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还不知道这件事可能和成昆有关,如果朝廷先他们一步抓到那个假扮成头陀的成昆,得到了乾坤大挪移心法,朝廷绝不会把这心法归还给他们的,他们要想拿到这心法,就得先朝廷一步,找到假扮成头陀的成昆。
因此昨天一早,他们就进宫去求皇上帮他们找那个头陀,皇上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他们。不过皇上找人,没说要找成昆,而是说朝廷之所以四处寻找这个满脸刀疤的西域头陀,是因为波斯明教的妙风使曾经和他赌了几把,不仅将身上的钱全都输光了,还输给了这头陀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现在妙风使愿以重金赎回此物,如果有人过来告诉他们那西域头陀的下落,等他们找到那头陀以后,波斯明教愿以千两白银酬谢那些提供线索的人。这告示一张贴出去,昨天傍晚就有一个妓女过来说她曾经接待过这人,那妓女是登雀楼的妓女,名叫沙曼”
这西域头陀先前以十香软筋散杀死银叶先生,而吴明同样以十香软筋散生擒少林众僧,可见这头陀很可能是吴明的同伙,找到他,也许就能找到吴明。那天贾珂离开皇宫的时候,他还没遇到几千条毒蛇伏击,皇帝本来还要他继续帮自己办事,还吩咐他,这件事一定要办得十分隐秘,不可让外人知道,以防走漏风声,让吴明先将那西域头陀杀死了。
贾珂见许寒封对这件事所知甚详,便知道皇帝对他极为倚重,将这件事也交给了他去办。贾珂暗自思忖:“许寒封既然要找那个西域头陀,怎么皇上竟然派他到我身边来监视我了?难道我比吴明还重要吗?”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怀疑,暗道:“难道皇上派他们过来,不是为了监视我,而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毕竟他们那么多人来我家里,虽然人人假扮成道士,但也足够引人瞩目了。外人只要稍一打听,就会发现我家里这么多人这两天都没有出过门,不用明说,明眼人也都能猜出来我是被皇上软禁了。贾珂既然被软禁在家里,那么在外面办事的人当然不会是贾珂了。
所以今天许寒封押送春笙回宫,也就直接带他离开了,不怕别人知道他们几个去的是皇宫。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皇上才把许寒封派过来了,因为他是宫里的红人,皇上要他在外面帮自己办事,也得给他找个不在宫里的理由。他来我家里看守我,正好和我一起去外面查这件事?会是这样吗?可是那个春笙是怎么回事?”
他心绪起伏,默不作声,暗暗期盼自己猜测是真,这时听到“沙曼”二字,不由截住话头,震惊道:“沙曼?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许寒封愕然道:“死了?爵爷你认识她?”说着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记得很清楚,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十年前。那时候楚留香和陆小凤潜入包有衣家里调查他的死因,但是吴明早安排人手在包有衣家中的密道中候着他们,等他们一到,就将他们打晕带走。
当时就是一个叫沙曼的雏妓,嗯,如果我没记错,她就是登雀楼的妓女,作伪证说自己去买桂花糖的时候,正好看见楚留香和陆小凤在包有衣家里放火。后来楚留香去告御状,皇上派人把沙曼带到御前,那时候她和大皇子府上的管家已经来到宫外,一根柱子忽然断裂,将他们几人砸死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根柱子是黄药师用弹指神通打断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杀死管家和沙曼灭口。如今咱们知道石观音和黄药师没什么关系,当年的事是吴明做的,可见当年的沙曼就是吴明的手下,而这个西域头陀十有八九也是吴明的手下。那么现在这个沙曼呢?她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满脸刀疤的西域头陀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心中却道:“如果我先前想得都是真的,这西域头陀或者说范遥,是生怕查案的人没从十香软筋散上面联想到吴明,所以特意找了一个叫沙曼的妓女,在她那里留下了线索吗?”
