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心想:“倘若他真怀上了孩子,总不能把孩子打了,毕竟古代技术落后,怕是会出人命吧。我还是得劝他喝下这碗汤。老天,我明明天生喜欢男人,为什么还是要有这种烦恼!”
他心中一阵崩溃,但也不能放着难题不去解决,不由得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上排牙齿一咬下唇,向王怜花瞥了眼,王怜花也正斜睨着他,似是在看他会不会被自己那句话伤到。两人目光相触,王怜花立刻移开目光,贾珂却忍不住一笑,双手按住王怜花的脸颊,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王怜花极其不满,说道:“你是嫉妒本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所以故意用手在我脸上揉出这样一个丑样来吗?”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这里又没有镜子,王公子是从哪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的?”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贾兄的眼睛,天生又大又亮,宛若两面明镜,有这两面明镜映着我的脸,我若还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岂不成了瞎子?”
贾珂大笑道:“原来我的眼睛还有这样好处,我从前竟没发现。我明察秋毫的王公子,除了你的脸以外,你还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了吗?”
王怜花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荡,极是烦恼:“还看到了什么?老子什么也没有看到,老子只想吻你!倘若我明知自己可能……”余光瞥见桌上那碗安胎药,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接着想:“……却还继续吻你,那我还怎么狠下心来与你划清界限?我若不与你划清界限,岂不是要做你的坤泽做辈子了?我才不要这样!”当下移开目光,淡淡地道:“除了我的脸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吗?我倒没有看见。”
他说完这话,便要挣脱贾珂的手,谁想他刚转头,贾珂就是一笑,在他嘴唇上轻轻吻,然后咬住他的耳朵,低声道:“你没有看出我想亲你吗?”
王怜花只觉耳朵热腾腾的,颗心也跟着热起来,暗道:“原来不止我想亲他,他也想亲我,唉!”心中不禁阵欢喜,阵惆怅。但随即转念,又想:“哼,倘若我是乾阳,他是坤泽,那我也会肆无忌惮地亲他。反正他亲不亲我,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损失,那他便是亲我百口,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王怜花只觉贾珂这人实在可怕,次又一次松动他下定的决心,这时他也不想要贾珂陪他去找鬼隐婆了,最好他与贾珂就此分开,再不见面,只有离开贾珂,他才能做回从前那个王怜花。可是贾珂脸皮太厚,人太聪明,每次都能看出他那藏在口是心非后面的真心,他该如何摆脱贾珂?
王怜花略一沉吟,心想:“他对我穷追不舍,不过是因为他认为我待他与众不同,为今之计,只有做些过分之事,惹他伤心。我就不信他对我心灰意冷了,还能继续跟我说这些俏皮话!”
当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好像贾珂在他嘴唇上轻轻吻,和露珠在他嘴唇上轻轻碰,没有丝毫差别似的,懒洋洋地道:“是吗,这怎么看得出来?要不把你家丫鬟叫来,让我瞧瞧你看她们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有什么不同。”
贾珂见王怜花只要丫鬟,不要小厮,眼中光芒闪,微笑道:“好啊!反正我家里的人,你总得见见。”
王怜花只当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笑道:“妙极,妙极!早听说贾兄府上美女如云,今日能得见,可算是不虚此行了。”
贾珂微笑道:“王公子客气了,我家只有我自己,仆人实在不多,就算把已经五十七岁的丁厨算上,也用不上云这个字。”站起身来,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王怜花双手互握,放在桌上,两根小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心道:“他见我对他家丫鬟如此感兴趣,心中一定很不痛快。很好,我这第一步已经做成了,接下来就等他把丫鬟叫过来,我再做第二步。”眼见成功就在眼前,他本该激动的,但想到那时候贾珂会生他的气,会再也不理他,心中却不禁阵刺痛。
便在此时,屋门打开,贾珂走进屋来,将屋门关上,然后坐在他的旁边。
王怜花连忙挤出笑容,装作兴致极高,笑道:“你把人叫来了?”
贾珂道:“叫过来了。”
王怜花笑道:“那便好了。不知你家丫鬟都叫什么名字?你且跟我说说,我也好心里有数。”
贾珂淡淡地道:“这有什么急的?会儿她们过来,我挨个把她们的名字告诉你就是,不然现在跟你说一遍,会儿还要再跟你说一遍,怪麻烦的。”
王怜花见他脸上神情淡得仿佛伸手便可以抹去,心中不禁痛,暗道:“他果然生我的气了,我只需再接再厉,总能让他对我心灰意冷,那时候我想要走,他决不会留我。我计谋得逞,应该欢喜才是,干吗痛成这样?对,我欢喜极了,我欢喜极了!”
