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地震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震动的感觉。
难道地下是空心的,地面承受不了他们的重量,塌陷了下去?
但是地面四周并没有碎石或者滚动的土块。
难道这是一个机关?
贾珂将真气运于指尖,一手直插入四周垂直光滑的墙壁,一手抓住王怜花的手。
墙壁并没有跟着地面下沉,只听得隆隆之声不断响起,地面仍在下沉,他们却悬挂在墙壁上。
王怜花稍一用力,跳到贾珂的背上,双臂抱住他,凑到他耳畔轻声说:“一个峨眉弟子,可不该会这种武功。”
贾珂镇定道:“但是两个跳下悬崖却大难不死的峨眉弟子,总该有点让人信服的本事。”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贾珂道:“你抱紧我,我背你下去。”
说话间,隆隆之声已然停下,显然地面已经沉到底,又听“当”的一声,似乎地底有一扇门自动打开,青朦朦的光自这扇门照了进来,他们低头,借着光线一看,才发现这块下沉的地面原来是一块铁板,铁板上铺着土块和草皮,非常的厚,所以刚刚他们站在上面,并没有察觉到这其实是一块铁板。
贾珂顺着石壁爬下来,在他快爬到底的时候,王怜花松开手臂,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轻轻落到地面。他刚一落下,贾珂忽然反手抓住了他,他本来想要挣脱,很快又想这时挣脱,未免露出马脚,在他迟疑的一瞬,贾珂已经将他带离这里。
外面是一条地道,两旁是雕刻精致的石壁,石壁上悬挂着几盏铜灯,火光透过青色的灯罩,就变成了青色的光亮。
这青色的光亮映在王怜花的脸上,将他照得青惨惨的,他淡淡一笑,说道:“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师弟何必抓我不放。”
说话间,门已经重新关上,那块地面竟然又开始下沉。
王怜花向贾珂瞄了一眼,就见贾珂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说道:“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师兄若是不喜欢我抓你不放,那改成你抓我不放就是了。”
他竟然又改口叫师兄了。
刚刚的调笑仿佛只是随口说说,他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王怜花笑道:“好啊。”待贾珂稍稍松手,以便他抓住自己,王怜花忽然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贾珂问道:“师兄为什么不抓我的手了?”
王怜花笑道:“你也说了,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我还是空出两只手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的好,抓着你有什么用。”说着,已经大步向前面走去。
地道并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也雕刻了花草人物,王怜花伸出手去,敲了敲门,就听见门后传来一道声音:“是谁在外面呀?”是道女人的声音,声音又温柔,又甜美,十分的悦耳动听。
王怜花笑道:“姑娘日安,我们兄弟二人无意从悬崖坠落,掉进这芳草萋萋的谷底,侥幸没死,误闯姑娘香闺,实在抱歉的很,只是我二人身上伤势颇重,口中干渴,肚内空空,不知姑娘可否通融一二,让我们进去歇歇脚。”
那女人咯咯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进来吧,只是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两位公子可不要责怪。”
王怜花笑道:“岂敢,岂敢,我二人岂是这般不知感恩的人。”
说着,便要推开石门,手刚放在门上,一只手就自他身后伸出,压在他的手背上。
贾珂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人不像是杀手。”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王怜花的耳朵上,王怜花只觉这呼吸如同闪电一般打在身上,他浑身一抖,定了定神,嗤笑一声,轻轻道:“师弟说笑了,难道宫主和宫九是一个性格吗?”
贾珂道:“也是。”说着移开了手。王怜花微微一笑,将石门推开。
这扇石门一推开,隐约看见门后是一间大厅,但是还没等他们看清大厅是什么模样,地道那两面石壁上悬挂的几盏灯,竟然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了,不过眨眼的功夫,这条并不算长的地道就陷入了黑暗。
无边的黑暗,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后王怜花感到什么东西自上方压下来,竟是大量淡水自上方泼洒下来,落了他们满头满身,他们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也都被这水浇透了。
这水并不太冷,显然已经在室内放了一段时间,水中还混杂着一些水草甚至是细小的鱼,大概是从河里或者湖里提来的水,王怜花伸手摸了一把脸,低声道:“糟糕,火折子。”
贾珂低声道:“这水应该就是用来打湿咱们身上的火折子的。”
王怜花何尝想不到,水珠自他们身上滴落,嘀嗒,嘀嗒,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王怜花几乎笑不出来,沉默片刻,方笑道:“姑娘为何用水泼我们,莫非我们得罪了姑娘?”
