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听到高寄萍提到这件事,为什么不反驳她的话,反而在那里冷冷地说她来给庄幼薇打抱不平?洪大福,我对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本来没有丝毫兴趣,毕竟这和我全无干系,但你若不跟我解释清楚,我说的这些都是因为什么,那我只能认为你这是在把我当成傻瓜玩弄。你把我当成傻瓜玩弄,我若是放过你,岂不真要变成傻瓜了?”
洪大福却不慌乱,说道:“我岂敢把公子当成傻瓜玩弄?我与公子之间,傻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公子,我先前说过,我这桩仇与天公子脱不了干系,指的并不是天公子把我俩抓来玩偶山庄这件事,而是我离开玩偶山庄以后,天公子做的一件事。”
王怜花道:“哦?什么事?”
洪大福叹了口气,说道:“我设法离开玩偶山庄之时,虽向我那妻子说了谎话,但也不是句句都是假的。比如我跟她说,天公子的几个手下死在了外面,这句话就是真的。那段时间,天公子有仇家找了过来,偏天公子去了中原,天公子那些手下打不过他的仇家,等天公子赶回来之时,那些手下都是死的死,伤的伤,没剩下几个人能帮天公子做事。所以那段时间,天公子确是在找能为他办事的人。”
这件事乔丽潘也提过,王怜花微笑道:“所以他就选中了你?”
洪大福点了点头,说道:“我为天公子做了几件事以后,天公子正式将我收为手下。我成为天公子的手下,他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岩桥镇修一座高塔,第二件事,就是对庄家出手。”
王怜花虽然早就猜到庄家的不幸都是拜洪大福所赐,但没想到洪大福竟会主动告诉他这件事,不由一怔,心道:“难道他说的话是真的?”随即转念,想起乔丽潘述说的故事。
如今看来,洪大福述说的故事听起来固然荒诞离奇,但乔丽潘述说的故事中的漏洞也着实不少。
比如乔丽潘说洪大福受新婚之夜的刺激,变得格外喜欢处女,山庄里的女人虽然不少,但处女都是天公子的,她那时年纪最小,和洪大福亲热的时候不太方便,洪大福见乔丽潘一直没和男人在一起,和他亲热以后,床上还留下了血块,只当乔丽潘是个处女,所以格外喜欢她。
可是洪大福又不是傻瓜,他在玩偶山庄里住了这么多年,山庄里住着这么多人,他怎会一直被乔丽潘蒙在鼓里?
他二人究竟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抑或他二人也与高寄萍一样,讲的故事之中,有几句话是真的,有几句话是假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是为了自己得利?
比如乔丽潘编了这样一个站不住脚的洪大福爱上她的故事,是不是因为双性人向来被寻常人视为异类,她不想王怜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编了这样一个谎话?
再如洪大福和庄幼薇的新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那五个地痞流氓以外,就只有洪大福和庄幼薇知道。乔丽潘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洪大福告诉她的。
倘若洪大福所言是真,他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敢让外人知道,又怎会把自己一生之中,最痛苦、最不堪的一段经历告诉别人?他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挪到庄幼薇的身上,然后把这个改过的故事告诉乔丽潘,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洪大福说的是真话吗?
王怜花眉毛一扬,说道:“庄家?你从前的岳家?那天老鬼为何要你对从前的岳家出手?”
洪大福道:“这是天公子多年来的习惯。在他看来,只有他知道了别人的把柄,人家才能对他忠心耿耿。我是一个穷小子,满打算满,仇人也只有我那妻子一个人,他找不到我其他把柄,就决定自己造一个把柄出来。
所以他要我回岩桥镇,去我那岳家,报当年他们瞧我不起,不愿把女儿许配给我之仇。唉,其实我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以我的条件,完全配不上富贵堆里长大的庄家小姐,我对庄家全无怨恨,也从没想过要找他们报仇,但天公子吩咐我找他们报仇,那我只能照办。
甚至乔丽潘,也不是我自己要的,而是天公子给我的,只是天公子对外宣称是我自己要的乔丽潘,而我不敢违背天公子的意思,只能顺着天公子的话承认是我自己要的乔丽潘。
从这座山庄走出去的人,身上都打上了天公子的烙印,我一开始以为天公子把乔丽潘给我,是对我的奖赏,后来才知道乔丽潘也是天公子的手下,天公子要她跟我在一起,就是想要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西泥国。”
王怜花听到最后,不由一惊,随即觉得乔丽潘也是天公子的手下,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先前就觉得奇怪,乔丽潘说自己是一个婊子,可见天公子全没把她放在心上,后来天公子把她给了洪大福,就像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给了洪大福一样,全没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洪大福自己就是天公子信赖的手下,怎会因为乔丽潘是天公子赏给他的婊子,就能十年如一日地真金白银地供养乔丽潘,让她每天都去赌场挥金如土呢?
