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枝非常的细,非常的软,也非常的快。
犹如闪电一般,飞了出去,然后深深刺入土中,连这条赤红的小蛇一起,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山洞里仍然非常的安静。
但是在这条赤红的小蛇爬出来之前,山洞里也是这般安静的。
王怜花拉着贾珂,走到那条赤红色小蛇面前,贾珂盯着山洞,以防再有小蛇出来,王怜花伸出另一只手,凑到这条小蛇近前,就见小蛇扬起了头,他的手移到哪里,这条小蛇就追到哪里,穷追不舍,不断吐着红色的蛇信。
王怜花收回手,对贾珂道:“把外袍给我。”
贾珂刚刚一直盯着山洞,没看见王怜花在做什么,但是他听到王怜花这话,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脱下外袍,递给王怜花,王怜花接了过来,将外袍团成一团,先拿到地上那条赤红的小蛇面前,用外袍逗了逗它。
这外袍甫一靠近,小蛇登时就如同疯了一般,不断去咬那件外袍,在衣服上留下了好几个粘着毒液的牙印。
王怜花微微一笑,在这外袍上撕下一块,盖在这条赤红小蛇的身上,余下的则扔到了山洞前面。
他二人刚回到树后,就听到“嗖”“嗖”几声,连着七八条赤红的小蛇自山洞中窜了出来,大多数小蛇都落在贾珂那件外袍上,不断撕咬着袍子,还有两条小蛇绕过袍子,爬到那条身上盖着布条,身体被树枝钉在了地上的赤红小蛇身上,一口咬住了布条,还有布条下面的小蛇。
那条小蛇原本一直在乱动,可是在它的两个同类的毒牙落在它身上的那一瞬间,它就一动也不动了。
显然这种赤红小蛇的蛇身虽然很短,看上去漂亮而无害,但它们其实是那种见血封喉,剧毒无比的毒蛇。
贾珂又折了几根树枝,将这八条蛇一一钉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好像八只红色的绣鞋。
王怜花瞧着贾珂扔树枝,忽然道:“孙老爷喝得酒实在太多了。”
这句话乍一听十分的没头没脑,但他绝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无论是先前那条小蛇也好,还是之后这八条小蛇也罢,它们都对贾珂的外袍抱有某种狂热的兴趣。
而第一条小蛇对王怜花的手显然也很感兴趣。
为什么这些小蛇会对他们两个这么感兴趣?
是不是因为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处,他们身上染上了某一种特殊的香味?
这种香味也许非常的轻,也非常的淡,虽然这种赤红的小蛇对这香味非常的敏感,但是人类却很难发现这种香味。
除了王怜花。
他本就有这世上最敏锐的嗅觉。
可是他也没有发现身上是不是多出来了一种香味,因为孙老爷身上的酒气实在太重了。
偏偏孙老爷又是第一个走进马车车厢的,他一进车厢,身上的酒气很快就在整个车厢里弥漫开来,等他们两个走进车厢的时候,车厢里除了酒味和胭脂的香味,其余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贾珂凝视着地上的赤红小蛇,沉吟道:“可是有一点很奇怪。”
王怜花奇道:“哪一点?”
