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有人说话,只因这程小小的话与他们预期的相差太远,众人来不及反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樊予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程小小不理会他,继续道:“我和葬月谷没有任何关系,对葬月谷中的事一无所知。”

  “你、你在说什么?”

  樊予风大叫道。乱了,都乱了,这不是他的计划,现在这个人所说的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外,他甚至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薛晋山似乎意识到什么,道:“姑娘能不能说的明白些。”

  程小小点头:“简单的说,我本没有进过葬月谷,没有失忆,只是昏倒在葬月谷前,而被他救起只是个巧合。而樊庄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外谎称我是葬月谷的人,还让我对大家撒谎,按照他说的来做。”

  她停顿一下,以便让众人有时间思考她的话。

  “本来今天樊庄主请我来的,是希望我按照他的想法把葬月谷的事对大家说一说。”

  说着,她拿出一份手卷:“这份手卷是他写的关于葬月谷的一切,当然,都是他捏造的。”

  “胡说。”樊予风怒吼,“我根本没有没有这样做过。你为什么要胡说?”

  “我没说谎,这个就是凭证。”程小小亮出一块腰牌。

  有人看清这腰牌大叫起来:“这、这是寄啸山庄的腰牌。”

  “不错,我认得,这是寄啸山庄给上宾的腰牌。”

  “上宾?”

  “当初我不愿意照他说的做,他就许诺说事成之后一定会给我好处,还给了我一块腰牌作为凭证。”七分真三分假,惊得樊予风目瞪口呆。

  薛晋山皱了眉头:“樊庄主还是解释一下吧,这丫头手里怎么会有寄啸山庄专供上宾使用的腰牌?”

  樊予风急急道:“这、这是他偷来的。”

  “对呀,这也有可能呀。”人群中有人道。

  “不可能。”程小小反驳道,“你们可以去问寄啸山庄的人,这种腰牌只有很少的几块,平时都是樊予风戴在身上,怎么可能让别人偷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程小小不会武功,让他从樊予风身上偷走一个如此重要的东西,难于登天。

  薛晋山走上前结果成小小手中的手卷摊开,另外有几个人也凑上去。手卷上的内容无非是描述葬月谷如何居心叵测,如何恶毒和丧心病狂。他们看看手卷又看看樊予风,仍旧只是怀疑,毕竟他们并没有见过樊予风的字迹,也不能确定这就是出自樊予风之手。

  樊予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程小小,已经忘了她本是他从暗阁中请来的帮手。

  薛晋山转头对程小小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

  程小小努力让你自己放松下来,注视着面前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其实,葬月谷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有人听了这话颇为不满,道:“不用急着为葬月谷开脱,谁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

  “确实如此。”薛晋山道。如果程小小说的都是真的,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揭露樊予风的阴谋,难道不怕遭到樊予风的报复?如果她甘冒这种危险站出来道出实情,那么她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薛晋山收起手卷,道:“毕竟这是姑娘你一面之词,实在不好判断。”

  人群骚动起来。

  “简直一派胡言。”樊予风见状忙喝斥道,“寄啸山庄名声在外,我尊为庄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受了什么人指使来诬陷我?”

  “没有人指使我,我不过不想见你们白白送死。”

  “说到底你还是为葬月谷开脱,你以为若是所有的人都相信你说的实话,他们就不会剿灭葬月谷了。这恰恰说明,你就是葬月谷的人。”樊予风从椅子上跳起来,“是你自己说的,是你告诉莫玉儿的。”

  “不,她没说过。”

  人群中柔弱的女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声音的主人一直藏在高大的人群后,分明是一直跟在樊予风身边的莫玉儿。

  莫玉儿走出人群,款款道:“我可以作证,程小小她从未说过自己是葬月谷的人。而我自从她进山庄便知道,她根本没有失忆。”

  这下众人又糊涂了。

  樊予风一下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能作证,程小小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我们今天站出来说明一切,不过是想少些牺牲。”

  莫玉儿说的恳切,众人又都知道她是樊予风身边的人,这下许多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樊予风骗了,开始思考起整件事情。

  蓦地,有人耐不住性子拍案而起矛头直指樊予风。

  “哼,岂有此理,姓樊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晋山倒是不慌不忙:“诸位不要动怒,还是请樊庄主解释一下吧。”

  众人看向樊予风,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先前程小小的一番话已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而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莫玉儿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给了他当头一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樊予风身上,他们仍旧怀抱一丝希望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他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仍旧不说一句话,或者说是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众人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樊予风在说谎,而这个叫程小小的姑娘所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薛晋山见樊予风仍旧不做解释,一挥手,便有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这是做什么?”樊予风怒道。

  薛晋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不肯解释,也许是你心虚吧。在事情未明了之前,委屈庄主坐在这里好好听着。”

  他话一出,立刻有人把樊予风狠狠压在椅子上。

  薛晋山道:“二位姑娘今天来的目的只是说明真相?”

