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择递给他一碗樱桃：“你准备让你哥来配合陆倾试验吗？”他想了想，还是给自家陆爹拉了拉票，“陆倾其实挺认真负责的，况且就脑域方面来说，国内基本上找不出比他经验更丰富的人了。”
毕竟二十多年几乎就一门子扎在这上面，跟苦行僧似的连门都不怎么出，而且手边还有大量可实验人体样本，临床经验估计比普通医生还丰富……
嘶，想想还有点可怕，时不时就切开人脑袋什么的，简直像是科学怪人。
-
景世道：“我得去问问我哥本人。”说不定还得劝一阵才能说服他。
陆天择一怔：“那你……要走了？”
陆天择表情里的不舍太真挚，景世忍不住又想伸手，挣扎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住了，只面瘫道：“暂时不走，等你脚好了再说。”
那就至少还要等一周！
陆天择竭力掩饰翘起的嘴角，镇定道：“哦。”
晚一点的时候，景世接到了韩扬的电话。
韩大少：“派去守着藏龙的人到位了，说感觉附近还有人在盯着，一时判断不出有多少，可能得盯几天才知道。”
“好，辛苦了，”景世道，“季渊和的事呢？”
“大大小小的麻烦惹了一箩筐，”韩扬挑挑眉，“自从在‘纨绔子弟’外头套了层‘商界新秀’的壳子，这丫野心简直越来越大，快要拿金箍棒捅天了……不过做事滴水不漏，相当可怕，也没听说得罪人，要惹麻烦可能也是季泰然倒台之前的事，我查了一下，知情人不多，坐的位置也比较高，可能不太好套话。”
韩大少不等他接话，飞速道：“这个等会再说，你先说清楚你白天去研究所的情况，帮你瞒着晟哥可以，但是你必须把所有事情巨细无遗地告诉我！”
景世考虑了一下：“我明天去找你。”
韩扬爽快道：“好。”
景三爷又道：“你顺便帮我约那些人……”
“啊？”
“一点点查太慢了，”景世道，“把你查到的那些知情人约出来，能约几个算几个，就说……我打算接手晟世，请大家吃个便饭。”
韩扬：“啥？！”
虽然这的确是个水到渠成的借口，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误会成景家兄弟阋墙，有晟世如此大的诱惑挂在头上，难保不会有人为了邀个“从龙”之功对景世知无不言……
但是——
韩大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是打死也不要借着晟世名字的吗？！”这也就算了，景晟出事，他想不接手晟世也不行，重点是，“你这是打算亲自撸袖子上了？”
景世道：“不是你嫌我一直差遣你吗？”
韩扬：“……”
信你有才有鬼啊！……从上幼儿园起就整天把别人指挥得团团转，自个儿悠闲坐小台阶上岿然不动！你会因为我一句话下场你就不是景三爷了！
韩大少很惊悚。
那个传说中的三嫂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过了几天啊就把我们景三儿迷成了这样？！简直忍不住膜拜！
十分迫切地想要瞻仰美貌！
第二天，景世在跟陆天择交代注意安全，不要独自出门之后，就开车回了韩扬那儿。
陆大店主跟小黑玩了一会儿，很快遭到了猫陛下的嫌弃，抛下他跑上楼去完成“美滋滋在白五爷身边打盹”的日常。
陆天择一个人在楼下坐了半晌，半个客人也没见到，于是上楼打算靠着白五爷看一会儿视频……没过多久就总觉得白五爷在瞪视自己，仿佛嫌弃他打扰了小猫睡觉！
陆天择：“……”
主人威严扫地！
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地位？！
……那显然是没有的。
展小猫无意识地蹬蹬腿，睡梦中翻了个身，白五爷连忙靠过来隔着玻璃缸蹭蹭它。
陆大店主顿觉十分凄凉，只得一边感叹着建国之后明明不准成精你们这是违法乱纪，一边灰溜溜抱着电脑回了楼下。
t/t的论坛是支持传统键盘电脑登陆的，连竞技场也能打，只是键盘手速毕竟不如直接脑部控制反应快，虐虐普罗大众还行，同等级竞技就有些因陋就简了。
不过披着马甲的弥赛亚反正也不能进竞技场。
弥神大人闲极无聊，只能开着mors的号溜去论坛看帖子——边看还要边扫地，将自己“神仙下凡”的痕迹尽可能抹干净……
堂堂黑马硬生生被蹉跎成了扫地僧！
有些事真的是不能想，之前那么久没上来看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却好似百爪挠心……
凄凉的扫地僧漫无目的地把后院扫了一遍，犹豫着不敢去自家主屋看——最终，暗搓搓打开了排行榜。
t/t有几大实力榜单，其中战队榜需要参加排名赛，shadow毫无意外的榜上无名。陆天择又不死心地跑去看了看个人榜，果然见排名最高的玖卡也被甩出了十名外，目前高挂在前五的都是“地下角斗场”的人，第一名的id叫文森特（vincent）。
“地下角斗场”其实并不是一个战队，而是被称为“黑客乌托邦”的沃维克城堡的别称。就陆天择所知，起码有五支以上的战队驻扎在那里，是个真正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弥神大人内心憋闷，随手搜了个文森特的战斗视频，打算看看他实力到底怎么样——
随即便被弹出的提示框糊了一脸！
[系统提示：对不起，您没有达到最低等级要求（黄），无法观看本视频。]
堂堂弥赛亚！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脚的一天！
陆天择：“……”
t/t的账号是根据等级划分权限的，绿蓝红粉黄橙紫玄。
弥赛亚是全站唯一的黑马甲管理员，而他现在这个小号——上次打竞技场攒了点分，却依旧只是个可怜兮兮的绿马2级。
账号等级可以通过对应难度的技术等级“考试”来刷，因而黑客界都将t/t等级视为技术水平衡量证明，甚至连很多地下交易所中黑客接单时的价位也是基于t/t的马甲颜色，可以想见若是自己一下从绿跳到黄，肯定会引来不少围观……
陆天择正自纠结，却听提示音一响，右上角弹出了一个[玖卡]的好友申请。
-
陆大店主略一犹豫，点了通过。
玖卡（thejoker）：老大？
mors：……嗯。
提示音又一响，陆天择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群组。
啊啊啊，简直猝不及防！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www.xiumb.com
等……
额？
名称栏上还是当初自己敲下的6个字母——“shadow”。
当年这个群有多聒噪，一不留神没看左上角就显示“999+”未读消息……而现在，列表栏里的六个名字里却只有两个还亮着。
陆天择一个个看过那些熟悉的id——
