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芝端着两碗糯米饭,站在木桌旁。双双没敢看她,低着头走向屋外,在井边打水洗漱。她不敢开口说话。逞一时之气,闹僵了,不好办了。
双双回到屋子,刘兰芝在闷头吃饭。双双拉过凳子,坐下来,拿起筷子,捧起碗。她还是不敢看刘兰芝。
两人闷声吃一会儿。筷子和碗叮零当啷,空敲许久。双双悄悄看一眼娘。刘兰芝正面无表情地扒饭。饭还没怎么动。
还在生气?双双忖度。
她又看了一眼。刘兰芝在偷看她。两人目光刚一碰头,便闪到一边。
刘兰芝开口:“油条是刘嫂做的。”
双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盯着黄澄澄的油条,答道:“刘嫂做的软。”
刘兰芝也松了口气,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软的比硬的好吃。硬的太脆了。”双双为了表示友好,补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刘兰芝附和道:“硬的油也多。”语气开朗了些。
在彼此试探之后,两个心乱如麻的女人终于把那些孰是孰非的事儿压下去了。
吃完早饭,双双捧起装着鱼食的盆子,去鱼荡喂鱼。刘兰芝什么也没嘱咐,自顾自坐在屋檐下洗衣服。
当双双走出家门,走入无人小路时,积郁在心中的愧疚与难过渐渐消散。昨夜慌乱的烛火,闪动的人影和哀伤的刘兰芝,似乎变作一场梦,又像是遥远时候的事情。尽管她的心里仍旧有一些惴惴不安,但另一股力量缠上她的心头。
她好想沈复。
明媚的笑容,温柔的眼眸,如一潭柔波荡漾的春水,倒映着你,倒映着我,倒映世间的万物,一片葱茏。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昨夜凉风骤至,微霜凄凄,他睡得可好?这乡下的粗鄙食物,他可吃得惯?这山长水阔的世上,有这样一个双双记挂着他,他可知道?他应该不知道。
双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在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撒鱼食。鱼儿欢呼雀跃地讨吃的,一副谄媚样。双双出了神,恍惚间看见刘兰芝写满警告和威胁的脸庞,浮现在流动的水面上,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两个大洞,深渊一样的嘴巴冷枪似的吐出几个冰凉凉的字:“娘劝你,断了这个念想。”
断了这个念想。这个念想。念想。想。
双双突然抓起一把鱼食,狠狠甩到水面,啪地一声,惊了鱼群,鱼儿们纷纷潜了下去,几秒后又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你争我抢。
鱼儿啊鱼儿,要是能像你们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只知道吃,吃完了就到处游,什么也不担心。不,鱼儿会被捞起来吃掉。就做树叶儿、野草儿,绿油油的,亮晶晶的,管它什么人什么事,我自岿然不动,躺在泥巴地上,风一吹我就倒,雨一打我便垂,狂风骤雨,也奈何不了。要是沈复也在就好了。化作一棵草,守在沈复的墓旁,阴阴的天空下,旷野空寂无人,沈复的小土包前散落一些褪了色的祭品,燃到头满是泪的蜡烛,几张被积水泡烂的冥纸,这寂寥的时刻,沈复却有我的陪伴,我是那小草,漫山遍野地围在他身边,在他寂寞的墓前,开出一朵又一朵淡紫色的野花,吐出一颗颗圆滚滚的草籽,为他遮挡灼人的烈日,承受风雨的冲刷,让他的小土包变作绿意盎然的小山丘,点缀上星星点点的野花,就这样默默地守在那里,一日复一日,斗转又星移,纷纷开且落。哎呀。怎么咒别人死呢。
天空浮着厚厚的阴云。不像是下雨,倒像是天的心情不好。厚重的云朵层层迭迭地覆盖在大地上空,像流水一般往河流的上游涌去。浅水湖的波涛挽着忽起忽降的风,一路跟着跑去,似乎要去追赶成群的灰云。它们要去找谁呢?它们也有自己的沈复吗?
双双放下盆子,理了理被吹乱的刘海,眼睛低垂。天地在那一刻格外宽广。
那走吧。去哪?不知道。走走心里好受些。
于是双双迈开步子,任由那盆子丢在岸边,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什么方向?不知道。随着自己的心意走便是了。不开心的人最大。双双一步步,迎着开阔的浩荡云天,走在乱石嶙峋的岸上,无知无觉地前进,前进……等等!这方向是……赵老爷子家的方向。沈复住那里。
弯曲的小路延绵到远处,拐一个弯,钻入草丛不见了。路边一人高的茅草们弯下了脑袋,小石子嵌在泥地中,踩上去尖尖的,挺磕脚。为什么要去那边?不知道。双双脚步缓下来。她看见一颗小树,在风里摇头晃脑,挥舞绿叶繁茂的枝桠,像是朝双双发出无声的呐喊:“你是不是太不自重啦!”
