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也不是这么不知情识趣的人,怎么会随便打搅罗老板的拍卖,只是我想,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武林八美的妙处了,也就不需要再当众展示了吧。”
罗老板笑道:“陆公子此言差矣,不多展示展示这八美的妙处,怎么能激起大家的热情,好让大家出高点价钱呢。不过今天老朽就给陆公子一个面子,反正今日咱们这里还有七位美人呢。”
说罢,拍了拍手,就有八个壮汉走上高台,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水晶盆。
他们将这八个水晶盆排成一行,放在台上,然后又走到后面,将余下的七座雕像连同刚刚那座月神的雕像一起抱在怀中,放进了这水晶盆里。
如今盆中还未加水,因此这八座雕像虽然雕刻的宛若活人一般栩栩如生,但一颦一笑,都是凝固的,呆滞的,远远没有刚刚月神的雕像活过来时所带来的冲击力那般强烈。
第二座雕像单脚着地,半坐在月牙似的流云上面,身上衣带飘飘,似要乘风而去,右手拿着一只方方正正的牌子,牌子涂成黑色,上面隐隐有烟波流动。
第三座雕像脚踏莲花台,手拿一支玉瓶,瓶中插着一枝梅花,她拈花一笑。
第四座雕像负手而立,穿着件黑色的长袍,长可及地,只露出一双黑色的鞋尖,手上也带着一双黑色的手套,甚至脸上也蒙着一条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美到了极点,也冷到了极点,让人不敢轻易亵玩。
第五座雕像高鼻深目,长相大异中原女子,但容色照人,和另外七女一般明艳不可方物,穿着件淡紫色的长衫,长衫随风而动。
第六座雕像手持长剑,长剑指向身前,穿着件白色的宫装,虽然只是座雕像,但她双目在灯光下炯炯有神,直如利箭一般射来,让人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第七座雕像微微低头,手里拿着一片红色的枫叶,脚上缠着一只黑色的猫。
第八座雕像虽然还未放在水中,但全身上下,就只披了一条轻纱,轻纱又窄又短,几乎遮不住什么,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虽是死物,但只看一眼,也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主持人自右往左,依次介绍道:“这第二座雕像就是当年叱咤江湖的云梦仙子王云梦,十年前她还曾经冒名甄三姑娘进宫,惹得京城无数人为她神魂颠倒,连不知见过多少绝色佳人的皇上,都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见了她一面,就将她留在宫中,若非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出手阻拦,只怕江湖上的云梦仙子早已经成为皇宫中的云梦娘娘了。”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立马爆发出一阵哄笑声。等笑声渐渐变低,主持人手一指“王云梦”手中的牌子,说道:“她手中握着的令牌就是当年让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云令,真的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他说这话的时候,将王云梦的雕像搬进水晶盆的大汉已经拿起一只水壶,开始往盆中倒水,水越倒越多,王云梦的雕像也一如刚刚月神的雕像一般开始宽衣解带,伴着流云,翩翩起舞。
主持人又道:“这第三座雕像就是江湖上与云梦仙子齐名的女魔头石观音,其实应该把石观音和月神放在一起对舞的,毕竟石观音就是被月神的儿子贾珂杀死的,这仇人见仇人,没准儿就会舞的更热烈了。”
说完就退后几步,等大汉将她二人的雕像放在一起后,又走上前笑道,“也难怪贾珂能对石观音这样的美人下得去狠手,单看容貌,石观音似乎比月神还是要逊色一筹的。”
他很快又走到第四座雕像后面,这一座雕像和第八座雕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座雕像包裹得实在太过严实,而第八座雕像的身上却几乎一丝不挂;这座雕像冷若冰霜,令人不敢和她亲近,第八座雕像却是千娇百媚,活色生香,让人只想和她多亲近亲近。
主持人道:“这座雕像就是江湖上这几十年来最神秘的绝色佳人墨玉夫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武功,更不知道她隐退江湖后去了哪里,甚至现在江湖上的年轻人,认识她的恐怕也不多了。可是在三四十年前,江湖上至少有几万个男人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去死。”