那姑娘格格笑道:“公子说笑了,我没见过两位,两位怎么会得罪了我?只是我身体太过虚弱,稍微一点病菌,就能让我病倒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请两位公子先洗个澡,然后再进来了。”
她的声音自前方大厅的四面八方响起来,贾珂和王怜花凝神听了半晌,竟都没有找出她的位置来。
王怜花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么姑娘不先吩咐我们脱衣,就直接用水泼我们,想来是为了将我们的衣服也消消毒了?”
那姑娘笑道:“多谢公子体谅。”
王怜花道:“那么姑娘又为什么要将灯熄灭呢?”
那姑娘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却是因为我的容貌天生很丑,怕吓坏了两位公子,我本来不想见人,但是听说两位受伤了,又不好置之不理,被逼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还望两位公子体谅。”
王怜花笑道:“姑娘真是多虑了,无论姑娘长得是什么模样,只看姑娘的心灵这般美丽,那么姑娘在在下的心里,只会是个天仙一般的美人。”
那姑娘笑道:“多谢公子夸奖,只是……唉,公子这样说,我就更不敢点亮灯了,我情愿做一个在黑暗中美丽的幽灵,也不愿做一个在光明中丑陋的丑八怪。”
话音刚落,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流水声,似乎是倒茶的声音,贾珂和王怜花站的虽远,仍闻到了淡淡的茶香。
王怜花拍手笑道:“好香的茶,这是峨眉毛峰吧!”
那姑娘格格笑道:“公子好见识。”
然后又响起了“哒”的几声轻响,似乎是盘子放在桌上的声音,那姑娘柔声道:“饭菜已经放在桌上了,都是些粗茶淡饭,两位若是不嫌难吃,不妨多吃一点,。”
黑暗中果然飘来了香味,甜烧白,甜皮鸭,回锅肉,糖醋脆皮鱼,宫保鸡丁,白油豆腐……每一样都是四川的名菜。
王怜花笑道:“姑娘真是好手艺,这若是粗茶淡饭,只怕金顶楼的大厨都要悬梁自尽了。”
金顶楼是峨眉山下的最有名气的一家酒楼,那姑娘显然也听说过金顶楼这名字,一听王怜花这话,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道:“公子莫要夸奖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常年待在谷底的小丫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和那些正经的大厨相比,这都是些家常菜,只要两位公子喜欢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贾珂站在暗中,一言不发,忽然王怜花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走。”
贾珂回了一个字。
“好。”
他二人走进厅中,刚走进去,忽听得“当”的一声,却是那扇石门重重关上了,王怜花惊道:“你……”
却没有人回答他,反而“哐当哐当”之声在黑暗中响了起来,似乎是很多暗器自这大厅的四面墙壁上探了出来。
贾珂伸手去抓王怜花,但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忽听得一声惨叫声。
过了片刻,却是一声重物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一人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呜咽,声音中满含痛苦。
却是王怜花的声音。
贾珂急道:“你怎么样了?”
王怜花却没有回答,显然他已经昏了过去。
然后那姑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格格笑道:“你最好别动,只要你动一下,我保证接下来他断的就不是腿,而是脖子了。”
贾珂果然收回了脚,说道:“我们兄弟和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姑娘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那姑娘开怀笑道:“你这问题怎么问得这般天真?难道你看见猫玩弄老鼠的时候,也会问那只猫,你为什么要玩老鼠吗?我整日待在谷底,也见不到什么人,好不容易碰到你们两个送上门来的玩具,如果不玩上一玩,哪对得起我自己。”
贾珂也笑了起来。
他一笑,那姑娘反而不笑了,等他笑完,那姑娘冷冷道:“你笑什么?”