他十根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扣在一起,指根生生作痛,面上却显得若无其事,笑道:“我好奇啊!好马须得好鞍配,美人若是名字不好听,就好像是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骏,配了个破破烂烂的旧皮鞍,谁看见了,不得说一声暴殄天物?”
贾珂索性不去睬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椅中自行翻看。
时之间,屋里寂然无声,只听到书页偶尔翻动,发出轻微异常的声响。
屋中有两处地方热气缭绕,处是屏风后面的浴桶,处是桌上的那碗安胎药,王怜花看着桌上的安胎药,心中想的却是屏风后面的浴桶,暗道:“倘若管家没送来这碗药,那我这时候会在做什么事呢?会和贾珂在浴桶里快快乐乐地玩水吧!”
王怜花想到这里,突然间很想看贾珂一眼,但他刚转头,便毫不停留地转了回来。他睁大了眼,怔怔地望着墙壁,心道:“我绝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害得自己前功尽弃了!”
正惆怅间,忽听得门外几个人踏着厚厚的地毯走了过来。王怜花心知这几人十有八九是贾珂叫来的丫鬟,自觉找到了去看贾珂的理由,不由心中一喜,转头向贾珂瞧去,贾珂却仍在翻书,并不睬他。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贾兄在看什么书,竟然这样入迷?”
贾珂仍不抬头,淡淡地道:“我没入迷啊,是王兄太着急看到美人,连刻也不想等,才觉得我看得入迷吧。眼下美人已经到了,王兄想看,自己开门便是。”
王怜花大笑道:“贾兄果然好客,听我说想看你家丫鬟,就把丫鬟叫到面前,还让我自己去看她们。但是贾兄,你莫要忘了,我也是一个男人,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对她们动手动脚吗?”
贾珂道:“嗯,你会吗?”语气仍是淡漠异常,似乎半点也不在意王怜花会做什么事情。
王怜花笑道:“你若不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不就好了?”
贾珂道:“我若是放心你呢?”
王怜花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他走到门前,将门拉开,只见门外站着七八个丫鬟,都眉目清秀,其中两个丫鬟,个丹凤眼,个水杏眼,模样尤其标致。
众丫鬟瞧见王怜花,都嘻嘻哈哈地走上前来,向他福了福。
王怜花微微一笑,伸手抓住那生着水杏眼的丫鬟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那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惊呼道:“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其他丫鬟也都惊得呆了,齐看向贾珂,眼光中满是茫然无助。
贾珂将书放下,走到王怜花面前,凝视着王怜花的眼睛,问道:“王兄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这丫头得罪你了?”
王怜花大笑道:“贾兄,在下早就跟你说过,在下也是一个男人。个男人遇到漂亮的女人,为她们心动,说几句俏皮话,做几件轻薄事,也是在所难免的吧。贾兄,你有这么多个丫鬟,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你自己人,消受得了吗?不如让在下帮你代劳吧!”说着低下头去,便要在那水杏眼的丫鬟的脸上亲上亲。
贾珂伸手抓住那丫鬟的肩膀,轻轻拽,便将那丫鬟拽到自己身后。琇書網
王怜花一吻落空,也不生气,抬起头来,神色自若地向贾珂一笑,说道:“贾兄还真是小气,个也不肯给兄弟吗?”
贾珂脸一沉,冷冷地道:“我家里的丫鬟,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们在我家里,做的都是洗衣洒扫这样再正经不过的事情。王怜花,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不必牵扯到别人!”
王怜花见贾珂对自己丝毫不假辞色,颗心登时凉了大半截,明明这是他自己想出的计策,明明他的目的就是要贾珂对他心灰意冷,再不来找他,眼看他的计策已然大获成功,为什么他的心却会这样痛?
