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你说他为什么要定一个十年之约,为什么不是八年九年,偏偏是十年呢?”事实上南清嘉想问的是,华裳定下个十年之约是不是因为约定到期的那一年自己刚好十六岁,那可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
碧玺难得没有心领神会,在她的印象里华裳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其他方面简直就是灾难,且不说他看人时候那副冻死人的眼神,就是平时坐在那里打个盹,也让人有一种三丈之内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让人讨厌。
如果说让人觉得喜欢,果然还是澈哥儿。长相上颇为英俊,家世又好,眼瞧着再过几年便是妥妥当当的少将军,这才是自家主子应该心心念念记挂的人。
“主子,他说不定就是随口一说的,您还真的当成个事记到现在啊?”碧玺几乎苦口婆心地劝道。
“华裳才不是那样的人。”南清嘉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他一定说到做到。”
碧玺一撇嘴,“主子,恕奴婢多嘴,这一年来奴婢可到不少关于那位华裳副使的流言,那可不是个什么洁身自好的主儿。”
南清嘉才不会相信流言蜚语。
“奴婢可是听宣王身边跟着的人说的,这几年宣王跟那个华裳走得近,大家都说华裳时常夜宿青楼妓馆,身边还总跟着一个叫做宫弦的风尘女子,主子,您说您惦记着这样的人干嘛呀?”
跟着二哥的人,大约就是宣王府长史风扬了吧……南清嘉思考着风扬的为人,觉得这个人说的话还是很可信的,但是青楼妓馆和华裳,南清嘉还是很难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的,不过那个叫做宫弦的女子倒是真有存在的可能。
南清嘉抬眼看着一脸真诚的碧玺,突然站起身气鼓鼓地说道:“都怪父皇不让我往洛川寄信,要是一直通信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洛川,枫梧殿中有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在南清嘉说完话之后打了一个喷嚏,不远处一堆文书中坐着的女子很是关切地问道:“华裳大人可是着凉了?”
“无事,”男子微微蹙眉,“把长安的消息单独拿来给我,然后你就退下吧。”
那女子温驯点头,捧了一叠文书起身,水蓝色的裙摆掠过堆积如山的文书,轻盈的仿佛蝴蝶掠过花丛一般。这便是宫弦,大燕乃至整个东陆都十分有名的花魁娘子,而实际上她是玄冥司副使华裳的手下,为他搜集所有他想要得到的情报。
宫弦把文书轻轻地放到华裳案上,站在一旁细细得打量着华裳。这个男子永远沉稳、面若冰霜,可是他的眉眼却是那样的温柔。他墨发白衣若松若竹,可是举手之间却能以天地为棋盘,令苍生做棋子,他就像是神明一样,让人想要亲近却又担心亵渎。
“还有事吗?”华裳的目光半刻都没有离开桌上的文书。
“哦,”宫弦回过神来,“绝尘殿传来消息,玄冥司昨夜开始咳血了。”
华裳抬起头,“他精通药理,你的香也应该随着他的药多加改变,他现在还不能出事。”
“属下明白。”
华裳拿起刚才宫弦放到案上的一份文书,才看了一眼,很少出现什么情绪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那比四月天里最好的春光还要明媚,宫弦本已要离去,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住了脚,“大人得了好消息?”
“没什么,你下去吧。”笑容转瞬即逝,华裳对宫弦冷冰冰地说道。
崇华公主没答应皇后提的亲事,这可真的一个不错的消息。华裳趁没人的时候又仔仔细细地将那文书读了三遍,好久没听到这么令人心情愉悦的消息了,华裳对着文书露出了猫一样狡黠又很满足的微笑。
不过,虽然十年之期将近,她又拒绝了皇后提及的婚事,可是她真的明白当年自己立下十年之约的含义吗?华裳的食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桌面,秦安澈,他又想起了这个让他头疼了八年之久的名字。
这家伙才是正儿八经南清嘉青梅竹马的那个人,年少有成家世显赫,华裳扶额,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就不干点坏事呢,秦安澈?”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华裳将眼前的文书那入袖口,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地模样。
“进来。”
推门进入的人仍旧是宫弦,“大人,玄冥司派人进京了。”
华裳闻言淡淡说道,“他终于要去搬救兵了,可惜没人会救他。”
宫弦的眉心却是紧蹙,“大人,咱们一路与宣王相互扶持,如今宣王党与太子党互相争斗,属下担心太子会不会真的帮助玄冥司……”
“不会。”华裳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大人,宫弦不明白。若是您真的顺利成为玄冥司,那太子在夺嫡之争中哪里还有胜算可言?”
“退下吧,你多言了。”
华裳拿起桌上的文书准备继续审阅,可是宫弦却仍不肯退下,她说道:“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让属下杀了玄冥司,属下一定可以得手。”
宫弦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五年前她来到洛川无崖山的时候,曾经听说华裳与崇华帝姬南清嘉有过一个十年之约,她还知道这些年来只要有关南清嘉的情报华裳就会事无巨细的亲自审阅。而自己,为了让华裳能够顺利坐上玄冥司的位子,甘愿去青楼妓馆做花魁来搜集情报,可他就是能视而不见,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跟自己多说。
宫弦,这个名字自己不知道有多么喜欢,可是后来她才晓得这不过是华裳随手在书上指的两个字罢了。南清嘉,宫弦疯狂地嫉妒着这个这个女子,即便她甚至没有见过她。
“时间太早,他不能死。”华裳如是说着,甚至连抬眼看一眼宫弦都没有。
一定要等要十年是吗?宫弦又想起了那个可恶的十年之约。她愤然地看一眼华裳,正欲转身出门时,却听到华裳说道:“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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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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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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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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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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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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