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白见王怜花眼波流转,脸上似笑非笑,竟看不出他究竟喜欢哪个称呼,但既然贾珂已经发话了,苏庆白也不再纠结此事,点头应是,又笑道:“刚刚卑职过来,看大人和公子受伤很重,心里好生挂念,不想这么一会儿功夫,您二位的伤势已然大好了,当真可喜可贺。”
这两年来,贾珂一直有意隐瞒自己的实力,王怜花因为要抽时间去经营万花门,经常不在京城,很少以王怜花这个身份出风头,因此江湖上不少人都认为王怜花其实不过一个绣花枕头,实在对不起王云梦之子这个身份,这也是先前花如玉看不上王怜花的缘故。
可惜昨晚在金风楼上的血战,贾珂早早受了重伤,全赖王怜花舍命保护。那一战本就凶险异常,危机重重,何况船上宾客,大多是不会武功的官员富绅,他们不懂武功,别人问起昨晚的事,自然只会夸大其词,一分也能形容成十分。
贾珂不用派人调查,就猜到今天船上船下的人见到船上和湖里这么多具尸体以后,定会纷纷打听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除了他和王怜花以外,再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杀死的那些人,但是船上的人十有八九会众口一词地说这些刺客都是王怜花杀死的。
什么?船上还有个贾珂?谁左胸口被人捅了个透明窟窿还能杀人?没有王怜花保护他,他早就死了!王怜花一面保护贾珂,一面和这么多刺客过招,你说他的武功得有多高?
贾珂眼见没法再扮猪吃老虎,心中遗憾非常,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算不上大好,不过练了几年武功,恢复起来确实比旁人要快一点。”说到这里,脸色转为郑重,问道:“那个疑似杀死王夫人的男人,你可带过来了?”
苏庆白道:“卑职将他带过来了,只是……”说着面露难色。
贾珂见他吞吞吐吐不说话,心中大为惊奇,问道:“只是什么?”
苏庆白道:“那人姓张,名叫无忌,他自称和您认识。”
贾珂一怔,难以置信地道:“张无忌?”弯起右手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说道:“这倒奇了,他刚刚还来过这里,怎么会去杀王夫人?你叫他过来,我当面问问他。”
苏庆白见贾珂当真和张无忌认识,应了一声,命手下将张无忌押了进来。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张无忌就在院子里等着,待苏庆白发话,四名士兵便推着张无忌走进大厅。
贾珂见张无忌双手没有反绑,推着他的士兵也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用刀子架在他的脖颈上,猜到张无忌多半已经和苏庆白说过自己和武当派的交情,苏庆白看在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的面上,不好为难张无忌,便客客气气地将他押了过来。当下不理睬张无忌,向莫管家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苏大人续茶?”
莫管家瞥了一眼苏庆白面前的茶杯,见杯中还有大半热茶,显是只喝了一口,知道贾珂这么做,是要冷一冷张无忌,他连声应是,拿起茶壶,将茶杯斟满。
张无忌看见贾珂,心中很是激动,见贾珂看见他以后,不和他说话,而是让莫管家倒茶,也不生气,他乖乖地站在厅中,眼望贾珂,待莫管家拿着茶壶站到一旁,方道:“小叔叔。”又看向王怜花,道:“王叔叔。”
贾珂冷笑道:“啊哈,原来是张公子,你千万别这般亲热的叫我叔叔,难道你不知道我派苏大人去找王夫人,就是为了调查昨天混入金风楼刺杀我的那帮刺客的下落吗?我差点在他们手上丢掉这条小命,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就被你毁了。你这大侄子,谁有本事谁拿走,我可高攀不起。”
张无忌一来老实,二来对贾珂极为信任,他过来之前,坚信贾珂一定会相信他没有杀人,查清楚真相后再还他一个清白,哪想到贾珂居然问都不问一句事情的经过,就和他翻脸了,这和他从小到大听说的贾珂截然不同,心中又失望,又难过,颤声道:“小叔叔,王夫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贾珂故作惊奇地道:“什么?不是你杀的?那怎的王夫人死在了卧室里,你也晕倒在卧室里?王夫人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的指印,恰好和你的手指重合?普天之下,哪有这般巧的事情?”
