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你看出来了。”既然梁璐嗅出来他与熠岚的变化关系,詹少也就没有再刻意规避，而是干脆承认了。
“怎么料想我以为,你的目标是赢取白富美吗”
“可不嘛，梁警官就是实在。”詹少挑挑眉，面对梁璐的打趣，他笑着回应道,“我的目标是迎娶关熠岚。”
啧啧啧,驾驶座的陈力听此，嘴巴发出了声响。
“哟,这就承诺上了。”梁璐眉眼一弯,说,“我可提前给你打一支预防针,要娶她啊,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行啊,悉听尊便。”詹少知道梁璐口中所谓的“五关六将”是什么意思,凑到梁璐身边，他轻声道，“到时候，你可得要手下留情啊。”
“我一定手下留情。”梁璐随手比了一个“七”字，这一个宛若打枪的姿势本属她的无心之过，但詹少见此却浑然一颤，身子蓦的泛起一阵寒冷。好在他随身带了奶糖，还有甘蓝汁做缓冲，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混着甘蓝汁一道，吃进了口中。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梁璐不是第一次看詹少吃糖了，她回想起上回他在会议上“吃糖”的一幕，不禁问道。
“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詹少回话间，闭起了双眼。
心存疑虑，梁璐只得转头看向窗外。
驾驶座上，陈力将原本想要问的那一句“组长，你什么时候和梁警官的关系变得这么好啦”之话给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彼时，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里，齐惠与熠岚在昏暗的灯下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关警官，麻烦你走地这么远，实在是有些话”
“我知道，你不方便在学校里讲，也恐于在人多的地方讲。我尊重并且理解你的懦怯之情，但不赞同你的懦怯之行。
齐老师，你约我过来，想必自己已经做过思想工作了。”关熠岚见眼下，齐惠正用手抠着茶杯沿，她看了一眼饭馆门口那大大的“拆”字，随即开宗明义地问道“康玲玲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被你看见了。”
“被你看见了”熠岚用的是肯定句。她想，齐惠既然能够主动约见她，这就说明了，詹少的三轮刺激源的轰炸是有效的。
此刻，她看见面前的齐惠露出了今早在“星星咖啡馆”里，丁爱娟同样的嘴型。那是个愧疚的笑，齐老师一边笑着，一边掰扯开穿进杯把的手指，这才说道“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两周前的模拟考试。你也知道，她是特优生招进来的，每一学期都拿奖学金，所以每逢考试，都坐在第1考场。
两周前的这次语文模拟考，我就是1号考场的监考老师，可是那一天，从来不迟到的康玲玲，却迟到了。她卡在考试开始后的15分钟限制的最后半分钟时，才气喘吁吁地跑进考场。”
“所以下了语文考试后，你就去问了她，考试迟到的理由，对吗”对于康玲玲这样的好学生来说，无论是考试还是上课，迟到和早退这两个词与她的性格都是“牛头不对马嘴”般的不相称。
“对，她一开始，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后来，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看见了隔壁班的文”说到这里时，齐惠停顿一下，关熠岚看了她一眼，她才继续道，“文彦来找她了。”
半个月前，模拟考试的午休时间，康玲玲独自一人，坐在花园旁温书。
“康玲玲，下午的数学考试，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文彦，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抄的。”
“哎哟，看来，早上的泻药还不够猛啊。”文彦说话间，就势推了康玲玲一把，女生抬起头，一脸无助。
“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坐的地方，还有你考试坐的地方，都是我爸捐的，你明白吗没有我爸，你连上课的地方都没有，你知道吗”
文彦说罢瞪了康玲玲一眼，双目中盛满不屑“你以为我真没有地方抄答案吗别逗了你知道我是谁吗甲方而你呢，你是乙方真是朽木一条，脑子光用来读书了，知道甲方和乙方，是什么意思吗”
哼了一声，文彦又推了康玲玲一把，扬长而去。
“齐老师，你难道就因为文先生是贵校最大的股东，就对他儿子的张扬跋扈视而不见吗”关熠岚盯了齐惠一眼，她吓地猛喝一口茶，回道“要不是文强几年前资助了育英，恐怕连我和你父亲都得提前下岗了。
