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梦拿起匙羹,舀了一勺红豆桂圆汤,见甜汤冒着热气,轻轻吹了一下,然后喝了下去。
菡儿走到王怜花面前,拿起筷子,放到王怜花的右手中,说道:“吃饭。”
王怜花动作僵硬地用筷子去夹面前的菜。他这时神智全无,全然不知面前放着什么菜肴,只是依靠本能去夹离他最近的菜肴。恰好他面前放着一盘炒土豆丝,土豆丝切得细细的,十分滑溜,他一筷子夹起六根土豆丝,然后抬起了手,还没送到嘴边,筷子夹起的这六根土豆丝就尽数掉在他身上。
王云梦觉得有趣,放下匙羹,拿起筷子,夹起几根土豆丝,送入口中。
菡儿见王云梦看着王怜花,脸上微露笑容,知道王云梦这是旅途无聊,无事可做,于是拿王怜花现在这副可怜模样寻开心。
她见王云梦没有要她给王怜花喂饭,便心安理得地坐到自己的铺盖上,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只留下王怜花自己一人,不断重复用筷子去夹土豆丝,一面举筷子,一面掉土豆丝,筷子送到嘴边时,土豆丝已经尽数掉在身上,将空筷子送到嘴里,咀嚼几下,然后用筷子去夹土豆丝这一连串动作。
眼看王怜花面前这盘土豆丝已经空了大半,王云梦见王怜花竟然一根土豆丝都没有吃进口中,不由得啼笑皆非,对菡儿道:“你把他面前这几道菜换一换。”
菡儿只得放下筷子,走到王怜花面前,将那盘炒土豆丝和那盘熏鸡换了个位置,突然间想起熏鸡和炒鹌子都有骨头,王怜花现在神智全无,如何知道吐出骨头?若是就这样吃下去,他非一口咽下骨头,然后被骨头卡住不可。
菡儿心里清楚,假如王怜花出了什么意外,王云梦一定会怪罪自己,于是拿走王怜花手中的筷子,然后坐在小几旁边,把熏鸡肉从骨头上一一撕下来。
王怜花全然不知自己的筷子,已经给人拿走了,他坐在一旁,右手保持拿筷子的动作,不断重复这个吃饭的动作。
突然西南方传来几声犬吠,跟着犬吠声戛然而止,显是有人打晕了这几头犬,亦或是将这几头犬直接杀了。
王云梦本在一边吃饭,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王怜花空手吃饭,觉得他这模样有趣极了,这时脸上微微变色,放下筷子,凝目向门外望去。
四下里一团漆黑,月暗星稀,难以看清远处是否有人,她微一凝神,听得数百人缓缓靠近破庙,已将他们四面八方都围住了。
王云梦心想:“我假扮的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胡商,怎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找我?就算我带了几大车美酒,看着他像是一个身价不菲的肥羊,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只为了劫我的财吧!难道他们是我的仇人,知道我要来这里,所以集齐人手,抢先一步赶到这里,然后设下埋伏来围攻我?”言念及此,秀眉竖起,面露不悦之色。xǐυmь.℃òm
王云梦武功极高,当然不会把这二三百人放在眼里,但是萤柳镇和兰州相距甚近,谁知柴玉关有没有在这里安排探子?她知道柴玉关的武功尚不如她,假如柴玉关知道她在这里给人围攻,定会疑心她是来对付他的,到时他是走是留,都会打乱她的计划,那可大大不妙了。
王云梦略一沉吟,低声喝道:“有人过来了,大家都当不知道,继续做自己的事。”然后拿起筷子,又随意夹了几口菜,只当自己不会武功,并没发现这座破庙已经给人包围了。
过不多时,王云梦便听得数百人来到庙外,一起停住。她抬起头来,向庙门望了一眼,又向墙壁的缝隙上扫了一眼,但见长草之中、大树后面、屋檐上面,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也瞧不清各人的容貌身形,庙里火光晃动,依稀映得庙外刀光一闪一闪。
只听得庙前有个声音飘了过来:“王怜花公子在庙里么?咱们有事请教。”
王云梦一怔,心道:“他们是来找花儿的?”目光在王怜花的脸上转了几转,只见王怜花神色木然地望着虚空,右手仍在握着不存在的筷子,给自己夹菜。他脸上戴着面具,现在的模样,自是和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外面这些人是怎么认出他是王怜花的?
