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道:“小子本就无何去处,能容身就最好了。”言毕搀着伍大合向前走去。
伍大合不再言语,任步前行,却是越走越快。张君宝本来是搀着伍大合往前走,忽感觉伍长老越走越快,自己竟然要小跑跟住。再行一段,竟感觉伍长老身形不缓,脚不沾地,急行如飞。本来还是搀着伍长老往前走,现在却变成伍长老的胳膊带着自己往前奔。张君宝心下明白,这是伍长老又在考校自己的功夫。忙深吸一口气,加紧脚步,方才不致落后。忽听伍长老言语一声:“到了。”便即顿足挺住。
张君宝一时收脚不住,又往前踏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回头看看伍长老,才发觉原来这伍长老当真是深藏不漏。
进来真武庙,只见大殿还算完整,殿门斜横残缺,窗扇支离。大殿中央的神龛倒还结实,神龛下面铺着数团稻草,想来伍长老常来此处。
伍长老倒头躺下,未几便鼾声大起。张君宝又困又乏,随也垫了些稻草在身下,躺下歇息。
约莫睡了两个时辰,张君宝忽听殿门外“咯”地一声响,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张君宝俯身从破窗瞧向外面,只见皓月中天,四下寂静,已是子时前后,再细听殿外,却悄无声息。再看身边,大吃一惊,伍长老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了。
张君宝心想定是自己担心少林寺的师傅们追来,精神紧张的因由,自下山来,尚未睡过囫囵觉呢。正待躺下休息,却见殿门处的残门徒然倒地,声音甚响,击起地上灰尘团团弥散。张君宝愕然一惊,听在耳里如同炸雷一般,心突突到了嗓子眼,望向门外,月光透过殿门射进来,殿门尘土漫溢处赫然站立着一位青布短衣的老者。
张君宝仔细揣瞧,这老者身形肥宽矮小,脸若朱砂,酒糟鼻子,乱喳喳的碎胡须,正是西域少林一派天字辈师叔方天劳。霎时张君宝的心凉到了底,回首这两天的事情,想到了师父的教诲,略一岑思,心反而平静起来。有道是:“是话就有因,是草就有根,是祸躲不过;”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终不过是少林寺的弃徒,与其躲藏偷生,不如虔诚悔过,任由方丈责罚,换得心安。
是果皆有因,来去了无垠,
得失恍雾影,坦然面对之。
张君宝默想了几句偈语,心下更是泰然,便欲起身,让方天劳师叔带自己回少林寺,也就此卸下叛逃少林的包袱,了结了这段因果。
张君宝正待起身,方天劳却先说话了,只听他在殿门处大声呵斥道:“张君宝,你在藏经阁供职,本就不该习练武功,如今你偷学功夫,还不尊方丈法旨,拒到达摩堂议处,罪不可恕,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原来自昆仑三圣何足道在少林寺山门前挑衅离去后,潘天耕就跟方丈道别,决意返回西域,从此不再涉足中原。方天劳本就脾气暴躁,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正巧又听闻张君宝乃是偷习的少林武功,再联想到师祖苦慧禅师就因为有人偷学少林武功而远走西域,不由得满愤填膺,非拉着大师兄向南多走这一辙。Χiυmъ.cοΜ
无巧不成书,竟然真的在驿州遇到了张君宝。初见张君宝时候正在集市,张君宝与丁剑声比试的全过程全被其看到。方天劳等三人不由得心生笃疑:何足道武功之高,张君宝都能应付十招;何故被这个三脚猫的丁剑声迫得手忙脚乱?
是以潘天耕、方天劳等三人,不动声色,暗中盯住张君宝。至到夜里,伍大合突然离开,方天劳才来试探虚实。乍一逢面,未明虚实,不由得大声呵斥出口。
少林寺自唐初被太宗御封“天下第一名刹”,至今名满天下,时下世人尚武,少林寺更是以正派武学之首居之,寺中堂院甚多,门下弟子可修习武功的仅有三处:罗汉堂、班若堂、菩提院。罗汉堂研习拳、棍、阵法;般若堂研习掌法、抓法;菩提院则研习兵刃及其它武功。入门弟子先在罗汉堂修研,有一定造诣之后可进入其他堂院修研,其中佼佼者入选各堂院接班人选;证道院只传佛法不传武功,戒律院、药王院、舍利院各司其职,唯独藏经阁的首座需是不会武功的人选,藏经阁拥有全寺的武学秘籍以及佛学经典,在藏经阁内烹茶扫地整理书籍的弟子也不许修研武功。方天劳叱责张君宝偷学武功也是据此而来。
张君宝不敢怠慢,急忙矮身从神龛下面转出,噗通跪倒在地,道:“不肖逆徒张君宝,愿跟师叔祖回少林寺伏法认罪,任由方丈责罚。”
方天劳见只有张君宝一个人出来,却没有看到张君宝的师父觉远,心下笃疑。觉远在少林寺山门前力踏棋盘,内功惊世骇俗,定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但张君宝能接何足道十招,实在令方天劳如鲠在喉,况且偷学武功乃是少林寺的大忌讳,今日遇上,怎肯善罢甘休?方天劳心知自己远不敌觉远,随道:“觉远禅师内功出神入化,咱们都有目共睹,如此修为定是得道明僧,绝不会做出倒行逆施,左书右息之事。少林寺寺规森严,张君宝偷学武功之事,方丈自会明察,还张君宝一个公道,还请觉远禅师知情达理,不要妄加阻拦。”
潘天耕、方天劳、卫天望隶属西域少林寺一支俗家弟子,年纪比无色、无相还年轻几岁,却跟少林寺方丈天鸣禅师同一辈分,算来比觉远还长了一辈分,只因忌惮觉远内功深厚,不敢出言不逊,故以禅师相称。
张君宝听方天劳言及师父,悲由心起,泪如珠落,悲声道:“我师父他……我师父他已然圆寂了……”张君宝言语至此泣不成声。
这时殿门处人影一闪,又进来一位青布短衣的老者,脸色蜡黄,正是方天劳的大师兄潘天耕。潘天耕听闻觉远已经圆寂,本是不信,但见张君宝出言诚恳,心情悲切,不似假装,巡视大殿一番,果然只有张君宝一人,随即双手合十,面有遗憾,念偈道: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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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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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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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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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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