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午宴,吃得心思各异。贺广济见状打了个圆场,顺势用一种抱歉的语气提出了晚上再重新聚一次。
玩家们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了。
午宴结束之后,所有玩家都自发去了裴遇的房间。
简小玉原本还自告奋勇地想凑上去偷听一下他们聊了些什么,最后又被蛇脸拎着耳朵给揪了回来。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一群人从裴遇的房间里退出来,开始自由活动。
相比之前,他们这个下午倒是没怎么转悠,只在管家通知说密室整理完毕了之后又象征性地去转了一圈。
中途马夫还去探了一下玩家们的口风,有人说是因为顾忌着山庄主人回来了,他们不好意思像之前那样随意乱窜。
但实际上,玩家们的这些反常举动倒是让鬼怪们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有关玩家已经掌握了最终线索的猜想。
随着斜阳一步步落下,金色的光芒从山林的表面慢慢褪去,山庄里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晚上七点,时钟敲响。
管家特意上楼来邀请玩家们入席用餐。
下楼之前,裴遇故意放慢了速度,压着玩家们落后一步。
他压低声音道:“记住我白天给你们说的话,今晚……”
马东同样压低了声音:“放心吧裴哥,你说的我们都记着呢!”
其他两人也连忙点头。
裴遇顿了顿,刚想说让他们换个称呼,但想想之前说了好几次也没见改,干脆就直接放弃了。
裴遇原本在现实生活中就不是什么爱交际的人,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实在是没必要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口舌。
“那就走吧。”
齐舟看着男人的背影,抿抿唇,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万事小心。”
裴遇嗯了一声,也没注意是谁说的,迈开长腿,率先走进了宴会厅。
*
相较于中午来说,晚宴明显要准备地更加热闹一些。
头顶的水晶吊灯亮起,主客依次落座,大小提琴渐次奏响,音乐拉开序幕,女仆们推着餐车款款而来,餐盘中精心烹调的美食让原本紧张了一天的玩家们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平心而论,在山庄的这几天里,所有人几乎都没吃好过。
毕竟第一天的黑暗料理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后来他们听到“用餐”两个字都觉得头皮发麻,勉强上了餐桌也都只敢喝粥。
现在突然改善了伙食,玩家们表面上多了不少笑容,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
马东乐呵道:“这算不算是鸿门宴?噢,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今晚这弄得和鸿门宴一样丰盛。”
贺广济怔了一下,轻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马东:“嘿嘿,我这人平时也没啥爱好,就喜欢宅在家里看书。恐怖悬疑推理历史名著什么的……唉,扯远了。”
“这些天我们借宿山庄,给大人您添麻烦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敬您一杯!”
说完,马东朝着贺广济的方向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就连一向不怎么爱参与社交的裴遇也喝了好几杯酒,冰山似的脸上染上了一抹让人惊艳的绯色,最后晕晕乎乎地被人给抬进了房间。
眼见着宴会厅里的喧嚣慢慢平静下来,一直躲在后厨的简小玉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男仆一进门就被她给拦了下来。
简小玉急切地问:“外面怎么样了?”
男仆:“都安排妥当了。我跟原哥亲自把那些玩家们送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简小玉:“确定每个人都喝了加料的酒吧?”
男仆点头。
“料是直接抹在杯壁上的,一共只有那么多个杯子,确定不会出错。”
简小玉:“确定抹的料都是……”
一直待在旁边的听了半天的厨娘顿时就撂帕子不干了,双手叉腰大喊:“你这个女娃子是啷个回事安!哪儿辣么多废话!老娘自己交出切的料是真是假,老娘自己还不晓得吗!”
简小玉:“……大娘,我不是说你的料不好的意思。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毕竟那个裴遇可是人形自走的外挂。不防着不行啊。
然而简小玉没想到是,就这么一句话,顿时就戳中了马蜂窝。
厨娘虽然个子不高,但输出力却是杠杠的,小嘴叭叭地就跟机关枪似的:“要有万一那也是你们这群瓜娃子自己没把事办好!休想讹到老娘头上,晓不晓得?!”
“老娘的药就是坠叼的!”
“……晓得、啊不,懂、懂了。”
简小玉天天四处噎人,这还是她头一次碰到能把自己说自闭的,一听见外面代表着九点的时钟敲响,她顿时两脚一抹油地就跑了。
“马上就是狩猎时间了,大娘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
出了厨房之后,简小玉又在大厅里等了一会。直到系统宣布狩猎时间开始之后,她才拖着麻袋往裴遇的房间走去。
好巧,她今晚的任务目标也是裴遇。
简小玉心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药应该已经起效了吧?”
为了不引起玩家们的怀疑,蒙汗药的起效时间被特意调慢过,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玩家们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里躺下,恐怕根本不会想到是晚餐出了问题。
不过还是那句话,裴遇不是个能够用常理来衡量的人,所以简小玉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到了狩猎时间才敢动身。
她上到二楼的同时,双眼泛红、长着犄角的贺广济也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两人在楼梯口汇合。
一想到对方头上的犄角是破局的关键,简小玉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角上多停留了一会。
贺广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人拖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简小玉以为他说的“等”是那种潇洒地靠在走廊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再不济也就是干巴巴地站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贺广济说完后便像是蹲马路牙子似的,直接在裴遇房间门口蹲了下来。
再加上他头上那两个犄角和散乱的头发,看起来特别像那些年村口理发店外抽烟的杀马特。
简小玉从他旁边过的时候都差点没忍住想踹他两脚。
但贺广济毫无形象自觉,冲小玉催促道:“卷轴我都准备好了,你赶紧把人拖出来吧。”
“……等着。”
干巴巴地丢下两个字,简小玉直接拖着麻袋穿透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早就熄了灯,但这并不影响简小玉视物。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本想直接把人套进麻袋里扛出去就完事,但靠近之后又忍不住地放缓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承认,裴遇是真的好看。
男人此时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呼吸清浅绵长,更衬得四周越发静谧无声。
他的肤色冷白,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落在他的侧颜上,像是不可触碰的俊美神袛一样,隔绝了尘嚣。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冰山似的脸上此时却有些浅淡的绯色似胭脂般地在脸颊上薄薄扫了一层,鸦羽般的睫毛轻阖着,眼尾却又少有的带了点儿艳色。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简小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鬼使神差地俯身低下了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ωωω.χΙυΜЬ.Cǒm
眼看着下一秒钟她就能看清对方的额头上是不是因为熬夜焦虑而爆痘了,身下的睡美人却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眼神无比清醒。
“你终于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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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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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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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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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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