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煜的背部受了伤,不过,他却没有听佟心蕾的话,去到医院做检查。而是躺在椅子上,对于警察要向他问话,子煜也一脸淡然,令人捉摸不透他当下的心思。
“杨先生,我看你要不还是先去医院吧。”林察说句话时,杨子煜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的惊恐,好像麻袋砸中不是自己,而是正去往医院的佟心悦。
“我不需要,你们要问话,问吧。”
“当时这个麻袋,是正好落在你的背上吗”
“是。”
“那你能不能说一说麻袋坠落的经过比如你有没有下意识地朝展览中心的顶楼望去又比如”这一次,林察话还未说完,杨子煜便打断了他。
一旁的威尔曼见他忽然间瞳孔睁大,目露愤色地说“林警官,你什么意思怀疑抛尸与我有关”
“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还请杨画家配合。”
见杨子煜面色如水般平静,林察加重音量“请看在熠岚和舒皓的面子上,警民合作嘛。”
“林组长,这句话很耳熟啊。”在彭颖丹坠楼案发生后,杨子煜来到市局向失踪组递交摄影素材监控时,林头就这么和他说过。
细长的双眼,忽而透出审视的目光来,杨子煜先朝林察笑了笑,转而又面向威尔曼“尸体抛下的时候,我正在唱歌,仅此而已。另外,”
顿了一顿,杨子煜收起审视的目光,礼貌地朝林察一笑“我是这起麻袋抛尸案的受害者,不是知情者,你们,恐怕找错人了。”
短短十分钟,杨子煜表演的“多幅面孔秀”令威尔曼与林察颇感意外。
离开展览中心后,将那双细长的双眼投到詹少的记忆宫殿中时,威尔曼顿住了好像啊
市局,同样的半小时前。
“岚岚,晓芸说,还有线索要给你们。”关父将金晓芸牵到熠岚面前。耗子见此,即要往两人的手上各递上一杯水,关世勋接过水,但晓芸没敢接。一见到舒皓,她反而钻到熠岚的身后去了。
“小耗子,你查监控。这个事儿,就让熠岚问吧。”詹少窥见了金晓芸眼里的恐惧,他把舒皓拉到一边。梁璐概是看得懂晓芸恐惧的缘由,她没有走上前去安慰她。
这个时候,不能打乱证词者心理上的情绪波动,她知道这个理。
詹少见熠岚牵着金晓芸走进小会议室,他探身走到办公室外,自康玲玲失踪后,便发生了太多事。他需要好好就目前现有的线索,整理一下思绪。
冥思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水果糖。成川从法医室下楼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顾美姗“还有,这是从他的鞋底提取出来的,像是水果糖的糖渣。”
脑子里回闪过顾法医说的话,成川往前走的步子登时便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站定在詹少面前。
那时,会议室里,金晓芸正欲言又止。熠岚坐到她身边来,将她揽进怀中。女警察的怀抱温暖如春风,金晓芸的身子渐渐颤抖起来。熠岚轻拍晓芸的背,她能感受的到,怀里的女孩,哭了。
“对不起,熠岚姐。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应该告诉你。”金晓芸脸上划过几丝犹豫,显而易见的后顾之忧,让她张开的嘴又蓦然闭了回去。
“你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写下来,好吗”走出会议室,熠岚唤梁璐送进来纸和笔。
过了好一会,金晓芸才写上这样一句话丁盈有一次从富春宾馆回来,她说那里疼。
“那里”的下方划上了好几条线,还能辨的出金晓芸反复斟酌过的词语下体、子宫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用什么词俩来表达更合适。
熠岚的眼神从纸条上瞟过,脸色瞬间沉如暗井。这一刹那,仿佛冰块冻上了睫毛,瞳色逐渐冰冷,眉头猝然大皱起来。
忽而变得僵硬的下半张脸,宛若冰霜。金晓芸在这时抓住了熠岚的胳膊“对不起,熠岚姐。我是想早点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的,可齐老师被”
可齐老师也被他们买通了,不是吗熠岚心想。
“我真的害怕。文彦和左卿见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就威胁我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或者主任的话,他们就会断了我爸爸的手术费还让我在整个学校都呆不下去更让我也遭遇”
