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花费不少时间在商朦身上。
直到中秋。
那日东方煜未曾与花翥一路进宫。
意外频生。
其一是阮飘飘。
阮飘飘大闹街头时商朦也在。可商朦由始至终只留意阮飘飘,毫不在意花翥。
在那种乱做一团的时候,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其二是苏尔依。
苏尔依要回草原,寻东方煜帮忙引走花翥。此事临时决定。东方煜用了太长时间的沙漠之蜜不会轻易放床伴离开,贪星在东方煜床上时商朦便会四处游荡。东方煜不定能立刻找到他。
花翥曾以为那夜是商朦,实现在想来应该是第三个贪星,那个在破屋悬挂灯笼等待她的男人。
“他看来年纪最大,便称呼他为大贪星。”花翥笑道。
大贪星出现只为让花翥留意到鹰羽卫埋在地里的尸体。告诉她杨佑慈在查东方煜。
前夜,那大贪星更是明言东方煜有反心。他甚至洋洋得意告诉她“青心”的含义。告诉她东方煜到底是何种人。
花翥不明大贪星此行的用意,却也不在意。
东方煜常说不用在意蝼蚁的想法。
明白贪星不止一人后,花翥才记起青悠离开前说的那些话,青悠叮嘱她“小心”。
她便重新审视云袖坊那日的骚乱。那日花翥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商朦身上。
除去商朦,当日最可疑的男人是谁?
跟了东方煜许久,自花翥然知晓东方煜的喜好。
东方煜不喜绝色美人。他更喜欢身材清瘦的少年,那种晃眼看去只觉清隽,眼角微微上扬,染唇、化妆后便会添了一分妩媚的少年。贪星曾嘲笑青心年纪大,故而他最喜欢的少年的年纪应该是十四岁到二十岁。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像青悠那样。
商朦脸颊尚未褪去孩童的圆润,漂亮,却不是东方煜喜欢的那类。而除去他,当日的其他男子的相貌都只算平平。
花翥虽觉得不可思议,却也知晓或许只有这种可能。
初遇青悠那日青悠用刀抵着她的喉咙问她是否是东方煜的新欢。可花翥记得,当日她是女孩模样,面容中尚有稚气,
东方煜喜欢男人,为何青悠会认为她这个女孩是东方煜的新欢?
“我便想会不会那个床伴本是男人,可平日喜欢扮做女人?师父教过易容术,我会的,你们也会。”
“小师妹聪明。”
花翥满口嫌弃:“谁是你师妹?你未曾正式入师门,也配称呼我为师妹?就算师父收了你,你也是我师弟。”她加重手上的力度。
贪星只捏着剑锋,凭借力气制住花翥。
猜想其中一个贪星平日可能装扮成女人后,花翥首先查了阮云、阮玉。
钟俊杰大闹云袖坊那日全因这两个女子落了一根栀子花在马车顶。查了许久,确定的却是那两是钟平家养的舞姬,那日所谓的“栀子花”不过是给钟俊杰一个闯入云袖坊大闹的借口。
钟平曾许诺事成后阮云、阮玉可恢复自由之身。
花翥又排除了许多人。
许久才想到一直候在钟俊杰身边的小侍女,相貌不错,身材清瘦,眼角微微上扬。大户人家的少爷身边有几个漂亮女人。钟俊杰好色,通房丫头都好几个,也养了外室。
钟俊杰一直对林安默献媚讨好,他不排斥漂亮的男人。
天靖城许多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在家中养娈童。
“猜想贪星或许男扮女装后便想到了你。”
“小师妹,挺厉害。。”
起风了。
风中夹杂着蔫蔫的蝉鸣与最后的蛙声。草丛深处,黑影悄无声一串而过。
藏在坍塌得零零落落的假山中的烛火摇曳出清冷的光。
墙外传来打斗声。
丁戜与人动手。
应该是那个大贪星。
手捏花翥长剑锋刃的贪星似有慌乱。
花翥将双臂力量集中,用力下压。贪星虽说是男子,却未能抵御太长时间。捏住锋刃的手指有了颤意。
沙漠之蜜,东方煜的确受了影响。
难道贪星就不受丝毫影响?
不分日夜在床上滚成一团,还真是铁打的不成?