苏庆白补充道:“大人,还有一点,刚刚那重伤的女子清醒过来,指证说就是张无忌杀死的王夫人,也是张无忌用刀捅了她,想要杀她灭口。”
贾珂假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那倒巧得很,张无忌从我家离开后,就去了王夫人家里,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先杀死王夫人,行凶的时候正巧被那姑娘看见,之后杀那姑娘灭口,又正巧没有杀死那姑娘,那姑娘被他捅了一刀的时候,手边正巧有个花瓶,张无忌又正巧被那已经重伤的姑娘拿的花瓶打晕,那姑娘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这重伤正巧不会致命,能拖到你们赶过去,还能醒过来,还有力气指证张无忌是凶手。苏大人,你说是这样吗?”
他连着说了五个“正巧”,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众人,谁听不出来,他显是觉得这件事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太过正好,不像是意外,倒像是算计好的。
苏庆白沉吟片刻,说道:“这确实有些太巧了,只是……只是这位张公子也承认了,他确实是和那位朱姑娘一起去的王夫人借住的宅子,而朱姑娘却说杀死王夫人并且捅伤她意欲灭口的人,就是张公子,这……唉……卑职也搞不清楚了。”
贾珂看向张无忌,问道:“是这样吗?”
张无忌点了点头。
贾珂道:“嗯,那位朱姑娘是谁?你为何和她一起去王夫人的宅子?”
张无忌便将自己离开节度使府时,如何在门口遇见朱七七,回客栈的路上,如何被朱七七拦下,之后如何在路上看见寻找王夫人的告示,朱七七如何带自己去房屋租赁的铺子,如何命店里伙计四处寻找王夫人,伙计如何带他们去那栋宅子等情由一一说了。
张无忌又道:“当时朱姑娘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刚走进院子,门就被风掩上,我本来不想关门的,但是一看门被掩上,看上去更奇怪了,我就走到门前,将门好好关上,回过身时,朱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已经走进屋里。我正想跟上去,就觉头上一痛,随即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贾珂听到“朱七七”三字,才知道原来那重伤的姑娘就是朱七七,不由瞥了王怜花一眼,却见王怜花眉头微皱,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贾珂不知道王怜花是想昨晚那个假活财神杀死“活财神”后,便冒充“活财神”登上金风楼,还险些杀死贾珂,贾珂明明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却因为“活财神”的惨死而遭朱家记恨,心中很为贾珂愤愤不平,正琢磨着日后该怎么对付朱家,不由疑心王怜花是想到朱七七小小年纪就死了父亲,对她很是怜惜,才这般不高兴。
贾珂一颗心酸溜溜的,仿佛在醋里泡了许久,忍不住伸臂将王怜花搂在怀里。
王怜花哪料到贾珂对朱七七这般上心,以为贾珂突然抱住自己,是担心日后该怎么和朱家相处,心中忧虑,便向他寻求安慰,便握住贾珂的手,在他手背上胡乱写字,一开始写了些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字,写着写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写下来的每一个字,要么是“贾”,要么是“珂”。
贾珂也没有发现,他抱住王怜花,一面听张无忌说话,一面计算时间,发现朱七七过来找他的时候,王怜花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沉浸在他给予的沸腾般的快乐之中,一面说“要死了”,一面紧紧抱着他不放,心中登时生出一种极为奇妙的愉悦,这种愉悦直到张无忌讲完自己的经历,都在他的心中萦绕不散。
贾珂脸色转为郑重,问道:“苏大人,你在王夫人租住的宅子里,见到过张无忌提到的这个店伙吗?”
苏庆白道:“回大人,卑职从没见过此人。”说着看向张无忌,问道:“张公子,不知道那店伙长什么模样?”