王怜花道:“那高寄萍呢?高寄萍知不知道乔丽潘是天老鬼的手下?”
洪大福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天公子要乔丽潘跟我去西泥国,就是要乔丽潘以我的续弦的身份,与西泥国的一些朋友来往,除了这件事以外,乔丽潘还在帮天公子搜集别人的把柄。大概就是因为她还要搜集把柄,所以天公子不愿让别人知道乔丽潘的真实身份。
我从前一直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乔丽潘的真实身份,直到我知道高寄萍把乔丽潘和公子一起关在了洪雁塔的密室里,我才能确定,高寄萍也已知道乔丽潘的身份了。
她把乔丽潘和公子一起关进了密室,就是希望乔丽潘死后,天公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够接替乔丽潘的人,只好把乔丽潘需要做的事情,连同乔丽潘在西泥国的人脉,还有乔丽潘搜集到的把柄,通通交给她。不然当时她只是想把公子关进密室,洪雁塔里那么多人,她何必要找乔丽潘。”
王怜花不置可否,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庄幼薇为什么不把你欺骗她这件事宣扬出去,还有你听到高寄萍提到这件事,又为什么满含怨气地说她来给庄幼薇打抱不平呢。”
洪大福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那妻子知道我骗了她,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竟跟天公子说,我俩欺骗了他,其实她不是我最心爱的人,我其实一点也不爱她。天公子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说道:此话当真?你们真的欺骗了我?
我那妻子急道:不错!我俩就是欺骗了你!天公子,你快把他抓回来!不能让这个骗子跑了!天公子淡淡的道:你知不知道欺骗我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我那妻子那时还不知害怕,天公子也不跟她多说,把我叫了回来。我
那妻子见到了我,登时喜形于色,笑道:骗子!你费尽心思欺骗我,最后不还得跟我一起留在山庄?我那时心中又沮丧,又气恼,还很害怕,不知天公子会如何处置我们,就没搭理她。天公子挥了挥手,叫来一个手下,把我那妻子带进了一间屋子。
很快那手下走了出来,将屋门关上,我先听到我那妻子叫道:你怎么走了?随即屋里响起汪汪汪几声急吠,跟着是我那妻子的惨叫声,天公子示意我到那间屋子的窗子下面站着,我和天公子走到窗下,就见我那妻子趴在地上,七八只黑色大犬在她身上撕咬,她的头脸肩背都被那些恶犬咬住。
我看得胆战心惊,浑身发抖,天公子却在旁边笑,过了一会儿,他吹了一声口哨,那七八只恶犬立马离开了我那妻子。天公子推开屋门,走进屋去,站在我那妻子面前,见我不敢进来,就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也进来。
我害怕的厉害,却也不敢不进去,只好擦着冷汗,一步步走到天公子身边。刚一站定,就见我那妻子遍体鲜血淋漓,布满了抓痕和咬痕。她伤势虽重,神智却仍清醒,天公子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知道,欺骗我的下场了吧?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欺骗我?