“mars”是顾一只的号，取自罗马神话中的战争之神，一开始老被误认成“火星”，后来那些张口就叫火星的人一个个被顾一只追杀得哭爹喊娘退了圈，战神大人“鹅属性”的名号在论坛首页上挂了半个月，自此恶名昭著，一般人见了都要绕着走！
当初shadow刚成立时，顾一只没少来找他撒泼打滚希望陆天择能把id改成跟他配对的“mors”，据说是罗马神话中死神的意思，被弥神大人无情拒绝后依旧不懈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软磨硬泡，这才有了“顾小鸟”的花名。
“jtr”是jacktheripper(开膛手杰克)的简写，老杰克是个不太典型的英国绅士，非常具有变态杀人狂的矛盾气质，浪荡又严谨，温柔又残忍，暗地里阴死人还要先搭台造势，仿佛进行重要仪式般把全部过程录下来……然后发在论坛上。
再喜滋滋跑到群里炫耀观众们被吓到瑟瑟发抖不敢点视频的评论截图。
bloodymary（血腥玛丽）的性格却跟名字一点也不像，据她说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寓意美貌永驻，然而抛去外表这家伙骨子里却完全是个女流氓，即便在战场上也改不了随手撩人的恶习！
曾经声称要玩到50岁的女王大人，终究不到两年就结婚生了宝宝……离开了她据说要厮守终生的虚拟世界。
shadow五人，只剩下依靠全息网治疗自闭症的joker……
-
玖卡：呜呜呜呜！老大！
玖卡：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mors：……
mors：抱歉
玖卡：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我好开心……呜呜呜……
玖卡头像边的标志显示他使用的是全息环境，所以这孩子不是在敲字打“呜呜呜”，而是真的在哭。
喜爱热闹的小丑孤零零坐在马戏团舞台的正中央，谁也看不到厚重油彩后的寂寞。
陆天择一时间心里难受极了……
因为——他其实并不能算作“回来”，也从没想过要违背禁网三年的诺言。
但此刻……
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队友在网络那端为了他的回归掉眼泪……
陆天择几次抬手，却什么解释也没能打出来。
*
与此同时，折腾了半天终于把对面那俩肥头大耳的“上层知情人”灌晕的景三爷心情也不甚美妙：“季渊和是在报复陆天择？”
“可不是嘛！”对面那人醉醺醺道，“季泰然把陆天择当个宝贝，为了他连自己老婆都狠得下心下手……”他用一种心有余悸的表情，神秘兮兮地探过身来，“医院里那几个小护士都心里清楚，季夫人车祸受的伤根本不致命，她分明是被季泰然亲手掐死的！当时季渊和就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呢……”
喝醉的人说话缺乏逻辑，景世不得不强迫自己耐下性子：“这跟陆天择有什么关系？”
那人小声道：“你知道季夫人是为什么死的嘛？因为季夫人要去告发他啊！”
“告发？”
“对，嗝——你不是说你知道吗？天才计划！”他比了个手势，“陆天择当时才那么丁点儿大，季夫人一直当亲儿子养着，猛然知道季泰然一直在拿人家做实验……啧啧啧，据说吵得还挺大声儿，季市长才被吓得错手将人杀了。”
所以坊间传闻也不算错，季夫人还真就是被陆天择“间接害死”的……
韩扬看了眼景世那黑云压城的脸色，赶忙接道：“所以季渊和就恨上陆天择了？这什么逻辑！不是应该恨他爹吗？！”
“所以季泰然也没落着什么好下场啊！”
他神秘兮兮道：“你真以为，嗝，季市长是贪多了才突然被人查上门的？啧啧啧……”那人不知想到什么，生生打了个冷战，“季渊和这个人呦……表面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狠着呢！吃人不吐骨头！让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都不算什么……季泰然是在牢里被生生气死的呢，谁知道他那好儿子看望他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景世对那些没兴趣，道：“你说季渊和报复陆天择，有什么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那人笑道，“你知道网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闻是哪里来的吗？季渊和的天和传媒是现在c市最大的传媒公司，如果想要压下什么舆论，不可能还让网上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更不用说还是这种毫无根据的……”
景三爷微微皱眉：“传闻？”
景世这两天都因为事情耽误没能好好去查网上传的事，只下意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见陆天择不在意便也没有过多关注，现在听这意思却并非对那人毫无影响。
“您不知道？八卦可多了！私生子啦、忘恩负义啦、兄弟乱伦啦……是不是真的说不准，不过陆天择的名声可真是臭不可闻了，当初被闹得放弃比赛临时回国，保送名额飞了不说，连大学都没能读完！现在除了自己开个小门面糊口，还有哪家正经公司敢收他？”
那人啧啧摇头：“季泰然好歹落了个痛快，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倒是清净……这个陆天择，又没有人护着，估计是要被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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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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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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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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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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