双双撅起嘴巴,反而加快步子。她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觉得要过去看看,散散心,舒舒气。那里有什么东西可看吗?好像有。好像没有。双双倔强的腮帮子微微鼓着。也不知在和谁怄气。
拐过一道弯,便看见赵老爷子的宅院。厚实的矮墙上晒着谷物和酱缸,白墙黑瓦的大屋子自在地躺在围墙之中,光耀的正厅中有一张大大的黄色符纸,上面画了朱砂八卦,几个造型诡异、姿势自豪的金刚力士。下面是一串符文,符纸前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活像一个县太爷,它的面前,是一排官差似的凳子,两根高高的木梁子,仿佛盘古一样顶着屋子,身上各自贴了一条红色的春联,就像细瘦的盘古裹了件红肚兜。
堂中无人。飞檐俏皮地扬在那里。双双像小猫似的,蹑手蹑脚地从大门前经过,眼睛偷瞄一眼。真没人。没有人,双双反倒放松一点,可哀伤更添一筹。
门口有一把倒扣着的大扫帚,就像一个妇人横眉冷竖地立在那里,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你太不自——”双双一甩头,不去看那讨人厌的扫帚。
双双孤独地在门口走了几个来回,野草弯了一百次腰,野花才撒下几片细嫩的花瓣。她捡起一片花瓣,正细细看那纹路,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响声:“双双姐姐。”
双双回过头,看见来人,一大一小,两个光头,正是在村外小河边的古寺中修行的和尚。大的估摸三、四十岁,又胖又白,肥嘟嘟的脸上挂着笑,一脸喜庆,虽然脑袋光光的,眉毛却又粗又长,眼中泛着笑意,如同一个弥勒佛。
此人法号佛印,十多年前来到这里,说是避招魂之乱,还亮出手里的度牒,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怕什么,难道谁会打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和尚呀?村人没有排斥他,还给他不少口粮。于是他便乐呵呵地在古寺中住下,将破庙打理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又修葺了漏雨的屋顶和坍塌的院墙,向乡亲们募了些香火钱,给庙中的菩萨和佛祖再塑金身。虽说用的只是便宜的染料,但体面许多。
佛印和尚会做法事,哪家有什么白事,便请他诵经超度一番,乡里乡亲的,也不用给多少钱,掏一些口粮和蔬菜便可以了,若是私底下塞一点米酒和肉干,那大和尚就更高兴了。他喜欢上山采草药,免费给乡亲们医治小病小痛,你若要给钱,他会假生气,改口说香火钱,他才会眉开眼笑地阿弥陀佛,欣然收下。xiumb.com
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和尚,大概六七岁的模样,身上包着青灰色的五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形似莲子的佛珠,一直垂到腹部。小和尚的脑袋又大又亮,脑袋上的青皮泛着光芒,两颗黑夜似的眼睛眨巴着,笑意弥漫:“双双姐姐!”
“小石头,大和尚,你们怎么在这?”双双咧开笑容。
“赵老爷子近来有些咳嗽,给他送点草药,”佛印和尚举了举手中的药篮子,“又到七月半,听香客说,好多地方的人生了瘪螺痧,这夏天一到,痧胀的人就多了。待会儿我还要去村里走一趟,给乡亲们讲讲,再开一些防痧的方子,你也千万保重啊,这瘪螺痧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和尚你可真好心。小石头,你也要帮忙吗?”双双弯下腰问小和尚。
小石头点点头,笑嘻嘻地说:“是呀!双双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双双支吾半天,推说是来找个“家里说有用的玩意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大和尚心热,便说要帮双双借,他一脚跨入了赵家大院,咧开嗓子准备喊,吓得双双连忙阻止,“赵老爷子可能还在睡呢。”
“哦哟,我差点给忘了。老爷子咳嗽,该多休息。”
“那我下次再来吧,不碍事的。”双双连忙掩饰道。她正想离开,忽然屋内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一个人从东厢房走出来,定睛一看,正是沈复。
沈复穿了一身白色便服,像是洋装,但又没那么正式,他一只脚跨在门坎上,手里提着一个铁皮的花洒,花洒的脑袋高高地翘着,似乎装满了水。沈复见了双双,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绽开笑容,问道:“双双姑娘,早安!”
双双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脸霎时间红了一片,滚烫滚烫,她硬着头皮勉强答道:“早安。”她不懂早安是什么意思。乡下人早晨相见,说“早”便可以了,意思是“你起得比我早,你真勤奋”,这后面加一个安字,代表什么?起得早,就很安稳了?也是,起得早,做活勤劳,收获自然多,那不就安稳了么?双双胡思乱想。沈复提着铁皮花洒,花洒漏水,一路点了许多小水点,就像猫儿在雪地踏出一路梅花。
“你来的正好,我帮老爷子浇花呢。怕给浇坏了,”沈复提起花洒,指了指墙边的小花坛,“指点指点,可好?”
双双闷声点头,两颊一片绯红。她望了大和尚一眼,大和尚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这一路上没碰见谁,也没见着那双双,也不知去哪里了,要是别人问起,只说不知道。”
小石头疑惑地问:“双双姐姐不就在这吗?”