说话的时候,大汉已经将水注入墨玉夫人的雕像所在的水晶盆中,等水没过雕像底座,只见她脸上的黑色面纱,身上的黑色长袍,手上的黑色手套和脚上的黑色鞋子都脱落下来,整座雕像,除了头发和眼睛是黑的,其他地方全都是白的,再不见一点颜色。
陆小凤看见墨玉夫人黑纱脱落的脸庞,不由怔了一怔,他隐约觉得这位冷若冰霜,容光照人的妇人,眉目之间十分眼熟,就好像他在哪里见过似的。
陆小凤愣神的功夫,主持人已经走到第五座雕像后面,介绍道:“这座雕像就是明教昔日护教法王紫衫龙王黛绮丝,她是中国和波斯女子的混种,十八岁时拜入中土明教,一入光明顶,登时满堂生辉,明教的左右光明使、三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无一不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后来她恋上韩千叶,叛教而出,至今下落不明,先前明教被朝廷与江湖上各大帮派联合剿灭,此女也未在光明顶现身,因此不知她如今是死是活,究竟身在何处。”
大汉上前往水晶盆中灌水,主持人等众人欣赏完“黛绮丝”的媚态后,又走到第六座雕像后面,朗声介绍道:“这座雕像就是移花宫的大宫主邀月,和其余七位美人相比,她的年纪是最轻的,但是武功却一点也不弱,当然她最有名”
说到这里,忽觉眼前一花,已有一条人影自院门掠入,在场众人,一生之中,竟从未见过如此迅急的身法。
刹那间,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八座雕像一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罗老爷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主持人更是吓得就要摔倒在地上。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轻轻托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稳。
待主持人站稳后,众人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自他身后缓步走出,对罗老爷从容而揖,含笑道:“先生请恕弟子无礼,但若非先生要拍卖的物件有辱家师,弟子也万万不会胡乱出手的。”
灯光下,只见这少年约莫十六岁年纪,但是他的轻功,已非江湖上任何一个一流的高手所能企及的。他穿着的也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薄衫,但是他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这世上任何一个锦衣怒马的世家公子所能相比的。
他虽然到此刻为止,也只说了一句话,可是他身上那种迷人的气度,饶是见惯了贾珂那般绝世的风采的赵敏,都不由心神皆醉,和众人一样,瞧他瞧得呆了。
罗老爷此刻虽然满腔怒火,可是看见这少年,心中的怒火也不由熄灭了七分,竟然还了一礼,问道:“不知阁下的师父是哪一位?”
白衣少年含笑道:“弟子花无缺,正是来自移花宫。”
罗老爷听了这话,不由讷讷的哦了一声,也不知为何,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就只在富八太爷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这会儿,明明花无缺看起来是这么谦恭,这么有礼,可是他却手足无措,不敢对他有一点点失礼之处。
花无缺缓缓道:“还请先生告诉弟子,这武林八美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弟子不愿为难先生和在座各位,只是这武林八美的创作者辱及家师,这件事弟子实在不能置之不理。”
罗老爷道:“这……这……”
陆小凤走上前来,笑道:“罗老板,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立马就告诉这位花公子那人是谁。江湖上谁不知道移花宫素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多亏今天来的是这位花公子,他看起来是一个愿意和你讲道理的人,如果此刻来的是邀月宫主,只怕罗老板你早已经人头搬家了。”
花无缺含笑看了陆小凤一眼,道:“家师如今正在附近,多谢陆兄挂念。”
罗老爷一听这话,心中立马慌乱起来,他是听说过移花宫的厉害的,也知道花无缺这话看似是说给陆小凤的,实则是说给他听的,他脸色难看的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其实这是下午一个蒙面人送来的,说卖出去以后,卖得的钱和我四六分成,我四他六,我白白占这便宜,又看这东西确实够奇,自然就答应下来了。”xiumb.com
花无缺道:“不知道那位卖主和您约好怎么拿钱了吗?”