金晓芸的眼泪大颗掉进了嘴里,她身子颤抖地愈发厉害,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事关丁盈,还有一件事,原本金晓芸也打算在今日告诉警察的,可是那天她在医院里见到了
高大的身影,像是黑化的妖怪,伫立在金晓芸的心口,随时准备将女孩吞噬到口中。
“对不起,熠岚姐,我害怕。”
这已经不是熠岚第一次从金晓芸的口中听到了“对不起,我害怕”这六个字了。熠岚低言骂了句畜生,将她再次揽在怀中。
为恐而生,为恐而活。人这种生物啊,总喜欢随“从”大流而活,又无一不从“众”而过。看似“融洽”的从众关系,但凡涉及到自身利益,总无法幸免于难,无关年龄,无关职业,齐惠就是金晓芸身边的一个例子。
一小时后,距离展览中心抛尸案的六个小时后,到了顾法医约定开大会的时间了。
这是育英高中学生走失案与废弃工地抛尸案、画展楼顶麻袋抛尸案的一次联合会议,会议由法医科痕检科主任顾美姗主持。
“之所以把你们都叫到一起,是因为走失案和两起抛尸案的生物检材信息、痕迹检材信息出现了融合。”
“首先,麻袋里的手表与文彦尸体手腕上留下的表带痕迹十分吻合,可以认定这块手表的主人就是文彦的。”顾美姗指了指证物袋,继续道,“手表上有两枚指纹,一枚属于死者,一枚来自星星之家,已经排除了带有乳胶手套的指纹。”
詹少的心咯噔一下,不祥之感再次笼上心头。他望向白板,那里还留有他刚才写下的,参与校园暴力的学生们所会牵涉到的几种角色欺凌者、受害者、协助者、附和者、保护者和局外人。
“死者文彦的指甲缝里残留有他人的dna,经过比对,与源自星星之家里的某一份dna可以做同一认定。”
“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梁璐问道。
顾法医点头,詹少接过话茬“残留在文彦指甲缝里的dna可以确定性别吗”
“可以,男性,年龄大概在18岁左右。不过,还不能确认dna的具体身份。他们的父母”
“他们的父母已经调查过了,星星之家的孩子们要么是留守青少年,要么父母都在国外挣钱,平时漠视孩子们的生活与成长,有的电话都打不通。xiumb.com
又或是康玲玲这样的单亲家庭,母亲生病,父亲不知所踪,基本上要找到父母是谁,很难。”熠岚适宜地掐断了顾法医的话机,她眸色微红,抬头的瞬间,发现詹少正在关切地望向她。
“根据刘新和金晓芸的证词,是不是可以判定受害者转变为施暴者,只用了五天的时间”林察插话问。
“的确是五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发生了如此反差之大的身份变化,这是被人利用了吗”詹少收拢回投掷在熠岚身上的视线,他走至白板前,提起记号笔,准备画出常飞与仲杰五天之内最可能的行动线。
他还没画完,舒皓便敲击着键盘,道“我已经以富春宾馆为中心点,另扩大五倍的监控路线为半径点进行查询。仲杰与常飞出了富春宾馆后,一路走到了五羊路。在五羊路与和平路的十字口消失,之后就找不到行踪了。”
“富春宾馆的邱经理说,他们原本是要在宾馆打工的。既然选择打工,那就说明常飞与仲杰的身上没带钱。”詹少有言下之意,林察刚要开口,一旁的宋阳率先反驳道“哎,这个星星之家不是一共有十几个孩子吗男生一共有五个,你们这么快就排除其他人了吗”
宋阳说这句话时,重案组与失踪组的全体人员都朝白板上的照片看去。
“是。根据文彦的死亡时间,还有从照片里男孩们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目前最具有杀意的应该是常飞,”詹少想了想,还是加上了这个名字,“和仲杰。”
“五羊路与和平路上周围都没有监控,而且这两条路上以饭馆居多,”林察一面说,一面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继续道,“文彦的身上,有被啤酒瓶打砸过后留下的创口,我们可以去那边进行走访、排查。”
詹少注意到,林察说的是“我们”,他点头微笑,既要接话,顾法医打断了他。
“等一下,”顾美姗将报告直接翻开,“麻袋里还残留有水渍,沥干后,足足有200毫升。我们法医组对其进行了检测。发现它的钙盐含量很低,水的硬度大约为28。”
“硬度28这是典型的软水啊。”听罢,林察的脑子搜罗起乌市大大小小的河流来,舒皓的双手在键盘上落定,须臾,他答“其相河啊,全市最符合这个硬度的是其相河。”
这一条关键性信息,让重案组怀疑麻袋死者被害的第一现场,极有可能就在其相河附近。
暮色笼罩,橘红的夕阳洒亮市局。重案组出车前往其相河,詹少与熠岚去往五羊街、和平街,而舒皓和梁璐则留在组里,调看监控。
已是晚高峰,城池街道车来人往。同一片暮色下,忙碌的人们大部分赶着回家,而剩余的小部分人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去往应酬的途中,佟心蕾就是其中一个。