“你不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没见到双双姐姐,你参透其中的道理了吗?”大和尚谆谆教诲。
“我懂的!”小石头要强地点点头,做出心领神会的样子。
大和尚嘻嘻一笑,将一个药篮子放到门坎边,对沈复说:“这篮子给赵老爷子,他知道怎么用。”说罢,牵起小石头的手就往村里走。
小石头对双双挥手道:“双双姐姐再见。”
大和尚打断他:“双双姐姐现在不在,我们没见到。忘了吗?”
小石头连忙捂住嘴巴。
俩和尚走了,双双忽然有些怕。要是和尚在,大家说说聊聊,也挺好的。可这一走,只剩他们两个人,就复杂了,暧昧了,说不清了。刘兰芝见了,肯定会叉着腰,横眉冷目地让她断掉这个念想。双双还没说话,沈复开口了:“我家隔壁的大伯,养花讲究,浇水,施肥,除虫,拔草,还给花唱歌,小时候,小伙伴把球踢进他的屋子,我翻墙进去,结果看到那大伯眼睛发红地站在院子中,脚下狠狠地踩那球。好几个花盆碎了。他见了我,以为是我踢的,我大喊是王聪踢的,从墙上翻下来,被栏杆撕破衣服,逃了。回到家,惴惴不安好久,总怕他找上门来,但许多时日过去,也不见他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那球,就真的回不来了。”
“你们怎么会踢到别人家去。”双双问。
“城里巷弄小,街上人多摊多,不好提,只能找家门外的空地,但那也窄,稍一用力,便飞入院子。要说玩球,还是乡下好,开阔……嗨,你看我话扯哪里去了,这浇花的讲究,你也应该懂不少吧。”
“哪有什么讲究呀。那是城里人玩的花样。”双双走到花坛前,抚摸花叶,红的绿的,姹紫嫣红,“我们可不讲究什么门门道道,看这花,有力气,精神好,就好,让它受风吹雨打,自然生长,不正是最好的状态么。农忙的时候,谁也顾不上它,它自己养好自己,不指望有人栽培。你看哪些萎蔫了,没精气神了,就浇点水吧。”
沈复琢磨道:“好像很有道理。这里的花虽然没大伯的艳丽,但精神却好,立在这里,颇有傲骨呢。”
双双嘻嘻一笑:“你们书读多了,什么都要牵强附会。”
沈复被戳到痛处,尴尬地挠了挠头,傻傻一笑。
“我逗你玩呢。”。
沈复作势追打她玩,忽然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你等等。”他放下花洒,腾腾腾地跑进屋子。屋子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沈复钻出来,手中攥着银闪闪的东西,春风满面地朝双双走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复就把那银闪闪的东西交到双双手里。
双双低头一看,是一只银钗子。大约四五寸,前头尖尖,尾巴圆圆,上面镶嵌了一颗湖蓝色的透明石晶,润泽如玉,在石晶的边上,雕刻着花草藤蔓的对称图案,摸上去凉、硬、沉,颇有些分量。
“太贵重了吧?”双双不敢相信。
“也是机缘巧合,许多年前,有一个老头儿进我们家讨饭吃,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说是饿了好几天了,就求一口饭吃。我们家看他可怜,便给他一些吃的。那时候我也不大,一时兴起,从桌上拿些糕饼,有学有样地递给他。家里人看了,都说这孩子心善。老头儿吃了东西,和家里的长辈窃窃私语了几句便走了。不知他说了什么,大人们面面相觑,好像那老头说了什么奇异的事儿。那时小,也没在意,后来我出门玩挖土,挖到一半,那老头乐呵呵地过来了。他蹲在我身边看我挖土,突然长叹一口气,说了非常奇怪的话,好像先美言几句,什么心善,什么玲珑,忽然又说可惜命格什么的,最后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钗子,送给我,说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起初我不肯要,他执意要给,说是回报我那几块糕饼,还说这银钗子可以随意处理。”
“这也太奇怪了,这是骗子吧?”
“确实奇怪的很。那时候虽小,但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出于私心,没敢和家里人说,藏在箱底,藏了许多年,都快忘了。此次出行,忽然翻出它,终究还是莫名带来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应该收好才是。怎么乱给呢。”
“不瞒双双姑娘,我第一次见你,便有亲切之感,而且莫名觉得,这银钗子给你最是恰当,虽然我们认识时短……有些唐突,真是对不住,这钗子到你手里,最不辱没它。”
双双将银钗子端在手里。她很喜欢它,但又觉得它太沉了。它承担太多的东西,这么贵重,这么玄妙,娘亲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她的脸上肯定又要挂满怒气,呵斥她将银钗子送回去。罪恶感让双双有些畏惧,但她很想收下沈复的礼物。她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一时说不出话。
沈复宽慰道:“不碍事,你先收好了,别给他人看到。而且你想呀,一个饿坏的老头儿,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轻易送给一个小孩子?这银钗子看起来精致,我看哪,卖不了多少钱,你就安心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了?”双双爱不释手地问。
“收下。”沈复笑道。
收好银钗子,双双心中五味杂陈。这银钗子确实漂亮,还有沈复的温度。
不管了,我就要。双双鼓起勇气,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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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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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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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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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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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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