贾珂心念一转,向王怜花瞧了一眼,就见王怜花靠在柳树上,右手拉着一根垂下来的柳条,曲着一条腿,也正凝目望来。
两人双目相对,王怜花忽的将柳条一口咬住,然后伸出舌头,缓缓舔了舔柳条,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贾珂心头一热,真想伸手去搂他,往他唇上吻去。突然贾珂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好生疼痛,这才挪开目光,继续思忖:“但愿这不是什么人设下的陷阱就好。我去找孙老爷的时候,哪能想到等着我的是几千条毒蛇。”
他既然想起毒蛇,便又想起当时他和王怜花在山洞中那既苦涩又甜蜜的一吻。那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吻,心中当真有千万个舍不得,只想着要将这一吻深深刻在灵魂之中,等到来生也不会忘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细细品尝这一吻。
想到这里,贾珂脸上一红,心道:“那野山我是不想去了,不如在家中这座假山里面修个山洞,等修好了,就可以和怜花钻进这条山洞里面重温旧梦了。”
许寒封见贾珂脸上现出红晕,只当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万料不到贾珂已经在想这条山洞应该开多大,里面是铺草席还是毛毯等事,许寒封神色郑重,说道:“还是爵爷记性好,我竟然全然不记得沙曼这个名字了。她为什么叫沙曼这事须得仔仔细细地调查一番。”
贾珂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问道:“许总管,那这位沙曼姑娘是怎么说的?”
许寒封道:“她说她第一次接待那头陀是今年六月的事,那头陀一共找过她三次,七月初的时候,他在她那里过了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留下了一样东西在她那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因此那样东西现在还留在她手里。”
贾珂问道:“是什么东西?”
许寒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伸手将油纸包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枚骨牌,和市面上常见的骨牌相似,色若白玉,应该是象牙制品。
贾珂将这枚骨牌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只见这枚骨牌的正面上写着“五十”这两个字,下面刻着一个图案,是一具棺材,图案的凹槽中灌了白银,阳光照在上面,映射出森森寒意来。
他将骨牌翻面,就见背面刻了两句话,写的是:“棺中骑碧驴,身登非人间。服黄金,吞白玉,天地赌一掷。”
贾珂道:“这看起来像是哪一家赌场的筹码。”
许寒封点了点头,说道:“爵爷所言不错,那叫沙曼的妓女说当时她从前从没见过这枚骨牌,见它正面刻的棺材栩栩如生,背面刻的这两句话也很有趣,就没有将它扔了,反而收在了她的化妆盒里。十多天前,她有个客人在她房里瞧见了这枚骨牌,随口问她:你这里怎么会有非人间的东西?你也去过哪里了?
她听了以后,心中好奇,就缠着问那客人,这非人间是什么地方。那客人说:是个赌坊,赌博的花样倒不比其他地方多,就是其他地方都挺稀罕的。她就问那客人,究竟什么地方稀罕了。
那客人看她好奇,就说:啊呦,那稀罕的地方可多了。第一点稀罕的地方,就是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谁要想去那里,就得去卷帘子胡同的那家棺材铺订一具棺材。并且光自己去不行,还得找一个从前去过非人间的人当你的担保人,带着你一起去。你们走进棺材铺后,就找棺材铺的店伙,问他:今天晚上卖不卖棺材?
店伙就说:不知道客官要咱们把棺材送到哪去?你们就得说:送去非人间去。那店伙就知道你们要去非人间了,他就会跟你们说好什么时辰在什么地方等他,等到了他说的那个时辰,你便去他说的那个地方,一到那里,就会看见一具棺材停放在地上,棺材旁边站着两个挑夫,到时候你躺进这棺材里,他们就会把你抬到非人间去了。
她听了这话,就笑说:难怪这上面会画着一具棺材,你说的这第一点稀罕的地方,就是背面写的这句棺中骑碧驴了?那客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她笑道:可是这办法这么吓人,有几个人敢躺进棺材里,让他们抬去赌场,嘻嘻,难道不怕再也出不来吗?