这日,她待到下班光景才走出办公楼。门口,三三两两还有记者蹲点在等她,助理替她拦截住想要冲上来的记者,看见了眼熟的安琳,佟总取下扣在自己脸上的墨镜,停住了脚步。
“da,发通稿给安琳,记得删掉麻袋尸体一词。医院部分不用删,保持原稿。”
“可是,叶少不是刚刚和您说过,别拿佟心悦做文章的吗而且他说”不等助理把话说完,佟心蕾便打断了她“是叶少发你薪水还是我给你发薪水”
“是,我明白了,董事长。”da低头。
“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上楼去换件正式的职业套装,一会跟我去见陈总。”
“佟总,您忘了您还约了刘牧刘律师,要恰谈新一季的法务合作,他已经在停车场等您多时了。”
听到刘牧这个名字,佟心蕾的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正好,带他一起去。你顺便通知杨怀川律师,就说合约已满,公司不续了。”如意算盘就此在佟心蕾的心房滴答敲响,da又多嘴地提醒道“佟总,心然总和杨律师交好,我们这样辞退他,不好吧。”
“这个公司是他说了算”见助理摇摇头,佟心蕾继续道,“还是我说了算。”
这后一句是陈述句。语气坚定的陈述句。da点头称是,佟心蕾冷笑一声,踩着黑色高跟,朝停车场走去。
五羊路,一字排开的都是小饭馆,有羊肉馆、水饺店、牛杂店、还有烫火锅。已经拿着照片依路问了一圈,所有饭馆的店家,都没有见过“星星之家”的孩子们,詹少见熠岚心绪不佳,想拉着她走进烫火锅,准备吃了晚饭再问。
“不了,随便吃点,和平路上还有很多店没问呢。”自与金晓芸见面之后,熠岚的情绪就不太高。方才开会时,詹少便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金晓芸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丁盈被文彦和左卿他们性侵过。”熠岚语调微升,竖起的眉毛怒意尽显,詹少握上她忽起的拳头,听见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却不知道,这看似普通的贵族学校,到底还有多少黑暗的秘密掩盖于丛林之下。
天色渐暗,已经起风了。熠岚觉得有些冷。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一旁的詹少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两人在包子铺买上三、五个包子后,一路询问而去。
其相河,位于乌其林山脚下。重案组达到时,天已经黑了,宋阳与林察按亮警用灯,银色手电照亮波光粼粼的河面。
“老林头,你看这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黑色的,好像是车顶。”林察想起两天前的那场暴雨来。料想是暴雨过后,水位下降,八成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林头与宋阳对了个眼,立马打电话将打捞队喊了过来。就在打捞队从其相河里捞上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与一具尸体时,市局法医室的解剖台上,有一位方才恢复容貌的女孩,正与近日发生的种种事件,产生着不动声色的关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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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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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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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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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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