贾珂道:“假设孙老爷已经被蛇咬死了,这个山洞并没有那么深,这些小蛇都在山洞里,孙老爷也在山洞里,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些蛇才去攻击他?”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说道:“也许是因为这些蛇的主人虽然知道孙老爷会带咱们来这里,但他只能粗略估计要隔多久咱们才会到,于是他事先给这些蛇喂了迷药,然后才将这些蛇放到山洞中去。孙老爷回答咱们那几个问题的时候,这些蛇都还没醒,后来这一条蛇先醒了过来,就咬死了孙老爷,然后爬出了山洞。等它离开后,余下这八条蛇才清醒过来。”
贾珂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孙老爷在我问他红鞋子组织的事情的时候被蛇咬死,显然只是一个意外。”
王怜花道:“也许……”声音听起来也多了几分迟疑。
贾珂继续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蛇的主人显然并不担心咱们会从孙老爷口中问出他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他将这些蛇放进山洞,只是为了杀死大智和大通,咱们也在场,纯粹只是一桩意外。”
王怜花接着道:“或者是因为蛇主人有足够的把握杀死咱们,所以并不关心咱们会不会听到他的秘密。”说完一笑,又道:“难道他以为只凭这几条小蛇,就能杀了咱们不成?我看用这几条蛇来炖蛇羹还不错。”
贾珂笑道:“嗯,好主意,黄岛主在厨艺上就很有一手,黄姑娘家学渊源,想必也不会差的。这几条蛇丢在这里实在浪费,咱们不如把它们活着带回去,想办法请她做顿蛇羹吃。”他说“活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变化,显得非常的意味深长。
王怜花心念一动,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但仍然对他的话很不满,手伸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说道:“你单知道黄岛主在厨艺上很有一手,怎么不知道你的王公子在厨艺上也很有一手?”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咱们在仙人渡镇的时候,你来了兴致,就下厨煮饭给我吃,虽然次数不多,但是你的手艺比皇宫的御厨的手艺还好,我喜欢的不得了,你煮的每顿饭我都历历在目,怎么会忘记呢?可是现在你的手受伤了,我哪里舍得让你下厨。”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无妨,你从前就帮我打下手,这次就换你全盘负责,我在旁边指点你做就是了。黄蓉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了几条蛇,就去求她,传出去多让我没面子。”
说完,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指抵住贾珂的嘴唇,示意他抗议无效,不准再说话,然后招呼车夫过来。
车夫正蹲在马车旁边的树荫下乘凉,听到王怜花叫自己,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站起身来,牵着马来到山洞前面。
马车离着山洞颇远,车夫又一直守在马车旁边,他只看见孙老爷一下马车,便径自走到山洞前面,爬进山洞,贾珂和王怜花则一直守在山洞外面,至于这些小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半点也没看见。
这时他看见这九条被树枝钉在地上的赤红小蛇,除了一条僵在地上,俨然已成为一条死蛇以外,其余八条蛇都在地上不断扭动,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树枝的桎梏,不禁吓一大跳,口齿不清地道:“两……两位东家,这是怎么、么回事?”
王怜花笑道:“你怕什么?这些蛇都被钉住了,不会飞起来咬你的。你车上有没有箱子一类可以装蛇的东西?”
车夫挠了挠脸颊,迟疑道:“我这马车的座位下面是空心箱子,倒是可以放东西。”
王怜花又问道:“嗯,你会不会抓蛇?”
车夫哭丧着脸道:“不……不会……小人虽然不怕蛇,但是不敢碰它们。”
王怜花好笑道:“你那叫什么不怕?”
车夫干笑道:“就好像很多人看见中药店里卖的药材不会怕,但是等药材熬成药汤以后,却会怕得不行一样。您二位要把这蛇放进车里,那倒可以,但是要我去抓蛇,却是万万不能了。”
王怜花看着他,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道:“是吗?哪怕给你一百两银子,你都不肯去抓蛇吗?”