花翥手上愈加用力,双剑剑锋下落,贪星一声惨叫,松手时往地上一滚躲过砍下的剑锋。
空中却已有了血味。
鲜血的味道惊扰了藏在荒草中的小兽,蚊虫嚣张狂舞。
花翥上一番在东方煜门外守株待兔时曾抓过此人,若不是东方煜强行阻止,她早已窥探清楚此人的身份。
贪星能捏住她砍下的剑锋,不等于他很厉害。让花翥觉得可怕的始终是那无形无迹,神出鬼没的兵器。
逃离剑锋,贪星欲逃,花翥紧随其后,不近不远,始终与贪星相聚不过一人的距离。
前几次得意万分的贪星此刻竟被她追得狼狈不堪。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对准花翥。
花翥心道不妙却不肯退后一步,比之前还咄咄紧逼。
素来镇定自若的贪星竟是慌了。
花翥心底笑了一声。
果真,那古怪至极的兵器有极大的缺点。
其一,只可接连使用三次。
其二,她总结前两次失败的缘由时留意到上两次贪星距离她都很远。由此推断那兵器只能在距离较远时才可使用。只要她步步紧逼,贪星便毫无对策。
顾虑消散。
花翥抽剑二度劈下,贪星伸手欲接,花翥却临时转了剑路。
避闪不及,贪星被她一把砍中肩头,始终握在手中的小盒子滚落在地。
花翥提早一步抓过那尚没有拇指长的正方形小盒。
夺了武器,再无任何隐患。
之前贪星问她为何赶走阮飘飘。
她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她唯一的目的是要将这古怪的兵器据为己有。
这古怪兵器到了她手中之事,最好只有她与东方煜两人知晓。
剑锋抵着贪星的脖子,花翥笑道:“离了那怪东西便没了招数。果真是个废物。难怪三人共用贪星这个名字。”
捂着伤口,贪星忍疼。道术业有专攻,他入师门后学的本就不是诡术与武术。
东方煜说他生得美貌,教他的是媚术。
花翥忽有劫后余生之感。
东方煜当初也打算教她媚术,她执意不学,全力证明自己有别的用处,全力学诡术、兵法、功夫,方才有了而今的自己。
若不是当初的执意前行她不过成为另一个靠身子获取利益的贪星。
花翥松懈下来,对贪星生出两分怜惜,似乎看见了万事谨遵师言的自己。轻声软语:“到底只是个床伴。”
剑锋垂,剑尖直指贪星咽喉。
贪星在发抖:“小师妹,你杀了我,师父的计划便”
“可若让师父的计划成了,我的计划便败了。”
“你背弃师门!”
“师父曾教导若能得到利益,背弃和杀戮不值一提。”
“小师妹,你真要杀为兄?毫不顾及同门情义?”
“你不死,我如何隐瞒师父的过错?消灭一切证据。”
“为了师父?”
花翥点头。
背弃师门,却必须救师父。
她知晓东方煜算不得极恶之人,却也绝不是好人。
可东方煜是她师父。
师父。
是师。
也是父。
却又不只是为了师父。
“是为我、为了那些还未做成的事,你必须死!”
剑锋垂直下落。
血溅了花翥一身,溅在假山环抱的白蜡烛上,烛火摇了摇,却又燃得更加妖娆。
花翥起身,断了那人首级。
到最后她只知晓他是其中一个贪星。别的一概不知。
借蜡烛光打量贪星始终紧握在手中的古怪武器,花翥略有些惊愕。
那武器不过是个镂空雕花的小木盒。尚没有她拇指长,透光看向里面,内部构造精密,翻来覆去,却找不到任何开关。
她认为自己出错,此物如何会是那可怕的兵器?
可在贪星的尸身上摩挲许久,除了一把匕首,只有这个木盒。略思,花翥取下玉佩上的穗子穿过木盒的镂空挂回腰上。顺手抓起石头将玉佩砸得粉碎,将玉屑撒入草丛。
这才提着贪星的头开门。
门外火色耀眼,褚鸿影背手板脸,立在光中。“你杀人了?”
花翥抿唇一笑:“钟少爷说了,不过是一个奴婢。杀了,就杀了。至多本官花钱买一个女人赔他。”
“此人呢?”
褚鸿影指着地上的尸身。
大贪星,穿着太监的衣裳。
丁戜握在手中的刀尚在滴血。
他面上颇有几分尴尬,接连叹道他不是故意取此人性命的。
花翥知晓他并未推责。
那日她与大贪星交过手,大贪星招数看来可怕,实则易破。丁戜刀法快、准、狠,一旦出刀,极难收回利刃。
她借刀杀人。
贪星必须死,可若两个贪星皆死于她的刀下太过惹眼。
故今日偷喝酒后花翥便拜托丁戜帮她取剑,只道东方煜察觉有人反叛却又不敢肯定。
早做准备为好。
丁戜已在此等了她许久。
褚鸿影尚有疑惑。
花翥将头丢给他,笑道:“统领何不留心大牢。今日夜宴,防备皆在皇宫,若是被牢中的囚犯逃了,岂不危害天靖城。”
“……谢花校尉提点。”褚鸿影带鹰羽卫跨步进西花园,惊扰了几只扑在尸身上大快朵颐的老鼠。
花翥提剑找到阮飘飘,一道回宴会。
丁戜立在暗处,远望她背影,长叹了一声。
朱曦飞已不在宴会中。
花翥面不改色坐回原位。继续与林安默把酒言欢,举杯,白色陶瓷酒杯上印下了两个血指印。
“翥姑娘身上腥味挺重。”
“臭?”