张无忌略一沉吟,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不,不是不记得,仔细想想,那名伙计进店以后,就一直低着头,等他走到阴影里了,才抬起头来和我们说话,但是那地方光线太暗,我也看不清楚他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之后我们跟他去见王夫人,他一直在前面领路,等我们到了王夫人所住的宅院之前,他虽然没有跟着我们进去,但是一直低着头,不给我们看他的面容,我只记得他的背影,似乎矮矮小小的,像个十四五岁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但他长的是什么模样,我……唉,我半点也不清楚。”
贾珂道:“你们既然没有看见那店伙的脸,怎么就相信他是那家商铺的伙计,他一说你们就跟着他走了?”
张无忌刚刚就猜到那店伙十有八九和杀害王夫人并且将这件事嫁祸给他的真凶有关,正暗自后悔,这时听到贾珂这么问他,苦笑道:“一来朱姑娘吩咐店里的那帮伙计去找王夫人的下落,那些伙计都出去找人了,那么有伙计回来报信说自己找到王夫人住在哪里了,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也没觉得奇怪,就是有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王夫人了。
二来那伙计穿的衣服,和先前那些伙计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并且店里伙计很多,我也没有挨个记住,只是隐约记得,店里确实有几个身量还未张开的少年郎,都是和他一般瘦瘦小小的,因此我一听他说自己找到王夫人的下落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那几个少年郎中的一个,就和朱姑娘一起跟他走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但是他身上没有官职,不好当着苏庆白的面询问张无忌,便凑到贾珂耳边,说了句话。
贾珂点点头,看向张无忌,继续发问:“你没有看见他的脸,那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耳朵上是否穿了洞?有没有闻到他身上是否有香味?他的头发是那种毛毛糙糙的,还是乌油油的黑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他的手指甲是否修整的非常整齐,指甲里是否藏着污垢?他穿的衣服鞋子是否合身?鞋子是否干净?袜子是否干净?鞋子和袜子像是一个人穿的吗?”
贾珂这一连串的问题,直将张无忌问倒。当时张无忌跟着那店伙去见王夫人,满心只有王夫人,想着一会儿他见到王夫人,应该和她说什么话,要不要告诉她王语嫣在哪间客栈里,半点也没有留意那个给他们引路店伙,偏偏贾珂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细致。
他苦苦回忆,过了许久,方道:“他的耳朵上有没有穿洞,这我没有注意,不过我记得当时他戴了一顶青色小帽,帽沿下面露出一丛乌油油的头发,这丛头发不仅好看,梳的也很整齐,但是他身上有没有香味……唉,当时朱姑娘就走在我身边,她身上很香,即使那伙计身上也有香味,有朱姑娘在身旁,我自然半点都闻不到。
他的指甲……嗯,我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不过他领着我们走到宅子前面,曾经伸手一指,告诉我们这宅子就是王夫人住的地方。我记得他的手很白,指甲也很整齐,不过指甲里面是不是藏着污垢,这我也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道:“是了,我想起来了,那伙计伸手指向院门的时候,衣袖有些下滑,正好露出他的手腕来,他的手腕纤细,倒不像是男人的手腕”说着有些迟疑地看向贾珂。
贾珂道:“嗯,倒像女人的手腕了?”
张无忌缓缓地道:“是,并且她一定是个骨骼纤细的姑娘。”
苏庆白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说道:“姑娘?莫非是那个姑娘?”
贾珂问道:“哪个姑娘?”
苏庆白便将他们如何在床下发现那白衣少女等事一一道来,贾珂大为惊奇,既想不通王夫人床下为什么会藏着一个身中剧毒的美丽少女毕竟王夫人在书里只养过醉人蜂,可没用过毒药,她也不像是一个会将美女藏在床中的人,除非这美女和段正淳有关;也想不通这美丽少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醒过来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贾珂笑道:“你说她醒过来后,立刻就提到我了?”
苏庆白道:“是,那姑娘卑职也带来了,大人可要见见她?”