车夫呆了一呆,这一百两足够他一家老小五六年的生计了,他看看王怜花,又看看地上的蛇,看看地上的蛇,又看看王怜花,最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好,那两位爷先给我银子,我再去抓蛇。”
王怜花微微一笑,指着贾珂,说道:“你不认得这张脸吗?他在京城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会亏欠你钱的。我们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等你把我们送回家去,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车夫怔了一怔,说道:“也是。”便将马系在一旁的树上,连着系空了两次,等系好后,又在原地深吸三口气,才战战兢兢地走到离着最近的一条赤红的小蛇旁边,低头看了小蛇半天,脸上露出扭曲神色来,上身后仰,伸手去抓那条在地上不断扭动的红色小蛇,手刚刚抓住小蛇的七寸,忽然手臂一挥,就将小蛇扔向贾珂和王怜花。
这车夫虽然不会武功,但力气却很大,这条小蛇甫一获得自由,便借着车夫投掷的力道,如箭一般射了过来,速度却比闪电还快,忽然就已来到贾珂的喉咙处。也就在这一瞬间,贾珂的手已伸出,屈指在虚空弹了一下。
他的手指虽然没有碰到小蛇的脑袋,但是一股劲力却已破空而至,打在小蛇的脑袋上,将它弹飞出去,顺着飞来的方向,砸在了车夫的身上。
车夫却已经倒在地上。
他竟然已经死了。
在脑袋开花的小蛇砸在他身上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凸出来的眼睛里,凝固着恐惧的神色,连舌头也长长的伸了出来,舌头却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一变故实在出乎贾珂和王怜花的意料,他们本来只是想着既然他们身上沾上的吸引蛇的味道,很可能是在马车的车厢里沾上的,那么马车的主人很可能也有问题,因此才试这车夫一试。
刚刚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车夫身上,因此刚刚车夫捡起赤红小蛇,向他们扔来的时候,虽然事发突然,但贾珂仍是一下就将小蛇打飞了。
因为他本就想过有这个可能,刚刚一直在暗暗提防着车夫。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车夫竟然也死了,并且是被剧毒毒死的。
这车夫显然是无辜的,刚刚他之所以把蛇扔过来,恐怕只是中毒后的过激反应。
王怜花脸色也变了,说道:“那条蛇的七寸上被人做了手脚。”
很快又道:“不,也许除了第一条蛇,后面这些蛇的七寸上也都被人做了手脚。”
也许上面插了一根很细很小的针,针尖朝上,上面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因为这毒针太细了,所以这些蛇还活着,并且外人很难发现这些毒针的存在。
但是无论是什么人,抓蛇总要去抓蛇的七寸的。
王怜花想到这里,忍不住后怕起来,这中间环环相扣,只要他们选错一步,自己动手去抓这蛇,或者去杀这蛇,碰了这蛇的七寸,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死在当场。
贾珂脸色也白了,心道:“第一条蛇的七寸上没有东西,其他蛇的七寸上有东西,可见第一条蛇最先出来,绝不是偶然,这些蛇不是用来杀孙老爷的,它们就是用来杀我们的!”
他想到这里,忙将王怜花打横抱起,正要离开,忽听得那匹缰绳系在树上的马发出一阵嘶鸣,草丛簌簌响动,忽有成千上万条青蛇自四面八方钻出,犹如潮水一般,蠕蠕而来。
贾珂和王怜花看着群蛇,两张脸并不比躺在地上的车夫的脸好看到哪里去。
贾珂心道:“我们两个本是临时起意,才会来这里,仓促之间,那凶手怎么会拿得出这么多蛇……”
只是事态紧急,哪容得他仔细去想,这么多条毒蛇,蛇群中又无落脚的地方,连洪七公和黄药师那样的高手,都未必能冲出蛇阵。若是贾珂一人,或许还可以勉力一试,可是再抱着王怜花,却是万万不能了。
贾珂目光落在马车上,心想,如果用这马开道,能不能冲破蛇群?
但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些青蛇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其实都是些剧毒无比的毒蛇,只要它们在马腿上咬上一口,这匹马当即便会毒发身亡,倒在地上,哪能助他开道?
