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打算被这句轻飘飘的解释糊弄过去。
春梅紧咬嘴唇,然后说:“他是我的情人,昨天晚上,他来找过我。”
“是什么时候?”
“二更21:00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更夫在外面敲了两下,不久他就出声叫我。因为从正门走会被别人看见,所以他每次来找我,都躲在树上吹口哨来模仿鸟的叫声,我听到他的口哨声,就推开窗户,然后他就飞了进来。”
春梅说话的时候,贾珂一直在盯着她,他发现春梅的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显然很紧张。
贾珂用眼角瞥了一眼包不静,她侧身背对着他们,但是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春梅,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冷酷,很痛快的笑容。
她一直站在那株缺少花瓣的梅树下面赏花,是不是故意引别人过去,好让大家发现有人曾经躲在树上?
春梅继续说:“但是昨天晚上,他来找我……我身子不舒服,就没让他进来。我们两个隔着窗子说了一会儿话,他就离开了。”
金九龄道:“飞进屋来?他会武功?”
春梅点点头:“他曾经跟我说他的轻功很高,江湖上没几个人能追上他。但是,”她腼腆的低下头,“他这只是吹牛,金捕头你别当真,他要是有那么高的轻功,怎么会找我这么一个小丫鬟。”
金九龄道:“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春梅说:“他姓梅,叫花道,是个卖画的穷书生,四处为家,哪里梅花开的最好,他就去哪里,画好了画就当街去卖。”
金九龄一怔,道:“梅花道?”
春梅抬眼看他,怯生生的说:“金捕头,您也认识他?”
金九龄沉吟道:“不错,我确实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我听说的是梅花盗。这人不但劫财,还要劫色,无论黑白两道,都恨他入骨,却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要有人说出要和他作对的话,不出三天,必死无疑,胸前必定带着他那独门的标记五个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血痕小如针眼。”
春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摇头道:“这……怎么会是他,我认识的那个人,他虽然轻功不错,但是我从来没见他杀过人。他只是个卖花的穷书生,怎么会是什么盗贼。如果真的是梅花盗,哪里会随便把这个外号当作名字说给别人听。”
金九龄承认她这话说得没错。梅花盗不知杀过多少人,劫过多少家财,祸害过多少女子,他从来不敢露出真面目,就是害怕被仇家找上门来。按照他以往行踪飘忽,神鬼莫测道行事作风,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哪怕是谐音。xǐυmь.℃òm
包不静忽然走到她面前,凶巴巴的问她:“你已经被他劫了色了,是不是?”
春梅看着她,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有时候什么话也不说,反而是最明确的答案。
包不静忽然扬手打了春梅一个耳刮子。
正想再打,却被金九龄拦住:“包姑娘这是做什么?”
包不静冷冷的道:“我管教我自己的丫鬟还用金叔叔你费心吗?我自己的叔叔都不爱管这事。”
金九龄笑了笑:“现在春梅不仅是包姑娘你的丫鬟,还是这件案子的涉案人员,我当然要费心看管她了。包姑娘,你是不是也认识春梅的这位神秘情人?”
包不静嘿嘿冷笑道:“是啊,我不仅认识他,并且我还是先认识他的那个,我让这个贱人帮我送信,结果那天晚上,我就撞见他们两个幽会!”
“那昨天晚上你知不知道她的情人来过?”
包不静点点头。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包不静道:“就像她说的那样,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金九龄道:“他没有再回来过。”
包不静道:“应该没有,他离开不久,我……我心里烦闷,出去散心了,也是因为这样,才让爹爹……”
她叹了口气,冷冷地说:“金叔叔,我早跟你们说过了,我爹爹是被妈妈带走了,这是命中注定的意外。我那三个叔叔也都觉得这件事是意外,你再怎么查也没用的,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找楚留香吧。”
贾珂忽然道:“春梅姐姐,你的情人上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
春梅一怔,道:“是前天晚上。”
贾珂道:“他在你房里过夜了吗?”
春梅一脸吃惊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贾珂笑道:”嗯,我没问题了。“
他站在旁边,不再说话,直到王怜花从屋里走出来。
他凑过去,询问他:“怎么样?”
王怜花道:“有两种头发。”
贾珂道:“那床单呢?”
