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好笑,忍不住向马车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中年人,笑道:“老板贵姓?”
那中年人忙道:“小的姓徐,名若羽。”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徐老板。田伯光到杭州城这件事,我倒不清楚。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听说有几个犯下数件案子的凶犯,跑到你们这里来了。私藏罪犯是什么罪名,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徐若羽本来见贾珂和颜悦色的同自己说话,身上穿的也是常服,而不是官服,只当贾珂是来玩女人的,哪想到他居然是来查案子的。又听他这句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话中却透着一股威胁之意,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立即连连作揖,陪笑道:“小店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私藏罪犯,只是一个人究竟做过什么,毕竟不会写在脸上写,倘若没有官府发的榜文,小店难免误放了几个凶犯进去。不知大人说的这几个凶犯是什么模样?小店自当全力配合大人行事。”
贾珂微笑道:“那两个凶犯都是男子,不到六十岁年纪,身形高瘦,一个长方脸,皮肤黝黑,一个圆脸,皮肤还算白净。武功很高,一身行头大概颇为华贵,出手大概也非常阔绰,打算在这里过夜。并且他俩不是自己来的,除了他俩以外,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姑娘,约莫二十岁年纪,也可能被他们假扮成了男人,总之不是心甘情愿和他们过来的。徐老板,有人看见他们三人在你们店里,却不知你有没有看见?”
贾珂这话当然是假的,虽然他笃定鹿杖客抓住赵敏以后,定会先逼问赵敏,她和王保保将钱财藏在了哪里,然后再实施暴行,以防赵敏受他侮辱后咬舌自尽,自己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但毕竟事态紧急,并且赵敏身份特殊,他不愿动用人手,四处搜查赵敏,以防别人知道这件事后,用这件事来诬陷他和赵敏、王保保勾结,因此他只能自己每个妓院走上一遍,除了使诈,别无其他节省时间之法。
徐若羽脸色一变,说道:“小的刚刚不在店里,这三人有没有来过小店,小的倒不清楚。还请大人容小的问问其他人。”
贾珂点了点头,徐如羽向贾珂一拱手,随即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那两个青衣短褂的龟奴,问道:“大人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三人?”
其中一个龟奴踌躇道:“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说话时眼望徐若羽,似乎是要看他是什么态度,再决定自己说不说实话。
贾珂见他这模样,猜到玄冥二老八成就在这里,心中很是高兴,又突然起疑:“莫非这家店早就认出玄冥二老和赵敏的身份,打算用他们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另一个龟奴却没第一个龟奴这么多心机,他听到徐若羽这般发问,便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有这样三个人么,他们现在还待在店里呢。来咱们这儿花钱的基本都是男人,很少见到女人,而自己昏迷不醒,被男人带进来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了,反正小的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龟奴还有一件事没说:先前他便是因为从没见过这样做的,心下大感稀奇,便借着清扫的名义,待在园子里,偷听到了其中一个老头和老鸨说话。
他记得那老头问老鸨道:“我问你,你们平日里买下姑娘,逼迫她们接客之时,倘若她们不从,你们都是用什么手段逼迫她们从了的?”这本是行业机密,但是那老头一面说话,一面递给老鸨一锭金子,老鸨看到这锭金子以后,登时乐得心花怒放,笑道:“这手段可是个秘密,若非老爷您长得这么魁梧英俊,我便是收了这钱,也不肯告诉您的。”那老头
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老鸨道:“其实这些小姑娘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个愿意接客的,不瞒老爷,其实就是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不愿意的。”
说着抬手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向那老头抛个媚眼,神情娇媚无限,继续道:“往往遇到不乖乖听话的姑娘,我们都先来硬的,什么针刺指甲、竹板夹手,铁烙皮肉,或者用鞭子啦、木棒啦,打她几十下。
这些酷刑都用一遍,倘若她仍然不从,那我们就给她喝点迷春酒,这迷春酒只需喝下一杯,平日里再冷静的人,都会神志不清,浑身暖融融的,只知道傻笑,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笑眯眯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都脱下来了,然后你要她作甚,她都会乖乖去做。只不过么,这手段虽然立竿见影,但毕竟不如第一种手段能够立威,并且酒醒以后,有些性情刚烈的姑娘,说不定仍然会寻死觅活,不肯认命,所以我们倒不常用。”
那老头道:“你这第一种手段,对付对付那些庸脂俗粉倒还罢了,用在美人身上,那可真是暴殄天物。”说着从怀里又取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说道:“给我备点好酒好菜,再上一壶你刚刚说的迷春酒,倘若这迷春酒当真有效,少不得你的好处。不然么,嘿嘿,我可不是吃素的。”老鸨收下金锭,笑道:“老爷放心,到时保准你带来的那个小美人,乖乖听你的话。”
当时这龟奴见他们说完了话,连忙低下头去,用抹布用力去擦园中的座椅,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待老鸨离开以后,他才抬起头来,见那老头住的小楼屋门紧闭,楼里静悄悄的,也没人说话,心中十分好奇。
之后他被徐若羽叫过来打扫望花楼的门口,老鸨有没有把迷春酒交给那老头,那老头有没有用迷春酒对付他带过来的美人,他却是一概不知了。只是这件事毕竟见不得光,虽然这龟奴素来口无遮拦,却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因此他回答了徐若羽的话以后,便看向贾珂,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贾珂看向徐若羽,笑道:“总算你们店里还有一个肯说实话的人,真是难得。”
徐若羽听出他话中不悦,脸色难看地看向第一个龟奴,冷冷地道:“你去账房上结一下账,今天晚上不用来了。”
那龟奴又惊又急,还很不解,说道:“老板,我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就这样把我开了?”