贾珂想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生出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低声道:“怜花,咱们俩若是死在这里……”
他声音惴惴不安,哪想王怜花却微微一笑,说道:“你陪在我身边,便是死了,我也开心得很。”
贾珂听了这话,不禁眼圈一红,心中却豪情万起,说道:“好啊,那咱们就赌一把,要么同生,要么同死,总归咱们两人要在一起。”
便将王怜花放到地上,又将他背起,然后赶到马车前,拆下车厢的两壁,又切断束缚着那匹马的绳子,伸手在马屁股上抓了一把,留下五个深深的血痕。那马吃痛,嘶鸣着狂奔而去,冲进了蛇潮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贾珂带着木板,背着王怜花走到山洞前面的时候,那匹马才刚刚冲进蛇潮。
王怜花见他来到这山洞之前,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不必言语,便从贾珂背上跳了下来,当先爬进了山洞中,贾珂跟在他后面,也进了山洞。
贾珂一进山洞,便用木板封住洞口,木板多出的地方用匕首削掉,再用地上软泥将四周缝隙封住,他上下打量,仍不放心,又从怀里拿出几种毒药抹在软泥上面。
这时他们已经能听到嘶嘶之声自外面传来,显然蛇潮已经爬到洞口附近,只是山洞洞口已被木板和软泥严严实实的封住,因此蛇潮的声音很轻。
王怜花点燃火折子,照亮山洞,他二人又爬了一段路,洞穴渐渐变宽,贾珂又用另一块木板挡在洞口和他们所待的地方之间,四周缝隙仍用地上软泥封住。
贾珂做完这些,轻声道:“你在后面爬,我去前面。”
王怜花嗯了一声,将火折子递给贾珂,道:“小心点。”
贾珂应了一声,在经过王怜花的时候,伸手抱住他,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说道:“你放心,就算到了阴间,我也一定不喝孟婆汤,下辈子也要牢牢记着你,怎么也会找到你的。”
王怜花听他声音之中颇有决绝之意,知道他这是想着孙老爷就死在前面,担心前面仍有陷阱,怕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来不及了。想到这里,王怜花只觉贾珂扑在他脸上的呼吸,都化为万千柔丝,缠在他的心上,眼里差点落下泪来。
王怜花笑道:“好啊,那到时候,你一定要早点来找我,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他二人目不转瞬地凝视着彼此,皆知少看一眼,便是一眼,此时不看,此生未必还有机会再看。火光闪动,两人的眼睛也都在闪动,仔细一看,便知那并不是因为火光映在了他们的眼里,而是因为泪光在他们的眼里闪闪发亮。
贾珂很快放开王怜花,继续往前爬,王怜花跟在他后面,火光照在贾珂身上,王怜花瞧着他,只觉得全身温暖,什么也不怕了。
他二人爬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怜花忽然听到贾珂在前面轻呼一声,连忙问道:“怎么了?”
贾珂怕他担心,忙道:“没事,我是看到孙老爷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中不由生出好奇。只因孙老爷本就应该待在这山洞里,如果他不在山洞里了,那才是一件怪事。贾珂绝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怎么会为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感到惊讶?
他加快速度,追了过去,没几步,山洞豁然开朗,变得极为宽敞。贾珂已经站起身来,就站在前面,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将他抱在怀中。王怜花躺在贾珂怀里,扭头一看,就看见孙老爷坐在一个半旧的枣红色垫子上,仰头凝视着他们。
贾珂手里仍然拿着那只火折子,火光照在孙老爷那双睁得极大的眼睛上,给他那双死灰的眼珠上增添了两点光亮,只见他神色扭曲,脸色灰暗,嘴角却凝固着一丝笑容,乍然看去,就好像他活过来了似的。
他这模样实在可怖,王怜花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将脸贴在贾珂的胸口上,揽住他的脖子,听着两颗心勃勃跳动,一颗沉稳而有力,是贾珂的,一颗怦怦乱跳,却是自己的,不由很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我有点冷。”他试图让贾珂以为,刚刚他是因为冷,才紧紧贴到了他的身上,绝不是因为被孙老爷吓了一跳才这么做的。
贾珂却没在意这个,心不在焉地将王怜花紧紧抱住,他满心都在思考该怎么逃出去。