王云梦看向门口,说道:“在下高阿那海,携子回家,路过贵地,因为客店住满了人,只好在这座庙里休息一晚。这座庙里一共六人,我们父子二人,还有四个仆人,并没有阁下说的王怜花公子。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霎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嘻嘻、呵呵笑声不绝,声音洪亮,人数也越来越多,笑声远远传了开去,惊得树上的飞鸟展翅高飞,惊得远处传来一阵犬吠,显然每一个人都内力不俗。
那两个侍女兰儿、菡儿、还有车夫素和安,听他们声势如此浩大,都不由脸色煞白,手脚发抖。兰儿和菡儿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心想:“他们笑声中全无半点善意,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了。不知就凭我们几人,对付得了他们这二三百人么!”
连王云梦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有巨人阿金天生又聋又哑,听不到这四面八方传来的笑声,王怜花神智全无,听不懂这四面八方传来的笑声,两人皆是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儿惧意。
众人哄笑声中,一人朗声说道:“你就不要装傻充愣了!我们早就收到消息,王公子现在就在你的手里。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抓住王公子的,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抓住王公子的,只要你把王公子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王云梦心下惊疑不定,委实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知道王怜花就在这里的。不过看他们语气随意,态度轻慢,可不像是知道自己是谁,毕竟这世上哪有人敢对杀人不眨眼的云梦仙子如此无礼?
王云梦心想:“这可真是奇了!他们怎会只知道花儿,却不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带走花儿?”突然间灵光一闪,暗道:“莫非贾珂买通了我的手下,从他们口中,知道我一路上会经过什么地方,然后他雇了这些人来这里带走花儿?
哼,倘若贾珂跟他们说,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包管他们一个人也不敢过来,所以贾珂编了个谎话,告诉他们,我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小卒子,他们半点儿也不用怕我,只要大家一起上,就能把花儿救出去了。哼,一定是这样!”
王云梦想到这里,向兰儿与素和安使了个眼色,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有好几百人,我们只有六人,寡不敌众,不是你们的对手,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兰儿抓住素和安的手腕,带他走到破庙门口,眼前仍是一团漆黑,依稀看到六七十人站在面前,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可惜他们没有点灯,她实在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
兰儿松开素和安的手腕,团团作了个揖,说道:“这就是王怜花。各位爷台,我们寡不敌众,输给你们,如今愿赌服输,你要带王怜花离开,就带他离开吧,我们区区五人,自然不敢阻拦。”
她一言出口,突然间眼前一亮,原来有人点亮一盏黄色灯笼。
兰儿和素和安给灯笼这么一照,登时眼前一花,随即看向举灯笼的人,但见淡淡黄光下,来人个个脸上戴着一块黑布,将下半张脸遮住。
兰儿的目光自左向右,飞快地扫了一遍,只觉好些人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凶光,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些人虽然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把少爷交出去,就不会为难我们。但是天下间哪有这么多言而有信的人?我看他们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一个矮小精瘦的汉子自人丛中走了出来,他不仅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头上还系了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来。他向素和安看了几眼,摇了摇头,说道:“王怜花不长这个模样。”
素和安一来得了王云梦的吩咐,要他假扮王怜花哄骗这些人,二来看到了这些人眼中的凶光,觉得他做王怜花,要比做素和安安全许多。
当下冷笑一声,伸手捏住自己的脸颊,轻轻一揭,脸上这张人皮面具便即翘了个角,然后他松开脸上的面具,说道:“你们连人皮面具都没听说过,就学别人来绑架我吗?”
他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和王怜花有九成像,那汉子显然见过王怜花,登时相信了他的话,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退回人群,说道:“就是他了!”
素和安与兰儿见这汉子转眼之间,就从怒目金刚,变成了拈花佛爷,皆是为之一怔。
王云梦见这汉子对素和安如此礼遇,只因他自称王怜花,不由得好生恼怒,心想:“他们果然是贾珂找来的!”
她虽恼怒,却也松了一口气。
贾珂找他们过来,是要他们带走王怜花,他既不会拆穿她的身份,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如今他们以为素和安是王怜花,将素和安带走,素和安向来聪明伶俐,定能找到机会,甩掉他们,然后回来找自己。何况王怜花还在这里呢,就算一百个素和安被他们带走了,只要王怜花还在这里,就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为首的一个汉子说道:“既然你们识相,把王公子交了出来,咱们也会遵守先前约定,不再为难你们。”看向素和安,说道:“王公子,请罢!”
