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洗完澡的许心念站在酒店洗手间的镜子前,将头发吹干。
原本的齐刘海早就随着年龄而消失,随意挽起头发的她,露出光洁的额头。
在灯光的照射下,她解开酒红色睡裙的腰带,望着镜子里自己这具裸露的身体,思量了片刻。
从化妆包里掏出粉底液和遮瑕膏,往那左胸口那暗红色的伤疤处抹去。
“叮咚---叮叮叮---咚----”
急促的门铃交替着拍门声,这似乎并没有让此时的许心念有任何紧迫感。
她在镜子面前慢条斯理的用化妆刷扫去多余的散粉,看看脸上的淡妆,重新系好腰间的裙带,往门口走去。
开门,转身。
看着蹬着拖鞋,背过自己一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涂着口红的许心念,许母王秀伸手,指着许心念的后背骂骂咧咧道。
“死丫头!也不看看表,这都已经几点了?啊?通知说好7点30中心医院集合,我和你爸都已经在楼下等你多久了!人家体检开始封锁楼门了,还有你什么事?”
许心念看了一眼手机,答道,“还有20分钟。”
“磨磨唧唧!不知道把任何事情都提前吗?也不知道你这样到底遗传了谁!”
许心念内心早就反感母亲的说话方式,可还是平静的用无名指将嘴唇上的口红抹匀。
语气淡淡道,“反正不是你和我爸的。”
的确,许母王秀性格泼辣,说话毫无分寸,更不会注意场合。
别说是在外人面前将没文化的乡下气质暴露的淋漓尽致,但在亲戚面前,却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优越感。
“还是说你想穿着这身?医院会敞开大门等你一个人?就你腕儿大啦!是名心理医生翅膀硬了!知道让你报考这门工作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我们许家的姑娘必须有个入流的工作!”
什么叫入流的工作?教师?公职人员?
反正心理医生在许母眼里就是江湖骗子。说两句话,聊聊天就能看病救人了?简直就是笑话。
那些人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而是应该去看看脑子!
许心念根本就不想和母亲闹,“小声点,酒店隔音不好。”
“怎么?觉得丢人?呵,别忘了你以前硬是在家里闹出多大动静来,说是读什么,狗屁心理学的时候就不丢人了?啊?”
王秀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阴阳怪气的语调儿里夹杂着抱怨。
“诶呦喂,也不知当初是谁要死要活要读心理学,那个动静闹得可真是大啊,街坊邻居可都是追着问我。说什么,你家姑娘长大了,有思想了。谁也不知道人家回去了在背后说什么你不把我和你爸的话往心上放呢!”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这老脸往哪放……”
许母假意扶额,叹息。
在许心念眼里,这些行为语气不过是做戏罢了。
因为她太了解母亲的性情,当初自己还和郝锦时在一起时,母亲可没少从他那里拿到好处。
许心念之前一直极力反对,直到后来自己出国和郝锦时分手,母亲才收敛了不少。
这不仅是她的心结,也是她内心的病痛之一。
“现在你也把想学的也学会了,正好也用你的专业看看我心里想了些什么。”
许心念穿上黑色雪纺衬衫,将下摆扎进百褶裙,蹬上白色板鞋。
现在的她,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落寞感。但终究藏不住在黑色相衬下的气质。
视线看向别处,顺手拿起桌上的单肩包,检查里面的证件。
那双本可勾人的丹凤眼早就失去了神色。
“一说你,要么不回话,要么就给我甩脸色,出了这个家门,谁愿意看你拉下脸色!”
“赶紧的!你能走到今天这步考试,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爸拖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口舌才争取来的……”
许母当真是不知道许心念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她有自己的心理工作室,完全不需要依靠许母口中那份稳定的工作收入。
以前的她学习心理学是为了自救。
到头来,她发现,在一定程度上她可以救别人,但最终还是救不了她自己。
也是,面对许母每次的“唠叨”,许心念已经不做“无谓的反抗”。
要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么只要许心念一搭话,在许母心里,许心念就是在家人顶嘴。
在许心念心里,很多话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不说。
这样还能减少自己和家人矛盾的发生。
久而久之,许心念除了在自己的圈子里放的开之外,其余时间“高冷”这个词就代表了她本人。
“所有考生现在将手机关机,装进信封,上交给带队工作人员。”
许心念按照工作人员要求将自己的照片贴在体检表上,然后就是无尽的等待。
空旷的楼道里几个染着亮黄色头发,女生围城一堆互相调侃着这一项考核。wWW.ΧìǔΜЬ.CǒΜ
此时这栋楼的大门已经封闭,禁止无关人员进入。
“不就是身体体检嘛,用得着这么严格?”
“谁不知道这只是个形式主义,走个过场?最后录取谁恐怕早就已经内定好了。”
“明天还有体育测试呢。好像也是全封闭式的考核。”
“那又怎么样,明天的考试水分才叫大!已经有不少想要上位的高管子女想着法子的挤掉笔试排名考前,那些没有靠山的人,恐怕只是陪跑了……”
“听你的口气,你已经被内定了啊?”
……
许心念排队靠在医院走廊的墙面上,闭眼假寐。
现在的她真想把这些人的嘴给封起来,用她的话说就是,“话真多。”
好像现实世界只有他们看到的冰山一角。
什么成绩,什么公平,什么竞争……在她们看来,这些在家庭靠山面前全都是假象!
不过好像也没错。
许心念痛恨这些有几个钱就嚣张跋扈的年轻人,她讨厌张口闭口就是父母多厉害的人,可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可能让别人闭嘴,只好装作听不见与自己无关。
在从事心理医生的经历里,许心念见过太多太多因为不公被打击,被打压的人们。听他们讲现实社会的残酷,听他们的人生故事。
情节或许狗血,又或许戏剧。
但许心念作为一名倾听者,她给予给别人的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信任与安慰。
倾听,催眠,疏导,暗示,测试……
因为听到的多,所以她才会慢慢的麻木吧。
玩得起,那就是情商高。
反之,失败的总会是能力不足的弱者。
久而久之,许心念也开始慢慢放纵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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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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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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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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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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