徐若羽哼了一声,说道:“贾大人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他愿意和你说几句话,已经是你祖上积德了,更别说贾大人今天还是为了缉拿凶犯过来的。大人向你问话,你不据实以答,反而说话吞吞吐吐,不尽不实,我们这小店可容不下你这大佛,可不敢留你!”说完这话,他高声叫来打手,命他们将第一个龟奴待下去,然后向贾珂连连作揖,赔罪道:“小的一时眼拙,雇了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伙计,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小的。”
贾珂笑道:“倘若那两个凶犯能在贵店落网,本官自然要记你一功,到时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徐老板,咱们可以进去了吗?”
徐若羽忙道:“是,大人请进!”
贾珂点了点头,却不忙进去,而是转头看向车厢,徐若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马车的帷幕揭起,一个人自帷幕后面跃下车来。这人刚落到地面,贾珂便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他,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明明走路都走不稳,干吗还要跳下来,不怕摔倒吗?”
但见这人将下颏搭在贾珂肩上,面容俊美,身形修长,神情狡黠,徐若羽一眼便认出这人是王怜花,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世上哪有男人逛妓院的时候,连老婆一起带过来的?哪怕他是过来抓人的,也断然没有带老婆过来的道理啊!”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这王怜花八成是听说贾珂要来妓院抓人,心中很不放心,便跟着一起来了。他还真像别人
说的那样,是山西老陈醋的醋汁子拧出来的人。”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我不跳下车,又该怎么下车?在下堂堂七尺男儿,你总不能让我像那些风一吹就倒了的小姑娘一样,被人扶下车吧。”
贾珂有心想说:“咱们来杭州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见过我抱着你的模样了。王公子现在在乎这件事,会不会晚了一点?”转念一想,王怜花这十有八九是被王云梦下了春药,意图让一个男人非礼他以后,觉得自己被王云梦当成了女人,心中又气恼,又愤恨,便决定重新找回早被他丢在爪哇国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来。贾珂心中很是怜惜,便没有打趣他,笑道:“我扶着你走,好不好?”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知情识趣,心情就快好到天上去了,偏偏他心情一好,就容易得意忘形,于是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笑道:“贾珂,你真的在生我的气?”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抱你了。”
王怜花受此威胁,忍不住哼了一声,虽然脸上神色很不服气,但他果然一句这样的话也不说了。他从贾珂怀中离开,站直身子,又张开折扇,轻摇几下,微笑道:“咱们走吧。”琇書網
平日里王怜花无论要去什么地方,身上都会带着数十种药粉,他嫌东西太多,有些沉重,便很少使用折扇。贾珂见他这次要来妓院,特意拿了一柄折扇摆谱,心下大感好笑。
贾珂向折扇瞧了一眼,见这柄折扇是自己平日放在书房里装饰用的折扇,扇面上明着画的是山水,但仔细一看,便能从中找出三十四个正在“打架”少年。这三十四个少年皆不着寸缕,或两两成对,或四人、六人聚在一起,气氛十分和谐。
这是贾珂十七岁生日之时,王怜花送给他的礼物之一,扇面上的画自然也是王怜花之手,而他之所以画三十四个少年,则是因为当时贾珂刚过十七岁,而他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还没有到,这三十四个小人,指的便是他们两人。
贾珂仗着没人会细看他书房里摆着的折扇上面究竟画了什么,便一直将这柄折扇张开后摆在书架的一个格子里,王怜花出门在外,他想念王怜花了,便可以看看扇子,玩玩玉像来聊解相思。
