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出现了好多脸庞陌生的女人,但那双眼睛都是一样的,漆黑,深不见底,望着他时,眼睛会亮。
他们同床共枕,相依相偎。
就和这个晚上,他和祭商一样。
狸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对墙壁发了好一会儿呆。
外面天已亮了,太阳还未升起。
清白的天光透过单薄的窗纸,为卧室里遍布稍稍明亮的光线。
“醒了?”
狸宿眨巴两下眼睛,腰上是她胳膊的重量,祭商从后面拥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他整个人都被镶嵌在她怀中,完美契合在一起,安全感十足。
狸宿反应过来,在她怀里转了个身。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祭商的脸。
祭商也刚醒不久,摸了摸他的脸,刚睡醒的嗓音低哑好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狸宿眼底略过一道迷茫,低低说:“做梦了,梦到了各色各异的画面,那些画面里都有一个人,但一醒来,就记不得那个人的脸了。”
祭商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狸宿忽然正视着她,问道:“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吗?”
祭商沉默了下,眼里全是他的影子,“我们分开过吗?”
“……”狸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算起来,祭神大典那天,她应该是来找自己的,那天是他回来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他们中间分开不超过两天,她就又来找自己了。
祭商抱着他的胳膊收紧,脸凑近,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嗯?你说,分开过吗?”
狸宿感觉到了一些压迫感,正视着她。
她那双清淡无波的眸瞳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些难过也变得若有若无。
狸宿唇动了动,“……对不起。”
他一个失去记忆的人,都每日每夜感到那么痛苦和悲伤,那这个被遗忘的人,心里遭受的折磨必定不比他少。
祭商抬了下巴。
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泯灭在唇齿间。
祭商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退开后,叹息着将他的脑袋压进怀里,“哪有你说对不起的份?”
狸宿耳朵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平稳的心跳,“这么说,我以前很不讲理吗?”
祭商:“没,只是我太惯着你了。”
狸宿笑了。
不用她说,即便没有那些记忆,他也知道,他们以前一定是很恩爱的一对。
狸宿难得想赖床,不想起来。
但太阳还没升起,就听到容微和满盈在外面笑闹的声音。
狸宿躺不住,坐起身子,“我起来了,去外面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
祭商躺在床上没动。
不过他穿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不久,祭商便跟着出来了。
狸宿坐在院子里吃早餐,早餐是满盈拿回来的。
满盈:“我刚刚去厨房,猜我路上听到了什么?”
院门口时不时能看到脚步匆匆路过的下人,整个城主府今天的氛围都不对。
狸宿咬了口包子,“什么?”
满盈:“据说城主昨天晚上受伤了,伤得不轻,直接重伤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狸宿以为是祭商说的那个刺客做的,歪头思索,“长空实力很强,什么刺客能伤到他?”
满盈摇了摇头,把容微拉到自己面前,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给她喂了一口饭。
“这就不知道了。”
容微很不好管。
满盈本来看她长得圆润白嫩,软萌的不像话,以为会很乖巧,谁知道这么能折腾。
容微把粥弄得满脸都是,挣脱满盈,粘到狸宿身边,伸着小手,奶声奶气,“哥哥,抱。”
满盈叉腰,瞪着容微的后脑勺,“没良心的小傻子!”
狸宿快速把剩下的包子塞嘴里,擦干净手,准备去抱容微时。
祭商从容微后面过来,提出她的后衣领,将她不轻不重地放在一边。
容微眼前一花,刚刚在面前的哥哥,已经距离她两米远了。
哥哥的抱抱也没有了。
容微瘪了瘪嘴,要哭又强忍着的样子,她迈着小短腿儿向狸宿去,很执拗,奶声奶气,“哥哥抱,哥哥抱……”
祭商伸出一只手抵着她的脑袋,任由她原地挣扎,不耐烦地皱着眉。
“苏客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把她的脑子治治!”
狸宿心疼地看着容微,又看看祭商,也没辙。
容微哭喊起来,“嫂嫂坏嫂嫂坏!”
祭商:……
狸宿一听她哭,头都大了。
可他又没办法偏帮谁。
不去抱的话她一直哭,抱的话祭商又吃醋。
狸宿站起身来,“你先抱着吧,我去外面逛逛。”
他不等祭商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祭商:……
她看着容微包子似的小脸上全是眼泪,嫌弃地皱着眉。
狸宿走在后院的小路上,脑中思索着容微的情况。
容微前几日就醒来了。
苏客制作的丹药很管用,容微吃了两天,身上的伤就大差不差地快好全了。
这伤是治好了。
可容微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狸宿本来以为,容微只是身上的时间被暂停了,所以身体不会生长,永远是小孩子的状态。
但他以为,她的心理年龄应该会随着时间增长,谁知道她依旧是小孩子的心智。
他们也不知道容微是什么情况。
是真的成了傻子,还是别的。
本来想要让苏客来给她看看,但苏客这几天很忙,每次都是要来他们这时,被城主叫过去。
其他时间他全部在秋涟涟那。xǐυmь.℃òm
所以一直没有得空来给容微诊治。
“昨天晚上你去后院看了吗?”
前边有个拐角,能够通往大路,那条大路经常有人路过。
狸宿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着。
却又听,另一个声音回答。
“我去看了,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小莹从夫人房间里出来,端着一大盆血水,吓死人了。”
“不是说夫人的病好了吗?怎么这次又……听说城主也受伤了。”
“唉,这谁知道,真是折腾死人了。”
两个丫鬟一边聊一边向前走去。
来到拐角处,看着前边站着个人影。
都吓白了脸,在背后议论顶多被罚,但被议论的人如果是夫人的话,只有死命一条!
她们齐齐跪下。
见这人的脸有些陌生,让她们松了口气。
“公子可千万别将刚刚听到的话告诉城主,不然我们都会没命的!”
狸宿微微攥紧手,神色清冷,“我不说,我就想问个消息。”
丫鬟连忙说:“您问。”
“你们刚刚说的,昨天晚上,夫人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宿主才不是恋爱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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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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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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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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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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