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佝偻着脊背,脸上的皮肤都皱成了一团,双腿弯曲着,走路磕磕碰碰。她一手各拿一个麻袋,麻袋打开,里头盛着一些农家自种的果蔬和鸡蛋。女人名叫朱秀美,是康玲玲的母亲。
今日留在组里值班的是梁璐,俞局领着女人进办公室时,只有她一人在。
“璐儿,你们失踪组来调查一下这个案子,她来自莲花村,本来今天是要到育英高中去找女儿的。据她所说,康玲玲已经两周没给家里去电话了。”
朱秀美讲话哆哆嗦嗦,梁璐耐心地听着,一面引导性地询问,借以梳理清楚康玲玲失踪前后的信息,一面有条不紊地记录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朱秀美看着川流不息的大街,乌市,这华丽诺大的城市,承载着女儿的梦与青春。过路的人们衣着光鲜,步履匆匆。她再回神看看自己,穿着的是拼凑的补丁,脚上的布鞋也因今日过多的行走,早就变了形。
俞局长并没有收下她带的蔬果与鸡蛋,见她还找不到住处,便吩咐陈力送她去招待所。
朱秀美满是感激,她跟在陈力的后头走着,小伙子替她抗起两个麻袋,透亮的星光拉长她的背影,也照亮女人深老的眼窝。不自觉地走着,女人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据朱秀美所说,莲花村自从按上电话以后,女儿康玲玲基本是每三天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即使有事打不了,也会事先给母亲先发一条短信。哦对了,康玲玲每次发短信的手机,都是问班主任借的。
可是现在,康玲玲已经有两周没往家里打电话了。朱秀美很是着急,于是今早就从莲花村赶了过来,特意去育英高中去寻女儿,但没想到扑了个空。”
詹少、熠岚与舒皓都已经回来了,梁璐手指白板,说道。
詹少莲花村这不是钱嘉成与仇茜的老家吗疑虑一闪而过,詹少望向熠岚,见她点点头,转而追问道“那班主任呢康玲玲的班主任怎么说”
“老师说,他们参加写生课去了。在一个野外的露营地,可能是那里的信号不好,所以才没给家里打电话。”梁璐回忆朱秀美所言,道。
“他们失踪的还有谁”一下子抓住了梁璐话里的重点,詹少若有所思。
“朱秀美没有问,班主任自然也不会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挺蹊跷的。按照康玲玲的性格,在参加野外露营写生课之前,就会给母亲打一个电话,至少发一条短信,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梁璐总结性的话音刚刚落下,舒皓便敲了一下键盘道“组长,我刚刚”
“别叫组长,平时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与熠岚对视了一眼,詹少满目柔情,但眼神里不时有疑虑与担忧闪现,他踱步到舒皓身边来,问道,“康玲玲的手机查了吗”
“正要跟你说呢,手机卡目前处于销卡状态,这一点,就很奇怪了。另外,我根据朱秀美所说,拉出了康玲玲失踪前后手机号码的使用情况。发现她在这半个月以来,手机信号的网络覆盖基本都在这个区域”
提手指了指屏幕上的地图,小耗子继续说“马兰区,离育英高中很远。失踪之前,康玲玲手机的信号覆盖率最频繁的区域,就是马兰区的一家名叫一网天下的网吧。我查了她的身份证,不仅是失踪前,甚至于平常,她都经常来到这家网吧上网。”
网吧熠岚心头一颤“网吧里有监控吗”眼望地图转了一周,她不时而问。
“网吧没有监控,但我已经在呼叫店主了,请他协助,将康玲玲平常上网的机号发给我。”
“学校里也有机房,一个女高中学生,为什么会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上网呢”疑惑在熠岚心中升起,她皱了皱眉,转头望向詹少,发现他也在驻足凝思。
令他们愈加不安的是,班主任口中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是康玲玲的同学吗还是和她失踪有关的人
“查到了,康玲玲平时经常上的论坛,叫星星之家。”小耗子的说话声打断了熠岚的思考。
“又是论坛这是个什么论坛”关熠岚问。
“很像是之前詹少所说过的特殊关照群体的聚集地。”说话间,耗子将经常与康玲玲小玲子聊天的id号罗列了出来,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小玲子”的好友。
“这些id号,有什么异常吗”梁璐走到白板前,将“星星之家”论坛的标识画在了上面。
“还真有,这个叫安心之岛的id与小玲子联系密切,这是她们的聊天记录。”
“安心,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安全的地方吗”
“当然有啊,世界那么大,一定能有你想去的地方。你想看看,美丽的日出吗”
“我想,可我怕”
“你别怕,我会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星星们也会欢迎你的。”
“耗子,她们平常都这么聊天的吗”短短几句话,熠岚已然察觉出了康玲玲的欲言又止。
“可不嘛,云里雾里的根本看不懂。不过各位,我已经查到了安心之岛的i,在泊氧区四环的一套商品房里,地址,已经发到工作群了。”
詹少低头,眼望小耗子发来i住户的信息,忽而眉头一皱,下意识间,他的眉心也多了几道褶皱。家住泊氧区中心街道绿洲花园3号楼403的不是别人,正是“社华娱乐”的女记者,彭颖丹的同事安琳。
詹少不禁回想起他与林察为调查彭颖丹被害一案时,去往“社华娱乐”,询问她生前的人际关系。当时在娱乐部办公室里的安琳,便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并且,关注他的时间,特别地长。