贾珂笑道:“我笑当然是因为我高兴。”
那姑娘道:“你高兴什么?”
贾珂道:“高兴你要和我玩游戏啊,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玩游戏,说吧,你想怎么玩这个游戏?”
那姑娘过了片刻,又笑了起来,悠悠道:“就玩一个生与死的游戏,怎么样?”
贾珂点头道:“这游戏听起来很不错,不知道姑娘要怎么玩?”
那姑娘道:“刚刚浇在你们身上的水里有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剧毒无比,寻常人一碰到这种毒药,立刻就会肌腐骨烂,痛苦而死,但是这种毒药被湖水稀释以后,血肉就不会这么快腐烂了,这种毒药会慢慢吞噬你们的血肉,起码要等上三天,你们才会彻底变成一堆碎骨。”
贾珂道:“是吗?”
那姑娘道:“怎么,你不信吗?难道你没感到皮肤开始痒起来了吗?”
过了半晌,贾珂道:“你既然提出要和我玩游戏,看来你是准备给我解药了?”
那姑娘格格笑道:“不错,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为了爱情才跳下了悬崖,多亏你的手指很厉害,你们两个才没有摔死。我啊,最喜欢拆散你们这样恩爱的情侣了,我就给你一个选择题吧,如果你选择解药,那么你服下解药以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你的师兄呢,就会在你走出这间花厅的时候被几百柄利刃斩为肉泥。”话音刚落,就响起“当”的一声清脆响声,似乎是她曲指敲击了一下某种金属兵器。
那姑娘继续笑道:“你放心,在他死之前,我一定会将他唤醒的。”
贾珂微微笑道:“那么第二个选择呢?”
那姑娘道:“第二个选择,就是你选择和他一起去死,我很宽容的,如果你要选择和他一起去死,我不会立刻杀死你们,只会把你们关进地牢中,让你们一起度过人生中最后的三天,最幸福也最痛苦的三天,我要你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皮肤腐烂,面目全非,自己却无能为力,我真好奇到时候你们还会不会继续相爱。”
过了半晌,贾珂道:“请你先将他唤醒,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他。”
那姑娘笑道:“不行,现在是我和你在玩游戏。”
贾珂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很想做选择,可是我觉得对你实在不公平。”
那姑娘一怔,笑道:“什么意思?”
贾珂却自顾自地道:“如果我要讨你欢心,大可以直接说我选择第二种死法,这样你一定就会认为我愿意为了你舍弃自己的性命。”
那姑娘道:“你……你什么意思?”
贾珂仍不理她,说道:“但是,我要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了。”
大厅忽然亮了起来。
却不是此间的主人点亮了大厅中悬挂的灯盏,而是贾珂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火光之下,只见这间花厅陈设雅致,布置奢华,倒真像是寻常富绅家中的花厅,墙壁上贴着墙纸,不见任何兵器,只在四角各设了一个铜管,以便传导声音,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有一方玻璃,好让人待在隔壁房间,就能看见这间花厅的情形。
玻璃后面站着一个少女,正透过玻璃看着贾珂,雪白的脸上,满是惊愕,花厅中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美酒佳肴,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坐在桌旁,他脸上的易容已经除掉,但是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倒好像这张脸才是易容过后的脸,火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也没有给他增添半点温度。
他就这样直着眼,面如死灰地看着贾珂。
不是王怜花又是谁。
贾珂却向他一笑。
王怜花强笑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贾珂道:“从一开始。”
王怜花脸色又是一变,过了一会儿,冷冷道:“我是哪里露出的马脚?”
贾珂用火折子点亮房间的油灯,然后笑道:“其实我看到那封信以后,心里也有点害怕,后来你和我说起正月初一,我也相信了大半,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任我行是正月初一杀死的。”
王怜花道:“为什么?难道你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
他吹灭了火折子,看向王怜花,微微一笑,道:“因为杀死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下。”
王怜花怔了半晌,忽然想起先前他问贾珂,他为什么要待自己这样好,贾珂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对头,自己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不去找别人,却来找他。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爱上了贾珂。
那么贾珂这么做呢?那时候他已经猜到这是自己布的局,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跟着自己来了,他是不是早已经猜到自己的目的?他这么回答,是不是要告诉自己,其实他早已经爱上自己了?
