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在门外跪着瑟瑟发抖,脸白得无一丝血色。
长空从他身后而来,路过他,带起一阵冷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大步跨进门,来到床边。
被子被鲜红的血染了一片,即便这幅场景他见过许多回,还是被刺痛了眼。
他跪在床边,握着女子纤细的手,“涟儿……”
床上躺着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瘦弱得几乎看不到被子隆起的弧度,那截从被子里露出的苍白手腕,也细的仿佛一折就断。
丫鬟跪在一边,脸上还带着恐惧的泪水,“城、城主,夫人身体本就弱,又……”
“医师说,夫人最晚明晚就能醒来。”
长空将女子的手腕轻柔地放回被子里,那双温柔的眼眸顿时被狠厉覆满,他忽而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面走去。
丫鬟预感到了什么,恐惧地闭紧双眼。
外面传来一声声惨叫,传进耳朵里,竟让耳膜都有些痛。
几分钟后,那惨叫声逐渐变弱,最后完全消失。
管家将狸宿送回院子后,来到后院。
看到院子里已经辨不出人形,趴在地上的尸体,还有那渗透土地的鲜红,腿忍不住哆嗦。
他目不斜视地来到长空面前,看似平静的声音还是能听出一丝微颤。
“城主,已经将少爷他们送回院子了。”
“啪嗒”
长空手里的剑掉到地上,他用衣袖,一下一下蹭着左边衣袖上沾着的血,执拗得透着几分被压抑的病态。琇書網
管家吞了下口水,“城主,听说今日送来的这批医师中,有个实力不俗的,据说之前成功救治过许多被判定是绝症之人,叫、叫寻仙……”
长空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嗓音低哑,“带过来,把他们都带过来……”
“客气着点,只要能治好她……要什么都给。”
管家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一眼长空脸上那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早已崩裂,而显得恐怖的神色,眼中闪过退缩。
将很多次想要说的话,再次憋回去了。
“……是。”
管家离开后,长空独自站在院子里,神色迷茫,又似透着不知所措的惶然,站了一会儿,才又转身进了那间屋子。
…
夜深露重,月光清寂。
祭商他们来到光明城时是傍晚,狸宿在院子里的石凳坐到了这会儿。
祭商心知他是放心不下秋涟涟,也没劝他去休息。
她撑着下巴,借月光瞧着他漂亮的脸。
“你出生当天,你母亲就和你分开了,有感情吗?”
狸宿握着温茶杯,眉间有一缕倦意,他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又想,这件事时镜一族人尽皆知,如果她要查,应该也不难。
他浅浅地牵了牵唇角,“是未见过,但有个念想。”
“我自出生,便朦朦胧胧地带着记忆,隐隐听到她给我起了名字,炜叔也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容念卿,只是他叫我,我从不应他,会说话后,他叫我名字,我说我叫狸宿,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
祭商听他讲着他的过去,眼神温柔如水,“然后呢?”
“然后……”狸宿:“我三岁那年便精通时空之力,使用了时空回溯,我回到了我刚出生那天,想要阻止一切发生,找回我娘亲,但因为不熟练,只回去了很短的时间,听到她跟我说,要我好好活着……”
后来记忆渐渐模糊,那声音也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记得是很温柔的声音。
他想啊想,就想到了现在。
那声音也成了一个念想。
“时空回溯啊……”神才能有的力量。
狸宿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困惑。
“时空回溯,我也只用过那么一次,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使用了。”
时空回溯也是他自己想到的。
除了他,时镜一族也没有人敢胆子这么大,妄想改动过去。
祭商低喃着,“三岁就会用时空回溯,青辞不找你找谁。”
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被时空管理局通缉。
这整个通玄大陆和时镜一族都算黑户,但只有狸宿一个人成了时空管理局的清除任务目标。
还有他的眼睛,这体质,都是天道所下的束缚,就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太过强大了。
这并不代表,天道在他一出生就知道他的存在。
而是,冥冥之中,自有东西感应到了他的诞生,知道他不该被法则所容。
换句话说,他的体质和眼睛,也确实是因为他实力太过强大而付出的代价。
狸宿:“你说什么?”
祭商刚准备说没什么,心念一动,说:“你看看我。”
狸宿:“嗯?”
“说不定就能看到我呢。”
狸宿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是那个穿着白衣的人。
她拿着折扇,长着一张无害的脸,但那双漆黑的眼却像弥着雾,什么都看不清,眼尾睫毛很长,卷翘着勾人而漫不经心的弧度。
看着自己时,那双眼睛里好像全是自己的影子。
狸宿想着这些,还真就认真去看她,看着看着,眼前的雾好像就要散了。
那雾茫茫一片,越来越薄,越来越薄。
开始显现她的脸。
最后那雾气全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个清晰的画面。
她手肘支着石桌,手掌撑着下巴,一头长长的黑发被发带高高束在脑后,穿着白衣,气质肆意却不扎人,带着绵绵的贵气。
她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清寂得似琉璃,那是一双很安静的眼睛,那种无风无月的冬夜,大雪掩埋一切,没发出一丝声响,万籁俱寂的安静。
月光将她身上白色的衣袍和石桌,都照耀得白得晃眼。
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唇角一点点勾起,那双眼睛也闪着碎光。
“能看到了?”
狸宿还看见了,她不管是笑,还是面无情绪,那双沉寂的眼里永远存在着的,不易发现的难过。
她明明笑了,可还那么难过。
狸宿想笑,又想哭,无法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他吸了吸鼻子,点头,“嗯,能看到了。”
他眼眸湿润得像要滴下水来,唇角浅浅地翘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祭商。
“祭商长得真好看。”
祭商微微一顿,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可笑意更浅了,“我自是知道我好看的。”
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语气。
狸宿也跟着笑了。
祭商站起身,拉着狸宿往屋里去,“好了,天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狸宿:“可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院门,没有等到满盈回来,满盈出去打听消息了。
祭商:“反正你今日是看不见你母亲了,她若并无大碍,你之后有的是时间看她,她若病得很重,你去了也是在打扰她,不如先照顾好自己。”
狸宿:……
宿主才不是恋爱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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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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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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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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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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