罗老爷道:“他说拍卖以后,他会来找我要钱。他武功看起来很高,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也不怕我赖账。”
赵敏坐在人群之中,握着扇柄的手微微缩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这个卖主就是她的一个手下,他的伪装水平虽然算不得是江湖上的一流的好手,但也算是第二流的了,她倒不担心罗老爷会认出她这个手下来。
此刻,她和其他人一样看着这个突然出来搅局的花无缺,在心中暗道:“本来想用这武林八美钓出贾珂来,却钓出这两条小鱼来,贾珂啊贾珂,你看看他们,一个因为是你朋友,就出来搅局,一个因为是邀月的弟子,也出来搅局,怎么就你岿然不动,难道你真这般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吗?”
花无缺颔首笑道:“那弟子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罗老爷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很快又指挥主持人继续主持拍卖。
接下来的一样样东西都很快找到了买主,只是二十多件东西卖完,众人心里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刚刚那八座被花无缺击碎的雕像。
花无缺就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下,离着高台并不近,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桂花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十分的英俊,可是他那安详的神态,那文雅的气度,饶是大伙因为“武林八美”对他心怀怒意,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
他已经在树下站了许久许久,拍卖的这些东西似乎都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但是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烦躁,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下,似乎还可以继续站在这里很久,很久。
很快,第二十三件拍卖品已经被推到了高台上。
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笼子,笼子上盖着一块黑布,将笼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台下众人什么也看不见。笼子里不断发出响声,似乎是锁链和铁笼相互击打的声音,还有呜呜之声,台下众人都不由屏息凝神,好奇起这笼子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动物。”花无缺听到他身旁的一个人说。
这时候主持人已经将笼子推到了高台中间,他将黑布拉了下来,台下众人愣了一愣,全场登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嘘声。
原来这笼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件青色长衫,头上松松梳着发髻,体态瘦削,颇有点弱不胜衣之态,手脚都用铁链锁着,嘴里也塞着一块白布。虽然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可是如果把他买回家去当兔相公,年纪未免太大了一些,把他买回家去做苦力,做仆人,他看着又十分的弱不禁风,只怕带他回家,也只能白白养着他,不能指望他做什么活。
赵敏瞧着笼子里的青年,精神一振,暗道:“贾珂,你就算再铁石心肠,贾珠毕竟是你的亲哥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买了,还袖手旁观吧。”
翠微楼的老板娘的一双眼睛在这青年身上看来看去,笑道:“五两银子,我要了!”
众人听到这话,立马笑了起来,一个人搭讪着笑道:“金老板,你这是买他回去当龟公啊还是小倌啊?”
金老板笑眯眯道:“我看都行啊!”
贾珠听到这话,一张惨白的脸登时涨的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台下众人还在下面取笑说:“看他这是害羞了呢!”
花无缺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道:“在下愿意出十两银子。”
赵敏心道:“这姓花的小子怎么光碍我的事?”
正想着,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身肥肚凸,连衣服都油光光的壮汉自人群中站了出来,不少人认得这人,正是镇上的胡屠夫。他倒不是赵敏安排的,而是成昆安排的。
胡屠夫笑道:“这小白脸很合我胃口,我出十一两!”
花无缺愣了一愣,道:“什么叫合阁下的胃口?难道阁下要吃了他?”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由笑出声来,那胡屠夫也大笑起来,然后说:“你这也说的没错,我就是要扒下他的衣服来吃了他,不过不是要吃了他填饱肚子,是要和他做夫妻之事,这下你该懂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笑,众人也一面听,一面笑,只有台上的贾珠,和台下的花无缺与陆小凤没有笑。
贾珠的脸色越来越白,眼中也闪动着泪光,若非被铁链禁锢着手脚,只怕听到胡屠夫这番话后,早已经一头撞在铁笼上自杀了。
花无缺和陆小凤的脸色却都十分的凝重。
花无缺愣神许久,道:“这……这,两个男子,如果真心相爱,倒没什么,旁人也不该管这闲事。可是这位兄台明显是不愿意的,阁下强将他买回去,岂非有失男子汉的身分。”
胡屠夫笑道:“这本来就是拍卖,他倒霉,被人送上来卖了,谁会在意被卖的人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价高者得。你要不愿意我买,那就出高价呗。只是移花宫的弟子花大价钱买了个男人回去,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吧,不知道尊师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生气。”
花无缺没有说话,他似乎也觉得胡屠夫说的是对的,邀月和怜星一定不会乐意他在拍卖会上买下来一个男人。
胡屠夫看他不说话了,脸上不由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说道:“是不是没有人要出价了?”
