在晚上出现,白天是不会出现的。咱俩说好了,既然你昨天晚上没有出现,那你往后也不能做鬼魂。你只能活着,好好的活着,不然就算你耍赖违约了。”
贾珂推开屋门,就见小鱼儿宛如一具石像般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眼珠转了半圈,看向自己,身子却一动不动。贾珂不禁一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鱼儿知道黄蓉若是过世了,贾珂决不会露出笑容来,他心头一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胸口热血上涌,耳边似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她没死!我就知道她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死了的!”
他整个人突然活了过来,脸上不知不觉间,已然露出笑容,说道:“老子抽筋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鱼也会抽筋吗?你这条鱼,竟会抽筋,做的也太不称职了!”说着走到小鱼儿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在他身上不断搓揉,帮他按摩筋骨。
小鱼儿笑道:“庄子和惠子都不知道鱼会不会抽筋,你是怎么知道鱼不会抽筋的?难道你前世是条鱼?”
贾珂笑道:“不,我前世是吃鱼的!吃的鱼多了,当然知道鱼会不会抽筋了。”说着将包袱递了过去。
小鱼儿接在手中,触手似觉包袱之中,是一块薄薄的石板,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又在石板上摸了一下,只觉石板一面光滑,另一面凹凸不平,似是上面刻了很多文字。
小鱼儿将包袱打开,包中果然放着一块石板。他取出石板,放到腿上,将石板上的文字读了一遍,不由吃了一惊,说道:“原来王怜花已经去过玩偶山庄了。”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怜花在上面说,他点着玩偶山庄以后,又在山上等了我一天,见我始终没来,以为我不会回玩偶山庄了,这才带着手下离开了玩偶山庄。他既然说他等了我一天,那他一定是第二天离开的。
也就是说,他是大前天早上点着了在山庄,前天早上离开了山庄。他一定没有见到老黄,不然他就会知道,我没有继续西行,那他一定会在山庄继续等我。
我也想过,老黄可能在他离开以后,才找去了玩偶山庄,并且悲愤之下,忘了自己还有行李在这里。所以我在山庄四周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任何疑似老黄留下来的痕迹。
我想老黄一定没有去过玩偶山庄,也就是说,老黄现在还顾不上给蓉儿报仇。老黄对蓉儿如此疼惜,还有什么事情比杀女之仇重要?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蓉儿还没死,他得先养好蓉儿身上的伤,再说其他的事。”
贾珂这番推论,昨天就跟小鱼儿说过一遍,他之所以得出这番推论,是因为原著里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周伯通、洪七公和郭靖三人乘坐黄药师做的花船离开桃花岛,这艘花船是黄药师用来殉情的,在海面漂上一会儿,便会没入海底。黄蓉听说以后,乘船去追郭靖等人,黄药师担心女儿,也追了出来,在海上遇到完颜洪烈等人,听信他们的谎言,误以为女儿已经淹死了,当即回到中原,要去给女儿报仇。
黄药师在原著里,认为是郭靖害死的黄蓉,可是郭靖已经死了,于是迁怒于教郭靖武功的江南七怪,打算将江南七怪全家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倘若他眼睁睁地看着黄蓉死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会第一时间去找仇人,拼上自己的老命不要,也得给女儿报仇雪恨。
第二件事,是梅超风被欧阳锋毙于掌下以后,黄药师悲愤之下,决定以梅超风的尸身为武器,杀死江南七怪,好让梅超风死后也能亲自报仇,可见在黄药师的心里,亲自报仇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倘若黄蓉在第八天早上就死了,以黄药师的性子,他不会舍得用黄蓉的尸身做武器,但他一定会希望自己给黄蓉报仇的时候,黄蓉就坐在身边,看他是如何给她报仇的。
这时天气还不算冷,尸身过上几天,便会开始腐烂,黄药师对妻子的尸身十分珍惜,对女儿的尸身自然也会十分珍惜,当然会想要速战速决,杀死仇人以后,便将女儿的尸身放进玉棺之中。他一定会在黄蓉死后,立刻抱着黄蓉来找逍遥侯报仇。
便是如此,贾珂断定黄蓉若是已经毒发身亡,黄药师会立刻赶去玩偶山庄找逍遥侯报仇。
逍遥侯喜好美色,贾珂不信他舍得杀死黄蓉这样一个绝色美女,他重伤黄蓉,应该只是想要欣赏黄药师这样的武功高手,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志做事时的窘态罢了。
逍遥侯只给黄药师七天时间,在这七天里,黄药师一来要集齐十三味药材,二来要将它们煎熬成药,三来要照顾重伤的黄蓉,赶路的速度不免大大降低。
逍遥侯聪明绝顶,自然早已料到此事,只要他不是真想杀死黄蓉,那么黄药师需要集齐的十三味药材,应该都在玩偶山庄附近。倘若黄蓉死了,最迟两天,黄药师就该赶到玩偶山庄了。
昨天贾珂将自己的推论告诉小鱼儿,本是想要安慰小鱼儿,既然黄药师没来客店取走行李,可见他没来过玩偶山庄,但是说着说着,就想起玩偶山庄着火一事,疑心这把火是黄药师放的,不仅没有安慰到小鱼儿,反而又给小鱼儿增添了三分恐惧。
这时有王怜花的刻字、玩偶山庄周遭的景物、以及黄药师留在客店里的行李为证,与昨日相比,两人的信心都陡增十倍,认定黄蓉没有身亡,仍在人世。
小鱼儿想了想,问道:“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去找王怜花吗?”
