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哈哈大笑,长袖一甩道:“孟某不是一直都是这般风流的人吗?”
“你不是。”张神医轻轻出声,语气坚定。
孟老板僵在原地,笑容凝固,“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不,我了解。”张神医摇摇头,上前一步,严肃的表情似面对着病患一般。“你不会无缘无故去万花楼,你不是这样的人。”
孟老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沧州谁人不知浮梦酒馆孟老板风流闻名,浪荡不羁。
“你为何,这般肯定。”夸张的笑终于变成浅浅的淡笑,一如月色温凉如许。
“我相信自己的心。”张神医盯盯望着他,那双从来纯净无一的眼眸中,结着淡淡哀伤,“可是你的心,太深了。”
这是他长久来想说的话,却始终不曾说出口。也许是今夜月色温柔,像极了他的眼眸。他站在那里,目光揉进月色,也是温凉一片。琇書網
就像那个寒夜里,他长途跋涉,出诊归来。遇见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疯长的树,和树下那个仿佛隔着万千鸿沟,披星戴月的人。
两人沉默以对,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半饷,张神医无奈的叹气,有些人,明明就在你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
于是沉默地转身,准备回房。
“我去万花楼,是因为我收了晚烟的梦境,她的条件,是我陪她七天。”
孟老板在他转身的瞬间,轻轻开口。
“你看,我说对了。”张神医忽而一笑,眼睛似落满了细碎的天上星光。
孟老板回身浅笑,“所以,你不用给我治病了。”
“我......”想起不久前的事,张神医脸色微红,“我是好心的。”
孟老板随意地摆摆手,打了个哈切,“今夜还要去吴府,先走了。”
“好。”张神医笑着点头,自己拿起一箩筐草药,高兴地进了屋内。
孟老板穿过小门,进了自家院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医馆,唇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时间浮华,熙熙攘攘。原来真会有一人,穿透这些表面,看到真正的你。
孟老板当夜去万花楼收梦时,心情格外的畅快。嘴角一直带着不同以往的笑意。
阿玲在旁边一脸惊悚,忍不住侧头看了好几次他,“你今晚上中奖了?”
“此话怎讲?”孟老板脚步轻快,边走边问。
“反正你今天笑的不对劲。”阿玲摇摇头,抖了抖肩膀。
“哪里不对了?”
“感觉有人要遭殃了。”阿玲忧心忡忡地说。
说话间到了万花楼,阿玲跟着孟老板轻车熟路的从后院上了楼。
茶青候在晚烟门口,见孟老板上来,屈了屈身子,“孟老板,姑娘等着呢。”
孟老板朝她点点头,带着阿玲进了房内。
晚烟坐在圆桌边,笑着对孟老板道:“你来了。”
“准备好了?”孟老板问她。
“嗯。”晚烟点点头,示意他没问题。
孟老板拿出一个琉璃的珠子,上前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抵在她的太阳穴处。念了一声咒,然后缓缓抽出了一缕细若游丝的梦境。
纯白如雪的梦,发着微弱的光,捏在指尖,薄若蝉翼。
晚烟眉头轻拢,似乎有些疼痛。
孟老板轻柔出声,“有些疼,不要怕。”
所有关于过往的欢乐,都在这一刻从她的生命里生生抽离。
这些回忆再也不会趁夜色入梦,带给她一点点温暖,和醒来后的怅然。
孟老板将梦境灌入珠子里,然后收入怀中。
晚烟睁开眼,有片刻的失神。
“今夜我先去处理吴府之事,明日一早,孟某定当登门。”孟老板难得认真的许下承诺。
晚烟轻笑,“晚烟在此,恭候。”
到吴府时已近子夜。
吴公子亲自立在府门口迎接。远远见两个人影近了,迎上去道:“孟老板,等你多时了。”
“久等。”孟老板颔首道。
“不久,不久。”吴公子摆手道:“在下就是担心孟老板遇到巡防队的人,来不了。”
“巡防队的人也不敢怎么样的。”阿玲得意的昂首道。
“是,是,是。”吴公子急忙附和。
一路到了吴老爷房中。
这次又意外多了一个人。绛紫色的衣袍,裙角绣着繁复的花朵。上好的江南绸缎,在灯影下泛着涟漪似的波纹。妇人抬首望向孟老板,“你就是孟老板。”
正是吴老爷记忆中那个紫裙的女子,如今的吴夫人。
“正是在下。”孟老板揖手回礼。
“久闻大名。”妇人颔首道:“如此,劳烦孟老板了。”
孟老板点头不语,上前掀开帘子查看。吴老爷睁着混沌的双眼,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孟老板从怀中掏出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而后又捏出一张符咒。
“织梦咒?”阿玲问道:“你拿它做什么?”
“要想带吴老爷入他人之梦,只有织梦咒能办到。”孟老板解释了一下,而后将那符咒贴在吴老爷头顶。
凝在琉璃珠的梦境缓缓流动,似一张银网密密麻麻罩住了整个床。
众人围在床边,看着吴老爷悄然入梦。
半饷,已经多年不曾完整说过一句话的吴老爷,在梦中清清楚楚的唤了一声,“甜儿。”
吴夫人面色煞白,捂住自己的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吴公子急忙扶住他,“娘,你怎么了。”
孟老板扣住她的手腕,垂眸沉吟片刻,“无碍,气血淤积。”
吴夫人喘了几口气,“无事。”
良久,吴老爷面带微笑,渐渐失去呼吸。
梦境又纷涌退回,凝入琉璃珠内。
孟老板伸手握住琉璃珠揣入怀里,看了一眼暗自垂泪的吴夫人,然后对吴公子道:“家父心愿已了,已安心的去了。”
吴公子面色泫然,却依旧端正揖手行礼,“多谢孟老板。”
孟老板点点头,和阿玲出了吴府。
看着他二人去的远了,吴府墙头树木影印的阴影里才闪出来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小白有些心有余悸的擦擦额头,“这个老孟,来办事就办事,怎么还带着阿玲。辛苦咱们躲的快。”
身后的小黑表情有些无奈。
第二日,孟老板便如约敲开了万花楼的大门。
刘妈妈正欢欣的要叫翠微姑娘下来接客。孟老板就已经笑眯眯地扔了一大锭金元宝过去。
“我来找,晚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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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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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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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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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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