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来大汉的表现就泰然多了,听着听着,他的脸上竟还渐渐的呈现出一抹名为陶醉的神情。孟凉凉一阵佩服,正准备开口夸赞几句,就见大汉一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孟凉凉一愣,“干什么去?好奇心害死猫哈。你师父可说了‘先别动’,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大汉没有回答,甚至连一点停顿的意思都没有,迈步就出了寝室。
孟凉凉心一沉,抬脚向外追去,一面追一面不住的制造着声音,给自己壮胆,“你还好吧。你不是中了什么招吧。喂,你清醒一点啊......”
走廊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掉了,只有零星的几间寝室亮着灯,光线一段一段的投在地上,截断幽暗的月光。走廊尽头有着一道剪影,纤秾合度的旗袍,鬟燕尾似得卷发,只一抹看不清容颜的影子,便已是说不尽的曼妙风流。
虽隔得远,孟凉凉也依旧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道影子的气息与方才墙壁上的抽象脸孔一般无二。
既似鬼物,又似妖物。
此景此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对劲儿了,大汉却依旧浑然不觉,向着那道剪影匀速的迈动着脚步。一层薄薄的雾霭烟气自他身上蒸腾而出,缓缓的飘往那剪影的方向。
孟凉凉的经验有限,辨认不出那层烟气是什么,但她能够确定大汉这是着了道儿了,那层东西也显然不是制敌的术法。
出声喊是喊不回大汉的意识了,孟凉凉便伸手在大汉胳膊上狠掐一下,试图让痛感唤醒他。因为方才干活儿的缘故,大汉把衣袖撸了起来,孟凉凉的短指甲得以毫无阻碍的施展。
可惜,这招没用。大汉仿似没了痛觉,依旧的面现痴迷,眼无焦距,一步步挪向走廊尽头。
努力无果,孟凉凉没有再从大汉身上浪费时间。她果断选择釜底抽薪,直接一道霹雷击向剪影。
第一次使用掌心雷,居然就失手了。
孟凉凉眼睁睁的看着剪影“嗖”的一闪,躲过雷击,瞬息便在墙角的暗影处遁弭了踪迹。她再想扔两道雷补救,也没了机会。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了那走廊尽头剪影先前所在的地方,接着开始计算起距离、速度以及概率问题。想要从这次失败中总结出经验,以保障下次的成功。
随着鬼魅剪影的消失,大汉清醒了过来。痛感先一步侵袭上大脑,他“嘶——”的一声,不由自主的甩起胳膊。而后才分外迷茫的四下张望,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孟凉凉身上,“我这是怎么了?”
管他是问为什么身在走廊,还是问他的胳膊怎么了。孟凉凉只含含糊糊的回答一句:着了鬼物的道。
大汉恍然,也没仔细多问,揉着胳膊快步的回到先前那间寝室。
明亮的灯光下,两人望着墙壁上的符文发了会儿呆。大汉想起自己师父,心中担忧,刚要开口说话,便见秦阳走了进来。
一进门,秦阳就跳起脚来,抡圆了巴掌往大汉的后脑勺拍去,一面拍一面不住的数落:“说了多少次,千万小心!千万小心!你还把符文弄断!还把符文弄断!”
大汉抱着头,边躲边辩解着,“不是我,师父。不是我,是那位保安大哥。墙不平。”
秦阳拍的却是越发响亮,“还找理由!谨慎,谨慎,怎么就是记不住!”
孟凉凉......
这种情况她该做些什么,她能做些什么。开口劝吧,没立场。干瞧着吧,尴尬。于是她仰起头来,望着天花板继续计算起公式。
秦阳教训完徒弟,瞧向孟凉凉,又恢复成那笑呵呵的模样,“让小道友见笑了——刚刚的歌声,小道友可听到了?”
孟凉凉一滞,“刚才那歌唱了老半天,秦道兄不会一直都在楼下听演唱会吧?”
秦阳居然还就点头了,“怕惊动了那鬼物,就一直没上来。”
假设秦阳是个靠谱的人,那么他在楼下听演唱会一定是有理由的。本着这一观点,孟凉凉问道:“道兄听出什么了?”Χiυmъ.cοΜ
“小道友的年纪小,没听出来也正常。”秦阳顿了顿,又继续道:“旋律调子是一百多年前流行的,词句内容则脱胎于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小道友可听说过?”
不在考纲范围,也不在苏小暖的兴趣范围,孟凉凉还真是不了解。于是她摇摇头,谦虚无比的摆出好学的态度,“歌有什么问题吗?”
秦阳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小道友年纪小,想来是没怎么经历过事。蒙你称声道兄,我便好为人师一回。通常恶灵怨鬼的形成皆与怨念、执念脱不开关系。”
孟凉凉恍然一个大明白,“所以说,歌与那鬼物生前的遭遇有关。”
秦阳点头,“小道友聪颖。”
学会了一个知识点,孟凉凉立刻道谢,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又虚心无比的询问:“那知道了原因,是不是就能化解了?”
秦阳的回答跟孟凉凉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客套的说了一大串,总结归纳起来其实就几个字:你想多了。
所以呢,知道原因有什么用!
仿佛看出了孟凉凉心中的碎碎念,秦阳笑呵呵的道:“或有帮助、或有帮助。”
他在那面墙壁前观察了片刻,吩咐徒弟去另外一间寝室继续打磨墙壁。孟凉凉掏出手机来,拍下墙壁上的纹路,这才跟着转移到另一间寝室中。
秦阳一回头,就见孟凉凉一脸的有话想问。他以为孟凉凉要问的是那折元杂剧的内容,刚想要开口讲述,孟凉凉的问题就抛了过来。嗯,跟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秦道兄见多识广,之前也见过类似的阵法吧。”
“这楼里为什么住女生就没事,住男生就不行呢。刚刚也是只有你这位徒弟大哥着道儿。”
“鬼物身上还掺着妖气,亦妖亦鬼。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在鬼灵初成时,被妖力强行灌入,阴差阳错所致。”
......
在孟凉凉那绵绵不休的声音中,秦阳先是错愕,接着是惊呆,再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噌的亮一片光。他又仔细的打量了孟凉凉一番,越发的好脾性起来,一条条的耐心细致的解答起她的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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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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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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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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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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