外面的蛇群显然是被人驱赶来的,刚刚贾珂没有看见赶蛇人,显然赶蛇人藏在了别的地方,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他才敢赌一把,逃入山洞,暂避蛇潮,给自己留出时间来寻找求生的机会。
这里已经是这条山洞的尽头,虽然较之前面的洞口要宽敞许多,却算不上多大。山洞里面的东西也很少,只不过有两张坐垫,一张孙老爷坐在上面,一张是空的,还有一个由三块木板搭成的小几,做工拙劣,可能是孙老爷自己做的,小几上放着几个酒坛,还有两盏油灯。
贾珂心道:“大智大通成名多年,这些年来,孙老爷一定遇见过不遵守他那约法三章,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突然闯进来,想要看看大智和大通的真面目的人。但他一直把大智和大通这两个人就是他自己假扮的这个秘密隐瞒的很好,我想他一定事先准备好了一条离开这里的暗道,一旦发现有人不遵守约定闯了进来,就会在那人过来之前,先一步利用暗道逃出去。”
王怜花尴尬过后,也在四下搜寻逃生之路,此刻觉得被贾珂抱在怀里,实在不方便,便道:“你把我放下来,我过去看看。”
贾珂嗯了一声,将他放到地上,说道:“别离我远了,把手给我。”
王怜花微微一笑,将那只受伤的手递给贾珂,贾珂抓住他的手腕,他二人在山洞里找了三四分钟,就听到嘶嘶声音比刚刚大了一点,怔了一怔,然后看向对方。
他二人均知山洞里的第一块木板恐怕已经被人破坏了,因此蛇群声音才忽然变大。一想到蛇群已近,他们还没找到出路,心中恐惧,当真难以形容。但是两人看向对方时,却都强作欢笑,好像在说,别怕,没事的,我就在这里。
贾珂宽慰道:“那人虽然能够驱使蛇群,但是要和这么多蛇一起爬进山洞来,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件很难的事。他大概会等在外面,让蛇群自己爬进山洞,直到蛇群不进反退,离开山洞,他才会发现山洞里面还有一道木板。咱们还有时间。”
王怜花强笑道:“我知道。”
他们飞快地将山洞的三面墙壁都检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暗门。
王怜花仰头看向上方,看看机关是不是在上面。
贾珂深吸口气,暗道:“四周没有,会不会在下面?”
他弯下腰,拿起那个空的坐垫,坐垫下面却只是平坦的地面,什么机关暗门都没有。他没有灰心,又推开孙老爷的尸体,去拿他身下的那张坐垫。
坐垫刚一入手,贾珂就觉得这坐垫十分坚硬,显然里面装着的不是软物,而是木板。他心中大喜,将坐垫拿开,就看见一个笔直向下的圆洞出现在坐垫下面。圆洞四周并不规则,也不太深,洞底另有一处横开的地道,是向着与洞口相反的方向延伸的。
贾珂大喜,叫来王怜花,王怜花听到他声音中满是喜悦,知道他应该是找到暗门了,顺声一看,便看见不远处那个圆洞,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两个本就不该这么早就死了的。”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虽然平时我总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不过此刻,我倒真希望咱们两个都是祸害,能长命百岁的祸害。”
说完,就将王怜花抱了起来,跳入了圆洞之中。王怜花手里拿着那张坐垫,在掉下去的一瞬,将坐垫扔了上去,坐垫飞到半空,很快落下,正好落在圆洞之上,将圆洞严严实实地盖住。
他二人在地道中爬了片刻,就感到湿气渐重,到了后来,竟然听到了淙淙水声。贾珂心中大喜,暗道:“那些毒蛇在水里,总不该这么灵活了。老天保佑,在那些蛇追上来之前,千万让我们先钻进水里去。”
他二人并肩而行,地道越来越宽敞,道路奇陡,东拐西歪,四壁天然,不似人工。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道路渐平,渐渐有水,没过手腕脚腕,等水面没过胸口的时候,地道已经高得足够他们站起身来,贾珂便将王怜花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很快水面升高,没过了两人头顶。
原来孙老爷被黄蓉和小鱼儿撞破自己的秘密后,痛定思痛,新选了这一处山洞。他本想将暗道挖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之中,只是刚做了一半,意外在地下发现了这条天然石洞,通的是地下潜流,自地下潜流中潜出后,便会到小清河中。
虽然这条地道大半路程都不是他亲手挖的,但他也花了好大力气来做这件事,那时他想着日后绝不会再有人如黄蓉小鱼儿那般轻易地堵住他了,只可惜世事无常,这条地道他还没用过,就先死在了蛇毒之下,到头来反倒便宜了贾珂和王怜花。
