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从窗外吹拂过来的微风,徐辰逸看起来竟像是全然沉浸在了这乐器声中一般,表情甚至姿态都颇有一副悲怆之感。
原本仔细钻研对方执法的洛秋璃,也像是被这氛围影响到了,紧盯着徐辰逸,一时间看痴了。
一曲终了。
洛秋璃似乎也挣扎在了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无法回神,挣扎片刻之后才喃喃开口。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边城月。”
边城月……三个在普通平常的字在洛秋璃口中间不断碾磨,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曲子当中的感情一般。
而方才弹奏的徐辰逸,似乎也在奏响这首曲子时身上带上了几丝悲怆,像是要和那首曲子完全融合在一起一般。
他也不知为何,在女人提起慷慨激昂的行军打仗的曲子时,就会不由自主的弹奏起这一首边城月。
这首曲子,承载了他以及当初一起并肩作战的所有将士们的太多记忆。
当初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兄弟们,在那场宫变中,接连牺牲。
洛秋璃似乎也逐渐感觉到身旁这个男人周身沉闷的气压,轻咬下唇,轻轻抬起手,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
“没事,王爷,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悲伤的时候。”
洛秋璃向来不是什么善于安慰别人的人,眼下这句话也是在心中酝酿许久,才吞吞吐吐说出来的。
可徐辰逸原本略显得有些沉闷的面色,却在话音落下之后突然消失,又恢复了他平常那副冰冷的作态。
“王妃多虑了。”
向来习惯了将自己所有情绪掩藏的徐辰逸,此时更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突然间将情绪
展露出来。
这十几年来的忍辱负重,当中所面临的坎坷和艰难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而现实的利润更加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以及胆怯。
徐辰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在心中想道。
这本身就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存活下来必然的任务,他甚至认为这就是自己与生俱来所承担的使命。
不允许悲伤,不允许痛苦。
似乎从来没有一个人轻轻拍拍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你徐辰逸也不过只是一具肉体凡胎,也会伤心,会难过。琇書網
徐辰逸看向洛秋璃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当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刻意味的东西。
他无法否认的为这个女人方才所说的话而动容,可心中的倔强却让他无法开口。
话到嘴边也被硬生生的转变成为了某种自嘲意味。
“我怎么可能会悲伤呢?”
“再说了,王妃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本王去死吗?怎么现如今还关心起我来了?”
徐辰逸似乎又回想起当初这个女人无数次诅咒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没想到最憎恨自己的人也会有关心自己的时候。
“我之前不是都和你解释过了吗,你怎么又瞎想?”
话题猛然间被对方硬生生扭转,洛秋璃颇为无奈的继续开口解释。
“我之前三番四次诅咒你,还不是因为那时候你对我不好,再说了,我也只是嘴贱罢了,又没有真的想让你去死。”
洛秋璃努努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再说了,我现在不是也没再继续诅咒你了吗?”
“还有我关心你,也不过只是因为你当初救了我一命罢了。”
洛秋璃抬起眸子,不经意的扫了对方一眼,看他这样子,估计早已经被自己迷的死去活来了吧。
要是再给对方一点希望,说不定就要张狂成什么样子了呢。
“哼,既然王妃也记得我救你一命,那想必也应该知道要如何回报吧。”
寻常话本里的那些英雄救美的故事情节,徐辰逸也是知道些许的,眼下或许是突然间起了玩心,竟想也没想就直接开了口。
“我当然知道了!”
“古话说得好,大恩不言谢!”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徐辰逸顿时间满头黑线,他还真是服了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了。
可洛秋璃哪里是不明白,这徐辰逸不就是想三言两语诓骗自己入套吗,就算是要以身相许什么的,也要对方是个真正的男人才行吧。
洛秋璃着实是个聪明的料子,徐辰逸不过只是弹奏了一两遍,洛秋璃便记住了大概的指法,也堪堪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够熟练地将曲子全部弹奏出来。
眼下纵使聪慧如徐辰逸,也不由的案子挑了挑眉,为这个女人的天赋心惊。
转过身去便见着洛秋璃轻昂起下巴,满脸的洋洋得意,像是抓到了鱼儿的小猫,向自己讨赏一般。
“怎么样,看我厉害吧!”
猛的一下转过头来,洛秋璃竟是忘了二人之间距离本身就挨的极近,眼下一个侧头,就几乎已经是和徐辰逸面挨着面了。
洛秋璃陡然间屏住呼吸,胸腔当中的心脏似乎也如鼓点般不断跳跃着,原本还放在古筝上的手更是在不经意间的颤抖当中拂动琴弦。
嗡的一声,皆是打在了二人的心上。
徐辰逸此时也像是失了神一般,全然忘记了动作,耳畔似乎除了洛秋璃轻微的吐气声,并就只剩下了此时胸腔当中不断震颤着的响声了。
当初……
当初之所以娶这个女人,不过只是为了解毒罢了,可事情似乎也渐渐的脱离了徐辰逸的掌控,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了起来。
正在二人恍神之际,营帐的门突然被人敲开,胡图的声音顿时间撕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爷,景王妃来请王妃一起练习。”
二人之前的约定,徐辰逸自然也是清楚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洛秋璃早已满脸通红的推开自己,随后扶着裙摆站起身来。
就连眼神都不敢随意抬起来和自己直视上,洛秋璃就将案几上的古筝抱起来,落荒而逃一般匆匆跑离。
徐辰逸面色不愉,抬起头,随意瞥到了站在门外满脸恭敬的胡图,冷声开口。
“胡图,你今晚守夜。”
随后便扬了扬衣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就只留下胡图一人呆愣着,站在原地,面如菜色。
自己这又是招谁惹谁了呀?