贾珂点点头,饶有兴趣地道:“见,当然要见。”
苏庆白走出大厅,命属下将那白衣少女抬到贾珂面前。那白衣少女吐出黑血以后,便又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士兵将这白衣少女放在长条沙发上,贾珂看见她的容貌,心想:“奇怪,她怎的有点眼熟?我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家人吗?莫非她真是段正淳的私生女?”
转念一想,段正淳在原著里听到萧远山说叶二娘年纪轻轻便未婚生子,那男子只顾自己的声名前程,就将她遗弃,便怀疑叶二娘其实是自己的旧情人,虚竹其实是自己的儿子,可见他的情人绝不止书里提到的秦红棉、甘宝宝、李阿萝、阮星竹、康敏这几位,即使是现在镇南王府里那几十位侧妃,只怕也不是段正淳认识的女子的全部,那这白衣少女说不定还真是段正淳没有找到的私生女。
王怜花一直含笑望着他们三人,这时见到这白衣少女,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也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是他也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和她长得相像的人,吩咐道:“抬她过来,我看看她中了什么毒。”
那几名士兵依言搬来椅子,摆在王怜花面前,然后将白衣少女放在椅子上。王怜花伸出手去,搭她脉搏,只觉她脉搏忽强忽弱、时涩时滑,显是内脏受损,他沉吟片刻,想起曾经在医书里见过类似的医案,便吩咐士兵去药铺买来生龙骨、苏木、土狗、五灵脂、千金子、蛤粉等药材,回来煎一服药,给这白衣少女服下,连喝七天,想来她身上中的剧毒就能解开了。那士兵记不住这么多药材名,王怜花便吩咐莫管家拿来纸笔,他好将药材一一写下。
苏庆白待王怜花诊断明白,问道:“大人,王公子,您二位可曾见过此女?”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问我,想来是你奇怪为什么她醒过来后,就叫出我的名字了?其实我心里也正奇怪呢,嗯,与其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当面问问她。”说着将那白衣少女拽到身前,手掌贴在她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
不到一盏茶时分,白衣少女“嘤咛”一声,似醒未醒,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喃喃道:“这里是阴曹地府吗?我……我是死了吗?原来死了……还是这么痛么……爹爹……呜呜……爹爹……”语声呜咽,一滴滴泪珠落在白色布衫上,宛若一朵朵花瓣上沾满了露水的白梅花苞。
这白衣少女背对着贾珂,她低头哭泣,贾珂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看见她一头乌发如水波般轻轻颤动,他扫视一圈大厅里的其他人,见除了王怜花在开药方以外,人人目不转睛凝视着这白衣少女,显是为这少女哭泣时的模样倾倒了。
苏庆白察觉到贾珂的目光,只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看向那白衣少女,温言道:“姑娘,这里是人间,不是阴曹地府,你活得好好的呢,快别哭了,大人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白衣少女听到这话,双目缓缓睁开,凝视着苏庆白,道:“我……我还活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秀眉微微蹙起,问道:“你……你好面熟,我从前见过你吗?”忽然一咬嘴唇,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红晕,似是觉得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失礼貌,心中不免大为羞涩。
苏庆白道:“刚刚姑娘被人困在一张牙床里面,不断用头撞击床壁,发出咯咯之声,我听到这声音后,便命手下将那张牙床拆开,才发现了姑娘,这件事姑娘可还记得?”
那白衣少女缓缓点头,轻轻地道:“我隐约记得是有这件事。”
苏庆白道:“当时姑娘清醒过来,就对我说:我……贾珂……不知道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姑娘可认识贾珂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我并不认识贾大人。”
苏庆白吃了一惊,看向贾珂,见贾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询问,苏庆白便干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提到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道:“我……我虽然不认识贾大人,但是我之所以会被王夫人关进床里,却全是因为贾大人。”
王怜花写完药方,将药方扔给士兵,正好听到白衣少女这话。他和贾珂早就认定王夫人和昨晚那些刺客大有关系,这白衣少女既然说王夫人之所以将她关进床里,是因为贾珂,难道这白衣少女竟是王夫人准备的刺杀贾珂的利器?m.xiumb.com
王怜花将毛笔放下,凝神看向这白衣少女,瞧见她如明珠,似美玉一般的容颜,心想:“莫非王夫人想用美人计对付贾珂?”