王怜花想到这里,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期待来,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来?”
贾珂懒洋洋一笑,说道:“因为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怜花道:“那么你知道了吗?”
贾珂微笑道:“刚刚我故意亲你,叫你老婆,就是想要验证我猜的是不是对的。”
王怜花忽然涨红了脸,然后又变得惨白,他大笑道:“是么,在下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这辈子不知道亲过多少人,和多少人海誓山盟过了,你怎么能相信这个?”
贾珂淡淡笑道:“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当然不会信,但是我知道,王公子虽然满腹阴谋算计,又最擅长见风使舵,但是骨子里却非常的骄傲,你绝不会为了算计别人,就去亲一个男人。”
王怜花笑道:“但是你却会为了算计我,就来亲我。”
贾珂凝视着他,忽然一笑,说道:“如果我要算计你,我何必这时候拆穿你?直接答应和你同死,哄你开心,让你对我死心塌地,那不更好吗?”
王怜花没有说话。
贾珂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道:“王公子,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王怜花苍白的脸已经发红,冷冷道:“我知道吴明那么多秘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吴明不会放过你我。”
贾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咱们可以去西域,或者去海外,去哪里都无所谓,就你和我,要不咱们就继续留在中原,想办法杀死吴明。”
王怜花深深吸了口气,将激动平息下来,凝视着贾珂,道:“你当真愿意为了我抛下所有的东西?”
贾珂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他伸出双臂,试探地搂住王怜花,王怜花没有推开他,这让贾珂心中安定,他紧紧抱住王怜花,说道:“你我现在都还年轻,去哪里闯不出一片天下。”
王怜花在贾珂怀里轻轻发抖,过了半晌,他回抱住贾珂,轻声道:“如果你背叛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贾珂噗嗤一笑,道:“我不背叛你呢?”
王怜花也笑了,说道:“那我当然会好好疼你,来,让我亲亲。”说着亲了亲贾珂的嘴唇,忽然皱眉道:“这张脸真丑。”便将贾珂脸上的易容除掉,然后笑道:“你从前当真没吻过别人?”
贾珂微笑着摇了摇头。
王怜花笑道:“那你从前也没和别人一起睡过了?”一面说着,手已经放在了贾珂的手上,轻轻揉捏起来。
花厅里放了一张软榻,软榻旁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该有的东西,已经全都摆在了上面,贾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张软榻上的,王怜花坐在他身上,拿着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贾珂一杯,笑道:“喝一杯?”
贾珂笑道:“我要你喂我喝。”
王怜花笑嘻嘻道:“原来你喜欢这样喝酒。”说着喝了一口酒,然后扑了上来,吻住贾珂的嘴,将酒水慢慢渡进他的口中。
每一口都是一个缠绵的吻,每一下都一件衣裳落在地上,贾珂渐渐觉得很热,又懒洋洋的,就好像泡在了热水中,连动也懒得动一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反应,忽听得王怜花一声惊呼,整个人飞了出去,贾珂脸上一热,随即感到一阵血腥味冲入鼻腔,他抬手摸脸,摸到了一滩粘稠的液体,摊手一看,竟然是血。
贾珂坐起身来,向地下一看,就见王怜花身上只穿着件短袄,短袄衣襟大开,他躺在地上,面上已无血色,不断的咳嗽,每咳一下,就有血涌出来。
一个女人站在他们的面前,凝视着贾珂,笑吟吟道:“你好啊。”
竟然是牛肉汤。
贾珂笑了笑,就好像遇见了老朋友一样,说道:“多谢你啦。”
此话一出,牛肉汤也好,王怜花也好,都满脸愕然地看向了他。
牛肉汤定了定神,嫣然道:“你谢我什么?”