贾珂一咬嘴唇,说道:“我先陪你去找蓉儿。”
他虽然急于见到王怜花,但如今王怜花平安无事,甚至收了三百余名手下,黄蓉却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着黄蓉不管。只是想到王怜花正在苦苦寻找自己,自己却不能立刻去找他,心中不禁阵阵抽痛。
小鱼儿伸手在他后背捶了一下,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想见王怜花想见的不得了,即使你嘴上没说,你心里也说了,我这里”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都感觉到了。你陪我去找蓉儿,那王怜花怎么办?他是前天走的,要是你今天就动身西行,说不定能追到他呢。”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没法。总得先去找蓉儿,再去找他。”
小鱼儿笑道:“咱俩可以分头行动,我在这里等蓉儿,你去找王怜花。”
贾珂微笑道:“换做平时,咱俩也许可以分头行动,但是现在,你一定不能跟我分开。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屠龙刀,他们为了得到屠龙刀,杀师杀徒,杀亲杀友,杀妻杀子,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自从我将屠龙刀在我手上这个消息传将出去,我就已在江湖上成为众矢之的。你是我的弟弟,觊觎屠龙刀的人,怎会不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倘若你从前听我的话,好好修炼我给你的那些武功,现在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遇上什么危险,都有自保之力,那我还能放心与你分开。但现在么,你想也别想,在屠龙刀一事解决之前,咱俩去哪里都不能分开。”
小鱼儿嘻嘻一笑,说道:“是啦,武功高手!不过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倘若我有你这样的武功,那我面对哥舒天的时候,可以打败他吗?”他知道贾珂的武功远不及逍遥侯,这么去问贾珂,言下之意是说,你武功厉害有什么用?对付哥舒天,用的不还是头脑吗?
贾珂见小鱼儿明知故问,故意色眯眯地一笑,说道:“倘若你有我这样的武功,你虽然没法打败他,但你可以及时脱下衣服,让他知道你也挺好看的。”
小鱼儿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长长地“咦”了一声,说道:“难道你对他用这招了?”
贾珂扮了个鬼脸,说道:“你哥哥魅力太大,不用使这些花招,他就已经跪在我脚下了。”
小鱼儿不知道逍遥侯真正爱的是贾姑娘的玉像,只是因为贾姑娘的玉像和贾珂十分相似,所以才对贾珂如此着迷。毕竟这件事实在太过尴尬,贾珂早已下定决心,死也不要承认,贾姑娘的玉像,是王怜花照着他的模样雕刻而成的。
小鱼儿一听贾珂这话,登时笑了起来,说道:“很是,很是!我上次听说哥舒天这个人,还是你和王怜花跟我说,他派手下来中原,想要掳走蓉儿。结果转眼之间,他就对蓉儿失去兴趣,改成对你着迷了。要我说,你跟哥舒天的事情,与老爹跟移花宫主的事情,还真挺像的,老爹在天之灵,见你继承了他的魅力,只怕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担忧吧。”
贾珂想起逍遥侯临死之前,都没有告诉他,那座贾姑娘的玉像,究竟在谁的手上。逍遥侯本来是一个喜欢美丽女人的男人,他见到贾姑娘的玉像以后,整个心都被贾姑娘绑住,甚至因为贾姑娘,而对自己这个男人神魂颠倒,可见这座玉像生有一种魔力,谁看见了她,就不免为她着迷。
贾姑娘的玉像不在逍遥侯手上,也就是说,见过贾姑娘的玉像的人,绝不止逍遥侯和吴明两个人。倘若再来几个像逍遥侯一般,被玉像的魔力迷住的变态,他得像对付逍遥侯那样,和他们虚情假意,虚与委蛇,那他真会崩溃的。
贾珂想到这里,忍不住干笑一声,说道:“不用老爹担心,我自己就很担心了。”
小鱼儿见贾珂脸上充满了恶心之色,似是想到了什么恶心之极的事情,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咱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哥舒天对你爱得不得了,对我却弃如敝屣呢?”
