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道:“锦绣。”
连墨面上的神情缓缓的变幻,“走了?去哪里了?”
夏沐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那漫天的大火,轻轻道:“父神将她从云中火孕育而出,最终,她也会归于云深处吧……”
连墨的手一松,姚傲天就直直的坠了下去,他却未理会,快步的掠到夏沐面前,一把将他的衣襟抓住。“你说清楚。”
夏沐道:“锦绣不行了。”
连墨凝瞪着夏沐,似从这句话中无法回过神来。
“是不是宫离澈?”他依然无法回神,以至于出奇的冷静。
夏沐道:“离澈重伤,至今未醒。”
他料到连墨会将此事迁怒于宫离澈,但这件事他必须要先告诉连墨……
连墨的手微微的颤抖,“是锦绣救了他?”
夏沐道:“是你害了锦绣。”
连墨怒睁着眼睛,一下子没有说出话来。
夏沐脸色平静道:“你与锦绣有联手之约,为何在关键时刻,却未出手阻止,而选择冷眼旁观?”
连墨眼底红血丝暴增,额头的青筋也开始暴突起来。
夏沐却未受影响,淡声道:“你以为,宫离澈死了,锦绣还能独活吗?当年她失去过宫离澈,若非当时她怀有身孕,早已烟消云散了。是你将她心底的那丝信任和希望打碎,现在是想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吗?”
连墨突然笑了起来。
他后退了一步,指着夏沐,“你想骗我。”
夏沐冷淡道:“她已经离开了,她说,在她最孤独的时候,是她一人走过的,她也可以这样走完余生。”
连墨蓦地抬头,“她去了何处?告诉我!”
夏沐道:“我想,她应该会回一趟六界吧。”
连墨向后退了几步,他微微点头,脸上尽是难掩的痛苦,却勾着苦酸的笑,“若是我能将她找到,我连墨今生今世,都会欠你一个人情!你记清楚了!”
远处,天泽面色一白,怒喝一声:“夏沐!”
夏沐微微偏首,神色平静,却继续道:“她命元尽失,垂垂老矣,若你见到她,请不要有任何的厌弃。”
连墨却未给他答复,身形一动,便已消失。
夏沐刚一转身,便已被天泽抓住。
他脸色沉凝的吓人,“你为何要说!你为何要同他说?”
夏沐被他巨大的力气给抓的有些疼了。
可他神色依然平静,看着天泽暴怒的脸,良久低声道:“若我不说,宫离澈重伤之下,还如何与连墨斗?”
天泽一把将他推开,“我会找到小妹,将她带离,她继续做无忧无虑的小火,她遇到妖狐,遇到你们,就是个错误!”
夏沐道:“天泽,是你将她送到了妖狐身边。当年做出那个决定开始,就注定了她这一生要走的路。”
天泽的脸色一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紧接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直直的便倒了下去。
“天泽!”
虞姬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掠上半空,一伸手将天泽捞住。
她恼火的盯着夏沐,“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同他这般说话?”
夏沐却未搭理虞姬,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他要回空间。
这世上伤心的,不止他天泽一人。
*
六界。
天宫巍巍。
熟悉的街道上,拥挤着安居的人们。
然渐渐的,每个人都被街道上缓步行走的老妪所吸引。
那是个头发枯白的老人,褶皱的皮肤,干枯的如同风中的老树叶。
她拄着一根竹拐,步子缓慢的行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从她身上移不开眼睛。
她老的那么难看,可又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祥和。
她极其温和的看着看向她的人们,不管那些人眼底饱含着怎样的情绪,那双混浊的眼睛,似乎都能给予包容。
街道让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老人颤巍巍的挪动着步子,却报以微笑,“谢谢你们,谢谢。”
人群的声音一点点的消失,到最后,寂静无声。
那只是个看起来普通的老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打动着他们的心。
六界,自帝后离开,便再未逢过危难。
经过战乱的人们,都懂得这太平盛世来的不易。
那是无数的尸山血海堆砌出来的和平之路,也是帝后夫妇拼出来的一方澄净和蔚蓝。
可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却像是洁净的白帆,那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竟让人心生敬和畏。
“让开让开!”
远处传来喝吼之声。
人群连忙的让开,一名年轻的女子,自远处骑着神兽而来。
那神兽极快,以至于路中间的老人蹒跚着脚步,却似无力让开。
眼看着那神兽就要踏上老人的身躯,那神兽上的女子却纵身一掠,弃了神兽,一把将老人带离一边。
那女子眉眼弯弯,全身透着爽辣刁蛮之气。
她本想狠狠的骂这老人一通,可视线在触到老人的视线时,泼辣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吐不出口了。
她只是皱眉道:“老人家,身子不好就靠边走,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
老人微微点头,“好。”
女子这才掠上了神兽,可骑着神兽没有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来,落在老人身上。
她微皱眉,想了想又开口道:“老人家,你要去何处?”
老人抬起目光道:“去哪里都好。”
女子奇怪的看她一眼,“既然去哪里都好,我带你一程,你这腿脚,何时能走完这条长长的路啊。”
老人笑了笑,“多长的路,我都走过,何况是这条?就要到头了。”
女子微微动了下嘴,却未多言,骑着那神兽向前走去。
她很快的到了天宫。
远远的,她看到一个美貌的妇人走来,她身形一掠,便落在那妇人面前。
“美姨,你这是要去何处?”
那妇人步子却未停,“豆儿,你来的刚好,慕容栎的女儿将聂羽家的小儿子打伤了,慕容栎和聂羽不依不饶,要打一架,梦寻已经过去劝架了,我怕出事,快陪我去看看。”
云豆儿道:“慕容叔叔同聂叔叔打了一辈子了,怎么还打个没完。”
美姬叹道:“听说伤的挺重的,那么小孩子,小鸟给报废了,这以后可怎么是好嘛,这些年轻一辈的,也没将医诀学个所以然,锦绣要在,就好了。”
美姬说了一会,见云豆儿没有说话,不由唤了一声:“豆儿?”
云豆儿蓦地回神,“美姨,我今日见到一个很是奇怪的老人。朱雀那条街很长的,我说我捎带她一程,可她说再长的路她都走过,就要走到头了,可朱雀街如今连接六界,哪里有头啊!”
美姬道:“那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先不想她了,我们快些走吧。”
两人未做停留,便赶去了白虎广场。
白虎广场之上,楚梦寻拧着眉头,挡在慕容栎和聂羽中间,“你们即便是要打,也要等孩子痊愈。”
聂羽气急败坏,“孩子命根子都断了,还叫我怎么忍?”
慕容栎道:“聂羽,不是我嘲笑你,我闺女比你儿子还小几岁,怎么你儿子就这么不耐打呢?”
“你!”聂羽气到爆炸。
楚梦寻彻底恼火,“都住口!”
他事务本来就繁忙的要死,却还要每天关心他们这些小打小闹。
可他若是不干涉,这小打小闹,便会成为大打大闹。
除了他,这六界他们压根不买别人的面子!wWW.ΧìǔΜЬ.CǒΜ
楚梦寻沉声道:“我去找云叔,他医诀学的最好,让他来出手。”
赶来的美姬也快步的上前,“就是就是,云叔已经出关了,聂小子定然能治好的。”
聂羽恨恨的瞪了慕容栎一眼,这才罢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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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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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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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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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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