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她心里反而有些烦,脑袋也更加疼了,有根筋一抽一抽地疼。
疼着疼着,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m.χIùmЬ.CǒM
醒过来的时候,窗帘没拉,外面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身旁的男人,呼吸均匀,明显是熟睡状态。
说来也是好笑,从前的慕容辰睡觉可警惕了,如今竟是夜夜睡得香甜,反倒是她总是睡睡醒醒,特别糟心。这段时间,她一直是用积极的心态支撑着自己,让别人都以为她走出了抑郁症。
她伪装得很努力,看看那些近期的作品,温暖,有力量,有时候,连自己都相信了。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她醒来,望着昏暗里,各种东西的模糊轮廓,她无比清楚地确定,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洞,没有人能够缝补。
这个洞的产生是因为她已经明白了,慕容辰很爱她,但是,爱不等于懂得她内心深处的痛。
如果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痛,连她的爱人,都无法懂得,无法触摸,那么,即便有爱人,她也是孤独的。
“你醒了。”
喑哑的声线,睡意正浓。
她闭上眼睛,“嗯”一声。
“是哪里不舒服么?”
慕容辰,我的心,破了一个洞。我意识到,这个洞,连你都无法修补。因为人都非常有限,一颗心永远无法完全懂得另一颗心。
我们对彼此的爱又真又浓,也不可能填补这个洞。
慕容辰,你的心,是否也有这样一个破洞?
伸手理了理俞暖暖耳边鬓发,慕容辰轻声说,“告诉我。”
怎么告诉他。
难道要告诉他,她的抑郁症并没有完全好,现在是间歇性发作状态?
还是告诉他,她在好奇,他当年为何会喜欢上她姐姐,又是如何不喜欢了?
若是他能说出喜欢她姐姐的理由,便也是他以后也可以不再喜欢她的理由吧?
若是连慕容辰都失去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不仅仅是心破了一个洞,连表面上的陪伴,她也失去了。
她不想连唯一一个包容她,爱护她的人,也失去了。
转过身,像孩子一样趴在他温暖的胸膛,脸颊蹭蹭柔软的睡衣,她说,“哦,空调吹得我头疼。”
下一秒,空调便响了一声。
是他关掉了。
紧接着,她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是他起身,但是,她不想问他要去干嘛。
不知过了多久,是十分钟,还是半小时,属于他的气息,再次回到她身边,一起来的还有清凉的风,像是来自冬天的雪气。
她睁开眼睛。
床头柜上,一台小巧精致的粉红色制冷机,可以手提,正在殷勤地工作,和空调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你什么时候买的?”
“是宋歌买的,我觉得你以后出门可能用得着,要了一个回来。”
“宋秘书有女朋友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慕容辰说着,重新躺下,伸出手,把俞暖暖抬起来的小脑袋,轻柔地按到他的胸膛上。
她的脸颊就被迫蹭着他的睡衣了,被迫与他亲昵相依偎。
这样趴了一会儿。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很安静,只有制冷机工作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徐缓有致,好像一切也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所以,不必忧愁,也不必苦痛,昼夜交替,夏花秋叶,活着就是活着的意义,继续往下走,不要回头,就对了。
然而,要过不回头的人生,一个人需要时常反省,在反省中进步,成为更好的自己。
因为一个人若是经常回首过去,必然是因为他现在过得不痛快。一个人现在过得不痛快,多半是有心结。
心结不存在于未来,而存在于过去。
人若为未来不痛快,这不叫心结,这是每个都市人天天都在克服的时代焦虑病。
慕容瑶瑶正是慕容辰曾经的心结。
若非这个心结,她和慕容辰将是两条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这么一想,她或许还应该感谢慕容瑶瑶令慕容辰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俞暖暖在心里叹息一声,感受着清凉习习的柔风,不自觉地蹭着慕容辰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声音,咚咚咚咚,强壮而有力。
如此有力的心跳声,多么神奇,凭借的只是一口气息。
话说,慕容辰的生命真的被信仰改变了。
以前,他对衣食住行都非常讲究,而现在,也不是说,他不讲究了,而是更在意环保、健康、舒适。
今晚,他穿的是竹节棉的睡衣,料子软软的,蹭上去,很温柔,连带他整个人都给她洗尽铅华的温柔感。
意识到这点,很神奇地,她心里的那点说不清的焦躁与混乱,好像都如烟般,开始被风吹散。
宽大的手掌覆上暖暖的发顶,慕容辰动作轻柔地摩挲,想了想,说,“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她又蹭了蹭他的胸膛,就像赖在主人怀里,时而摆动一下尾巴的惬意猫咪。他能感觉出来,她身上之前散发的那股烦躁的气息,消解了很多。
“嗯,我想听你唱歌。”
她轻轻地说,声音喃喃的,很是娇憨。
于是,他又给她唱了那首《myprayer》。
唱的时候,他的唇角忍不住地一再上扬,根本压不下来。
这首歌,他会唱一辈子,只唱给她听。
他的歌声清冽低沉,又令她想到了冬天的冰雪气息,比空调和制冷剂还管用。
听着听着,她的睡意,也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使得眼皮沉重,再也睁不开。
再次醒来,明媚的夏日阳光,满了她的视野,所见之物都沾染了淡金色调。制冷剂还在殷勤地工作,上面多了一个灰蓝色的细口花瓶,插着一枝白玫瑰,半开的状态,淡淡的馨香,若有似无,像初次造访别人家的小少女,矜持有礼,花瓣上躺着三两颗露珠,忽闪彩虹色的光亮,也似小少女低眉间,眼底一闪而过的雀跃。
总之,这是一枝很可爱的白玫瑰。
俞暖暖撑起上身,凑过去,闭上眼睛,轻轻嗅闻清淡的香气,抻一个懒腰儿,下床,打着呵欠,去浴室洗漱。
今天也要好好地生活。
像白玫瑰一样皎洁明艳,像白玫瑰花的香气一样清甜安静。
虽然她还不知道今天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还是有所惊喜的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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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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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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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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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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