我那妻子这时总算知道天公子的厉害了,连忙昧着良心回答道:没……没……我和洪大福是真心相爱的,我……也是……自愿做祭品的,因……因为我……我想要洪大福走。天公子又是一笑,说道:你若早这么说,哪用得着吃这苦头?我那妻子眼中含泪,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不懂事……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天公子转头看向我,说道:你也看清楚,胆敢欺骗我的人的下场了吧?我生怕自己会落到和我那妻子一样的下场,连忙点头,说看清楚了。天公子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可以走了。我心中一喜,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得天公子说道:等一下。我连忙停下脚步,忽觉小腿一疼,竟被一只恶犬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恶犬撕下我的一块皮肉,走到天公子旁边,乖乖地吃起我的肉来,天公子淡淡地道:这是我对你的惩罚,若非这女人跟我说,你俩欺骗了我,你本不必受此惩罚。但既然她已经说了,那我也不能只惩罚她,却不惩罚你。好了,你去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那妻子从不跟别人说,她是受我欺骗,才做的祭品。而我也因为这件事,对我那妻子颇为记恨,当时我听到高寄萍说我对不起我那妻子,心中怒火上涌,但是天公子积威之下,我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才登时变了脸色的。”
王怜花虽然听来听去,没找到半点破绽,但总觉得这件事情之中有什么不对,心想:“如今乔丽潘长眠地下,天老鬼葬身峡谷,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庄幼薇了。我与其在这里听洪大福啰嗦,倒不如去找庄幼薇,让她与洪大福当面对质。”当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把面具戴在脸上,就是为了躲庄幼薇了?眼下她也在这里吗?”
洪大福道:“是啊,这些年来,她一直待在这里。我也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戴上面具,叫她看不见我。”
王怜花笑道:“你怕惹麻烦,我却不怕。走吧,带我去见见庄幼薇,她若要找你报仇,我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动手。”
洪大福好生为难,说道:“她……她应该在花园后面,公子若要见她过去就是了。我……我就不了吧。”
王怜花笑道:“花园?这里不就是花园?”
洪大福伸手一指假山,说道:“这座假山后面,是一片花林,穿过花林,有几间小屋,都是山庄的下人住的屋子,她……她就住在那里。公子的手下,只把那些来山庄道贺的宾客拘禁在屋里了,那些从前就在山庄做事的仆人和从前就住在山庄的客人,公子那些手下倒没怎么拘束他们。”
王怜花微笑道:“你既然知道她住在哪里,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把你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然后在前面带路,你们夫妻久别重逢,你应该高兴一点。”
洪大福见他态度强硬,虽然不愿,却也无可奈何。他将面具摘了下来,拿在手中,当先引路,两人穿过这座假山,一眼望将出去,几条鹅卵石小径纵横交错,到处都是缤纷的花草。
王怜花信步观赏,见花林中花卉品种虽多,却不显杂乱,显然花匠胸中颇有丘壑。走着走着,一斜眼,只见树枝上生着一朵朵木芙蓉,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淡淡的粉红色。
王怜花一见这木芙蓉的颜色,便十分喜欢,走到树下,欣赏一会儿,然后伸手摘了一朵木芙蓉,别在自己的衣襟上。
其时男子在头上簪花本是常态,王怜花虽喜欢这木芙蓉的颜色,却嫌它相貌不美,便只把它别在衣襟上,这一耽搁,他与洪大福之间拉开了四五步远的距离,洪大福却没察觉,自顾自地向那一排小屋走去。
王怜花跟在后面,走出七八丈,见前面种满了菊花,有红有黄,有绿有白,品种甚多,其中还有王怜花最喜欢的佛见笑、红粉团、桃花菊、西施粉、胜绯桃、玉楼春等淡粉色的菊花。
王怜花见菊花开得娇美,登时移情别恋,不爱那朵别在衣襟上的木芙蓉了。他走到一株西施粉前面,心想:“这西施粉实在太大,我把它别在衣服上,稍一移动,它便会掉下来,还是找个花盆,把它移进盆中,养在屋里吧。”
眼见王怜花伸手去摸西施粉的花瓣时,忽然园中条条白光急闪,四个人如闪电般从四株下面飞了出来,王怜花的脸颊也被这条条白光映得雪白。
好快的四把剑!
好快的四个人!