那客人就笑道:谁第一次去的时候都怕,不过去过一次以后就不怕了。我跟你说,那非人间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一掷千金,那些客人,哪个在棺材里消失了,第二天没回家,都得闹出好烦来。只要有一个客人在他那里出了事,其他客人哪还敢再去,除非这非人间的老板打算自绝财路,不然他绝不会对他的客人下手的。
她就笑说:这也不错。那第二点稀罕的地方是什么呢?那客人便道:第二点稀罕的地方便是等你到了非人间,你不能直接就进赌场,会有人带你去一间屋里,让你脱掉衣服,换上他们新制的衣服,可以戴上他们提供的面具,也可以不戴,然后会有人领你用银子兑换这些筹码,等你离开的时候,再回到这里,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这些筹码兑换成银票带走。
她听了这话,很是好奇,问道:戴面具我懂,有些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可是为什么要换上他们的衣服呢?那客人道:那里的人说是因为来非人间的客人,不一定都是为了赌博来的,也许有客人是为了杀人来的。客人们进场之前,先换下自己的衣服,就不好携带毒药或者暗器进去了。
她就点了点头,问道:那么第三点稀罕的地方是什么呢?那客人道:第三点稀罕的地方,就是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从那里找到。我曾经有一次很想吃济南逸华斋的酱肘子,那酱肘子用的是一锅老卤,据说已经两三百年都没熄过火,他家卤出来的肉,有一种特殊的滋味,是其他的卤肉店怎么也做不来的。
我当时随口和非人间的店伙说了一句,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给我送上来了一盘酱肘子,并且我吃了一口,就发现这酱肘子绝对是逸华斋的风味。还有一次,那天我手气很差,就说想找一个像当年风靡京城的那位假甄三姑娘”
许寒封说到这里,对贾珂点了点头,面露讪讪之色。贾珂知道这位假甄三姑娘是王云梦,而王云梦又是自己的岳母,因此许寒封心中大感尴尬。贾珂皱了皱眉,说道:“这话又不是许总管你说的,你尽管照着他的原话说就是了。”
许寒封便笑道:“是。嗯,他就说想找一个那样的妞陪他,隔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和……七八分像的姑娘过来陪他了。爵爷,那叫沙曼的妓女自己没去过非人间,她说她知道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贾珂将那枚骨牌放回原处,面露遗憾神色,说道:“可惜我现在不能出门,不然还真想去这非人间看看,说不定就能在这非人间里查清那满脸刀疤的西域头陀的身份。”
许寒封笑道:“皇上要我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与爵爷,就是想请爵爷和我一起去调查此事。”
贾珂面露惊奇神色,问道:“可是皇上不是吩咐我这几日都得留在家中,不得外出吗?”
许寒封笑道:“这便是皇上的明修栈道之策。皇上派我们这么多人来爵爷府上保护你,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其实这两天,皇上已经暗中派人将这件事散布了出去。现在京城这么多人,谁人不知皇上要爵爷你不能离开府上寸步。
爵爷你如今可是京城中风头最劲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看你的一举一动。如今你不能出门,那些有心人就不会再那么关注你了,你便正好金蝉脱壳,离开这子爵府,在暗中帮皇上办事。”
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一道圣旨,贾珂连忙跪下接旨,就听许寒封宣读圣旨,大意便是让贾珂与许寒封一起查办此事,一切要办得十分隐秘。另赐了贾珂一块金牌,有这块金牌,贾珂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也可以调动兵马,帮他做事,遇到危险,更可先斩后奏。
贾珂叩谢皇恩,接过金牌,暗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可惜这件事办完就要还回去了。”
许寒封道:“爵爷,我已经找好了引荐咱们去非人间的人,还找了两个咱们可以冒充的身份,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咱们今晚就去非人间一探究竟,如何?”
贾珂笑道:“我也有意如此,不过还请你多找一个身份。这非人间的老板多半是各江湖人,并且他应该来头不小。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对江湖上的手段了解不多,今天如果只有咱们两个去非人间调查,恐怕会无功而返,这件事还得多依仗王公子帮忙。”
这是小事,许寒封自然应下,贾珂又道:“许总管,我有件事实在疑惑不解,不知可否问一问你。”
许寒封道:“爵爷请讲。”
贾珂道:“皇上派春笙公公来我身边,是不是想着,我去调查那西域头陀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危险,他武功高强,跟在我身边,正好可以护我周全?”