贾珂笑道:“谢你及时出现啊,你以为我配合王怜花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总算你没有让我等得太久,我正发愁该不该继续演下去呢。”
王怜花登时面如死灰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牛肉汤惊疑不定道:“什么意思?难道你早知道我在这里?”
贾珂笑道:“自从上次一别,在下就一直惦记着姑娘,在下并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而姑娘也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牛肉汤忍不住后退一步,她还记得上次她落到贾珂手里,被他害得多惨,但她很快又笑道:“你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但你有一件事不知道。”
贾珂道:“哦?”
牛肉汤笑道:“酒里面早已经被我下了迷药。”
贾珂笑道:“你也有一件事没有发现。”
牛肉汤怔了怔,道:“什么事?”
贾珂大笑道:“我的衣服是湿的。”言下之意是说,他刚刚喝的酒,早就吐在了衣服上。
牛肉汤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王怜花一般惨白。
她知道三个她加在一起,也不是贾珂的对手。
她也知道贾珂早就想杀她了。
她看着贾珂,忽然笑了,然后她脱下了衣服。
所有的衣服。
牛肉汤轻抚头发,嫣然道:“你真的舍得杀了我吗?”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美景,王怜花却看也不想看一眼,他剧烈的咳嗽着,几乎把所有的血吐了出来,他看着贾珂,贾珂却看着牛肉汤。
如此着迷,如此专注。
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经这样看着自己。
王怜花忍不住疯狂的大笑起来。
原来……原来动真心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大笑着,咳嗽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贾珂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牛肉汤倒是瞥了他一眼,眼中既有几分嘲弄,又有几分后悔。
若非王怜花刚刚坐在贾珂身上,她也不会一上来就对王怜花出手。
若非王怜花受了重伤,她也不会孤立无援,只能束手待毙。
贾珂叹了口气,笑道:“你确实很美,但还不够让我放过你。”
牛肉汤笑道:“哪里不够?”
贾珂笑眯眯道:“你的姿势实在太乖,我喜欢热情的女人。”
牛肉汤吃吃笑道:“原来是这样。”
她坐到桌上,翘起了腿。
忽听“咚”的一声,她整个人从桌子上掉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贾珂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打开瓶塞,用力吸了一口瓶中气体,然后拿起酒壶,走到牛肉汤面前,将酒壶摔碎,捡了一块碎瓷片,用碎瓷片割断了牛肉汤的脖子。
他看向墙上那面窗户,那面窗户已经用一块布遮了起来,
窗户下方的地板上却多了一个洞,显然牛肉汤就是通过这个地洞,无声无息地来到这花厅中。
贾珂快步走到王怜花面前,他瘫倒在地上,面如白纸,满脸眼泪,仍然不住的咳嗽,鲜红的血从他口中喷涌出来,流满地面,沾满了他半张脸。
贾珂小心地将他抱在怀里,将小瓶送到他面前,说道:“这是解药,有些臭,用力吸几口。”
王怜花依言吸了几口,只觉臭气冲脑,险些吐了出来,然后感到脑中渐渐清醒,也不想流泪了,问道:“这是悲酥清风?”
贾珂嗯了一声。
王怜花知道悲酥清风的效果便是使人气力全无,贾珂的武功远远胜过牛肉汤,他要对付牛肉汤,本不该用这种毒药,王怜花微微一怔,问道:“你真的中毒了?”
贾珂苦笑道:“只剩下一两成内力了。”
王怜花又是一怔,满含希望道:“那你刚刚说的话……”
贾珂也不在意他满脸血污眼泪,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亲,说道:“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和她说的都是假的,你刚刚笑得我的心都快碎了。”
王怜花听了这话,只觉鼻子一酸,扑到了贾珂怀里,死死抱住了贾珂。他一动浑身就痛,尤其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但他仍然不肯放手。
贾珂只好将他抱起来,脱下衣服,就见他背上一道黑色的手印,只觉这一幕格外的似曾相识,一面伸手搭脉,一面轻声道:“感觉怎么样?”