贾珂眉毛一扬,笑道:“哎呦,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似乎挺遗憾的?”
小鱼儿哈哈一笑,说道:“遗憾你个大头鬼啊!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我左思右想,都觉得是因为我脸上疤痕很多,一看就很有男人味,所以招女人喜欢!而你脸上一道疤痕都没有,怎么看都有点娘娘腔,所以招男人喜欢!你若不想再遇到哥舒天那样的变态,我教你个乖,你快用用刀子在脸上划几道,这样一来,他们见你脸上有疤,不娘娘腔了,就不会对你如此着迷了。”
贾珂白了小鱼儿一眼,说道:“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喜欢我的姑娘多了去了。什么脸上没疤就是娘娘腔?我这叫玉树临风好吗?”
他二人说笑几句,贾珂肚子实在太饿,就下楼吃饭了。
贾珂坐到张无忌面前,张无忌见他下唇上赫然有一道伤口,血珠自伤口流了出来,放下筷子,奇道:“小叔叔,你嘴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贾珂听到这话,伸手去摸下唇,随即抬起手指,只见指尖上沾着几滴血珠,这才察觉嘴唇破了。
他心中已难过了很久,在小鱼儿面前,一直强自克制,不将自己的难过流露出来,这时看到指尖上的血珠,他心中加难过,低下头去,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抬起头来,微笑道:“没什么,大概是刚刚有点口渴,忍不住去咬嘴唇,不知不觉间,就把嘴唇咬破了。”
贾珂说完这话,伸手拿起茶杯,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水,只觉茶香之中,腥味甚重,顿了一顿,继续将茶水喝入口中。
待茶水喝完,他放下茶杯,就见一个青衣女郎从外面走了进来,头发花白,容貌秀美,正是瑛姑。
瑛姑瞧见贾珂,快步走来,坐在贾珂旁边,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贾珂点了点头,将自己在玩偶山庄上查到的事情,一一告诉瑛姑。
昨天贾珂与小鱼儿提起黄药师,说的都是“老黄”,瑛姑不知他们口中的老黄,指的就是黄药师。她对小鱼儿疼爱无比,见小鱼儿对那个蓉儿牵肠挂肚,自不免爱屋及乌,十分关心这个蓉儿的安危,何况她与黄蓉还没见过面,也不存在任何矛盾,听到贾珂这么说,不禁面露喜色,说道:“谢天谢地,那小姑娘没死。你昨天离开以后。小鱼儿一直魂不守舍,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倘若那小姑娘真的死了,小鱼儿不知会有多么伤心。”
贾珂叹道:“是啊!”向瑛姑瞧了一眼,问道:“伯母,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瑛姑道:“小鱼儿被哥舒天抓走的那天,那小姑娘的父亲,不是在他昔日弟子的旧宅里悼念弟子么,那小姑娘还去那座旧宅给她父亲送早饭,我想啊,当时哥舒天说不定就是在那座旧宅里,打伤了那个小姑娘,那里或许会有线索,所以我就过去看了看。”
贾珂本来打算吃过饭后,就去那座旧宅转上一转,听说瑛姑已经去过了,不由好奇心起,问道:“怎么样?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瑛姑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团起来的手帕,放在桌上。
贾珂打开手帕,只见手帕上放着好些玉石碎片,都是薄薄的拱形碎片,十之八九都粘着泥土。他拿起一块碎片,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是玉箫的碎片。老黄总是随身携带一根玉箫,这些碎片,应该就是他那根玉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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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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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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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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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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