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蠕动着爬起身,不小心栽倒在地上,纯白的浴袍被她这几天穿得布满污渍。
她摸索着找到眼镜,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快到了男人去公司的时间。
必须赶在他没走之前见到他!
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一定,一定要见到他!
用过早餐,御景炎整理了笔挺的西装,季北在身后提着公文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厅。
唐小晚跌跌撞撞跑下楼,因为慌不择路,踩空了一节,瞬间滚落在地。
还好只剩下四层,她咬牙爬起来,拼命地甩掉身后追赶来的佣人。
“御景炎!——”她嗓音沙哑的厉害。
“御景炎,别走!”
保镖打开车门,男人弯腰准备坐进去,忽然抬头看向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是他的幻听。
他冷笑着坐进车里,这已经是第几百次幻听了?
佣人极力拉过她,把她挡在罗马柱后。
“御景炎,别走……”唐小晚忽然忍不住了,失声痛哭:“你别走……”
她望着即将开走的车子,心里最后一点光逐渐熄灭。
不要,不要走……
唐小晚不甘心,她忽然推开身前的佣人,拔腿就跑,追在车尾大声呼喊男人的名字。
回头啊,回头啊御景炎!
车里,男人正闭目养神,隔音措施很好的车厢根本听不到她的嘶吼。
唐小晚赤脚踩在雪地上,她丝毫不觉得疼。
跑得急了,脚底打滑,摔在厚厚的雪地上。
她红着鼻子,嚎啕大哭:“御景炎……呜呜呜呜呜呜……”
季北抬起眸,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被佣人压着拉走,她拼命挣扎。
他立即探出头,确定自己没眼花。
“少爷,后面好像是少奶奶……”
闻言,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景园长得丑的只有她,你不会看错。”
“……”季北沉声:“她好像在叫你。”
男人睁开眼,瞪他:“多事!”
“……”看他提起唐小晚脾气暴躁,季北也不敢再说了。
只是……
唐小晚无望地盯着远去的车子,万念俱灰地跪了下来,伤心地哭了。
“少奶奶她……倒下了。”季北小心翼翼开口:“她像是受了伤,哭着在叫你。”
闻听此言,男人再次睁开眸,沉默几秒才转过头。
果真看到女孩倒在雪地里,几个佣人上前拉她,粗鲁地拖拽她,全都被她蹬着腿踢开。
御景炎不是个心软的人,也注定不会是什么大善人。
就算他心再狠,也无法目睹她吃一点苦,见不得她受难。
于是。
“停车!”
男人推开车门,大步朝她跑来。
唐小晚眼镜被佣人拉扯时撞掉了,此刻视线模糊不清,眼眶里噙着眼泪,看到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朝她奔来。
她看呆了,她笃定地想,这一定是御景炎!
一定是他!
男人走到她面前,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她。
“御景炎,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此刻,唐小晚再也顾不得什么自尊,怕他冷漠要走,双手抱紧他的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她哑着嗓音,御景炎根本听不清。
他冷着脸骨,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扮苦给我看?”
唐小晚看到久违的他,激动得笑了。
“我说过了,现在对你的事毫不在乎,你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冷冷地丢开她。Χiυmъ.cοΜ
他的话字字诛心,但唐小晚来不及去伤心,冻得通红的小手按在雪地上,缓缓爬向他。
动作小心又让人心疼地轻轻扯动他的裤脚:“御景炎,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御景炎眸子深沉,看着女孩毫无自尊地趴在他脚边,祈求他的原谅。
纵然他再恨唐小晚,想用最毒的手段惩罚她,看她痛苦不堪仿佛就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现在他正享受这一切,看她卑劣的跪伏在他脚下,看她疼痛不堪地蜷缩,一点都没有料想中的快感。
反而……他的心更疼了。
御景炎沉着眸光,脸骨紧绷,忽然揪起她衣领,半拖着她朝客厅走。
浑身软弱无力的唐小晚被他半拖着,冻得红肿的小脚在地上磕绊前行。
比起他不管不顾的冷漠,此刻怎么对她恶劣,唐小晚都觉得是仁慈。
胸腔突然溢出一股血腥,她剧烈地咳嗽,血红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男人蓦然驻足,震惊了眸子,瞪着她脱离自己手掌,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他惊慌地弯腰抱起女孩,边拍着她苍白的脸,边怒声大喊:“唐小晚!死女人,别给我装死!醒来!醒过来!”
在闭上眼的一刹那,唐小晚仿佛听到男人紧张的咆哮声:“医生!把医生给老子抓来!”
“唐小晚!老子还没给你算账呢,给老子醒过来!”
医生给唐小晚做了全身检查。
“少奶奶只是贫血加上过度劳累导致气血不足。”
男人坐在床边,视线紧盯着深陷枕头里虚弱苍白的女孩:“她刚才吐血了,没事?”
医生微微俯首:“少爷放心,少奶奶吐出的只是淤血。这段时间她一定是有难以疏解的心事,以至于长期压抑在心里,得不到发泄,堵塞了心口。”
季北看到男人递来的眼神,微点了头,送走医生,把屋里的佣人也都遣散出去。
才一个星期,她竟这般瘦了。
御景炎黑眸深沉,轻握着她小手放在掌心,这几天她手都干裂红肿了。
他心疼地搓揉,眸光黯然。
以为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她就不会想她。
可事实证明这是他在自欺欺人。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难熬,他克制着不去管她,不看她,甚至麻痹自己大脑不去想她。
当看到她倒下去那一刻,他整个世界像是塌了一样,天崩地裂。
想到她狠心往他床上送女人,他的心疼得像刀绞,真想掐死她算了。
他不知道怎么做错了什么,竟能让她如此厌恶,到了同别人达成协议,一百万就把他给卖了!
说实话,放眼整个滨城,甚至全世界,都没人敢这么对他!
她就是仗着他在乎她,所以狠狠伤他的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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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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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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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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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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