而此时洛秋璃则被孙月柔拉去了自己的营帐。
进了营帐一看,洛秋璃顿时时间瞠目结舌。
孙月柔像扛着一把大斧头似的扛着那极其精致的古筝,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好笑。
而此时对方更是涨红了脸,看着此时面前的古筝就忍不住恼怒,眼下更是将一通脾气撒在了刚进门的洛秋璃身上。
“瑾王妃,想来,我平日里和你也无冤无仇,你何故非要让我出丑?”
距离皇上颁布下来的任务也有一段时间了,而孙月柔一直拖到现在才叫自己,可能也是练习了一个上午的乐器,但最终发现还是拿这精巧的东西没办法之后,才派人来请自己的吧。
“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介粗人,平常都是耍枪弄剑的,又怎弄的来这劳什子东西?”
洛秋璃看着对方这幅鲁莽的样子,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心疼,眼下心中再生出一丝愧疚之余,缓缓开口。
“景王妃你听我解释。”
既然自己现在已经学成了,原本所抱着的那个心思想来也没有再继续实施下去的必要了,洛秋璃思索片刻之后便果断下了决定。
“景王妃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我当初说的一起表演,可不是让你和我一同弹奏啊。”
演戏此事对于洛秋璃来说不过是手到拈来,眼下更是一副诚恳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你就在一旁负责你最擅长的武剑,弹奏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孙月柔看着这突然转变的事态,也不由得微微愣神。
在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么的过分,纵使是一介粗人,孙月柔也明白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不尊敬。
“抱歉,瑾王妃,我……怪我一时误解了你的意思。”
孙月柔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将自己最初心中的误会通通开口说了出来。
“哎,其实是因为洛雨,所以才会连带着你一同产生偏见。”
“不是的!”
见对方提到洛雨,洛秋璃忙不迭摇头。
“景王妃有所不知,我和她向来不对付。像她这般招蜂引蝶的性子,之前甚至还妄想过勾引我家徐王爷,我怎的又能容她的下呢?”
洛秋璃也像是将心中苦楚纷纷倾倒出来一般,握住孙月柔的手,颇有一副好姐妹情深的模样。
“我也最是看不惯这种女人了,若你想报复她的话,我倒是能够给你出谋划策一番。”
洛秋璃忍不住在心中窃喜,要是能有人代替自己收拾落雨,倒还真省了一番心思了呢。
“是这样的,她小的时候曾经溺过水,所以到如今都很怕水……”
洛秋璃几乎是知无不言的将记忆当中的事情一一吐露了出来,自然也得到了孙月柔的几分信任。
“秋璃你有所不知,景王爷现如今让洛雨贴身伺候他,一直以来的赏赐都不曾断过,在府里正是要比我这个正妃还要威风些。”
孙月柔说起这些烦心事就忍不住叹气,到时让洛秋璃这个旁听者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景王妃,既然你对我如此信任,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洛秋璃捏紧了拳头,眉眼当中丝毫不掩饰对洛雨的讨厌。
“要我说呀,你就不应该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谁说感情当中一定要男人主动的。”
洛秋璃对待感情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眼下更是倾囊相授,教给了孙月柔。
“依我看,只要最后能够修成正果,强扭的瓜也是甜的!”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只要你主动,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真的吗?”
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语录,孙月柔倒是闻所未闻,眼下更是隐隐心中有些激动,忍不住开口再三确认。
“那当然了,我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了!哼哼,这可全都是我用来对待徐王爷的伎俩,可有用了。”
“要是你平平常常的,人家可才不稀罕你呢,你就得做出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才能引起景王翼的注意。”
“大不了三天两头一顿打,我就不信了,得不到他的心,难不成还得不到他的人喽?”
洛秋璃自然可不敢对待徐辰逸使用暴力,但看孙月柔的体型,想来这样子的方法对她来说才是最简单粗暴的。
孙月柔似乎终于被说动,眼神当中也隐隐闪起一丝期待的光。
对!自己不能再放任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再继续这样平淡下去了,说不定眼下洛秋璃给出的方法就是一个契机呢!
看见孙月柔眼神当中似乎浮现上一抹笃定,洛秋璃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接下来呀,可有景王好受的了。
可正在二人传授技艺之时,突然间一个人影蹿了进来,洛秋璃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玉凝公主。
对方脸上的表情分明,看起来也颇为激动,“秋璃,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难不成自己之前对待楚萧哥哥的方法一直就用错了?其实应该直接用暴力手段才对?
洛玉凝像是抓住了什么成功的秘诀,双手紧紧拽住洛秋璃的衣摆不松开。
只不过这突发情况倒是将洛秋璃和孙月柔二人吓了一跳,洛秋璃再缓过神来之后才忍不住在心中嘟囔。
这公主难不成是偷听上瘾了吗?
之前在景王的选妃大典上也是,没想到,这回自己倒还成了被偷听的那个了。
可看着对方就一脸激动的样子,洛秋璃也实在不好扫兴,咽了咽口水之后,颇为谨慎的开口。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哎,我就是刚巧路过,听见你们好像讨论到了怎样追求男人这个话题,我觉得你讲的很对!”
洛玉凝小孩子心性,讲到激动之处,甚至忍不住抬起手,对着洛秋璃摆了个大拇指。
她早就看不惯那种一直等待男人主动的感情相处模式了,所以才会对楚萧主动出击,呃,因此而得到的一些指指点点却让人泄气。
“多谢公主夸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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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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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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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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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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