王怜花强忍心痛,淡淡笑,说道:“王某倒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才故意做出这种事来惹你生气,只不过王某本性如此,看到漂亮女人,便会忘乎所以。王某从前也因为这种事,得罪过朋友,不想这次又在你面前暴露了本性,实在对不住了。
有句俗话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王某三岁就是如此,想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既然贾兄不喜欢,那王某告辞便是!”说着向贾珂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王怜花走出节度使府,回到客栈,见房中陈设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浴桶中的水已然变得冰凉。他站在房中,不可避免地看见凌乱的被褥,用过的毛巾,放在桌上的茶杯,漂着东西的洗澡水,到处都是贾珂留下的痕迹,满目尽是温柔缱绻之气。这时他迫切得想要忘记贾珂,看到这些东西,不由心中一烦。
王怜花走了几步,蓦地里见到自己映在洗澡水中的倒影,想起适才他和贾珂坐在浴桶里,恩爱缠绵,好不亲热,更衬得自己现在孤孤单单,凄凄冷冷。
王怜花心中一阵酸楚,回过神时,人已经趴在浴桶壁上,只手抓着桶壁,只手向前伸去,手指在水面上无意识地打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写的是“贾珂”两个字。
王怜花大是羞愧:贾珂那小子是比别人多了个眼睛,还是少了个鼻子,自己干吗要这样惦记他?自己也太没出息了!难怪妈当年发现自己是个坤泽,就要自己跟着染香起学那些伺候人的手段,然后和白飞飞起去做西施勾引柴玉关!
直到现在,王怜花还记得当年他听到王云梦要他去做西施勾引柴玉关,心中有多么痛苦,有多么绝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从家里逃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天凌晨,他从家里逃出来,看着天边弯眉月,在心中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像其他坤泽那样成为乾阳的所有物,他永远是他自己的,他王怜花永远是他自己的。
王怜花怔怔地看着水中倒影,倒影一会儿是他自己的脸,会儿变成贾珂的脸,会儿又变成王云梦的脸。这三张脸孔在他眼前来回变换,他越看越羞愧,越看越恼恨,忍不住挥出一掌,击得洗澡水四散飞溅,水中倒影散为块块碎片,他也被洗澡水淋了头一身。
王怜花闭上眼睛,摸索着去找毛巾,忽觉脸上沉,竟是有人拿着毛巾去擦他的脸。
王怜花浑没察觉屋里有人,不由吓大跳。他不假思索地抓住那人的手腕,同时睁开眼睛,只见身前站着个少年,手中握着条毛巾,不是贾珂又是谁?
王怜花这次受的惊吓,倒比适才还要多上几分。他怔怔地望着贾珂,任由贾珂用毛巾将他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又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这才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珂微笑道:“你落了样东西,我给你送过来。”
王怜花又是一怔,说道:“是吗,我落什么东西了?”
贾珂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王怜花。王怜花接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汗巾子,不由一怔,问道:“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贾珂微笑道:“今天早上,我其实醒的比你要早,但我直打不定主意,如何与你相处,便决定闭上眼睛,假装大睡,看你醒来以后,都会做什么事情。”
王怜花一听这话,登时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件事,倘若这件事也给贾珂看见了,那他可真是没脸见人了。他不由脸上红,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比我醒得早?那我起来以后……”
贾珂吃吃笑,说道:“嗯,你下床以后,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的模样,还有你小心翼翼地扶着床在地上走的模样,我都看得清二楚。”
王怜花脸上阵红,阵更红,窘得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恨恨地道:“贾珂,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换做是我”
贾珂笑道:“当时就得笑出声来?”
王怜花心中一乐,笑道:“可不是么!换做是我,我不仅当时就要躺在床上哈哈大笑,把你笑得无地自容,之后还要把你当时的模样画下来,时不时就来个温故知新。”随即露出懊悔的神色,干笑两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要当真!”显然是担心贾珂听了他的话,受到启发,便决定把他那时候的狼狈模样画下来,若是如此,他王大公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贾珂笑道:“你这是担心我把你那时候的模样画出来,是吗?这个好办,我给你指条明路,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快想个法子,好好贿赂我,我收下你的贿赂,自然不会将你那时候的模样画出来。”
王怜花可不知以贾珂那糟糕的画技,最多只能画出一个树枝似的人站在床边,就算王云梦看见这幅画,也不会认出这个树枝人,就是照着她的亲生儿子画的。
他见贾珂用这件事勒索他,倒真有些担心贾珂会画出他那时候的模样,当下“哼”了声,笑道:“你想要我怎么贿赂你,且说来听听。”
贾珂笑道:“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啊?莫非你这张聪明面孔下,生的竟是一副小笨蛋的肚肠吗?想想也是,你若不是小笨蛋,又怎会做事不给自己留下后路,怎么难看怎么做,等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再拿没招你也没惹你的洗澡水出气呢?”