王怜花道:“我问过包家的另一个丫鬟,她说昨天晚上她去春梅房里讨要过蔷薇硝,那时候春梅的床上铺着的是一条粉色的床单,上面绣着鸳鸯和莲花。她记得很清楚,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贾珂道:“我记得现在她的床上铺着的也是这条。”
王怜花点头道:“不错,所以我就去另一个丫鬟的柜子里翻了翻,发现她那一条一模一样的床单上有一道像是被利刃戳破的裂口。”
贾珂道:“而她当然不知道这裂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王怜花道:“没错。”
等他们离开小梅枝巷的时候,贾珂跟金九龄说:“金捕头,你若想立功,我倒可以给你一条建议。”
金九龄道:“请说。”
贾珂道:“去查查京城卖布匹的店铺,这半个月来谁曾经卖给过春梅料子,那店铺应该离这里不会很近,所以不认识她,但是也不会很远。”
金九龄道:“贾公子怎么知道她曾经买过这东西?”
贾珂笑道:“和情人欢好的时候当然要换上好看的新床单。”
金九龄叹气道:“也罢,我也没有别的线索,不如在这件事上多用点工夫。”
王怜花奇道:“金捕头今天不去进宫见七皇子吗?”
金九龄道:“我没跟你们说吗?昨天晚上七皇子突然得了天花,一早就被送去城南别宫静养了。”
贾珂道:“哈,又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和金九龄分别后,王怜花道:“你是打算先查包家的案子,还是先赶去城南见一见七皇子?”
贾珂道:“七皇子没什么好见的。他虽然在别宫,但那也是皇宫,哪是闲杂人等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何况那里说不定就是皇上设下的陷阱。七皇子和包有衣这两个人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个都是这桩案子的知情人。
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被隔离了,都不能说话了。只要查清楚包有衣的案子,一定就能找到翡翠宝塔这案子的线索,我想,咱们还是先去找陆小凤,查案这种事他最拿手了。”
王怜花笑道:“哦?你怎么知道他最拿手的?我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破过什么案子?莫非是昨天晚上他跟你说的?”
“是、是啊哈哈哈哈。”贾珂干笑起来,他总不能说陆小凤传奇讲的就是陆小凤的破案故事吧。
不过按照陆小凤的宿命,他每次查案碰到的幕后主使多半都是他的朋友,金鹏王朝的霍休,绣花大盗的金九龄,紫禁之巅的叶孤城,幽灵山庄的木道人。
现在陆小凤初出茅庐,哪有什么朋友,按照这宿命的坑爹程度,莫非最后陆小凤会查到他的头上?
虽然贾珂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精神分裂,不会白天像人一样活着,晚上化身豺狼去做坏事,但是他身边还有一个隐形的家伙随时准备坑他呢,贾珂相信,如果那家伙手里有脏水,他一定不会吝惜的往自己头上泼。
贾珂二人到客栈的时候,陆小凤却不在。
贾珂掀开床帐看了一眼,又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陆小凤的行李还在,显然不是不打算在这里住了,只是出去了。
“他难道是去城南别宫了?”贾珂皱起眉来。
王怜花知道他关心则乱,淡淡道:“七皇子得天花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咱们都没听说,还是金九龄提起才知道的,陆小凤从哪里知道这件事。”
陆小凤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个死人的头被人砍了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水缸里。
飞扬的血珠。
浓烈的郁金香的香气。
等陆小凤赶到的时候,死人头已经被捞了出来,嘴里咬着一张淡蓝色的纸笺,纸笺上的墨字被晕开,已经辨认不出字迹,但是依稀能看出几个字来:
吾有翡翠宝塔,亦有翡翠宝刀,以此刀割尽包氏兄弟的头,岂不快哉!楚留香。
陆小凤刚读完这一行字,就听到旁边有人惊恐的说:“这是包有吃包捕头的脑袋!”
又有人说:“翡翠宝塔?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只听说前一阵西泥国给咱们送过一尊翡翠宝塔,是订婚礼物,听说是近百斤重的天然翡翠雕成的。”
“那是放在皇宫里的玩意,怎么可能让楚留香偷走!”
“那不好说,楚留香在京城还不出名,但是在我们浙江那一带,可是最出名的大盗,我来给你好好讲讲他都偷过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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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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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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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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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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