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做到了。
整整十圈。
跑完之后,俞暖暖双手双脚撑地,跪在那里,大颗大颗的晶莹汗珠,沿着嫣红发烫的脸颊,如雨落下。
俞暖暖感觉到自己的嘴里都是血气的味道。
但是,她也感到无比的痛快,好像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压抑,都通过这场如同朝向死亡的奔跑,全部释放出来了。
燃烧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思想和灵魂。
在跑步中,她突然悟到了。
爸爸之所以为了姐姐而放弃她。
是因为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所以,保全这个,就必须放弃那个。
当她站在爸爸的角度,她也只能这么做。
爸爸肯定也是痛苦的。
爸爸也应该选择保护姐姐。
因为姐姐一直保护照顾她和爸爸呀!
从现在起,她不再怨恨,也不再期待,更不要让自己是爸爸的负担。
以为,当她不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亲情和爱情,是释放自己,也是释放了别人。
两不相欠,各自欢喜。
这才是她给爸爸最好的女儿爱。
接下来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也就是直到j大开学前,俞暖暖都一门心思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在坚持跑步一个月后,俞暖暖方才得到花错的认可,但是,她依然无法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练习枪法。
花错让俞暖暖练的是……飞镖。
是的,飞镖。
对此,俞暖暖挺不开心的,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顺从花错的安排。
因为她认为这才是放下内心所有的骄傲,才是从头开始。
这天晚上。
放下筷子,俞暖暖眼睛平静地看着花错,“花伯父,后天,我就开学了。明天,您能否派人送我回江都。”
花错嗤了声,“我是你的谁?凭什么管你这些事!”
俞暖暖还是看着花错,轻声道,“您是我的花伯父。我住在这里,应该向您报备。若是我不告而别,会显得我没有教养,这倒不要紧,我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我不舍得季伯母为我担心。”
花错:“……”
季小清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俞暖暖,“哇塞,我们暖暖这么可爱的吗!”
花季从大碗里抬起小脸,不停地点点点!
“妈咪,真实的暖暖就是这么可爱。”
花卿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看着俞暖暖,竖起左手大拇指。
花错撇撇嘴,冷哼:“那就呆在这里。那种学校的课程,没什么可上的。”
“花伯父,不是这样的。学校是政府设立的。既然高等教育执行了这么多年,就证明它是好的。至少它彰显了公平。大学是如我这般的穷苦孩子,得到一份体面工作的最好途径。”
花错再次:“……”
季小清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粥。
花季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睛忽闪忽闪,“暖暖,大学是什么。”
“大学和幼儿园,小学,中学一样,都是学生在一起学习的地方,就像花门的孩子,每天同一时间,按照他们的年龄大小,学习能力层次的不同,分成不同的小组,统一训练;而学校里的孩子,是分成一个班级,坐在房间里,统一上某门课程。我们管这种房间叫教室。他们也像花门里的孩子一样,定期考核……”ωωω.χΙυΜЬ.Cǒm
俞暖暖解释完学校的定义,看着满眼都是纯粹好奇的花季,莞尔一笑。
“一般来说,大学是我们普通人进入社会,工作之前的最后一所学校。大学时光是非常珍贵的。因为大学的氛围轻松而自由,它可能是温床,令很多人玩物丧志,混一张找工作的文凭而已。”
说到这里,俞暖暖顿了下。
季小清的心弦无端端地跟着紧了一下。
这时,她注意到语调柔和徐缓的女孩,她的眼里绽放出奇明亮的神采,她也感觉到俞暖暖的呼吸急促了些,这是因为紧张或者激动。
俞暖暖双手交握,互相紧紧地扣着,低着头,轻轻地笑了下。
“而对于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我是说梦想得不到家人认可的那些人来说,大学四年却是他们养精蓄锐,厚积薄发,为梦想搏斗的最好时光。他们若是能用这四年,证明自己可以,谁还能说他们什么呢?”
“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呢?生命本就有限,他们却浪费了将近二十年,太可怜了。”
“太可怜了。”花季摇摇头,再次将小脸埋进大碗里。
俞暖暖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花季这样想,是很正常的。
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影响着我们的认知和眼界。
不然,为何古人会造出井底之蛙这个词呢?
或许,她也应该感谢慕容辰。
因为慕容辰,她才有机会跳出井底,决心去看更大的世界,而不是一辈子都被得不到的亲情所束缚,汲汲于讨好永远不会很爱她的爸爸。
花错看着似乎改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的女孩,若有所思地眯了眯锐利的桃花眼。
他站起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你自己打电话给他。”
这个他是谁。
连最近开始用大碗吃饭的花季都知道。
俞暖暖的心脏沉了沉。
自从她参与训练,自己拎着自己的脑袋,像拔萝卜一样,将自己从淤泥里努力地拔出来,慕容辰便再也没有回过花门。
而高强度的训练,令她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都是快速洗洗,迅速入睡,根本没什么闲暇去想些有的没的。
俞暖暖颔首,“好,我知道了。花伯父,季伯母,谢谢你们照顾我这么久。暖暖现在无以为报,但一定铭记于心。”
季小清笑道,“你啊,不要想太多。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对木木来说……”
“咳,咳!”
季小清看了眼已经上楼,却开始清嗓子的丈夫,乖巧地打住了这个话题。
当然,即便季小清不明白说出来,俞暖暖也懂。
因为自打她来花门的那天起,季伯母就将她当成慕容辰的女朋友对待。
俞暖暖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漱。
而后,她躺在床上,双手拿着慕容辰让季小清转交给她的手机。
迟疑了很久,俞暖暖还是没有办法拨通慕容辰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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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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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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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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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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