这四把剑组成一个圈子,四把剑一齐刺出,剑身均夹隐隐风声,无论是谁,都得被这四把剑牢牢困在圈子中,身上也得多出四个透明窟窿。
除非这个人事先已经料到,这里会有四个人。
王怜花没有料到。
洪大福也许早已料到,也许没有料到。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夜色朦胧中,唯见花林中微风不起,花木皆定,冷冷的清光铺在鹅卵石上面,一朵粉色的木芙蓉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但这寂静之中,却蕴藏着莫大的杀机。
忽听得滴答一声,一滴血珠落在尘土之上,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洪大福睁大了眼睛,叫道:“你……你们……”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冰冷的剑尖划过他的喉咙,鲜血自伤处喷涌而出。
他张大了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直地倒在地上,脸上满是不甘。
这四个人收起了剑,忽然啪啪啪几道鼓掌声,在他们耳边响起。wWW.ΧìǔΜЬ.CǒΜ
四人转头看去,只见王怜花笑吟吟地鼓掌,说道:“有趣,有趣!你们让我看了这么有趣的一出戏,我应该怎么奖赏你们?”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道:“戏?你为什么说我们在演戏?”
王怜花微笑道:“洪大福本就武功平平,如今又受了重伤,行走尚且艰难,何况闪躲了。你们想要杀他,随便哪个人给他一剑,他包管跑不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杀鸡偏要用宰牛刀吗?”
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走上前来,微笑道:“王公子果然聪明。不错,区区一个洪大福,确实不值得我们布下这样一个费时费力的陷阱。其实这个陷阱,是洪大福的提议。”
王怜花笑道:“洪大福的提议?”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和洪大福一样,都是听命于天公子的。先前洪大福找到我们,跟我们说,天公子生前树敌无数,他自己死了,但咱们可还活着。咱们都是他的手下,他生前那些敌人,未必会放过咱们。
像公子与天公子因为婚事结下了深仇大怨,倘若公子已经找到贾公子了,公子心情愉快,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放咱们一条生路,可是公子没有找到贾公子,谁也不知公子会不会迁怒咱们,咱们若是不想为天公子殉葬,须得为自己早做打算。
他还说天公子虽然死了,但天公子生前的财产,可没有跟着天公子一起消失,除了这座玩偶山庄以外,他还知道天公子三处宅第的位置,只要我们与他联手杀死公子,这三处宅邸的位置,他绝不敢藏私。
但我们兄弟四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凭我们四人的本事,自己再在江湖上打拼二三十年,也没法过上从前的生活,就算得了天公子的财产,也未必能够守住。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可不像洪大福这样眼皮子浅,为了天公子留下的财产,就想要除掉公子。
所以我们假意答应洪大福,就等着他带公子过来之时,跳出来杀他,让他自作自受,死在自己想出的法子上面。当然了,我们也不只是为了杀他,我们还想以洪大福为进身之阶,在公子面前露个脸。王公子,我四人自今而后,都愿效忠公子,请公子准许我等追随公子左右。”
王怜花目光缓缓扫过这四人的脸,向最年轻的那个一笑,说道:“我先前见到你,你还是高寄萍的模样,原来你不是高寄萍的手下,却是天老鬼的手下吗?”
这人正是小何。
小何没料到王怜花竟能认出他来,怔了一怔,说道:“高老大的一切都是天公子给的,我们是天公子的手下,还是高老大的手下,也没什么区别。如今天公子死了,高老大孤立无援,连快活林都不一定能保住,我们跟在高老大身边,哪有前途可言。除非是傻瓜,不然谁会选择高老大,却不选择公子。”
王怜花点点头,微笑道:“你这几句话中,一共说了五遍高老大,你说我是应该相信你们的话呢?还是应该相信你们是来做西施的?我和高寄萍有仇,不论有没有洪大福,我都会把高寄萍对我做的事情,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年纪最大的那个说道:“这件事我们当然知道。即使小何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们,洪大福找我们商量对付公子的时候,也跟我们提过这件事。他甚至跟我们说,咱们先杀公子,再杀高寄萍,等高寄萍死了,咱们就是快活林的主人。
咱们一共五个人,他吃一点亏,每年只要快活林的一成分红,剩下的九成分红,就由我们四个人分。王公子,我承认高寄萍从前对我们很好,所以小何下意识地仍叫她高老大,但她对我们再好,她的好也不能带给我们荣华富贵,只有跟着公子,我们才能出人头地,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请公子准许我等追随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023:39:022020111123: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芬梨道上的柚子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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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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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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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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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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