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是沧州城最热闹的节日,这天夜里全城取了宵禁,灯会通宵达旦,酒肆瓦舍更是灯火通明到天亮。
阿玲盼这一天盼了许久,前一日夜里落着雪粒子,她忧心忡忡的趴在窗口祈盼明日天色放晴。
孟老板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两条竹子正努力的捆在一起,一边道:“放心,就算明日刮西北风,这街上的人也一个都不会少。”
阿玲转头看他,神色有几分得意,“你少操心,还是赶紧给我做灯笼。”
先前阿玲和孟老板赌棋,也不知孟老板是老马失前蹄还是大意失荆州,总之是输给阿玲了,为此阿玲得意许久,甚至前前后后通知了隔壁医馆以及来酒馆打酒的所有人,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张嘴好让全沧州城都知道。
孟老板倒是毫不在意,只懒洋洋的伸个懒腰,表示自己愿赌服输。
阿玲便说要他给自己做一个参加元宵灯会的灯笼,孟老板慷慨的说可以给她三文钱去街头扎灯笼的老陈师傅家买,但是阿玲却非要孟老板亲手扎一个。
于是孟老板不知从哪儿弄来几片薄薄的竹片,蹲在屋里给她扎灯笼。
冷风夹着雪粒子直吹的阿玲两颊红彤彤,她缩了缩脖子放下窗户,踱步到孟老板身边监工,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拿起一边绑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竹片道,“你这也是灯笼?”
孟老板很是认真的一点头,“怎么样,还不错吧。”
阿玲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看在今日他输给自己的份上还是很大度的说:“你看看老陈扎的,再看看你扎的,你还觉的不错?”
孟老板两眼一眯,“你还想不想要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阿玲只觉的窗户是不是没有关严实,后背一阵冷风,打了个寒颤,点头如捣蒜,“想要,想要。太好看了这个灯笼。”
孟老板一笑,表示这还差不多。
于是阿玲干笑道:“那我先去睡了,你努力。”说完,不等孟老板发话,就已经溜出了房门。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冷风和记忆中那夜一般的刺骨。起初也是这般碎碎索索的雪粒子,后来竟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乱舞。
硕大的月亮悬在头顶映着血色照亮了山谷里的景象。
少女瑟缩在母亲怀里,露出小鹿般不安的双眼,恐惧的瞳孔里映出山贼缓缓靠近的身影,为首的那人一边挥舞着那把带血的大刀,一边对少女道:“跟我上山当压寨夫人吧。”
母亲的体温正在迅速的流逝,她死死抱着少女,不住的在她耳边呢喃,“活着,活着。”
山贼如同丢弃一块破布一般扯开母亲的身体,满脸奸笑的伸手来抓少女,他粗糙的大手像一把铁钳,死死箍住她的手臂,她惊慌尖叫,凄厉的声音惊起山谷中安眠的候鸟。
山贼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一起哈哈大笑,“叫吧,等上了山你就叫不了了。”说着就要将她扛上肩膀,可他的手刚使上劲儿,还没拉起她便像受到炮烙一般弹开,少女跌落在雪地里,耳听得一声清朗的笑声,“荒郊野岭的,竟这么热闹?”
山贼们瞬间警觉起来,四下环顾,为首的那人厉声呵问:“谁?给老子滚出来!”xǐυmь.℃òm
“好好的,干嘛要滚出来?”笑声又起,仿佛毫不惧怕眼前成群的山贼。
“他娘的,哪来的闲蛋,老子的事情都敢管,滚出来!”山贼彻底被他激怒了,破口大骂。
少女慌张的从雪地里抬起头,满是雾气的眼中却闯入一个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那轮巨大的月亮里,有人站在树梢上挺拔而立,衣冠胜雪,身影被拉的极长,投在雪地上,好似天外飞仙,“这位大哥,你嘴很臭啊。”
山贼呸了一声,举刀对着他道:“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那人纵身一跃,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滑落,他慢慢走近,那张隐藏在阴影里的脸逐渐显露,棱角分明的下巴,薄唇似染着桃色,微微上翘,鼻梁挺拔,长眉上挑,斜飞入鬓。
那双桃花眼,好像含着所有的春风,温柔而又沉静。白色的长衫印着月色,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少女包括山贼都有瞬间的失神,来人勾唇一笑,像极了勾魂的艳鬼。
“你看我是人是鬼。”他沉下声,仿佛诱惑着别人去一探究竟。
那山贼头一笑,“你虽然是个男子,但比这小娘们美多了,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说完,一群山贼哈哈大笑。
那人丝毫没有感到窘迫,甚至微微勾了勾唇,但下一秒,剑光闪现,离他最近的一个山贼还在仰头大笑的头颅便落在了雪地里。
“何必跟他们废话。”一个冷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刚刚闪现的剑光又起,瞬间已取下一半人头。
“你......你是谁!?”山贼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恐惧的往后退了几步,两手发颤几乎握不住刀。
“我是谁?”那人一笑,仿佛世间最温柔的毒药,“可惜,你没机会知道了。”
说着,缓缓拔开手中的佩剑。那剑通体银色,隐隐发光,似映衬着月光雪色愈发耀眼。
“吟......吟雪剑!”山贼脸色巨变,几乎是逃命般的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求饶,他的鲜血就已经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废话真多。”那个冷冽的声音仿佛很是不满。
刚刚拔剑含笑的人满是无奈道:“干嘛那么着急,我才拔了剑而已。”
说完,他上前扶起痴愣的少女,替她拭去脸上沾染的一片血污,柔声道:“这里已经处理干净了,不要怕。”
少女呆呆的望着他,眼中泪光盈盈,那人叹气,然后指了指树影下的一匹马道:“那匹马给你,去寻亲人吧。”说着转身就走。
少女跌跌撞撞的往前追了两步,唤他道:“恩人,我叫申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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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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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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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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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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