王怜花道:“后背痛得很。”顿了一顿,又道:“不及上次厉害。”
贾珂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两粒,塞进王怜花嘴里,说道:“我这里还有七颗雪参玉蟾丸,够吗?”这是疗伤的圣药,高丽的贡品,皇帝一共赏给贾珂三十颗,其中二十一颗都让王怜花上次吃了。
王怜花点了点头,费力道:“我也带伤药了,就在我衣服里。”
贾珂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将他抱到床上,帮他穿好衣服,然后抱着他走到牛肉汤的衣服前面,王怜花在衣服里找了找,拿出一只棕色小瓶,递给贾珂,道:“吃一半就够了。”
贾珂毫不怀疑,打开瓶塞,倒了一半粉末进嘴里,又将另一半送到王怜花嘴边,助他吃下,不过须臾,贾珂便感到空荡荡的丹田已经恢复了内力。
贾珂见王怜花靠在他的怀里,脸色愈发苍白,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似乎很快便要睡去,忙将掌心贴在他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他体内。
王怜花感到一股暖融融热气自贾珂手心传来,流经他四肢百骸,背心疼痛似乎也减轻许多,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说道:“咱们先离开这。”
贾珂道:“不去看看你的手下吗?”
王怜花脸上一冷,道:“牛肉汤既然对我动了手,就没想过让我活着,不然家母必会责怪她,她既要杀我灭口,又怎会留下他们的性命,说不定她还在那里留下了陷阱。”
贾珂抱着王怜花离开软榻,王怜花望着石门,忽然一笑,问道:“当时我站在铁板上,你忽然抓住我的手,是不是察觉到我想在那里掉下去的意图了?”
贾珂道:“那时我跳到铁板上,就发现铁板下面是空心的,也就是说,这块铁板还可以继续往下下沉,当时我虽然猜到你是在做戏,但还是害怕你会出意外,哪敢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王怜花不由一怔,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我会输给你,我竟然没想到这空心的问题。”
贾珂微微一笑,道:“你从前不是和绍敏郡主说,女孩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个厉害的男人做妻子,这样,她一辈子都不会被欺负了吗?现在你和一个厉害的男人在一起了,你不高兴吗?”
王怜花一怔,苦着脸道:“你我既然在一起了,还提从前的事做什么?”又伸手一指一盆珊瑚后面的墙壁,说道:“从这里走,这里有道暗门。”
贾珂笑道:“好,不提。”他顺着王怜花的指点,走进墙壁中的暗门,很快顺着石阶,走到地上,虽然云海缭绕,不见多少阳光,但清风拂面,芳草萋萋,和暗无天日的地下相比,真如仙境一般,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喜乐无限。
王怜花伸手一指东面的树林,说道:“从这片树林可以走出去。”
贾珂抱着他,大步向树林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王公子,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王怜花笑道:“你还叫我王公子?”
贾珂从善如流道:“怜花。”
王怜花“嗯”了一声,问道:“你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贾珂道:“上次咱们相处了六十九天,我从洪七公手中救下了你,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用真气帮你疗伤,还时不时的调戏你一下,你始终没有表露过一点越界的好感,最多在我给你擦身洗澡的时候会很不好意思,为什么不过三个月,你就态度大变,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试探我对你的感情了?”
王怜花略一沉吟,微笑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贾珂道:“梦?”
王怜花笑道:“我梦见了很多我自己,他们身边都有一个贾珂,看见他们,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要和你过不去。”
贾珂笑了笑,道:“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王怜花也笑了,道:“也许我早在心里偷偷想过很多遍,要是我妈和吴明毫无关系,该有多好,只是我自己不知道。”xǐυmь.℃òm
他说完这话,等了许久,等不见贾珂回答,忍不住仰起头,向他一看,就见贾珂正咬着嘴唇,以防自己笑出声来,脸上满是得意,不由诧异道:“你笑什么?”
