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卖给了一个姓陈的商人,这人将院子拆了,打算在原址上建个酒楼,但是还没等打好地基,他就病死了。他家里人接手了他的资产,连同这院子的地契,然后匆匆赶回了山西,建筑队收不到钱,也就扔下了这工程,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杂草和野花的乐园。
贾珂摸着地上铲子留下的痕迹,土壤又湿又冷,遗憾道:“可惜昨天晚上下雪了,不然这痕迹究竟是昨天还是几天前出现的会更明显一点。”
王怜花道:“你该感谢这雪才是,若非昨天晚上下了这场大雪,他们怎么会连铲子留下的痕迹都懒得收拾。”
贾珂道:“这也没错。但是咱们既然在包家附近找到了挖土的痕迹,这说明咱们猜的应该没错,包有衣家里的密室并不只是能监视其他房间,密室里还有另一条出口,是方便别人偷偷进出他家用的,为了遮盖这个秘密,所以对方才选择放火烧毁了包宅。
但是昨天晚上是丑时四刻凌晨两点左右下的雪,下了一个半时辰,而包家的火在丑时一刻凌晨一点十五分左右被扑灭,这说明昨天挖土的人应该是在包家的房子被烧毁以后才来挖土,将地道填死,或者才发现土不够填死地道,又过来挖土,为什么不先填死再放火?”
王怜花道:“也许因为这个人很粗心大意,他本以为放一把火将房子烧了,地道也可以随着这把火湮灭在地下。可是他等火被扑灭以后,才发现等到天亮,六扇门只要仔细检查,就可以找到这个地道的入口,因此才来这里挖土将密道填死。”
他微微一笑:“你不能自己做事喜欢考虑周全,就想着其他人做事也都能这么周全。陆小凤和楚留香昨天晚上来这里也许对他们来说本就是意外,将包家烧毁也许也是他们应对这个意外仓促间做出的反应。”
贾珂心道:“如果是别人做的,还有可能,但是既然这件事和沙曼有关,就代表和无名岛的小老头有关,他做事绝不会这么粗心,可是这事却不好和他说了。”
他沉吟片刻,道:“咱们再转一转吧,我想既然是从这里挖的土,地道一定离这里不远。昨天虽然下了一场大雪,但是今天街道已经被清了出来,没准能找到昨天运送过程中掉下来的沙粒或者土块。”
贾珂当然不是想找沙粒和土块,他只是想要沿着昨天晚上那个人可能走过的路线再走一遍。大雪遮盖了很多可能遗留的线索,昨天晚上确实是一个很适合作案的夜晚。
在他们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看见一个脸上有几粒白麻子的胖丫头坐在门槛上捣药,一个穿着打杂的衣服的少年坐在她旁边,帮她从一堆药草里捡出泥巴和混进去的杂草。
“这药能有用吗?”那少年说。
“怎么不能?不过就是烧伤,这方子是我家祖传下来的。”
“你爹也真是,昨天晚上非冲进去救什么火啊。”
“那是我家铺子,不救里面的货物怎么办啊。原来我爹还很美呢,说铺子开在包捕头家的后面,哪个小偷都不敢来偷,谁能想到包捕头的家里还能有天被人放火烧了,连累的四周邻居家里都遭了殃。”
“我看你家还好,他家旁边的许家烧的才惨,半边院子都烧没了,家里烧伤了好几个,连许老太爷腿上胳膊上都一圈大水泡,送到医馆里哭爹喊娘的,我从前见他一直板着脸,老学究似的,特严肃,没想到他这么怕大夫。”Χiυmъ.cοΜ
那少年格格笑完了,就看见贾珂站在他面前。
他先看到了贾珂的一双脚。
他的脚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是穿的是一双小牛皮做的靴子,手工极精致,上面还带着花纹。
那少年以为这是个贵人,再往上看,却发现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衣,这棉衣虽然看起来很暖和,但是也看起来很朴实,和这双靴子完全不应该穿在一个人的身上。
最后他看见贾珂的脸。
这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虽然还年幼,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他只看了贾珂一眼,就瞧得呆住了,然后下意识的挡在了胖丫头的面前,他实在不想让胖丫头看见这张脸。
贾珂没在意他的动作,只是笑道:“你好,打扰一下,请问昨天晚上烧伤的人多吗?”
