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杀气又浓了。
适才,楚欢跟西门鬼对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两个人都没有出手,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破绽。此刻,楚欢却占了上风。
西门鬼的突袭被黑山破坏,一击不成,总是要虚了三分。西门鬼道:“黑山老爷想以多欺少?”这话说得很厚颜,也很无耻。适才他偷袭楚欢算不算是乘人之危?又算不算是以多胜少?
黑山道:“我虽然不是一个杀手,但是此刻也不需我出手。”杀手从来不讲道义,杀手只将钱。一个为钱杀人的人,又岂能顾得上道义?杀手只有成败,得手了就是成功,没得手就是失败。没有人去谴责一个杀手是不是通过光明正大的挑战方式去杀死一个人。
西门鬼和楚欢都是杀手。所以西门鬼才会偷袭楚欢,所以楚欢也没有怪西门鬼。
楚欢道:“下一次我杀人的时候,也一定会不择手段。”
黑山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个体面的杀手,不是他用体面的方法去杀人,也没有人关心他杀人的法子是不是很体面。只要他杀死了那个人,他就很体面。”
楚欢道:“谢黑山老爷。”
西门鬼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莫要真的以为,这一个小毛孩子就能杀的了我?”
黑山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去过天香楼。”
楚欢的刀还是很稳,西门鬼的“鬼泣”却已颤抖了。
西门鬼慢慢地将“鬼泣”横于胸前,却突然一跺脚,飞上屋顶,往远处遁走了。西门鬼竟然逃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此刻竟然逃了。
楚欢突然松了一口气,额头上也突然沁出了汗珠,说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把握能杀死西门鬼,也没有把握能躲得开他的‘鬼泣’。”
黑山嘿嘿一笑,说道:“西门鬼更没有把握能杀死你,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楚欢道:“我欠黑山老爷一条命。”
黑山道:“天亮还早,你一定会有机会偿还的。”
楚欢和西门鬼都是杀手,两个杀手对持,必有一死。因为他们的刀法都是致命的刀法。
西门鬼的刀法根本称不得刀法,他的刀法瞧不出来招式。就是那么一刀,或是从左向右,或是从右向左,又或是从前向后,从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破绽。
楚欢转身,守在门外。楚欢站的位置就是适才西门鬼站的位置,不偏不倚。
张君宝突然想看看楚欢的刀法了,楚欢的刀一定跟他的人一样,朴实,实用。
张君宝和小妖瞧着蒲金刚又摆弄着麝香刀,他又让下人们准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盆一盆,让人瞧得眼花缭乱。蒲金刚用铁钳捏着刀在这个盆里蘸上一蘸,又快速地放到另一个盆里。来来回回,屋内瞬间弥漫了各种味道。
古人淬火之法,源远流长,所用之物,匪夷所思。“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还不算离谱。至少没有用女人的月信,孕妇的羊水,再有甚者还有用童男童女之血,又或者百日孩童的脑浆。
张君宝和小妖瞧得明白,此刻,黑山的手下围着火炉排出的几十个银盆中,除了“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还有牛乳、蜂蜜、香油、鲸脂、竟然还有女人化妆用的珍珠粉、迎碟粉、胭脂等。经过蒲金刚的一阵折腾,这屋内竟然是香味弥漫,不可方物。
蒲金刚道:“其实,淬火之物最常用的不是水,却是油,因为用水易锈。唯独这玄铁甚是古怪,在虎丘剑池里面埋了恁久,竟无半点锈痕。”
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其关键不仅仅是材质,还有淬火。蒲金刚是行家中的行家,他铸的刀,不仅要淬火,还要退火、正火、回火。所以蒲金刚铸出来的刀,总是坚而不硬,韧而不柔。虽是不能削铁如泥,对斩之时也能入理三分而不折刃。xǐυmь.℃òm
无论是谁瞧见蒲金刚的手法,都会对他的能力毫不怀疑。因为蒲金刚的眼里只有刀,他的专注能折服一切,笃志潜心之作方可传世。
天香楼送来了新鲜的汤,“罐焖金丝鱼唇”和“荷叶凤尾膳粥”。张君宝不喝酒,黑山就饶有兴趣地踮起银勺,盛了两碗“荷叶凤尾膳粥”给张君宝和小妖,说道:“山里的晚上总是要冷一些的,若是不喝酒,那就喝点粥暖暖胃。”
蒲金刚却捧来一坛酒,张君宝识得,就是在悦秋别院见过的“九酝春”。蒲金刚说道:“男人总要有些爱好,有人爱宝马,有人爱快刀,有人爱烈酒,有人爱美女,还有人好赌,还有人好偷。一个男人若无有一些爱好,总是会少了很多趣味,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爱好?”