但是贾珂可从没想过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柄折扇拿在手中,他见王怜花放着那么多正儿八经的折扇不拿,偏偏将这柄扇子拿了出来,不由脸上一红,伸手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捏了一下,然后扶着他走进望花楼,徐若羽和先前那个说了实话的龟奴在前面带路。
先前贾珂站在望花楼的门前,向望花楼看去,便觉得这家妓院已经十分气派。不想跟着徐若羽二人走过两重院落,到得后面的花园中,方知道前面那两个院子委实算不得什么。
只见园中小桥流水、山石亭台,其中掩映着十几座精雅的小楼,这时万花楼虽未开门,但是园子里住着的都是过夜的客人,不少客人还包下了房间和某位妓女,在这里常住不走,因此时不时便有销魂的吟声和巧笑自小楼中传了出来。
王怜花自小在王云梦开的妓院中长大,虽然他不用在妓院中做事,也不用一直住在妓院中,但是他没少在妓院中转悠,对妓院十分了解。这时轻摇折扇,游目四顾,只觉天下间有钱的妓院是一个样,没有钱的妓院是另一个样,但是有钱的妓院和有钱的妓院之间却没多大差别,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一行人走到一栋小楼前面,那龟奴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您刚刚问的三个人,住的就是这栋小楼了。”
贾珂点点头,说道:“把门打开。”
那龟奴看向徐若羽,徐若羽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一柄钥匙,走上石阶,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屋门开了,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突然间王怜花凑到贾珂耳边,轻声道:“里面只有一个人。”
贾珂也听出小楼中只有一道轻而急促的呼吸声,点了点头,示意龟奴和徐若羽在外面等待,他和王怜花走进小楼
两人穿过厅堂,贾珂掀开厢房的门帘,走进厢房,便见房中无人,正中间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锦帐低垂,隐约瞧见锦帐后面躺着一个人,床下摆着一双葱绿色女装缎鞋,鞋头上各缀着一颗明珠。
贾珂心中奇怪,想不通赵敏躺在床上,鹿杖客和鹤笔翁去了哪里。突然之间,他心下起疑,暗道:“难道这其实是一个陷阱?”当即向王怜花使了个眼色,松开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伸手揭开帐子。
锦帐揭开,只见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少女,贾珂生怕锦帐之中另有玄机,揭开锦帐时,他人站得很远。只见这少女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肤色雪白,睫毛甚长,一头乌油油的长发上别着两朵珠花,这两朵珠花虽然精致,但值不了几个钱,只怕三十朵这样的珠花,也买不了床下这双这双葱绿色缎鞋。
贾珂心下更奇,暗道:“难道床上的人不是赵敏?”便向前走了一步,低头去看这少女,便在这时,床上这少女也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眼来,看向贾珂,两人四目相对,都呆住了。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阿紫。
贾珂自然不知道阿紫的身份,但他一瞥之下,便认出她是那天晚上跟在自己身后,姊姊长,姊姊短的女扮男装的那个少女。
阿紫先前一直闭着眼睛,这时睁开眼来,眼前蓦地里由暗变亮,视线在睁眼的这一瞬间自然而然的有些模糊。她一瞥之下,竟将贾珂的面容看成了她朝也想,暮也想的姊姊,登时欣喜若狂,一声姊姊便要叫了出来,随即看清贾珂的面容,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那个被田伯光掳走的姊姊,而是她的刺杀目标贾珂。
这一眼当真如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直劈得她头晕眼花,手脚发软,一气之下,居然闭上眼睛,再不看贾珂一眼。
贾珂觉得她这反应实在可爱,不由一笑,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问道:“姑娘,请问你是这里的客人吗?”