忽然,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
“等一下。”陆小凤看向主持人,笑了一笑,说道,“大伙光忙着竞价了,你似乎还没有介绍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值得拿到这里来拍卖的呢。”
主持人笑道:“是,看我竟然忘了这件事,多谢陆公子提醒。这位兄台是卖主养的小倌,今年二十岁。他十二岁的时候,卖主就从人伢子手里买下他来,还教他读书写字,平日里看上去很像一个有学问的公子似的。
几个月前,卖主撞见他和自己的小妾躺在一张床上,就打算把小妾和他分别卖了。卖主说,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他不仅擅长吟诗作对,对画画略有研究,并且他还非常的精通房中之术。”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人被主人送到这里来拍卖,实在是一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连陆小凤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但是陆小凤刚刚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人。
而那个死人就是这个小倌的卖主。
卖主和死人长得一模一样,真的只是巧合吗?
胡屠夫得意洋洋的看了众人一圈,笑道:“是不是没人出价了?”
有人笑道:“老胡,这小倌不仅年纪大,还和主人的小妾偷情,这种人你也敢要啊!”
胡屠夫咧着嘴笑道:“我怕什么?反正我老婆早死了,女儿也早嫁人了,家里就一个儿子,他到我家,他要偷情,也只能和我儿子偷情,我也不吃亏。”
主持人道:“如果没有人出价,那么二十三号就”
“等一下!”
忽然,有人出声截住了主持人的话。
胡屠夫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出声的人竟然又是花无缺,不由皱起眉来,该死的,怎么又是他搅局,老子等的不是他啊!
花无缺道:“我出二十两。”
胡屠夫大怒道:“你干嘛出这么多钱?你也看上他了?”
花无缺摇摇头,脸上毫无怒容,只是和声道:“因为在下看得出来,这位兄台是不愿意被阁下买走的。”
胡屠夫道:“好个温柔体贴的花公子!这天下不愿意被买的人多了,难道你要挨个去买下来他们吗?”
花无缺微微笑道:“只要在下见到了这种不平事,当然就愿意花钱去帮助他们。”
胡屠夫冷哼一声,道:“二十一两。”
花无缺温声道:“三十两。”
胡屠夫道:“四十两!”
花无缺道:“五十两!”
胡屠夫气得破口大骂道:“他哪里值这么多钱?你非要和老子争?”
花无缺含笑望着他,道:“阁下既然觉得这位兄台不值这么多钱,为何非要勉强自己花钱买他呢?阁下刚刚不是和在下说过,拍卖是价高者得吗?还是阁下买下这位兄台,是另有所图?”
胡屠夫道:“老子……老子能有什么所图!老子买他就是让他给老子暖床。”他一面说着,一面眼神乱飞,目光在东南角附近停留了三秒钟左右的时间,然后看向花无缺,摆手道:“老子不要了!你愿要就要吧!”
花无缺微微笑道:“多谢阁下高抬贵手。”
他飞身上台,站在铁笼之前,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那主持人,然后颔首微笑道:“请将这位兄台交给在下吧。”
主持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花公子,我们这里都是一会儿再交钱交货。”
花无缺笑道:“在下知道,只是在下必须即刻去找家师,向她解释这件事,因此不得不现在离开。”
那主持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台下,看的竟然也是台下东南角位置,然后,主持人道:“既然花公子这么急,也只好如此了。”
花无缺笑道:“多谢兄台体谅。”
主持人又道:“还请花公子不要向令师提起武林八美的事情。”
花无缺沉吟片刻,方为难道:“只要家师不问起这事,在下自然不会主动提及这事。”
主持人登时眉花眼笑,感激道:“多谢!多谢!”