张君宝一怔,还真不知自己有甚么所好,似乎蒲金刚所说的这些都跟自己不沾边。蒲金刚又道:“不管一个男人喜好什么,酒总是不会少的。黑山老爷说得对,山里的晚上冷。可喝粥远不如喝酒来得爽快。”
小妖自然是知道这“九酝春”的厉害,乃是白酒里面最烈的酒,忙说道:“蒲师伯,他从未饮过酒,怕是饮不下这么烈的酒。我看后院还有些‘状元红’,我去拿两坛去。”
“状元红”乃是黄酒,色棕黄,味道甜美,用来婚娶宴席,老少皆宜,每每可有千杯不醉。“九韵春”可是烈酒,此酒必用酒壶酒盅饮之,酒壶不大,能装一碗酒,常人能喝上两壶那便是海量了。
黑山笑而不语,蒲金刚也一笑说道:“傻小子有福气,我这侄女倒也疼你。不过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此酒甚烈,怕你饮不得。换些清淡些的酒来也好。”言语之间颇有不屑之意。
张君宝终究是年少气盛,心想,虽是自己没有饮过酒,饮一次倒也无妨。左右都是饮,都说酒愈醇愈烈愈是好酒,别人能喝得“九酝春”,我如何喝不得呢。一边忖思着便接过蒲金刚手中的“九酝春”,说道:“多谢蒲师伯,我便喝上一碗。”
蒲金刚跟黑山对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蒲金刚说道:“好小子,有种。”
张君宝捏过来一只碗,倒了大半碗酒,学作别人豪饮的样子,往喉咙里面倒去。哪知此酒端地是烈得很,还未入口,一团酒气便弥塞满了口鼻,竟是十分的刺鼻难受。张君宝此刻是骑虎难下,酒已入口也不便吐出,便屏住呼吸,将嘴里面的这一大口酒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只听“咕咚”一声,那酒和着酒气似乎要将喉咙撑裂了一般,说不尽的难受。
酒虽然是下了肚,酒气还在,似是要从喉咙里面爆了出来。张君宝又连着吞咽了好几口酒气,才勉强没有咳嗽出来,端着手中的碗,第二口却是怎么也不敢往嘴里面倒了。
蒲金刚和黑山看见张君宝脸憋得通红,眼泪都下来了,便又笑得更厉害了。蒲金刚说道:“真是个傻小子,这酒哪里是这么个喝法呢。”
张君宝苦笑了一下,喉咙里面涩辣难当,像是一团火从口入喉,又从喉下肚,然后又返回到口鼻之间,再弥散於脑袋和四肢。张君宝还没把手中的酒碗放下,便觉脚跟发软,头旋眼转。这旋劲像是一股龙卷风,便是一呼一吸的功夫,就将张君宝旋上天。张君宝又感觉自己像是在急流中的一条小船,突地陷入一个漩涡,自己被那个漩涡拉进了无底深渊……深渊……
小妖托着两坛子“状元红”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张君宝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酒碗扣在自己身上,满身的酒气。
黑山赔笑说道:“这位小兄弟倒也朴实,一口烈酒,就醉倒了。”
小妖赶紧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也没有中毒和迷药的痕迹,也就略略放心。心想,黑山深藏不露,瞧不出来历,我这蒲师伯又怎么能害我呢?
蒲金刚道:“酒鬼才喝烈酒,不是烈酒也入不了喉。贤侄女是来些‘九酝春’呢还是喝这两坛‘状元红’呢?”
小妖本是不喜饮烈酒,瞧此刻情况,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觊觎这把麝香刀呢。如今张君宝醉倒,自己更不便饮酒了,于是说道:“多谢蒲师伯好意,侄女本就不善饮酒,何况这‘荷叶凤尾膳粥’做得精致,我尝碗粥就行了。”
蒲金刚道:“好,好,也好。”
小妖端起一碗“荷叶凤尾膳粥”,用汤匙盛了一口,但觉入口清香。荷之品,荷之性,荷之韵尽在其中。这粥本是夏日的极品,用冰镇过,便有解暑,清热之功效。此时是初秋,粥内加了鱼胶、瑶柱、粟米、桃仁,却又有补中益气、健脾养胃的功效。
这粥不愧是天香楼的一绝,小妖正待要夸上几句,却陡觉手腕一沉,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就连捉勺的手都抬将不起来了。紧接着头晕脚旋,急道:“这粥,被人下了药……”说完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蒲金刚从下人手里接过一条毯子,给小妖盖上,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的好。”这粥里面的药,竟然是蒲金刚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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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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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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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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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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