许寒封点了点头,说道:“皇上身边武功胜过春笙公公的人,也不过三四人。皇上想着以春笙公公的武功,哪怕再遇上几千条毒蛇,他也能护着爵爷离开,因此才让他过来的,哪想到他竟然做下这等糊涂事。唉。”
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好在咱们今晚上只是要探一探那叫非人间的赌坊,我找的帮咱们引荐的那人武功很高,就因为他,皇上才没立刻派人过来。那人也说虽然去那非人间的办法十分可怖,但那里其实只是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只要带够银子,不会有任何危险可言的。”
贾珂心道:“不知道春笙和书里的东方不败相比,武功谁高谁低?昨天晚上他那么做,是皇上授意的也好,他自己决定的也罢,他之后给我泼了那么一盆脏水,显然是恨死我了。我得看看皇上会怎么处置他,若是皇上不轻不重地就放过他了,我非自己除掉他不可。”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道许总管你请的那人是谁?”
许寒封道:“这人叫李不愁,是礼部侍郎李渊明李大人的次子,前科的探花,如今任兰台寺大夫一职。李兄善用飞刀,我曾经亲眼见过他出手,当真是飞刀出手,例无虚发,只可惜李兄天生体弱,很少和人交手,因此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贾珂一怔,心道:“他考取了探花,用的是飞刀,难道他是李寻欢的兄长?我记得书里写过,李寻欢家里是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并且林诗音出嫁的时候,李寻欢的父母兄长都已经病故了,这李不愁家境富裕,一生顺遂,若非他天生体弱,又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死了。”
贾珂想到这里,便想起王怜花在武林外史里最多也就二十岁,他的外甥阿飞在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最多也就十七八岁,两相加一起,王怜花在多情剑客无情剑连四十岁还不到,却被四十多岁的李寻欢称为“王老前辈”,不禁倍感有趣。
贾珂和许寒封说了几句话,许寒封便去准备今天晚上给王怜花用的身份。
贾珂走到王怜花面前,王怜花站起身来,见贾珂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目光中流露出奇异的光彩来,心中好生得意,微笑道:“有这么好看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贾珂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嘻嘻笑道:“我在想你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话一入耳中,王怜花满腔柔情,顿时化为乌有,脸孔一板,哼道:“你要是想看人老了以后是什么模样,就去大街上看去,无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街上应有尽有,你来找我做什么?”
贾珂笑道:“我看他们做什么,我要好奇,也只好奇你一个。”伸手将王怜花搂在怀里,吻了一吻,问道:“你的武功现在怎么样了?”
王怜花搂住他脖子,追着他的嘴唇,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靠在他怀里,懒洋洋道:“若是恢复了,刚刚我走到你身后,你哪会听见声音。”
贾珂沉吟道:“是我太心急了吗?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怎么你的武功还没恢复?平一指说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他们中的十香软筋散,过了三天,药性就消失了。”
王怜花心中烦躁,尤胜贾珂,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因为金花婆婆他们只吃了一次十香软筋散,因此只需要三天,药性就消失了。而我吃下的十香软筋散太多了,只这么几天,还不够我身上的药性消失的。”
贾珂忽然想起书里赵敏将灭绝师太等人擒在万安寺中,灭绝师太被关以来,绝食数日,滴水不进,如果十香软筋散的药性真能在三日之内消失,那她早打倒看守,逃出牢房了。当日他太过相信平一指的医术,因此虽然想到这件事,也只当是两个世界的十香软筋散不一样,可是如今看来,只怕真正出错的是平一指的判断。
贾珂迟疑片刻,还是觉得不该隐瞒王怜花,亲了亲他的嘴唇,说道:“怜花,平一指是第一次见识这十香软筋散,他对十香软筋散的了解,全来自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如果那西域头陀真是范遥,如果他两次对他们下毒,就是想要平一指牢牢记住十香软筋散这名字,说不定他在金花婆婆二人吃下十香软筋散后,又给他们吃了一点解药,所以金花婆婆两次都有余力带着丈夫离开。可是……”
王怜花脸色苍白,睁大了眼睛,说道:“你是说……我的武功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贾珂笑道:“怎么会回不来呢?只要服下解药,你的武功自然就回来了”
王怜花甚是恐惧,沉吟道:“解药……可是解药在哪里?”