王怜花给贾珂说得浑身不自在,心中也乱糟糟的,什么都有,什么都想不明白。时之间,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也许什么都不用说,因为他不用说出口,贾珂就已明白。
也许什么都应该说,因为他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贾珂却已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只好挑了句贾珂话中的漏洞,说道:“你都说我已经把自己的路堵死了,那你干吗要过来?咱俩就此别过,余生不复相见,不才符合你口中的我已经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吗?”
贾珂正在用毛巾擦王怜花头发上的水,听了这句话,将毛巾留在王怜花的头上,手握住他的手掌,手按住他的肩膀,凝视着他双眼,对他微微笑,神色十分温柔,说道:“谁叫我向来喜欢见山开山,见水搭桥呢?你把路堵死了,我再挖开就是了。”
王怜花只觉贾珂的话宛若一个无形铁锤在自己胸口重重地锤了下,霎时之间,什么西施,什么王云梦,什么柴玉关,什么坤泽,什么乾阳,都通通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只知道他是王怜花,他只知道那是贾珂,他只知道他想要亲吻贾珂,回过神时,人已经搂住贾珂的脖颈,紧紧地吻住他的嘴唇。
过了半晌,王怜花靠在贾珂怀里,心中胀胀的,就好像吸饱了水的豆子。
贾珂亲了亲他的头发,柔声道:“王公子,你现在还坚持,咱俩刚刚的接吻只是一场意外,我千万不要当真吗?”
王怜花“哼”了声,说道:“当然是意外了!若非你自作主张地摸进我的房间,我哪会和你接吻?对你来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对我来说,可不就是一场出乎意料的意外么!”
贾珂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是了,是了!这些都是我蓄谋已久的阴谋,王公子才不会谋划这些事情,王公子只会谋划如何欺负洗澡水,如何不进浴桶,就可以洗澡,顺带连衣服也起洗了,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脸上红,将贾珂抱了起来。
贾珂“咦”了声,就见王怜花抱着他走到浴桶旁边,向他微微笑,说道:“我不只会欺负洗澡水,还会欺负你,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作势要将贾珂扔进浴桶里。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不了吧!还请王公子高抬贵手,饶小的命!”
王怜花得意洋洋地道:“知道怕了吧!那我问你,你以后还提不提我刚刚欺负洗澡水的事了?”
贾珂笑道:“不提了,不提了!我若是再提,王公子就是小猪!”
王怜花又好笑,又好气,“呸”了声,说道:“你发你的誓,干吗提到我?听上去倒像是我在发誓似的!”
贾珂笑道:“我这样发誓可是有道理的。我问你啊:你想不想做小猪?”
王怜花白了贾珂一眼,拒绝回答他这种问题。
贾珂故作惊讶,说道:“失敬,失敬!没想到王公子的梦想如此特别,竟是做只小猪!”
王怜花哭笑不得,说道:“你才想做小猪呢!”
贾珂笑道:“我当然不想做小猪。不只我不想做小猪,我保证这世上没几个人会想做小猪,所以我才觉得王公子的梦想特立独行嘛!不过现在看来,王公子也不想做小猪了?”
王怜花“哼”了声,说道:“这个自然!”
贾珂笑道:“这就是了!你不想做小猪,当然就不希望我这誓言应验,那你可不得辈子守在我身边,以免哪天我说漏了嘴,你就真的变成小猪了!”
王怜花静静地瞧着贾珂,真想跟贾珂说:“好啊,我就一辈子守在你身边,你若是敢说漏了嘴,把我变成小猪,那你也别想独善其身,就跟我起做小猪吧!”但是这句话他怎能说出口?
王怜花忽然一笑,说道:“我再问你:你会不会把我今天早上的模样画下来?”
贾珂见王怜花还是不肯给自己个明确答复,心下略感失望,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这个啊……嘿嘿,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你还是把我扔下去吧!”
王怜花想到自己那时候的狼狈模样,竟要被贾珂画下来,不由窘得脸上红,威胁道:“你若不答应我,我真要松手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不会真把你扔进水里!”