“林某闻惯了血腥味。不觉难闻。”
“胜了,连血腥都生出一丝甜美。”
花翥一口吞下杯中酒。
陈静一直望着她。
她只当不知。
乐师们演奏起中原乐。
大殿中欢声笑语。
大殿外风云诡谲。
花翥吞了一口酒,靠着阮飘飘,情绪缓和。
最后的乐音终了。
杨佑慈带着朝中高官立在大殿外,举杯。
众臣欢跃,共贺阳啟,共望天佑盛世。
东方煜立在其中,花翥看不清他的表情。
百官告退。
钟俊杰由始至终未曾问自己侍女的去向,他面有难色,似乎对贪星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一清二楚又如何?
太尉钟平有的是办法。
归家时撞见举着火把游街的鹰羽卫。
火把将街道两侧的房屋映照得清晰明了。鹰羽卫敲锣打鼓,大声为今夜大展宏图、处死两个奸人喝彩。
“分明是小花儿杀的。”阮飘飘抱不平。
花翥只望了眼在门外等待阮飘飘的商朦。商朦躬身对她行了一礼,面有战栗。
此人无反心,也无本事反。
贺紫羽在归家途中便已睡熟。
东方煜将自己关入屋中,一整夜不曾露面。
花翥换衣,沐浴。披衣枕着两把剑在紫藤树下的石桌上凑合过了一夜。
待到阳光升起,从早市归来的下人唤醒她说城门上悬挂着两颗人头。“鹰羽卫果真抓了两个叛徒呢!”
花翥浅笑:“街市上可有鱼卖?”
“有。校尉小姐想吃鱼?”
花翥摇头。
有鱼卖,便说明丁戜的戮夜阁众人已从天靖城撤出。
万事定。
下人端来早点。
章叶媃依旧悄悄偷了三个白面馒头从墙洞塞了出去,墙洞外是章老夫人。
花翥记得家中原本没有这个墙洞。
章叶媃声音很小,脸颊微微泛红:“夫君昨日挖的。”
唐道埋首吃饭,他今日比过去还安静了不少。
唯有贺紫羽,叽叽喳喳。
一切似乎与过往的每一日相同。
却又不同。
花翥望了眼天,阳光明媚,白云寡淡,秋高气爽。
正午时分,东方煜终于起了,花翥待他用过午饭才去找他。
见她进屋,东方煜眼皮抬了抬,继续翻书。
花翥拿出小木盒。
“师父,这是何物?”
“公输之术。”
花翥记得青悠曾说过,东方煜的师父复姓公输。算来那位公输先生应该是她师祖。
“算不得师祖,毕竟为师当初被扫地出门。”
“师父,此物该如何开启?”
“小花猪不是长本事了吗?破坏了为师的计划,却又舔着脸问为师如何使用此物?”
花翥微微咬唇:“师父。可做证的人都消失了。”
“还有一人。”
“他已归顺。”
手中的书被重重搁在桌上,东方煜冷道:“那为师岂不得感谢小花猪?”
处处嘲讽。
花翥捏紧那小木盒。问出那个始终在意的问题:“师父,为何要造反?”
“谁都可坐那皇位。皇帝是谁又有何重要?”打开桌上的锦盒,东方煜捏起几片茶叶丢入杯中,斟水,眉梢一动,泼掉整杯茶。“媃儿,水凉了,重烧。”
“是,公公。”
“还是媃儿听话。”他神情似乎欢跃了几分。先前的愤懑消失不见。
花翥徐徐道来。
还在覃山时她便记着杨佑俭藏在玉佩中的那张小纸条。后大贪星引着她明白鹰羽卫的计划。
杨佑慈为何要杀东方煜?
为了杨佑俭?
若东方煜都被杀了,她怎可能保命?
故而花翥告诉阮飘飘,此番她可能会死。
谁也不愿死。
故而花翥杀了所有的证人,将所有脏水泼在他们身上。
东方煜神情却已轻松自若,笑吟吟,似乎在与花翥拉家常,却道:“小花猪果真长本事了。你说为师造反,说你杀了证人。可为师如何杀得了皇帝?”