贾珂道:“西域头陀手里也许会有解药。”
王怜花道:“那也未必,吴明肯定会把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紧紧抓在手里,西域头陀就算拿到了解药,恐怕也只拿到了一点解药,也许早就用完了。何况……何况你我现在不能出门,去哪里找那头陀去?”说话时,手紧紧抓着贾珂的衣服,将衣服几乎要撕成几条破布条。
贾珂笑道:“谁说不能出门了?刚刚许寒封找我,就是告诉我皇上已经找到西域头陀的线索了。皇上拍这些人来监视我,就是为了迷惑众人,让他们认为这些天我会一直呆在家里,好方便我在外面办事。那个西域头陀曾经去过一个叫非人间的赌场,晚上我们就要去那里调查。”
王怜花虽然不觉得西域头陀手中还会有解药,但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强上许多,忙道:“好啊,我也去!”
贾珂抚弄他的头发,微笑道:“你当然要去,只是你在那里,不要乱走,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王怜花心中虽然说不出的烦躁惶恐,听到贾珂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我怎么觉得这话好耳熟?”
贾珂笑道:“有吗?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王怜花却没接他的话,只是淡淡道:“那是因为你身边也只有我一个人,半点儿武功都不会。”神色一黯,心想:“可是你总有保护我保护烦了的一天,到时候你会不会憎恶起我这个累赘来了?”
贾珂抬起右手,啪的一声,清脆之极地打了他屁股一下。
王怜花吃痛,轻呼一声,忿忿瞪他,贾珂却比他眼睛睁得更大,瞪了回去,说道:“呸,呸,呸,你这话说得可真不像话。我要你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是因为你武功高才喜欢你的吗?我又不是你师父,那么看重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就算咱们找不到西域头陀,也还可以去西域,毕竟十香软筋散是西域的毒药,说不定西域很多人手里都有解药。就算你武功真的回不来了,大不了日后我再更努力一点儿练功,把你的那份也练上,这可不耽误我喜欢你。”
王怜花心中一阵苦闷,一阵甜蜜,可是却半点不怕了。他振作精神,哼了一声,忿忿说道:“也不耽误你欺负我!我本来还想着这两天我武功恢复了,我就要把你抓过来,狠狠打你屁股,直到你向我求饶,叫我三声好老公,我才能饶过你。现在倒好,我武功始终恢复不了,我就没法打你屁股,反而你总打我屁股,好不公平!”
贾珂见他开起玩笑来,不由心中一松,哈哈大笑道:“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这几日我应该趁着你武功还没恢复,多打你几下,省的过几天你武功恢复了,我就没的打了。王公子,你意下如何?”
王怜花拼命摇头,说道:“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现在没有武功,这么可怜,你要多疼惜我,照顾我,不许欺负我!”
贾珂笑道:“那你今天晚上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知不知道?”
王怜花点了点头,靠在贾珂肩头,听着贾珂跟他说这非人间的事。
到得下午,许寒封带了三张画像,从左到右,依次介绍道:“这人叫风悦中,十八岁,是江南几家银楼的少东家。这人叫楚却梅,十六岁,是江南来的丝绸商少东家。这人叫郑无视,三十七岁,是在江南开酒楼的。这世上确实有这三人,他们现在也正在京城,今天晚上咱们的人会控制住他们三人,不让外人见到他们,正好方便咱们拿来他们的身份用。
我想这三人刚到京城,时间宽裕,手上有钱,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正好李兄的姐姐过几个月大婚,夫家是江南人,准备嫁妆的时候从风悦中和楚却梅这二人的好友家里购置了不少东西,因此这二人就和李兄结识。
李兄听说他二人在京城待得无聊,想去找点乐子以后,便邀请他们去非人间玩。他二人很讲义气,就叫同乡的郑无视和他们一起去非人间玩,因此李兄就带着他们三人一起去非人间了。两位觉得我这理由是否说得过去?”