苏庆白不知道王夫人和贾珂之间的纠葛,只当王夫人是王怜花的姨母,听到白衣少女这话,忽地想起他那几个别人送来的姬妾,寻思:“难道王夫人见到这少女貌美,就带她回家,想要将她送给贾珂,但是这少女坚决不从,王夫人便将她关在床中,又逼她服下毒药,等她什么时候屈服了,再放她出来?”想到这里,脸色颇有点古怪,问道:“是么,姑娘请详细说说。”
那白衣少女幽幽叹了口气,神驰往昔,说道:“那是半个月前的事,那天我和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地卖花,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住我,说道:姊姊,你这花真好看啊,这是你自己种的吗?我说:不是啊,是我从别的地方进的,小妹妹,你要不要买几朵?那小姑娘点头说好,挑了半晌,又道:姊姊,你这花真不错,我给你介绍一桩生意,你要不要?
我一听这话,心里好生欢喜,就点头道:当然要,多谢你啦。那小姑娘就说:明天我未来嫂子要来家里做客,我正愁该怎么布置大厅呢,你这些花都这么好看,我看到它们,心里就生出了一个主意,明天就用鲜花来装点大厅好了。又跟我说她都需要哪种花,每种花要多少朵,让我明天什么时候将这些花送过去。
第二天我将她要的那些鲜花送到她家里去,开门的却是一位公子,那公子看见我这些鲜花,大为惊奇,问我:你送这些花来做什么?我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茫然,告诉他是那位姑娘找我定的这些花,那公子就说:是么,那孩子真是胡闹,定了这些花,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自己又跑出去了。姑娘,劳驾你将这些花搬到屋里去。我依言照做,将那些花搬到了大厅,当时天气炎热,那公子看见我出了很多汗,就请我坐下歇一会儿,还请我喝茶。
我喝下那杯茶后,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和刚刚一样,给人用绳索束缚了双手双足,嘴里也塞着布块,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半晌,那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走上马车,将我抱了下来。我离开马车以后,才知道原来已经夜深了。
那人带着我走了很远,最后走到一条街上,那一片都是两层小楼,带着院子,夜风凉凉的,还能闻到花香味。他带着我翻过院墙,闯进一栋宅院里,然后走到屋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妇人走出来应门,她就是王夫人了。王夫人看见他,就问道:怎么,人带来了吗?那人就点点头,将我放在了地上,王夫人便拿起灯烛,凑近看我,过了一会儿,说……”
那白衣少女脸上一红,羞涩道:“她说:果然是天香国色,即使是贾珂,看见这样一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大美人,也不会怀疑她其实是来杀他的吧。”
苏庆白心中一凛,喝道:“王夫人要你杀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紧咬嘴唇,一滴眼泪自眼中滴落,颤声道:“但是……我没有答应她。”
苏庆白看向贾珂,见贾珂半点也不惊讶,显是早已猜到王夫人要杀他,又去看王怜花,见王怜花凝视着白衣少女,脸上似笑非笑,半点不见知道自己的姨母要杀自己的恋人以后该有的惊慌失措,苏庆白心中一片茫然,实在猜不透这两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庆白道:“王夫人为何要杀贾大人?”