贾珂笑道:“这你放心,我可没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你是真心诚意地用把我扔进水里来这件事,来威胁我改变主意,而我也是真心诚意地回答你,我宁可被你扔进水里,也不会答应你不把你那时候的模样画下来的。除非……”
王怜花正红胀着脸皮,忿忿地上下打量贾珂,琢磨他身上哪一块肉最好咬,会儿自己定要在他身上咬上几口,以出心头这口恶气,这时见贾珂话锋转,竟松了口,不由喜出望外,忙道:“除非什么?”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除非你自己把你那时候的模样画成图画送给我,我有了你的画,自是心满意足,不再自己画你那时候的模样了。”
王怜花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把我那时候的模样画成图画,跟你把我那时候的模样画成图画,能有什么差别?我还在想如何说服你不把我那时候的模样画成图画,又怎会自己画成图画,还把图画送给你?贾珂,你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明明已经退让一步了,不想你不仅不感激我,还说我脸皮太厚,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你倒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退让的。你若能说得我服,到时我再感激你也不迟啊!”
贾珂笑道:“好啊,那咱们言为定,我若说得你服,你送给我的那几幅画,须得认真完成,决不能敷衍了事。”
王怜花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我自小到大,画的每一幅画,都不曾敷衍了事。”
贾珂满脸赞叹,说道:“真的啊,你好厉害!”
说来也是奇怪,王怜花离开家以后,为了生计,偶尔便会把自己的画送去拍卖。他在绘画一道上天赋极高,很快便声名鹊起。他有了名气,自然听过不少吹捧的话,早已对这些话习以为常。谁想这时听到贾珂称赞他好厉害,他不禁飘飘然的极是陶醉,竟像是一个初出茅庐、从没被人称赞过的小孩似的。当即脸带笑容,神情得意,说道:“你才知道吗?”
贾珂向他笑,说道:“现在知道也不迟啊!”
王怜花被他看得心中酥酥的,麻麻的,情不自禁地一笑,随即板起了脸,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很厉害,那你还不赶快跟我交代,你是怎么退让一步的?”
贾珂笑道:“好啊,不过在交代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问王公子:你画过多少幅画了?”
王怜花略一回忆,说道:“画画和写字样,几天不动笔,笔法就生疏了。我四岁开始学画,自那以后,每隔三五天,我都会画上幅画,有时画的十分简单,会儿就能画完,有时画的十分复杂,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画好。你问我共画了多少幅画,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来,不过上千幅总是有了。”
贾珂笑道:“厉害,厉害!王公子,你既已画过这么多幅画,看来你在绘画一道上,造诣一定很深了。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画了这么多幅画,每幅画都是照着现实,点儿不改地画上去的吗?”
王怜花听了这话,登时明白贾珂的意思,似笑非笑地道:“原来你是想跟我说,若是由我自己来画我那时候的模样,那我可以对我当时的模样进行美化,若是由你来画我那时候的模样,那你只会将我当时的模样,原封不动地搬到画纸上,甚至可能为了有趣,把我当时的狼狈再夸大十倍,是不是?”
贾珂心道:“其实……嘻嘻……嘿嘿……若是由我来画你那时候的模样,那就不叫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而是两根火柴从火柴盒里掉了下来了。”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笑道:“对啦,我就是这个意思!怎样,你还满意吗?”
王怜花横了贾珂一眼,说道:“你说得虽然不错,但那间客房的镜子,又不摆在门口,我当时是什么模样,我可没有亲眼瞧见,又如何能把我当时的模样画下来?”
贾珂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把我放下来,我教你个法子。”
王怜花好奇心起,将贾珂放到地上。
贾珂一得自由,便走到王怜花面前,笑道:“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个法术。”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失敬,失敬。没想到阁下还会法术,不知是在茅山学的,还是在昆仑学的啊?”
贾珂笑道:“小的哪有福气去仙山修行,不过是自己在家里琢磨出了几个法术,博王公子笑罢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笑道:“王公子,请闭上眼睛。”
王怜花哈哈笑,说道:“这样正经嘛!好吧,既然你这样正经,那我也跟着你起正经!”随即叹了口气,满脸忧愁地道:“阁下有所不知,在下最近生了种怪病,没法自己闭眼。先前在下去看大夫,那些大夫都对在下生的这种怪病束手无策。对了,阁下不是会法术吗?不知你有没有法子,不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就能叫我闭上眼啊?”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有的!你等下。”说着摆弄起手帕来。
王怜花更加好奇,凝目瞧向贾珂的手,将他手上的动作瞧了个仔细。只见贾珂两只手各拽着手帕的端,将手帕揉来揉去,时而对折,时而展开,时而还要抖几下。
王怜花越看越好笑,心道:“你这块手帕,再怎么变,也不过是一块手帕,还能让我闭上眼睛吗?嘿,我可不信!”