  “是的。”

  “那么现在你们的目的达到了。”言外之意他们已经相信了程小小的话。

  程小小舒了一口气,莫玉儿却悲从中来。

  人群沉默了一会,随即有声音问道:“这葬月谷我们还去不去?”

  就是现在。程小小忙道:“如果我说,大家根本没有必要硬闯葬月谷,也不必非铲除这个武林异类的话……”

  介于刚才有人说她有意替葬月谷开脱,她犹豫了一下。

  薛晋山道:“姑娘但讲无妨。”

  “我并不是想替葬月谷开脱,只是不希望出现无谓的牺牲。我认为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不要进谷的好。”

  “什么?”刚才一直沉默的季坤大吼一声。他早就看程小小不顺眼,想到她前几日还在天云阁,今日却在这里大放厥词,他就气愤难耐。

  早就料到季坤会发难,程小小没有在意。

  “现在的事实是,没人知道葬月谷里什么状况,如果贸然闯进去,谁也不能担保不会发生意外,或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像十年前进谷的人一样有去无回。”

  众人安静了下来,有人思量着程小小的话,有人已经开始懊恼自己的鲁莽。他们是被利益冲昏了头,又受了樊予风的挑唆,居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实。

  “抛开那传言不说,其实,这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件小事,几个好奇的人闯进葬月谷,险些送了命。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这并不奇怪,因为十年前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薛晋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程小小继续道:“我对十年前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只要闯进葬月谷,就没有好下场。”

  “这些我们自然知道。”薛晋山道,“自从十年前起,这都是武林公认的。”

  “所以说,这并不是大事。”

  人群中有人不服:“这也不对,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像十年前那样引发一场浩劫?”

  “可是据我所知,除了那些闯进谷的人,唯一遭受浩劫的只有鹰阁,那是因为鹰阁的人也进了谷。而所有与葬月谷没有关系的人,又有谁被葬月谷牵累?”

  人群陷入一片寂静。如今细想起来,这个女孩所说的十分在理。当年除了那些和葬月谷有过接触的人,其他的人都还毫发无伤,许多人今天还坐在这里。说是葬月谷危害武林,其实是众人在对待葬月谷事件上引发了纷争,又加上有传言葬月谷中有绝世的武功秘籍,大家各怀鬼胎,议事变成了内斗,各家为了各家的利益用极手段,甚至不惜抹黑葬月谷制造言论,已达到各自的目的,如今樊予风所做的,也无非是这些。其实说起来,除了对待私闯者有些过分,葬月谷从出现到如今,也未曾叨扰武林,否则也不会近十年相安无事。既然如此,又何必非冒着送命的危险潜进去不可?

  众人心里一如明镜一般,只是没有人说出来,一时四下无声。

  “所以说,葬月谷本无心危害武林了?”终于,薛晋山打破了沉静。

  “也对。”清水帮的吴止帮主见风使舵,“否则十年前尚有葬月谷谷主出面澄清,今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又是一室寂静。

  不多久,又有人发出疑问:“那传言作何解释呢?”Χiυmъ.cοΜ

  人群中又有人开始思考,有几个人苦笑着摇摇头。十年前有人肯为自己的利益造谣生事,难道十年后就不会再来一遍吗?这恐怕只是什么人故意做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而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当初上了一次当,如今又被牵着鼻子走,这样的结果怎能不令人唏嘘。

  樊予风呆呆的坐在一旁。眼下的情景传递给他一个讯息,他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程小小的话把他打入深渊,莫玉儿的出现更让他无可辩驳,如今就算他再说些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他茫然的抬眼望向莫玉儿,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莫玉儿心中愧对他,不忍正视,急忙躲开了他的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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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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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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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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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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