素和安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带路!”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爽快!”抓住素和安的手腕,转身向西北方走去。
站在左首的一个蒙面人见那汉子离开,也跟着离开,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突然间抽出长刀,横挥出去,将兰儿的脑袋砍了下来。
霎时之间,鲜血自兰儿的断颈处喷涌而出,犹如一道红色的喷泉。咕咚两声响,兰儿的头颅和尸体,一前一后地倒在地上。菡儿忍不住放声尖叫。
这一下变起仓促,大出王云梦的意料之外。
她本以为这些人是贾珂找来的,贾珂当然不会伤她的性命,毕竟她是王怜花的母亲。
可是这人一刀便砍了兰儿的脑袋,出手之狠,实是罕见,最重要的是,他们口口声声说,只要她将王怜花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会跟她为难,可是他们得到“王怜花”以后,就撕破了脸皮,可见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善了。
王云梦向兰儿的尸身望了一眼,冷笑道:“你敢杀我的侍女,我要你百倍还来!”刚要去打那杀死兰儿的汉子一耳光,忽觉头昏目眩,天旋地转,脚下也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心下大惊,暗道:“不好!中了他们的算计!”随即想起适才吃过的晚饭,是素和安从客店里买来的。熏鸡和腌鱼在烹饪之时,要放许多作料来调味,这些作料的味道,足以盖过毒药的味道,是以她一点儿也没尝出饭菜的问题来。
右首一人大笑道:“倒!倒!倒!”
他每说一个字,王云梦的膝盖便沉重一分,待说到第三个字时,王云梦一个踉跄,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金、菡儿与素和安也都是这样,只有王怜花仍然坐在铺盖上,神色木然,眼望虚空,右手用不存在的筷子夹菜。他坐在暗处,庙外众人看不清晰,只当他也已经跪在地上了。
那拿刀的汉子笑道:“云梦仙子,你不是要我百倍还来吗?难道你所谓的百倍还来,就是要给我磕一个响头吗?好好好,你磕吧!你就是磕一千个头,你老公也受得起!”说着长刀归鞘,淫笑着向王云梦走去。
他刚走两步,就被一个人拉住手臂,只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拉住他的人说道:“你离她这么近,还要不要命了?难道你忘了,云梦仙子的云字,指的是天下最毒的暗器天云五花绵吗?”
那拿刀的汉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可不是么。咱们过来之前,你跟我提过好几次天云五花绵,我那时还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刚刚色字上头,就把它忘得干干净净了!是了,这女人一身的刺,长得再美,也不是咱们这些小卒子能招惹的。”说着退后几步,回到人群之中。
“天云五花绵”如今就在王云梦的怀里,王云梦确是打算用“天云五花绵”对付他们,不料他们已经猜到她这压箱底的手段了。
王云梦心想:“不知他们是打算杀死我,还是活捉我?但愿他们是要活捉我!
他们这么多人,我也没法一个个诱惑他们,来勾起他们的怜香惜玉,为今之计,只有解开花儿的迷魂慑心摧梦大法。花儿武功很高,又没吃过晚饭,他一定没有中毒。只要他恢复神智,这些人谁也打不过他,这是唯一的生路。
但是我和花儿没有坐在一起,他们见我试图挪到花儿身边,一定会对我出手。我如何才能走到花儿面前,解开他中的迷魂慑心摧梦大法?”想到这里,眼角瞥向王怜花,以期想出一个不会给人察觉,她就可以来到王怜花面前的办法。
便在此时,数十人弯弓搭箭,射向王云梦。
换做平时,王云梦自然不会把这些弓箭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全身酸软,头晕目眩,动弹不得,这数十支箭同时启发,她多半躲不过去。
火光晃动,箭簇一闪一闪,幻化出数十点寒光,王云梦突然间灵光一闪,喝道:“等一下!”
那为首的汉子抬起左手,示意众人暂缓射箭,问道:“怎么了?”
王云梦大声道:“起来!”
为首那汉子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有人道:“别管她了!反正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咱们干吗要关心一个死人说了什么,想了什么啊!”