那白衣少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王夫人问我: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只要你点头答应,我保你日后衣食无忧,再也不必为了几个铜子来回奔波。我听到这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也明白一个道理,天下间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对你好,她给我开了这么优渥的待遇,一定是要我做什么很难做的事情。我就问她:我当然愿意了,但是答应之前,我得先问清楚,夫人究竟要我做什么事。
王夫人笑了笑,说道:一件很简单的事,我要你帮我杀人。我听到这话,心里好害怕啊,就说:我不会啊,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啊!王夫人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滑稽,咯咯笑道:凡事都有第一回,你从前没有杀过人,那你现在杀一个不就是了?我拼命摇头,说:我不杀人,夫人,你放我走吧,我情愿继续卖花,卖一辈子花,我也不想杀人。”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
贾珂正以手掌贴在她的背心,将内力送入她的体内,好压制她体内剧毒暂时不再发作,这时她的肩膀轻轻颤动,后背也不住颤动,贾珂的手掌几次离开她的背心,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头,使她不得动弹。
那白衣少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脸上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颤声道:“苏……苏大人……我身后……我身后是什么?我……我被鬼抓住了吗?”她竟然才察觉到自己身后还坐着两个人。
苏庆白心中好笑,看向贾珂,见贾珂轻轻摇头,显是要苏庆白暂不告诉这白衣少女自己的真实身份,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害怕,你中了剧毒,又不会武功,只靠你一人之力,只怕现在还昏迷不醒,多亏你身后这位武功高手将自己的内力送入你的体内,压制你中的剧毒,你才能清醒过来,和我们说这么多话。”
那白衣少女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笑道:“原来是这样。”说着转过头去,去看身后的武功高手。因为她转头的方向和王怜花所在的位置相反,倒没看见王怜花,只一眼就看到了贾珂。
她似是没想到救自己的武功高手,居然这般年轻,这般英俊,她心中羞涩,脸上一红,真如美玉生晕,明艳绝伦,然后转回头去,低声道:“多谢公子。”
贾珂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王怜花凑到贾珂耳畔,轻声道:“果然是天香国色,国色无双,是不是?”
贾珂嗤笑道:“有吗?”
王怜花见他神色之间颇为不以为意,心中很是高兴,嘴唇贴在贾珂的耳朵上,笑眯眯地道:“贾兄的眼界好高,居然连她这样的罕见的美人都看不上,莫非你见过哪个美人容貌远胜于她?”
贾珂点了点头,正色道:“我那王姑娘胜她百倍,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才配得上天香国色这四个字。”
王怜花心中既得意,又羞恼,还满是柔情蜜意,就仿佛一只宣称自己从不喝酒的青蛙,有一天喝多了酒,酒兴大发,正想呱呱地叫两声,就遇见从前因为喝酒被它鄙视的青蛙,只好闭上了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道:“你弄了那么久,换我来吧。”说着伸手去摸贾珂的手。贾珂只好将手放下,王怜花便将掌心贴在白衣少女的背心上,人却软绵绵地倚在贾珂的身上,全身骨骼似都融化掉,贾珂空出了手,正好将他抱在怀里。
他二人说话之时,声音都压的很低,那白衣少女虽然离他们很近,但似乎也没有听见半句。只听她继续道:“王夫人听到我这么说,登时大笑起来,说道:小丫头,你怎的这般天真?你已经知道我买下你是要你帮我杀贾珂,我怎会放你离开?难道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要杀死贾珂吗?我听到她说她买下了我,大吃一惊,哭道:我……我是自由的,你凭什么买下我?你凭什么买下我?
王夫人冷冷地道:我才不管你从前是不是自由的,无论你是妓女也好,卖花女也罢,从你踏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我跟你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帮我杀人,要么被我杀死。她说完这话,就离开了那间房间,过不多时,一个凶霸霸的老婆婆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那老婆婆长得好凶,做事也好凶,她走到我面前,对我冷笑道:严妈妈最不爱见的就是美貌姑娘,你若是乖乖听夫人的话,夫人疼你爱你,严妈妈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当然不会对你动手。不然啊,我就把你的两只手和两只脚都砍下来,将它们做成花肥,再给你买一个乌龟壳子,你断手断脚以后,就背着这个乌龟壳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到时候你赚的钱,说不定比你走街串巷卖鲜花赚的钱还多,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学严妈妈那种恶狠狠的语调倒是学得惟妙惟肖。
张无忌听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喜欢王语嫣,自然而然地移情到王夫人身上,哪怕王夫人要这白衣少女帮她杀死贾珂,他都能帮她想个不一定能说得通的理由。可是严妈妈威胁这无辜少女,假如她不答应王夫人的要求,自己就用她的双手双足做花肥一事,实在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不由寻思:“王姑娘的母亲怎会是这样的人?”心念一转,忽的想起王语嫣曾经泪眼婆娑地问他:“至于我妈妈,我很怕她,不敢让她活在我的心里。张公子,我是不是很不好?”