那少年不由自主的回答道:“多,起码有三十多个,火烧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睡着了,等火势蔓延开来才发现的,不止有烧伤的,还死了两个,但是烧毁的房子只有包家的房子。”
贾珂道:“那你知道他们都被送去哪个医馆了吗?”
那少年道:“就……就附近几个医馆。”
胖丫头在他身后道:“西边有个没挂牌的医馆,还有个治跌打的医馆,南边有个曹氏医馆,左右就往这三个医馆里送了。”她圆圆的脸从少年肩膀后面探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贾珂,又看看王怜花,在他二人脸上来回转。
那少年补充道:“好像还有几个烧的很严重的,附近医馆治不了,就送去秦家药铺了,他家的老太爷从前是很有名的大夫,现在年事已高,轻易不给人看病了,但是碰到有人生了重病或者受了重伤的事,还是愿意帮忙看一看。”
贾珂问清楚秦家药铺的位置,向他们道谢,拉着王怜花走了。
王怜花低头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道:“你为什么要问医馆?”
贾珂笑道:“因为我想到为什么地道要等着火以后再填了。”
王怜花道:“为什么?”他思索一会儿,然后说:“难道昨天晚上陆小凤和楚留香就被藏在地道里?”
贾珂道:“我想是这样。”
王怜花沉吟道:“然后他趁着有三十多个人因为这场火烧伤的时候,将陆小凤和楚留香也扮成被烧伤的样子,光明正大地将他们带出地道,混入伤员之中。“
贾珂笑道:“没错,我想到了一个脑筋急转弯,你想听吗?”
王怜花有时真搞不懂他,明明上一秒还在全身心的研究着案子,为什么下一秒就能想起讲脑筋急转弯来。
他凝视着贾珂,心想,除了我,谁还受得了你。
仅仅这一个念头,忽然让他的心跳的很快。
王怜花道:“那你讲吧。”
贾珂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他给别人讲好笑的事情的时候,往往自己先笑了,所以王怜花就看见他格格的乱笑了一通,然后才忍笑道:“有个人在澡堂里洗澡,忽然澡堂失火了,这个人必须立马和其他人一起逃出去,这个人没时间拿衣服了,如果是你,你会用你的手捂哪里?”
王怜花道:“哪都不捂。”
“哈?”
王怜花慢条斯理道:“我会用我的手打晕遇见的第一个穿衣服的人,然后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穿身上。”
贾珂又笑起来,笑完了,道:“这确实是你的做法。”
然后清咳一声,道:“但是正确答案是捂脸,因为大家的身体都差不多,所以捂住脸,谁知道在街上光着身子跑的人都有谁。”
贾珂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想起这个脑筋急转弯的,他忽然想到,就算那个人把陆小凤和楚留香都送到医馆,但是他二人本来就是生面孔,长相又都那么出色,很有可能会在送去医馆的路上被人看见,然后暗暗记在心里。
除非,他们烧伤的是脸。
这样当然没人会看见他们究竟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了。
他们挨个医馆的打听,昨天晚上果然有两个脸上严重烧伤的伤患,并且都是男人,但是昨天晚上受伤的人太多,无论是路上还是医馆里都太混乱,大家也不知道那两个倒霉鬼是谁,只知道他们两人的伤势太严重,怕这几家医馆治不了,就直接把人送到秦家药铺去了。
“怎么了?他俩是你熟人吗?”陈大娘好奇的问道,她家在包有衣家隔壁的隔壁,家里就她丈夫去凑热闹的时候被烧伤了,她刚在家里炖了汤,给丈夫送过来,正闲的无聊,听到贾珂在打听这件事,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贾珂。
贾珂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外公是学医的,我以后也想学医,听别人说昨晚上还有人的脸烧伤的很严重,就想过来看看脸烧伤是什么样的。”
“那可吓人了,”陈大娘说,“你这么小,听我的劝,还是别看的好,晚上会做噩梦的。”
贾珂扮了个鬼脸,道:“不看了,不看了,看大家身上的烧伤就够吓人的了。对了,大娘,秦家药铺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大夫这么厉害吗?”
陈大娘说:“当然厉害了,药铺那位秦老太爷原来是皇家的御医,听说宫里原来那位程妃娘娘进宫后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都是他救回来的,后来他摔断了腿,在家休养了大半年,程妃娘娘就是在他不在的时候生下大皇子难产死了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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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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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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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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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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