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小看见她说完这话,厌恶的朝天云阁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她呆在原地不敢动,正在犹豫要不要现身,听见叶卿叫她。她一惊,才发现叶卿正看着她,示意她过去。

  她坐在叶卿身边,望着云雾缭绕中的天云阁。其实从叶卿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她就觉得在这个地方看到的天云阁很美,不像是在山脚下那座石楼看它的时候,要抬起头仰望才能看见。那时候她看到的天云阁是高高在上的,肃穆而不可侵犯。而现在,天云阁在眼前,若隐若现,宛如仙境一般,柔和而清新。她不明白,为什么慕秋会用那样厌恶的甚至带着愤怒的目光去看天云阁。

  “你上来多久了?”叶卿问道。

  “没多久,慕秋刚刚走的时候我才上来。”

  想起刚刚慕秋的样子,她担心的问道:“你们没有吵架吧。”

  叶卿摇摇头。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她对天云阁的看法还是没有变。”

  “她不喜欢天云阁?”

  “的确不喜欢。”

  叶卿道:“和慕秋有关的事情,你愿意听吗?”

  程小小很认真的点头。。如果可以,她很想了解慕秋,也许这样,她将来和慕秋相处起来会更顺利。

  叶卿从胸口掏出那串珍珠手链。程小小很熟悉它,就是这条当初掉在院子里的珍珠手链让他们开始熟识。

  “第一次遇见慕秋的时候我七岁,而她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她跟他爹娘出门在外,被一伙强盗打劫,父母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个。阁主偏巧路过那里,便把她带回了天云阁。”

  “想不到她这么小就遇到这样的事。”程小小真心的为慕秋感到难过。

  “刚来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哭,手里还攥着她娘的珍珠链子,那是她唯一戴在身上的东西了。后来有一天,她看到阁主练剑,就发了疯的想学。那时她自己说要留在天云阁,要学剑,阁主答应了,把她送到暗阁。当时我也在那里,大家年龄相仿,便一起习武,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和慕秋用剑?”

  “说来话长。”

  习武六年以后,叶卿和慕秋学有小成,暗阁就派了个简单的任务想试炼一下他们的功夫。就让他们单独接了一件委托。

  “本来只说是要那人的一条腿,这是主顾开出的条件,我却失手,把那人打死了……一剑穿心……”

  程小小倒吸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想不到,叶卿和慕秋曾经有这样一段过去。

  “慕秋见了那人的血,整个人就垮了,一个劲的抱着头哭,说什么也不肯回暗阁,还是我把她拖回去的。”

  “回去以后怎样了?”

  叶卿苦笑:“还能怎样?取腿变成了索命。我和慕秋被罚思过……”

  慕秋自从被罚思过后,就很少再练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缠着师傅学武。

  叶卿很久以后才明白,其实父母的死对慕秋的影响一直十分大。当年她年纪尚小,单纯的以为只要学会了用剑,有朝一日便能报仇。可是那次任务中,真的见到有人死于剑下,她才发现杀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意识到,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她不愿再碰剑,一时失去了信念。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第一次产生了离开天云阁的想法吧。因为留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后来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

  当时暗阁中有一个人外出执行任务未果受了重伤,最糟糕的是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回到暗阁没几天,那个目标人物找人闹进了暗阁,见到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围攻。当时天云阁名声在外,虽然有人不齿,但敢真刀真枪闯进来闹事的还没有,所以,这件事也让暗阁的人吃惊不小。商量过后,大家觉得如果让这些人这样闹下去,从今以后天云阁失了威信——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威信,任什么人都能来找事,将来要立足也难。加上当时管事的人是牛脾气,岂容得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肆,当即指挥暗阁的人迎击,定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叶卿、慕秋和付辉当时还都是孩子,只能听命行事,迫不得已在暗阁拼了一场。

  那天他们确实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对方显然是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五个人便敢闯进来。当是暗阁的人数是这个三倍不止,真的动起手来,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有胜算。

  那一天,叶卿觉得整个暗阁上空像是被一层血雾笼罩着,挥之不去。慕秋一直躲在角落看着一切,连剑都没碰一下。事后她整个人呆了一样,看着满院的尸首动弹不得,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而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那以后,虽然慕秋没有说,但叶卿感到她对天云阁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不愿意再学习武艺,总是要叶卿带她离开。叶卿感激楚天云对自己的恩情,一直没有答应,只是请求楚天云让慕秋休息一段时间,好恢复精神。慕秋一个人躲在暗阁的时候,叶卿一直出外执行大大小小的任务。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生活,便开始着手处理一些大生意。生意大了,目标自然也就不是些简单人物了,若技艺不精,被别人占了上风,身上就挂了伤。每每如此,慕秋总是一声不吭的为叶卿上药,有时更是偷偷躲起来哭。如是过了两年,她却再也不愿用剑,请求暗阁去了佩剑。而叶卿因为担心慕秋,自请卸下佩剑,从此只奔波刺探情报,再不伤人。楚天云便是那一年起把他们带在自己身边。

