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用手书写而成,钢笔行书,皇甫诺的拿手绝活,曾经有一度时间,她很迷恋他这番绝活。因为她的迷恋,他在书法上更加用功,可她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看过皇甫诺写的字了。
信,写得很工整,只是有好多地方,都能看见水渍晕开墨水的痕迹,圆圆的一片。
“默默,你六岁那年,我们就认识了。但我对你很坏,天天抓你的小辫子玩,还往你头上丢小虫,你总是被我吓哭。但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注意我,我也在等你过来对我说,皇甫诺,你再这样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这样做,你对我爱搭不理,一如既往。我很生气,就主动蹦出来宣布,说你是我的小老婆。当时,你哇一下就吓哭了。哭得天昏地暗,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洛姗姗为此,还拼了命的和我打了一架。”
“我一直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你就会接受我。只要再放荡一点,你就会看见我。可是我错了,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站在哪里,你都看不见我,因为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眼里,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自始自终。”
“十三年,我爱了你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你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重心。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知道你不高兴进,会流露出什么样的小动作,也知道你伤心的时候,愿意开着玛莎拉蒂一路飙车。”
“雷隆说你的车很破,但他一定不知道,你的车技是多么的高超,即使是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每次的飙车比赛,你都飙在最后面,因为你不喜欢出风头,不喜欢被人关注,你把风头全部让给了洛姗姗。”
“十三年,我思着你、念着你,竭尽全力地爱着你,哄着你,宠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从来不说一个不字。我心里明明是那么的想见你,可你一句不许见,我就听话地把脚收在门内,再也不往外跨出一步。”
“我煎熬着自己,满足着你,任由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我的心,我也不愿意忤逆你的意思。雷隆骂我是熊蛋,我不是,我只是尊重你,尊重我对你的爱。我爱你,爱到没了自己,爱到心里眼里全是你。”
“盼着,念着,等着你长大,可你越长大,我就越恐惧,因为有好多双眼睛都盯上了你。云风清、洛龙剑、雷隆、霍莫楠、还有萧不凡,他们都很优秀,甚至很出色。不过他们和我一样,都入不了你的眼睛,入不了你的心。”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他们不都和我一样,有一个人例外,你很喜欢他。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你没有来参加,你问洛姗姗为什么,洛姗姗只知道你和一个男人去约会了,但她不知道是谁。这件事情我后来查过,和你约会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萧不凡。”琇書蛧
“我很害怕,怕你会被萧不凡带走,可是那一场车祸,让你忘记了他,甚至忘记了你们所有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你重新遇上他的时候,你却成了五少的女人,还和五少订了婚。”
“这些天,我就在想,如果你没失忆,你是会选择萧不凡呢,还是会选择霍五少呢?不管你选择谁,你都不会选择我,爱了你十三年的我,走到今天,是多么的狼狈。默默,你有替我想过么,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的压力,我的负荷么?”
“你辜负了我的十三年,辜负了我的爱,你还践踏了我作为男人的尊严。默默,我走了,带着我对你的爱,我走了。但我走之前一定要告诉你,我恨你!”
“我曾经有多爱你,那我现在就有多恨你。”
席三默双手紧紧地捏着信,颤抖着放至胸口,眼泪哗哗的流得欢畅,无声的哭泣着。
皇甫诺,不是这样的,一直一直以来,你都在我眼里,都在我心里,你对我的好,我全部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敢靠近你。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试着去爱你,我真的努力过,但我做不到,我真的没法爱上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不可能收容你,不可能让你占据那份独特的空间,所以我一次次拒绝你。
拒绝你,就是不想拖累你。
拒绝你,就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想让你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拒绝你,就是因为知道,这份情债的苦果,我无力承当。
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席三默顺着鞋一路往上,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她看到了霍离,冷俊的严肃,像地狱的魔。
席三默不敢靠近他,只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哭着说:“是不是我的错,是不是我伤害了皇甫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从来没有。我有在意他,我有把他当成朋友,我有维护他。可是,我也只能为他做这么多,也只能把他当成朋友……”
咬紧腮邦,霍离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远远的,看见她背影耸动,就知道她哭了,可是不曾想过,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就能哭成这样,像个泪人,泪碎了他的心。
上前,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黑发,温柔地哄着:“感情的事情,向来勉强不得,皇甫诺的一厢情愿,又如何能怨得了你。你没有错,也没有伤害他。他的伤,来自他的执迷不悟,他没有认清自己,更没有认清你。默儿,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做得很好。”
席三默哭得很放肆,把最近所受的委屈一并哭了,其实她还想问霍离,问他爱不爱她。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问,因为霍离说过,不爱。
受辱一次,那就够了,没必要一次次都把脸伸过去!
哭完,心里好受了很多,席三默把信叠好,放进口袋,又给洛姗姗打了一个电话,知道皇甫诺现在法国,她也安了安心。
于皇甫诺,她的无能为力,只求时间可以抚平皇甫诺的伤,让他走回正常的生活轨道。
可是席三默做梦也没有想到,皇甫诺再出现时,会是一把带血的刀,带着满心的恨,搅得她的生活,腥风血雨!
萧不凡送来了湿毛巾,霍离接过,替她擦尽了脸上的泪:“眼睛都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怎么欺负你了。默儿,不如明天再去见哥哥们吧,我让人通知一下,他们也好准备准备。”
席三默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手上的白毛巾,别有问心的说:“今天耽误晚了,明天去也好,免得打扰太深。霍离,你能不能让萧不凡帮我去把爸爸的药都拿过来,我想查一下他的药。刚才我忽然想到,有一剂药,爸爸是不能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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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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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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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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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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