一个小童走上台来,将贾珠所在的铁笼打开,却没有打开他手脚上的铁链,而是将铁链的钥匙递给花无缺,说道:“花公子,这人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怎么对他,都由你拿主意。”
花无缺道:“多谢。”说完,就用钥匙将贾珠手脚上的铁链打开,又将他嘴里塞着的布取下来,可是贾珠呜呜咽咽,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花无缺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小童,目露询问之色。
小童解释道:“他刚刚吃过麻药,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花无缺点点头,将贾珠带到台下,含笑道:“兄台,日后你愿意去哪便去哪吧,没有人会再约束你了。”
说完,正想离开,却被贾珠紧紧抓着袖子。花无缺回头看他,就见贾珠急急的想要说话,可是因为麻药的关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满脸慌张,额上冒出汗珠来,一只手紧紧抓着花无缺的衣袖,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比划着,谁也看不明白他的手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走过来,笑道:“花公子,你既然花了这么一大笔钱给他赎身,就好人做到底,等明天他身上的药效过去,再让他走吧。”
花无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可是……”
陆小凤道:“你现在就放他走,只怕他很快就要被人捉起来重新拍卖了。”
花无缺一听这话,脸上神色登时变得严肃起来。
花无缺看向陆小凤,道:“多谢陆兄提醒。”然后又看向贾珠,对他宽慰一笑,道:“兄台尽管放心,今晚你就住在在下落脚的客栈里吧,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贾珠听了这话,拼了命的点头,眼泪也不断往下流。
花无缺带着贾珠,正要离开,忽然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追了过来,道:“花公子,老爷想问你今晚住在哪里,如果那个卖武林八美的人来找他,需不需要联系你?”
花无缺沉吟道:“家师如今和在下住在同一间客栈里,如果有人去找在下,家师一定会知道,到时候追问在下那人来意,在下不敢隐瞒家师,今晚的事只怕瞒不过去了。明天上午,罗老板是否有空?在下可否过来拜见罗老板?”
仆人笑道:“还是花公子思虑周全,老爷明天上午倒没事,不过花公子最好早点来。”
花无缺笑道:“这是在下的事,在下自然上心。那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罢,对仆人点了点头,又对陆小凤抱了抱拳,然后带着贾珠离开了罗园。
他二人一离开罗园,花无缺就揽住贾珠的腰,足尖一点,如轻烟一般飞了出去。贾珠只觉夜风飕飕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耳边也只听见呜呜的大风刮过之声,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般飞在空中,时间过去的飞快,贾珠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一间点着灯的客房里,面前还站着两人。
一人身着白衣,身形潇洒,正是花无缺,另一人穿着件粉色的锦衫,脚上踩着一双锦靴,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他的模样虽然只能算清秀,但是他穿这身粉色的锦衫的模样却非常的好看,要知道很少有男人能把这颜色穿得像他一般的妥帖。
贾珠怔怔瞧着二人,等着花无缺搭理他,告诉他,他身边这人是谁,但是还没等到花无缺开口,先等到这个穿粉色衫子的少年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帕子和一只瓶子。他往手帕上倒了一些瓶子中的液体,然后拿着湿透的帕子在花无缺的脸上擦了一擦,忽然,花无缺的脸上就掉下一块皮来。
贾珠看到这块皮,登时吓得跳了起来,他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走是留,终于,他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刚刚转身,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笑声。
那是贾珂的声音。
贾珠心中既惊且喜,顺声回头,就听见那个脸上的皮随着穿着粉色锦衫的少年的动作而一块块脱落下来的花无缺,用贾珂的声音说:“珠哥儿,你别怕,是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皮已经脱落干净,灯光下,伪造的皮肤下面露出来的脸果然是贾珂的脸。
贾珂走到贾珠面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珠张嘴,正想说话,结果说出来的全是“啊啊呀呀”的声音,贾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别急,房间里有笔墨纸砚,你把想说的话写出来,一会儿让王公子给你号号脉,看看你究竟中了什么毒。”
他拉着贾珠,走到书桌前面,给他铺好纸,磨好墨,将笔递给他。
贾珠伸手拿笔,刚刚将笔拿起来,忽然手一抖,笔就落到了地上,然后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打湿了桌子上铺着的宣纸,这是疼的。
贾珂怔了一怔,连忙去抓他的手,将他手腕上翻,就看见他两只手手腕各有一道切痕,伤痕很新,看样子应该是前不久有人将贾珠手腕上的手筋切伤甚至切断了。
贾珂倒吸口冷气,他真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狠,正想说话,又觉得不妥,强自镇定下来,对贾珠笑道:“没关系,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把手腕治好的。”
贾珠点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但是他一向很信任贾珂,贾珂既然说能治好,那当然就能治好了。
王怜花刚刚除去脸上的易容,听到贾珂的花,随口问道:“他的手腕怎么了?”