警官，你父亲之所以能够身为主任，调离之前那个环境不好的学区，也与文强的提携是分不开的。”
关熠岚听此倏的一愣，愣得并不是父亲的升职需要文强来提携。而是这句话，是从一位有着“优秀教师”称号的老师口中说出来的。
“齐惠，我听你这么描述，这个文彦在学校应该有不少拥护者吧，说说吧，都有谁”
月明星稀，深秋的夜，颇有一些凉意了。熠岚在即将拆迁的小饭馆里问话，而詹少、梁璐与陈力一行三人，已经跨进了关世勋的办公室。
“你们来了，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都录好像了。小詹，我们先看哪一段”詹少颔首投以关父一个微笑，说道“从会议开始前的那一段先放，先寻找基线。”
“梁璐，还是你来操作。”示意梁璐坐到电脑前，过了一遍视频后，詹少眼盯屏幕，道“整个演讲持续了一个小时，终究不乏有犯困的桥段。但是引起学生们情绪波动的地方，有两处。”
“第一处，是关主任在分享国外交流经验时说的一个案例。他说国外的很多学校，都会建立保护学生身心安全与健康的组织或社团。这个时候，台下的同学们，情绪突然高涨起来，几个打瞌睡的同学，也忽而将视线投往演讲台。琇書蛧
梁璐，你把这三个人，在关主任说到育英高中将来也要建立保护学生身心安全与健康的社团组织时的这几帧画面单拎出来。”
“用脚碾压石子、手指戳点膝盖、紧拽衣角，这些动作都属于暗自发力的行为结果，也是战斗反应的表达。这说明他们对于关主任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存在着抗争的心态。”
小詹一板一眼说地认真，关主任没有打扰他。眼见小詹同志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还未再张开口，一旁的梁璐，便就将鼠标停在了“我校最近也有学生失踪”这句话的时间光标上。
“老关，你这个临场发挥不错，加强了刺激源的强度。”原先，在詹少的“剧本”里，只要求关世勋加入“高校失踪”这一关键词，他原本的目的是想测试学生们在这种比率颇高，乃至发生在周围人且与学生本身安全息息相关的事件时，所显露的表情。
但关世勋却直接了当，将“高校失踪”换成了“我校也有学生失踪”，学生们的当下反应情绪十分利于做分析，效果显著。
“你们看，刚才这三个人当中，有俩人反应异常。他们一个规避开演讲台上的视线，另一个却闭起了眼，如此阻隔刺激源的反应，与其他学生的反应大相径庭。”
詹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梁璐有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闭眼是阻隔刺激源难道刚才自己在车上，说错什么话了吗才导致詹少要吃糖、闭眼呢
见梁璐有些走神，陈力嗯哼了一声。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将精神聚拢到屏幕上。
“在关主任的这句话中，大部分学生都会有视线关注的反应。因为失踪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再不济的人际关系，也属于校友，更近一步的是同学，再更近一步的就是好友了。所以大家对主任的这句话很关注，学生们也有交头接耳的迹象，甚至会讨论失踪的学生到底是谁诸如之类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会后，的确有不少学生来向我问这个情况。”关世勋在詹少顿话的间隙，插了一句。
“所以他们的表现很反常，这种视线阻隔的反应，有待做进一步的调查。老关，你了解这三个学生吗”关世勋摇了摇头，接上小詹的问话“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我也是会后才做的了解。
今年初，我才转到这个校区里来的，实在对他们不了解。学生的资料我整理一下，稍后一并发给你。”说这句话时，关世勋视线朝下，脸上写满了愧疚。
“那就谢了，明天恐怕还得你来帮我们安排一场会议，就请这三个人吧。”詹少凝思片刻后，又说，“会议的方案，我一会发给你。”
“我倒觉得，还得再加一个人。”关世勋摊开纸条，失踪组见上面写着一名字。
梁璐“金晓芸，她怎么了”
“今天演讲之后，我按照小詹的意思，做了霍桑效应的测试。”关世勋对这个词并不陌生，是因为这次随美国校方参观一家大型学校日用品生产厂家时，对方厂长就告知他们，他经常对员工做霍桑效应的测试。
所谓霍桑效应，是指人们在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关注或者观察的时候，会刻意去改变一些行为或者是言语表达来关注被测试的效应。
“为了鼓励学生们多说真话，发泄自己内心的东西，说出学校真实的教学条件、社会因素和人际效益关系等方面的内容。我答应他们，这些我随即抽取的名单都会做佚名处理。我抽了十个学生，但交上来的纸条却只有九份。”
