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时,肖颖去了养老院看望陈老师。
陈老师是她小学时的语文老师,很巧的跟她一家住在同一条巷子的同一栋楼里。
她是单亲家庭,肖母每天要做两份工,才能供他们一家吃穿。哥哥又比她大太多,已上了高中,所以肖母经常麻烦陈老师接送她上下学。
大多时候,肖颖的午饭,都是在陈老师家吃的,晚上是哥哥回来做饭。
如果是接送上下学,倒也心安理得。反正都是在同一所学校,走同一条道。
但是中午饭,吃一次两次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吃得多了,又没给午餐费,那就变成赖了。
然而那时候,对于生活本就拮据的肖家来说,能省掉一个人的中午饭,也是省。所以即便知道这种行为无赖,也只能厚着脸皮赖着,因为真的没钱。
好在陈老师一家也从来不计较,真的不计较,连一个抱怨的眼神都没有,反而生出了颗同情心。于是肖颖就这么赖着,在陈家赖了六年的中午饭。
后来肖家的日子渐渐有了好转,才有空余渐渐弥补。
前几年陈老师的丈夫去世了,她的儿子又在外地工作,她觉得无聊,于是就搬到了这养老院来,跟一帮老人一起,打打牌,跳个舞,养个花。
肖颖周末有空,也经常来看望她,顺便带来肖母从美国寄来的一些东西。
“你妈又给我寄东西了。这次又是什么?”www.xiumb.com
养老院的花园长椅上,陈老师边拆着包裹,边问。
“一些保养品,还有特产。”肖颖说。
“你妈也真是的,这东西也值得她大老远从美国寄来,咱国内的也有卖啊!”
肖颖也觉得肖母没必要这样,然而这是一份心意。况且国人总是有种心里,认为国外的东西一定比国内的好。
“她乐意寄你就收下吧!我估摸着她也是闲着。”她说。
陈老师收了东西放在一边,说:“你们都长大成家了,我们也老了,她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不就是闲着。”
肖颖提议:“要不然你去陪陪她?”
这事肖母也提议过,不过陈老师坚持拒绝。
陈老师呵呵摇头:“我就算了,老了还折腾来折腾去。
“你呀,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你条件又不差。
“这人的青春一过,那生命就感觉跟坐火车一样,刷刷的跑得飞快。
“还有赶紧要个小孩,要不然将来去开孩子的家长会,还会被孩子嫌弃你长得像奶奶。”
哪有那么夸张。现在的人不都是晚婚晚育的吗?!
肖颖哭笑不得:“陈老师你这扯得也太远了。”
“你都二八了,还远吗?”
肖颖之所以不随哥哥去美国,一个原因就是受不了肖母整天逼着她结婚。
结果倒好,她人是走了,估摸着把这重任交给陈老师了。
但其实,对于陈老师的话,肖颖也不是一直无动于衷。
每次进这个养老院,看到那些上一代的人,有的白发苍苍,有的行动迟缓,有的坐着轮椅,有的却终日躺在床上。生命即使漫长,也终会有老去的一天,如残阳辉尽,如秋风落叶,如东去流水。
可是,如果能平安顺利的走到那一步,也算是幸运的。
不幸的,就如眼前,那个半歪着身子脸庞扭曲的坐在轮椅上的人,喂一口饭洒了一半,说话只有咿咿呀呀,全身上下只能动一双眼睛。
照顾他的人倒有耐心,喂一口擦一下,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他。
肖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蝉声。
他小的时候,是否也有人这样耐心的哄着他吃饭,哄着他睡觉?
他在受欺负的时候,是否也只会咿咿呀呀的歇斯底里,或者连咿咿呀呀都发泄不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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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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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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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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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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