还有人道:“咱们有两三百人,他们只有五个人,并且她已经中了迷药,手脚无力,动弹不得,绝不会是咱们的对手。既然她马上就要死了,咱们何不多给她一点耐心,听听她究竟要说什么?”
众人说话声中,就见火光一暗,庙里一个人猛地站起身来。
那为首的汉子先是一惊,随即想起来,除了两个侍女,一个巨人,一个车夫以外,王云梦还带了一个智障儿子。现下他们已经见过王云梦、两个侍女、巨人和车夫,就只剩下这个智障儿子,他们还没有见过。
左首一个汉子向王怜花喝道:“你要做什么?”
王怜花自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左首那个汉子皱了皱眉,喃喃道:“难道他真是一个傻子?”
王云梦嫣然一笑,说道:“他当然不是傻子,他就是王怜花。你们找的王怜花。”心想:“既然他们是贾珂找来的人,我想他们绝不敢伤害花儿!”于是大声道:“向前走!”
她此言一出,王怜花便动作僵硬地一步步向前,身上的土豆丝簌簌掉在地上。
忽听得嗖的一声响,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插在了王怜花的左臂上,鲜血登时喷涌。
王怜花无知无觉,继续向前走,射箭的胖子见他模样,大吃一惊,喝道:“你别再走了!再走我就放箭了!”跟着嗖嗖两声响,又有两支羽箭破空而来,插在王怜花的左臂上,鲜血登时喷涌如泉。
王云梦没想到这胖子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心想:“难道他们不是贾珂找来的?”叫道:“你敢杀王怜花?你不怕贾珂怪罪于你吗?”
那矮胖子说道:“你说怪罪于你?谁看到王怜花身上的箭是我射的了?再说,我是为了屠龙刀来的,又不是为了王怜花来的!”
王云梦“啊”的一声,满脸不敢置信,叫道:“屠龙刀?什么屠龙刀?”
便在此时,忽听得嗖嗖两声响,两支羽箭破空而来,落在王怜花身前地板上,射箭那人喝道:“我们要找贾珂换屠龙刀,只需要王云梦的颈上人头,可不需要你平安回家。你若再继续往前走,我这两支羽箭,下次可就不会落在地板上了!”
王云梦气得快要昏倒,说道:“什么?找贾珂换屠龙刀?还要我的颈上人头,才能换来屠龙刀?这屠龙刀是他的吗?他凭什么说用什么换刀,就用什么换刀?”
她这时怒火上升,脑海中渐渐清明,手脚也渐渐恢复力气。当即一跃而起,扑到王怜花怀里,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转,让他面朝自己,背朝门口,将自己完完全全挡住,然后去看他呆滞的眼睛。
那为首的汉子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右手一抬,嗖嗖嗖连珠箭发,数十名汉子一齐放箭,数十支羽箭一齐射向王怜花,然后左手搭箭,嗖嗖嗖嗖几声过去,又有数十支羽箭紧随其后,射向王怜花。霎时之间,这近一百支羽箭已经来到王怜花的背后。
那为首的汉子心想:“在箭阵之下,王怜花必死无疑。等王怜花死了,我们倒是可以用王怜花的尸身来对付王云梦,让王云梦空有天云五花绵,却没处使出来。”
正得意间,忽觉一股浑厚雄劲之极的掌风迎面劈来,只听得嗖嗖嗖嗖近百声过去,那为首的汉子飞出数十米,重重地撞在一株大树上,去势竟然不减,这株大树拦腰折断,和他一起向后飞出,最后一人一树撞在一堵墙上。
那汉子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只觉浑身剧痛,胸口尤其疼痛,他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抬起头来,向前望去。只见自己胸口插了三支羽箭,庙外空出一大片空地,许多株大树拦腰折断,原本和他一起站在庙外的兄弟,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便在此时,火光闪动,一个人影慢慢从破庙中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伙人是王云梦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会来这里了。
赵敏的人显然做不到,因为赵敏的人是跟在王云梦他们后面的,所以这一伙人,就是珂珂提防的日月神教那一伙。
但是日月神教本不应该杀王小花的,一个活的王小花,其实能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并且当时根本没到必须杀王小花,才能杀死王云梦的地步。所以这其中,又有其他的事情。
说这些只是表示,不是珂珂弄巧成拙,害得王小花差点死了,而是珂珂弄没弄,都会有这件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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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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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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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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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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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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