“所以金晓芸，没有交”梁璐眼望关世勋递过来的纸条内容，还真有不少学生“吐槽”同学关系失衡的现象，回想起康玲玲在“星星之家”论坛上的只言片语“这个学校不安全”、“我好害怕”看来，校园暴力在育英中学已经是板上钉钉存在的事实了。
“发生这样的事儿，我这个新晋主任也很失职啊。”老关又一次地低下头去，他这大半年忙忙碌碌地出差，到处去考察、交流学习，到头来，连自己学校的“内务”都搞不好。
“警察同志，金晓芸，我中午还在学校里看见过她，刚刚也与她的班主任取得了联系，目前还在学校里，你们需要找她约谈吗”
“如果学校真的存在校园暴力的话，得先确定她在这样的团体行为里担当什么样的角色，才会更有利于我们的分析。”梁璐说道，“主任，我们这边要一份康玲玲、丁盈和金晓芸的学籍资料。”
“叮咚，詹少，我有事要汇报，”听见丁盈的名字，舒皓蓝牙耳塞立马震动了起来，他随即按亮它，说道，“丁盈的父亲丁爱娟刚才来局子了。他说他很后悔，大概是10天前，丁盈向他喊肚子疼来着，但他当时由于忙着咖啡馆方面的进货问题，就没来地及带她去医院。他言语之间，似乎在表明女儿的失踪与自己的疏忽有关。”
后悔疏忽这是丁盈父亲早上在向他们表露之于女儿的失踪时，心怀愧疚的原因吗
“丁爱娟呢走了吗”詹少问。
“还没有，支援组的人领着上厕所去了。”
“他一会回来你继续问，第一，问他知不知道女儿在学校的情况第二，他为什么要将咖啡馆的名字也改成星星之家第三，如果丁盈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既然有肚子疼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内伤，你还得扩大一些监控的搜索范围。
丁盈没带手机，她与康玲玲的失踪，前后差了一个星期。是不是有极大可能，丁盈就是去找康玲玲的另外，还要再去查一查这个星星之家论坛，如果它是一个特殊关照群体或者是社会关照群体精神寄托的地方，那么他们有极大可能，还会有一个线下的聚集地。”
“好，明白。”詹少一连发了好几个任务，舒皓认真听着。恰时，丁爱娟重新回到办公室了，小耗子清了清嗓子，暗灭了耳塞上亮起的灯。
“詹少，齐惠这里也有新的发现。”舒皓刚“下线”，关熠岚便“上线”了，“她说文彦的确是小团体的头，你们刚才从主任那边确认的三个名字与齐老师口中的名字一致。
不过，这个姓文的学生已经翘课多天了。还有一个新的信息，齐惠说，安心以前倒是经常来找丁盈与康玲玲。光是在学校里，她就见过三次了。”
“具体聊些什么，齐惠有了解过吗”詹少问道。
“聊天的内容没有了解，但是据齐惠讲，在最近的几次语文考试中，丁盈的作文文风开始大变，会开始抨击社会上的一些不公平现象。”
“论坛最大版主就是安心之岛，如果康玲玲与丁盈都在学校里遭遇了校园暴力。她们很可能，会与在网上建立过良好关系的爱心之岛取得联系。”梁璐分析道。
“可奇怪的是，安心的手机号被卖了，如果她们俩要找到安心的话，只能通过论坛来联系了。耗子，论坛有什么新发现吗”熠岚在耳塞里呼叫舒皓，詹少替他接下话茬，“丁爱娟在局子里，小耗子正在问话。”
“既然康玲玲、丁盈与李放也产生过联系，如果安心联系不上，该不会他们去找李放了吧。李放是安心的女友，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是个潜在的危险信号，搞不好套一个陌生的马甲，经常出没论坛什么的。”
随着熠岚的话尾落下，詹少、梁璐与陈力走出了育英高中，四人一同望向了夜空。
皎月如银船挂在苍穹里，星星们却似迷途的孩子，隐没在浩瀚夜空中的云层中。
迷途的星星们啊，你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熠岚，你那边怎么了”耳塞里，忽而传来熠岚的疾速跑步声。
“我好像看见林头了，怕是有命案发生，我去看看。”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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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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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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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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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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