当时他只觉得王语嫣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温柔可亲,但是现在他知道王夫人的所作所为以后,只觉得王语嫣比他想象的还要温柔可爱,忍不住低声道:“你很好!你很好!”只是王语嫣现在在哪里呢?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骗了她呢?
苏庆白听了白衣少女的话,心中毫不意外,暗道:“这李阿萝不愧是王云梦的姐妹,和王云梦一样从不把别人当人看,杀个人比杀只鸡还容易!哼,这李阿萝比王云梦还要变态,居然喜欢把人做成花肥!”
苏庆白心念一转,说道:“哼,这老婆子好生恶毒!”说着摸了摸鼻子,又道:“只是……姑娘,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没有答应王夫人帮她杀死贾大人,但是我看姑娘手足俱全,看来这老婆子虽然说话狠毒,但她说的这话只是为了威胁姑娘,让姑娘心中害怕,答应她们的要求,其实不会真正做了?”
那白衣少女面露恐惧,眼中泪珠滚滚,颤声道:“不……不是的,她们之所以没有砍下我的手脚,只是因为王夫人不肯轻易放弃我,她认定我很快就会忍受不了她的折磨,松口答应她。那天晚上,严妈妈将我的下颏卸了下来,将那碗毒药灌了进去,我疼了一晚上。
到得第二天早上,严妈妈抓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王夫人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我、王夫人、严妈妈以外,还有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比我要小好几岁,似乎也是被她们抓来的,她和我先前一样,给人用绳子捆住了手脚,手绢堵住了嘴,躲在桌子下面”
苏庆白听到这里,忽地想起他在桌子下面捡到的那只珍珠耳环,耳环上面还刻了一个“心”,截口问道:“姑娘,那小姑娘的名字里是否有一个心字?”
那白衣少女怔了一怔,诧异道:“苏大人,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你认识心心?”
苏庆白道:“嘿,我刚刚在王夫人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只珍珠耳环,上面刻了一个心字,我看那只珍珠耳环个头不大,不像是王夫人用的,正奇怪这究竟是谁的耳环呢。”他这话明面上是回答白衣少女的话,实则是向贾珂解释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那白衣少女道:“珍珠耳环?是了,是了,心心戴的耳环确实是一对珍珠耳环。”
她叹了口气,眼中泪光闪动,低声道:“当时严妈妈对我说:她叫心心,和你一样,都是夫人买回来的人,昨天她也不答应帮夫人杀人,今天我再问问她答应了没有。说完这话,她拿出来心心嘴里堵着的手绢,问道:怎么样,你想通了吗?
心心虽然给绳索捆住了手脚,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们,或者说,不在她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害怕来。她扬起了头,傲然道:想通了,你们杀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愿当你们这种人的走狗!当时我听到了她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也满是激动,我也想像她一样,大声对王夫人说,我绝不会答应帮你杀人。
没想到……没想到心心刚说完这句话,严妈妈就一刀将……将她的头砍了下来……当时心心的血全都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吓得大哭,血水一滴滴的流下来,眼睛都睁不看,好不容易能看清了,就看见严妈妈扭头看向我,手里提着心心的头发,将她的脸颊贴在我的脸颊上,哈哈大笑,说……说:你不答应夫人,会是什么下场,现在你看到了吧?”说到最后,她已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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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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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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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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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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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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