这时虽然正值盛夏,但地下潜流却异常寒冷,水流也流速极快,好在他二人不必担心在水中无法呼吸,贾珂一面给王怜花渡气,一面抱着他在水底向前而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贾珂感到王怜花在怀里打了一个寒噤,知道他现在没有内力,无法自行抵御地下水的寒冷,忙将内力输送过去,等王怜花身上渐暖,才收回内力,过了片刻,等感到王怜花身上渐渐寒冷,便再将内力传送过去。
这般周而复始,来回数次,行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二人就觉眼前越来越亮,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见到天光。
贾珂抱着王怜花游上水面,但见天空湛蓝,阳光淡淡,花草繁茂,树影重重,明明是见惯了的景致,此刻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美丽。
贾珂看向王怜花,笑道:“老天作证,日后我绝不说咱们两个是好人了。”
王怜花怔了一怔,才明白他这话是对应着先前自己说的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话说的。此时淡淡阳光照在身上,融融暖风拂在脸上,回想适才那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蛇潮,他二人坐困石洞,潜流难行的险状,他心中虽然难掩害怕,却也颇觉安慰,微笑看着贾珂,说道:“好啊,那咱们不做好人,就做一对坏人。”
贾珂哈哈一笑,亲他一口,然后抱着他游到岸边。
他二人爬上岸去,只觉浑身酸软,一半是因为劳累,另一半却是因为后怕。坐在岸边,休息一会儿,才离开小清河,找了处客栈住下,打发店小二帮他们买了两套成衣,伤药和绷带。
他们身上的银票虽然都被地下潜流泡成了一张张废纸,好在贾珂身上还带了几块金银,他用这几块金银付了账,换好衣服,将王怜花手上的伤重新包扎好后,两人便离开客栈,先去了一趟六扇门报案。
贾珂是朝廷命官,刺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六扇门自然不敢怠慢,将这事报给顺天府府尹,集齐了几千官兵带着雄黄等驱蛇之物赶去那座野山,金九龄还特意去了一趟赵王府,想请家学渊博,精通驭蛇之术的欧阳克前来助阵。
欧阳克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赵王请来的护卫多是诸如沙通天、彭连虎、灵智上人、梁子翁之类的在江湖上勉强算是十七八流的高手。欧阳克虽不上进,毕竟也是欧阳锋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在沙通天等人的衬托之下,他不仅看起来风度潇洒,颇有绝顶高手的风范,武功更是又高明,又奇特,一个人打他们三个人也不成问题。
求贤若渴的赵王每天变着法的夸奖他,杨康小时候本想跟着梅超风学武,后来梅超风失踪,他只能跟着丘处机学武。偏偏丘处机每隔几个月才会来一次,每次最多只在京城待几天,杨康就算想要认真练武,可是师父不在跟前,又哪能学好。这些年来,他武功一直马马虎虎,勉强和赵敏打个平手,这会儿赵王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个武功高手来家里,他两眼放光,努力讨好欧阳克,希望欧阳克多教他几手。
欧阳克在赵王府日子过得不亦乐乎,每天和赵王聊聊天,和杨康聊聊天,赵王或者杨康在家里宴请客人的时候,他需要出场,赵王或者杨康去别人家里赴约的是,他需要跟随。余下的时间,他全用在偎红倚翠上了。
金九龄登门拜访的时候,欧阳克正准备去漱玉阁。他打算今天晚上,先去漱玉阁找方云姑娘谈心,再去满星楼找若雨姑娘看看她的心疾,如果还有时间,就去云涛阁找明月姑娘,给她看看她的手纹。
他揽镜一照,对镜一笑,只觉自己英俊倜傥,笑容风流,眼泛桃花,唇似涂丹,当真是京城第一风流人物。他心中对自己十分满意,将镜子放下,正准备出门,就看见下人走到门前,然后恭恭敬敬地道:“欧阳公子,六扇门的金捕头有事找您。”
欧阳克怔了一怔,虽然除了站在门口的仆人,四下再无其他人,但他仍是不紧不慢地自腰间抽出折扇,拿在手中,轻轻摇动,好一派浊世佳公子的做派,心道:“我和金九龄素无来往,也从没和六扇门打过交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欧阳克心中困惑不解,看向门口仆人,问道:“六扇门的金捕头来找我做什么?”说话时,神情倨傲中不失风度,话一说完,不忘淡淡一笑。
昨天贾珂在御前大出风头的时候,欧阳克正好就站在顺天府外面看热闹,他那时心情恬淡,注意力全放在贾珂说的话,做的事上。后来他发现站在他身边的所有女侠都被贾珂那时的风采倾倒后,就一改心态,仔细研究起贾珂是怎么笑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笑得很好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为他着迷?