忽听得贾珂道:“王公子,快看门口。”
王怜花不禁笑,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转过头,向门口瞧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口有什么异样,忽觉眼前黑,随即眼皮一热。原来贾珂在他转过头的刹那间,伸嘴吻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被贾珂用嘴唇吻住,自然而然地闭了起来,这样一来,贾珂确实没有用手,就叫他闭上了眼。
贾珂笑道:“王公子,你对我这个法术还满意吗?”
王怜花只觉左眼皮传来一阵麻痒,很快这阵麻痒便自左眼皮传到了心底,他忍不住向贾珂一笑,说道:“大师,你只亲了左眼,却不亲右眼,那我以后,岂不是要睁着右眼睡觉了?”
贾珂心中一荡,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王怜花静静地瞧了贾珂半晌,突然间伸嘴在贾珂右眼皮上轻轻吻,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大师,我想要你这样做。”
贾珂将王怜花抱了起来,两人走到床边,躺到床上,然后他吻住王怜花的右眼皮,渐渐路向下,吻住王怜花的喉结,将王怜花的衣服件件脱了下来。
正缠绵间,贾珂忽地想起事,忍不住“啊”的声,坐起身来,说道:“等……等下!”语声发颤,显然心中非常紧张。
王怜花正食髓知味,见贾珂停了下来,心中大为不满,忍不住踹了贾珂一脚,见贾珂还不趴回来,只好坐起身来,勾住贾珂的脖颈,带着贾珂重新躺回床上,问道:“怎么了?”
贾珂一个翻身,躺到王怜花身边,上排牙齿咬住下唇,满脸尴尬地道:“孩……孩子。”
这句话宛若一盆冰水泼了下来,王怜花身子僵,突然间捞起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贾珂虽然心下尴尬,看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怜花却不说话,继续蒙着被子装睡。
贾珂更觉有趣,索性坐起身来,将脸颊贴在王怜花的肚子上。
王怜花登时满脸通红,低吼道:“贾珂,你在做什么?”说话时脸上的被子没有掀开,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听上去格外沉闷。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在听你的肚子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啊。”
王怜花一听这话,再也蒙不住被子了。他扯下被子,将被子蒙在贾珂的头上,忿忿地道:“你傻了!就算……就算……”终究说不出那个词来,心中气急,忍不住捶了贾珂一拳,继续道:“哪能昨天刚刚……今天就……的?”
贾珂咯咯笑道:“原来王公子对这些事情这样了解啊!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时候都需要注意什么事情啊?”
他说到这里,将头上的被子取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看向王怜花,继续道:“虽然我也不希望你……嘿嘿……”说到这里,也觉十分难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但咱们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有什么都准备好了,到时才不会束手无策,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心中一动,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贾珂拿起被子,蒙住王怜花的肚子,苦笑道:“我当然不想要了。”他用被子蒙住王怜花的肚子,显然是不希望肚子里这个或许存在的孩子,听到他这句话。
王怜花“嗯”了声,向盖在肚子上的那条被子瞧了眼,脸上神色似笑非笑,说道:“你总跟我说,想要和我辈子在一起,而我呢,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贾珂,难道你没有想过,倘若真的……真的有了这个孩子,兴许我就会认命留在你身边,真和你辈子在一起了?”
贾珂眉毛扬,说道:“倘若你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决定留下来,跟我过辈子。留下你的人是孩子,而不是我,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喜欢你,也盼着你能像我喜欢你样的喜欢我,并且因为喜欢我,才决定留下来。和你两情相悦的人是我,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我,而不是一个孩子。倘若咱俩真的有了个孩子,倘若你真是为了它才留下的,那我会喝它的醋的。”
王怜花静静地听着贾珂说话,心中满是柔情,待听到最后,他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争风喝醋?嗯,倘若真的有了这个孩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谁留下来的?”
贾珂双手轻轻按在王怜花的肚子上,就好像把那个也许存在的孩子的耳朵捂上了似的,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我又不是呆子,你更看重我,还是更看重别人,我和你相处久了,哪会看不出来?不论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希望你是因为我留下来的。”
王怜花沉默片刻,又道:“倘若我还是决定和你分开呢?那你会不会想,倘若有个孩子,也许我就不会离开了?你会不会懊悔,没有和我有个孩子?”说话时想起了王云梦,当年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王云梦生下了的。
贾珂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会。王公子,我最讨厌将就,倘若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决定和我在一起,而是先权衡利弊,才决定和我在一起,那我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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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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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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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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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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