待到失踪组一行三人来到绿洲花园时,才被门卫告知,安琳已经多日没回家了。
保安大哥起先谨慎地很,以为他们是来查居住证的,半天也不往蹦一个字,熠岚想递过警官证,但詹少却拉住了她的手,就此拦了下来。他朝她会意一眼,转身给保安大哥递了一根烟。
“大哥,你们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哪”烟已经吸上了,但保安仍旧小心翼翼地问“你找谁”
“我们找安琳”熠岚的话才说到一半,保安大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端详了一番面前说话的马尾辫女警察,又倪视了一眼她身旁的大眼睛专家,抿抿嘴,接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之前上报的警察和那个什么专家吧。是安记者找你们采访来了吧。”
“是。”在背后捏了熠岚一下,詹少立马接下话茬。
“说来也奇怪,安记者最近总不着家,还有她那个女儿啊,也不见踪影。”
“她和女儿一起生活吗她丈夫呢”梁璐追问。
“早就离婚了,单身母亲。”知了了眼前一行三人的身份后,保安大哥也不遮着掩着了。他吸上一口烟,回忆道,“安琳住在这里有很多年了,我5年前就在这里干了。自从我上岗那会起,就经常看见她们母女俩。Χiυmъ.cοΜ
平时,她们往我门口经过的时候,我们经常打招呼的,逢年过节,也常常互相送点小点心。不过最近,我倒是隔三差五能看见安琳,但安心,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安心这是她女儿的名字吗”保安大哥方一出口,熠岚下意识问道。一行三人同时想到了“星星之家”论坛里,康玲玲的好友列表中,与“小玲子”经常聊天的人,有个很频繁id号就叫“安心之岛”。
“听这保安大哥的意思,安心也失踪了”走出绿州花园,梁璐疑问有加。
“耗子,你查一查安心的手机号,她是安琳的女儿。”闻言,詹少暗亮蓝牙耳塞,很快,键盘声响起,小耗子的声音从中传来“手机号我查到了,不过最近该号码的使用频率很低。机主名字,并不叫安心,不排除是手机号被人贩卖了。
还有一个可疑之处,一周前,这个号码有一次相当长的通话呼叫记录,呼叫的是一个本地号,机主姓名李放。”
“打电话给李放,如果电话通了,就说我们是做青少年身心健康调查的,试着套话。”詹少一耳朵留给耳塞,准备实时停取舒皓的进展,一耳朵留给熠岚与梁璐,两人正交流着案情,他留心听着,不时眼露焦虑。
“哎,你看,安心就读的是我市的一所一流艺术院校,怎么和康玲玲能够成为朋友呢她们的社交圈根本就是天南地北嘛。”梁璐就着工作群里舒皓发来的资料,说道。
“倒是有市美院组织的青少年写生交流会,还真有一次在野外露营的经历。还记得康玲玲的班主任告诉朱秀美的吗她说的是,康玲玲去参加野外露营的写生课去了,看来,她们是在那里失踪的。”熠岚手指屏幕,条缕分析起来。
“不对啊,班主任很明显地撒谎了。她说野外露营的信号不好,可康玲玲在失踪前却出现在了网吧,手机信号是完全能够检测的到。”梁璐眉头一皱,继续补充道,“我觉得这个班主任,肯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朱秀美的每一句话都所言是真,我认为班主任口中的他们,怕是大有文章可寻。”
“詹少,我试了几次,李放的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小耗子调出该手机信号显示的地图方位,又三下五除二地调出了那附近的监控,说道,“手机定位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附近。”
詹少问“手机找到了,那人呢”
“手机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很明显,是被人设置过的。根据李放与安心之前的聊天记录,可以判定,两人是情侣关系。”
“他做什么工作的”詹少追问。
“根据身份证显示,他曾是青少年艺术交流中心写生课的宣传人员,不过现在已经辞职了。”
又是青少年艺术交流中心
又是辞职,又是给手机设置防火墙詹少还在思考,耳塞里小耗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詹少啊,有个重要信息要向你汇报。我刚刚交叉查询了李放、康玲玲和安心三人的号码,发现一个月前,三人有一个唯一交集点。
这个交集点的所在位置,就是李放丢失手机的地方星星之家咖啡馆,我把具体地址发到工作群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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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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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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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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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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