昨天回到赵王府后,欧阳克就对着镜子练了一晚上。如今贾珂脸上那种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已能信手拈来,欧阳克甚至觉得,就算这时贾珂看见了他脸上的淡淡微笑,也只会觉得自己平时这么笑,是从他欧阳克脸上偷学来的。
只是欧阳克还从没在人前展示过这笑容,此刻对这仆人淡淡一笑后,他便偷偷去看这仆人,想知道他有什么反应。
仆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自顾自地说道:“好像和蛇有关系,具体是怎么回事,金捕头没说,小人也不好妄加猜测,只是金捕头这人向来知情识趣,王爷也很喜欢他,他应该不会无故来打扰公子的,公子不妨去见一见他。”Χiυmъ.cοΜ
欧阳克见这仆人毫无反应,心中好生失望,暗道:“我这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明明我笑得这么好看,他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心念一转,恍然大悟:“是了,他是个男人,我笑得再好看,他一个男人,当然不会因为我笑得好看而动容了。我还是得去找青楼的姑娘们,让她们欣赏欣赏我这笑容。只可惜还要先去会一会那金九龄,实在烦人。”
欧阳克便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金捕头既然特意过来,想来他应当是有要事在身,我就去一趟吧,你在前面带路。”
仆人应是,领着欧阳克去了会客用的花厅。
欧阳克走进花厅的时候,金九龄正坐在椅上品茶。他的武功要胜过欧阳克许多,欧阳克还未走近,他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年轻公子在阳光下缓缓走来,衣袂飘飘,神态潇洒,两人对视一眼,均知对方在风流一道上造诣颇深,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亲切来。
金九龄站起身来,笑道:“久闻欧阳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克笑道:“金捕头实在客气,在下不过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罢了,哪比得上金捕头这六扇门第一神捕的威名呢?不知道金捕头今天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金九龄道:“在下来找公子,是想求公子助六扇门一臂之力。”
欧阳克微微一笑,说道:“金捕头请详细说。”
金九龄看到欧阳克脸上的笑容后,心脏就不由一阵抽搐。
自打贾珂在御前大出风头后,他走在路上,就看见买书的书生和拿剑的侠客这么笑。回六扇门办公,就看见六扇门的几个年轻俊俏的捕快这么笑。去办案子,就看见事主家里的几个年轻公子这么笑。连回到家里,都看见邻居家那个天天琢磨着怎么娶到郡主好飞黄腾达的八岁缺牙小孩这么笑。
金九龄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难道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听说过东施效颦这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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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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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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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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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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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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