贾珂和王怜花相视一眼,贾珂道:“咱们既然要假扮成他们,脸上也总得添点东西,好变成他们的模样。许总管,你怎么不把他们三人带来?”琇書網
许寒封道:“爵爷放心,皇上身边有一个非常精通易容的暗卫,这三人虽然不方便过来,但是这个暗卫要过来却很容易。他已经看过这三人的模样了,一会儿便由他为咱们易容。”
贾珂嗯了一声,又问道:“许总管,你今天下午有没有去查沙曼的事?知道那位姑娘为什么也叫沙曼了吗?”
许寒封笑道:“我确实派人去查了,这各种缘由,实在荒唐可笑。”
贾珂好奇问道:“她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的?”
许寒封道:“其实这十年来,登雀楼可不止这两人叫沙曼。这是登雀楼的老板十年前的主意,他觉得沙曼虽然被卷入了一场官司里,可毕竟算是出名了,沙曼死后,她就给登雀楼里的一个母亲是胡人的妓女改名为沙曼。
说来也邪门,那妓女本来没什么恩客,可是自从她改了名字以后,来找她的人就多了起来。三年后那个沙曼嫁给了一个富商做妾,登雀楼的老板就把这名字又给了另一个人……现在这个沙曼,已经是那之后第五个沙曼了。”
贾珂沉吟道:“这老板好古怪,不知道他这么做,是真的迷信沙曼这个名字能给他带来好运,还是有别的意图。”
许寒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派去登雀楼的人并没叫回来,就等着看他们能不能查到什么东西。”
他们三人吃过晚饭,许寒封叫来那个精通易容的暗卫。那暗卫在他们三人脸上涂些面粉,改变鼻子和两颊,再提笔改画眉毛和眼眶。贾珂年纪最小,假扮的是楚却梅,王怜花假扮的是风悦中,而许寒封年纪最大,便假扮郑无视。
他们三人换好衣服,又在外面罩了一件破烂袍子,扮成乡农模样,走出屋去,院子里也站着几个乡农模样的人,地上还摆着几个挑菜的担子,挑柴的担子,甚至还有一辆木车,车上放满了瓜果。
贾珂假扮过那么多人,还头一回扮成这副模样,不禁颇感新鲜。他分别掂量一番挑菜担子和挑柴担子的重量,又从挑菜的担子里拣出几颗菜,扔到地上,对王怜花道:“这个轻,你挑这个。”
王怜花好笑道:“我只是丢了武功,又没丢了力气,哪用你这么夸张?你干脆找个桶放在车上,让我躲在桶里好了。”
贾珂笑道:“那也行啊,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桶,你躲在桶里,我推着你走,我倒更放心一点。”
王怜花横他一眼,去拿那只挑菜的担子,贾珂去拿挑柴的担子,许寒封挑起了一个乘着瓜果的担子,其余人则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贾珂和王怜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就跟在他们后面离开子爵府。
他们在小巷中奔行一程,进了一间民房,并不停歇,从后门出去,又走过几个小巷,转了几个弯,最后奔入一间民房,换下破烂袍子,其余那几人不再往前走,贾珂和王怜花跟着许寒封从正门出去,向右一拐,过了座桥,便走到一座大宅前面。
大宅上悬挂着一块黑漆匾额,匾额上写着“李园”两个大字,匾额下面朱红色大门半敞半闭,几个身穿青衣,头戴青帽的家丁正站在门口等候,一见到贾珂三人,连忙迎了上去,笑道:“郑爷,风爷,楚爷,您三位总算来了,我们二爷一直在等你们呢,快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感觉那么爱漂亮总是换新衣服并且酷爱粉色很臭美很自恋的王公子要是知道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李探花叫他王老前辈,得从海外回来找他谈心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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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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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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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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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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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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