  叶卿讲完这段过去,不禁回想起曾经一段刀光剑影的日子,不住摩挲着手中的珍珠,接着道:“慕秋卸了佩剑以后,突然有一天就把她娘的珍珠链子给我,作为报酬,让我带她离开。共同相处了几年,我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便答应了,于是也卸了佩剑。”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慕秋都相信有一天他们会离开天云阁,直到现在,它变成了慕秋的信念,变成了叶卿的承诺。

  “其实,慕秋没有发现,她并不是恨天云阁,她只是害怕。她怕见有人受伤痛苦,更怕见那些人伤在自己手下。一直以来,她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在不经意间把恐惧变成了恨意。这感情积压在她心中无法宣泄,她才怨恨起让她感到恐惧的天云阁。”

  “她一直想离开这里,也许是想开始新的生活吧。”

  叶卿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或许她以为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真正抛开这段过去。”

  不知怎的,听到“过去”这两字,程小小想起了自己初到这里时的心情,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因为恐惧现在的世界而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世界,这种心情化作了悲伤,使她整日郁郁难安,直到她接受了现实,开始了新的生活。即使是这样,她偶尔也会想起从前,思念亲人和朋友,怀念和他们度过的时光,那些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不会因为她身处异地而消失。

  “她只是还没有明白而已。”程小小笑了笑,她抬眼望了望日头,道:“该回去了,咱们走吧。”

  叶卿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云雾之中的天云阁,目光柔和而温暖。

  程小小释然,她知道那个她一直想问叶卿的问题,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天云阁阁主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离开天云阁,就在这天晚上,他照旧不辞而别,并留书把阁中事务暂交叶卿代理。

  楚天云离开的前几天,一切如往常一样有条不紊。但在第三天夜里,天云阁收到消息,薛晋山一干人在葬月谷碰了钉子以后,似乎把目标对准了天云阁。他和万伯商议后决定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做好防备。

  天云阁在山峰之上,周围尽是高山,只有一条路可以从山脚下通往阁中。山脚下起始处的那座石楼名为“天门”,除此之外,山下四周别无他物。要想光明正大的进入天云阁,那就定要从天门拾阶而上才行,若是有人想绕过这道门,从山坡野路潜入天云阁,那他就只有葬身于密布林中的重重机关之下,悄无声息的化作一堆白骨。所以,只要守住这道门,便可守住天云阁,换言之,只要封闭这道门,就可使天云阁陷入窘境。

  对于这点,叶卿再清楚不过,天云阁的地形是他来到这里学的第一课。他也知道,为了避免天云阁的人被困死,山坡上有一些灵活的机关,只要适当的改变它们,死路就能变活。但是,一旦他们使用了这最后一步,也就意味着他们没能守住天云阁,抛弃了它,并且从此再难回到这里。

  证实有一群人向着天云阁的方向而来是在两天后,这些人由季坤领头,人数有上百,远远超过天云阁中的人数。叶卿安排了几个人前去伏击,希望挫一挫对方的锐气,顺便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把这群乌合之众搞得人心离散。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季坤又出奇的警惕,派出去的人没有占到便宜。

  叶卿知道在这种情势下,唯有早作准备。他安排程小小和一些年纪较尚轻的人留在房间,和正在阁中的众人商议后决定了退敌的方法,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叶卿犯了愁。自他进天云阁,未曾听说过有人敢闯进这里来,除了十年的葬月谷谷主。今天,薛晋山如此大张旗鼓,不知是何居心,如若要与天云阁拼个高下,情势不容乐观。按说天云阁人丁不算稀薄,只是分散各地,现在阁中的很多人,还是楚天云在樊予风联合了一众人要闯葬月谷后临时调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对天云阁不利。如今,楚天云的预算应验了,他和这里的人,也许将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在万伯的房间里踱步,此刻的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如果未能守住这里,他有负楚天云的托付,也对不起天云阁里的人。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一旦天云阁失守,昔日的战友和朋友都可能任人屠戮。不行,至少他要让他们都活着,尽可能为天云阁多保存一些实力。

  他看着坐在桌前品茶的万伯,道:“万伯,这里知道如何出去的人只有你我,阁主交代我暂代诸事,我不能离开。所以你守在这里,万一……”

  “没有万一。”万伯放下茶盏,郑重的站起来。

  “叶卿你记住,我们只有天云阁可以容身。除此之外,再无他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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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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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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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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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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