贾珂道:“受……受了点伤。”他实在不忍当着贾珠的面说出实情,他看着贾珠,微笑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贾珠点头,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贾珂就叫来一桌酒菜,让店小二送来客房,又给贾珠介绍说:“这是王怜花,是你弟妹。”
贾珠听到这话,怀疑是自己看见贾珂,太过欣喜,出现了幻听,因此听到贾珂这话,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很茫然的看着他们。
贾珂全当他已经默认了,含笑看着王怜花,道:“你看我哥哥已经同意咱们俩的婚事了,看来等咱们回了京城,用不着花多少功夫,就可以说服我那边的人,咱们很快就可以成亲了。”
王怜花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凑到他耳边,轻轻的咬一口他的耳垂,道:“你今晚扮演花无缺扮上瘾了吗?现在还在演花无缺?不仅笑得怪怪的,还特别爱装傻。”
贾珂伸出两只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嘴角,道:“是吗?我倒没发现呢。你跟我说说,笑得怎么不一样了?”
王怜花就舔了舔他的嘴角,道:“你平常笑得弧度可没这么收敛。”
然后抬手,压了一压贾珂的下颌,让贾珂低下头来,方便他去亲贾珂的眼睛,亲完了,王怜花道:“你平常笑的时候,眼睛都特别的亮,无论是在装纯良装无辜的时候,还是心里在想坏主意准备算计人的时候,眼睛都又明亮又灵活。可是你装花无缺的时候,眼睛看起来空洞洞的,虽然仍然是明亮的,却一点灵魂也没有,一点喜怒哀乐也没有。”
贾珂正想称赞他总结得真清楚,就听到“当”的一声在身边响了起来,像是勺子落在汤碗碗沿上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贾珠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手仍然保持着拿汤匙的动作。
贾珂道:“珠哥儿,怎么了?”说完,看着还没动过的饭菜反应过来,“对了,你的手受伤了,拿不起勺子筷子来,我还让你自己吃饭呢,真是抱歉,来,我来喂你吃好了。”
王怜花道:“不如去找店小二。”
贾珂一眼就看出他在吃醋,好笑道:“然后他前脚离开客房,后脚就把咱们房间里有个手受伤拿不了勺子筷子的年轻人的事情告诉别人了。”
王怜花被他笑得很不自在,别过头去,道:“随你。”
他坐在一边,直着眼,板着脸,看着贾珂拿筷子一口一口的喂贾珠吃饭。
他看着贾珂的眼里心里只有贾珠,贾珠要吃什么,只一个眼神,他就去夹那道菜,然后送到贾珠口中,有时候甚至连眼神都不用,他已经心有灵犀的知道并且提前去夹那道菜。
王怜花只觉得这场面十分的眼熟,也十分的碍眼。
大概是因为贾珂在他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一开始贾珂很笨拙,一点都不会照顾人,现在贾珂照顾人照顾得这么娴熟,完全是他的功劳。
如果贾珠和贾珂真是兄弟,也许他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他们不仅不是亲兄弟,他们甚至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只是我的,你怎么能对他这么好?
你怎么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王怜花坐在一边,紧握双拳,他已经气恼的快要发狂。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大家猜到这个花无缺是珂珂扮演的了么。反正赵敏同学和成昆同学都没猜到。为他们允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灰水10瓶;朱曦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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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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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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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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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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