“杀得了。夜宴结束时,陛下会离开大殿与下等官员道别。”花翥握紧那古怪的小木盒。此物只能在距离远的时候使用。
贪星混在臣子中,等的便是那个时候。
大贪星混入太监,从旁协助。
杨佑慈一死,杨家只剩两个年幼女孩。
新朝方建,朝臣心不齐,权最大不过司马枭、林渊、陈中友。
东方煜略一鼓动司马家便可轻易夺权。
林渊顾虑百姓生死只会随波逐流。
钟平换谁做主子都可做忠臣。
朱曦飞忠,可杨家已无男丁,皆是只要一句“生灵涂炭”便可让他不愿意也归顺。届时还兵权给邢丰,邢家军也会归顺。
陈中友不过是强弩之末,
谁做皇帝,重要?
“何况还有第一山庄。”
“那蠢货,连第一山庄的事都说了……到死也是个蠢货!小花翥,第一山庄行兵事,大股队伍入侵,哨兵难道看不见?”
“哨兵自然看不见,因为第一山庄的人早就混进了天靖城!”
当初花翥带着杨佑慈赶来战场,已有一支拥护杨佑慈的农民起义军仰慕朱曦飞加入了他的麾下。
章容称帝时,国中户籍纸的管理乱得一塌糊涂。起义的农民大都流离失所拿不出户籍纸,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
第一山庄的人从一早便混在农民军中。甚至有可能,那所谓的起义军全是第一山庄的人!
朱曦飞受过杨佑慈的恩,始终全力相报。杨佑慈对他寄予了极深的信任,比如:今日天靖城外部署了不少军队,因杨佑慈的信任,最靠近皇宫的便是朱曦飞的队伍。
早在章容未被推翻前东方煜便已思考今日之反叛。
故而他始终想将花翥送给杨佑慈,为了更稳妥。
“师父的计划不止如此。”
第一山庄的人不止藏入朱曦飞麾下。
另有一部分被褚鸿影抓入了大牢。
今日偷酒喝时朱曦飞提到西域那红色的用水果酿的酒。此酒难得,即便最靠近西域的紫炎关也只有鬼市上才能寻到。
可花翥在汀丘便曾见东方煜喝过。
为何碰巧牢中有人知晓沙漠之蜜的事?
那人本就是东方煜安排的!
花翥猜想,牢中与东方煜有关的应该不止那大胡子商人一人。
牢中的那些人有嫌疑,故被褚鸿影抓入牢中。
下令抓人的是杨佑慈。
东方煜揣摩清楚杨佑慈的用意,顺势将自己的人藏入大牢。
只要杨佑慈一死,牢中的人便起事搅乱街市,烧杀抢掠,做任何事皆可。而后司马家“平叛”,收获人心。
东方煜的做法从未变过。
处处疑阵,掩盖真实。
当年在永安城时他如此行事,在明荣城时他依旧这般行事。
“师父,司马家果真要反?”
“不曾。司马家要反为师便帮着他反,岂不可笑。为师喜欢故布疑阵,顺水推舟,逼得他不反不行。小花猪今日毁了为师的部署,着实长了本事。”东方煜眼中却满是赞赏。
花翥苦笑。
东方煜今日所作的一切与当初在永安城对唐道的爹谏臣唐钟杰做的那些事并无太大的差别。
或许真如东方煜自己说的,谁当皇帝还不都一样?
他造反,是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他归顺,也是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东方煜从未变过,他始终是花翥当年在永安城遇见的那个东方煜。
“都是师父你教得好啊。”仰头,花翥需要分外用力才能挤出笑意来。
明荣城是前车之鉴。
东方煜今日做的事与当初在明荣城做的,完全相同。
故布疑阵掩盖真实。
而后毁天灭地。
她终于问出埋于心底的问题。
“师父,明荣城之事……青心一人之力之智无法做到那种地步,你……在帮他吧?”
青心。
倾心……
由始至终,青悠都是青心的替代品。
青悠离开时说的那个他永远都比不上的人,是青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猪黑化读条30
其实小花猪对东方煜的情感很特殊,她知道他不是好人,知道他是个坏人,在事情暴露前想的却也是如何保护东方煜。
大家都知道她亲爹是啥德行。
东方煜对小花猪和青悠都是高兴了便爱护,不高兴了便一耳光扇来,他利用她。
可也是东方煜给了她一包糖和一根蛛丝般的希望,他护着她走过最脆弱的年华。对小花猪而言,东方煜的出现也填补了她一直缺失的父爱。
小花猪喊东方煜一直是“师父”。我查过,用“师傅”也是正确的,“师傅”做“老师”一词使用的时间比“师父”早很多,最早的老师都被称做“师傅”。
小花猪称呼的却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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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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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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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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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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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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