贾珂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上次咱们分手后,我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王怜花好奇道:“什么话?”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我对自己说,只要你再来找我,无论你和吴明是什么关系,我都要把你追到手。”
王怜花一怔,失笑道:“那天你看见我去你家里找你……”
贾珂笑道:“就好像看见一只小猪扑通扑通地跑进我还没做好的陷阱一样。”
王怜花噗嗤一笑,道:“我以为我是猎人,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你的猎物。”眼珠一转,高高兴兴地道:“你若想吃猪肉,我倒可以现在就让你吃几口。”
贾珂嘻嘻笑道:“多谢了,不过还是等我把我的小猪养的肥一点再吃吧。”
他们走出谷底,找了间客栈住下,王怜花伤势虽重,但神照经大成后本就有起死回生之效,何况只是区区内伤,过得十余天,王怜花伤势渐渐好转,他们便在峨眉山下租下一栋带院子的宅子,搬了进去。
除夕这天,难得下了场雪,早上贾珂给王怜花运功疗伤后,便去外面的商铺里买了些年货,回到家里,还没走进院子,先闻到一阵肉香,推开院门,就见王怜花披着狐裘,坐在院中,院里架起了炉子,炉子上搭着几串肉串,有些已经烤好,有些仍是生肉。
王怜花见贾珂回来,向贾珂一笑,拿起一根铁串,说道:“接着!”便扔了过来。
贾珂见他笑容甚是荡漾,心中一动,扔下手中年货,接住铁串,就见铁串上串了一条烤的香喷喷、油汪汪的虎鞭,不由一怔,干笑道:“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王怜花笑眯眯道:“不是你喜不喜欢,而是你需不需要。”
贾珂一怔,噗嗤一笑,走到王怜花面前,抬手将炉子里的火熄灭,然后将他拦腰抱起,回到屋中,轻轻扔到了床上,笑眯眯道:“王公子伤还没好,就这般心急。”
王怜花笑嘻嘻道:“如果我真的心急,那十天前我就把你办了。”说着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见贾珂动作好慢,便坐起身来,伸手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
王怜花搂住贾珂,吻了上去。这二十多天他们两个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王怜花对贾珂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该怎么对付他,却难免有点底气不足,毕竟这和他从前抱过的女人截然不同。
贾珂着迷地看着王怜花,他知道王怜花想要用他那销魂的手段击败他的意志,让他沉迷于他那销魂的手段之中,然后心甘情愿地躺下来,任他为所欲为。
但是他怎么会让他得逞。
过了许久,王怜花慵懒地靠在贾珂怀里,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忽然道:“你不是第一次吗?”
第一次不应该很短吗?
贾珂抱着他,发自内心地感激起梅念笙来,说道:“刚刚我灵机一动,试着一边运动,一边运起神照经,你知道我的神照经运行一周天就可以恢复全身气力,如果不是你晕过去了,我觉得我坚持几天没有问题。”
王怜花脸一黑,道:“我刚刚不是晕过去了,我只是……只是有东西进眼睛里了。”
贾珂笑道:“是么?”
王怜花听他语气敷衍,气道:“你如果不信……”
贾珂笑道:“那咱们现在继续试试?”
王怜花沉默半晌,干笑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贾珂大笑道:“好,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说话间,忽听得鞭炮声响,原来已经是夜晚。
王怜花凑到贾珂脸上,亲他一亲,笑道:“这是咱们两个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贾珂将他抱得更紧,亲吻他脸颊,笑道:“我买了礼花,要不要去放?”
王怜花取笑道:“我就在小时候放过礼花,你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贾珂笑道:“有吗?”
王怜花笑道:“不过既然你想要放,那我就陪你放好了。”说着,他坐起身来,但很快又倒在贾珂怀里,苦着脸,惨兮兮道:“但你得把我抱到院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花花去的是萧咪咪的地宫,萧咪咪带小鱼儿去地宫里,就在那个升降“电梯”里假装被火烧死了,所以珂珂直接把花花抓出来,省的他学萧咪咪“自焚”。
我写这个番外才发现不写珂珂的心里活动,珂珂真的太腹黑太可怕了。王公子无论是原著还是本文的心思其实都挺好猜的,我看原著的时候也只觉得他怎么这么可爱啊,但是珂珂的话,不写心理活动就觉得,这家伙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然后,嗯,你懂的,具体看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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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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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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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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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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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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