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睛,还是像十年前,那么纯净如钻石,却还是变了。
笑意变得拘谨。
眼眶里,充盈了泪光。
“天姨,无论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您依然美丽如昔。”季小清勇敢地直视震南天的眼睛,说道,“花错,他也依然喜欢吃杏仁豆腐,并没有改变多少。花门门主,他很称职。”
手肘枕着桌面,双手交扣,托着下巴,震南天表情从容,语气淡然地说,“但是,小清开始排斥我们了。”
季小清苦笑,“天姨。不是排斥,而是我……我无能,融入不了你们的生活,只会给你们带去麻烦,甚至灾难。”
季小清盯着色泽漂亮,点缀着嫣红枸杞的美丽甜品,声音苦涩地说,“天姨,您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知道,您单独约我的来意,是劝退我……希望我离开花错,这对我们都好。”
震南天表情如常,依旧美丽的脸庞甚至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么,你会让天姨如愿吗?”
季小清不敢抬头,苦涩地说,“花错是您最爱的儿子。花门是您的根基。若是花错因为我,继续得罪更多的人,不仅他自己有危险,甚至花门也会成为世界公敌,连累您和花门的所有人。您是站在全局考虑,就像政府作出的很多决策,让百姓的日子艰难,还是执意而行,但这就是国家政府存在的意义。所以,我不怨您。”
季小清吸了下鼻子,泪水还是突然如山洪暴发般,流满脸颊。
她抬起头,看着震南天的眼睛,笑容大大的,“我不怨恨您的决定,不是因为我伟大,理解您的难处。相反,我太渺小了,我的恨,对你来说,也微不足道。但是,我不怨恨您,原因只有一个——我爱花错。”
震南天点点头,“所以,你意识到,你无法留在花错身边的原因了。”
季小清接过震南天递给她的纸巾,擦着眼泪,点头,“嗯。我太柔弱了,见不得鲜血,有人死在我面前,而这却是花门为什么存在的原因。”
震南天突然说,“如你所说,花错是我最爱的儿子。那么,一位母亲很爱她的儿子,会舍得让他因为失去爱人而发疯崩溃吗?”
季小清怔住。
震南天别开脸,望着窗外阴下来的天色,语气清淡地说,“花错是是非对错里,最像我的。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想你们继续在一起,不希望花错在未来因为你,得罪更多的人,连累花门遭受清缴的命运。但是……”
震南天转过脸,看着低声痛哭无助的女孩,“我不顾一切阻力,嫁给了林文。如你刚刚所说,原因只有一个——我爱林文。”
震南天低下头,拿了块刚刚把季小清噎到的绿色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
季小清更加困惑。
她突然隐约地明白了震南天的来意,整个身体都不住地战栗,牙齿发酸,脑袋里咣当作响。
天姨改变心意了吗?
不是要拆散他们,而是要成全他们?
“最近,老爷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争取到了老爷子,凭什么不允许花错和你在一起?我啊,几年来,总是坚持放弃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其实,我只是在做一个专制从而为自己减少麻烦的懒母亲。”
震南天看着季小清,声音沉了几分,说,“小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季小清愣愣的,下意识地说,“可是,您清楚,像我这种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根本无法留在花错身边。除非花错有金箍棒,每次出任务前,就画了圈,让我蹲在里面。我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噗!”震南天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我的小清,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季小清不自在地赔着笑脸。
“小清,你的经历,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真的不值一提。你该在乎的是,花错整整守护了你十年。你现在该思考的是,你和花错的未来。”
震南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女孩,到底拿出了身为前任门主的气势,和一个母亲的合理强势。
“小清,我同意你们在一起!现在,我把选择的权利,交在你手上——你可愿听从我的安排?”
季小清咬着唇,“天姨……”
震南天沉声质问,“我儿子的十年守护,不离不弃,还不能让你看见他的情意,鼓起和他一生相守的勇气?!”
“天姨,呜呜呜……”
季小清趴在桌上,嗷嚎大哭。
“小清,你好好考虑,晚上九点前,给我电话!”ωωω.χΙυΜЬ.Cǒm
震南天不忍心看女孩崩溃的样子,丢下这句,直接往外走。
季小清抽噎,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震南天,声音沙哑地问,“天,天姨,若是我拒绝呢?”
震南天痛心地闭上眼睛,“往后余生,你和花错,永不相见。”
季小清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神空洞,泪落如珠。
永不相见么?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在她的耳旁唠叨个不停,不要脸地自称哥哥。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偷偷地抱住她,温柔地蹭她的脸,宠她如孩子。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发火的时候,能把她吓得半死,只能用泪水让他灭火?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让她生气,让她烦恼,让她甜蜜,让她只要想起,心里就暖暖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在她心里,那个叫花错的坏蛋,最最可爱了。
季小清,只认识一个花错。
季小清捂着鼻子,痛苦地望着突然下起雨来的天空。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一直想要逃离花错,现在,天姨来了,只要她选择放弃花错,就能永远地离开这里,带着妈妈去花错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她却舍不得了。
她又不想离开花错了。
“季小清,你真矫情。”
“季小清,你一直要逃离,是在试探花错吗?试探他会不会顺势放弃你吗?”
“季小清,你到底想让别人拿你怎么办?你太差劲了!”
季小清按着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来的时候,她满怀平静的绝望。
谁知震南天的来意如此良善,反而让她坠入更深的挣扎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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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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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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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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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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