阿紫听到这话,睁开眼来,不知为何,她既不说话,也不点头,或者摇头,只是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
贾珂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她被点了穴道?”想到这里,见阿紫穿着衣服,便走到床尾,将锦被掀开一角,只见锦被下面,是一双雪白的小脚,脚上穿着一对藕色绣鞋。
贾珂微微一笑,将锦被揭开,扔到一边,然后伸手握住阿紫的手腕,只觉她的皮肤十分冰冷,握在手中,便犹如握住了一块寒冷的坚冰。贾珂凝神搭脉,略一沉吟,说道:“莫非你中了玄冥神掌?是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阿紫听了这话,眼珠骨碌碌的一转,眨了三下眼睛,显是在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贾珂放下她的手腕,转头看向王怜花,笑道:“怜花,你来给她把一下脉吧,我这半吊子水平,怕是会有差错。”
贾珂和阿紫说话之时,王怜花一直游目四顾,以防玄冥二老突然出现,向他们偷袭,刚刚听到贾珂称床上人为“姑娘”,他微微一怔,随即猜到床上的人不是赵敏,不由得心中警铃大作,担心这栋小楼其实是赵敏专门布置的陷阱,下一瞬便会有数百支着火的羽箭自四面八方射来,使这栋小楼在瞬息之间就变为一片火海。
这时听到贾珂叫他过去把脉,王怜花收回目光,向贾珂伸手,示意他过来扶自己。贾珂噗嗤一笑,走到王怜花面前,却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王怜花见贾珂又将他抱了起来,心里十分生气,但是他确实走得累了,并且屋里除了床上这人以外,再没有其他外人,他懒惰之心占了上
风,便扬起下颏,满脸不悦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压根不愿意被贾珂抱着,然后乖乖地缩在贾珂怀里。
贾珂走到床前,将王怜花放到地上,王怜花低头一看,也认出床上的少女,不是赵敏,而是那天晚上死缠着贾珂不放,鄙夷他和贾珂搭讪时说的话,还想要扇他一巴掌的阿紫,不禁轻轻地咦了一声。
王怜花向来记仇,这几天以来,每每想到那天晚上他遭到众人鄙夷、唾骂,扔东西,甚至还被贾珂否定自己搭讪手段非常高明的事情,他就恨得牙也痒痒,手也痒痒,恨不得立刻将那天晚上的那些人抓起来,挨个揍他们一顿。
只是他这几天实在太忙,没空搭理他们,只好安慰自己: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他们能把我错认成田伯光,可见他们都是一群傻子,一群白痴,我怎么能指望这些傻子、这些白痴看出我和姑娘搭讪的手段有多么高明呢!
王怜花本来已经打算放过那些人了,没想到那个被他第二记恨的阿紫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王怜花登时在心里大笑三声,暗道:“这可是你自己来找我的!倘若我不好好招待你一番,怎么对得起你那天晚上的热情招待!”当下不动声色地握住阿紫的手腕,凝神搭脉,过了片刻,突然间伸出手去,手指如闪电一般,点中了阿紫身上的一十九处穴道,却是给阿紫解开穴道。
王怜花刚刚将手收回,阿紫便打了个寒噤,拽来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颤声道:“好……好冷。”
她本就生得眉清目秀,这时眉毛一皱,小嘴一撇,圆圆的脸上苍白得近乎透明,经她身上盖着的大红锦被一衬,倒像是个玩偶娃娃一般,十分的可爱。
那天晚上贾珂便觉得她的神情和王怜花有几分相似,心下对她颇有好感,便任由她跟在自己身边,这时看见她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向王怜花看了一眼,见王怜花面上微微含笑,眼中得意却近乎要满溢出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阿紫脸有愠色,嗔道:“贾大人,你看见我冷的发抖,就这样高兴吗?”
贾珂记得她先前看见贾姑娘,就曾说贾姑娘和一个人好像,这时见她一眼认出自己,也不觉惊讶,笑道:“原来你认识我啊。嘿,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高兴,我是看见王公子,心里开心,才忍不住想笑的。”
阿紫大概从没见过有人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肉麻的话,她看向贾珂,目光之中满是惊奇和稀罕之意,然后噗嗤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我当然认识你们啦,只是你们不认识我罢了,只是……嘻嘻,我从前可不知道,原来你这样肉麻啊!”她虽然有说有笑,身子却不住颤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贾珂见阿紫冷的厉害,便将手掌贴在她的背心,将内力送入她的体内,以便把她体内“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逼出来,只是贾珂练的毕竟是“神照经”而不是“玄冥神掌”的克星“九阳真经”,虽然“神照经”也有治疗之效,但是短时间内,无法将阿紫体内的阴寒之气消除净尽。
阿紫得他内力相助,身上渐渐温暖起来,贾珂见她不再发抖,便收回手掌,阿紫将锦被推开,说道:“贾大人,多谢你啦,那老头的功夫好厉害,我刚刚快要被冻僵了。你们俩干吗来这里?难不成你们和我一样,听说有男人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在这里住下,疑心那是田伯光和姊姊,就过来找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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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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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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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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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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