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笑而不语,她说不错,是因为看到木析眼神清正,人品不错,不过顾三误会便误会了,那孩子也确实优秀。
入冬了,天上下着小雪花,木父木母身上都是薄薄的一层雪花,木父在给木母拍打着身上的雪花,神情温和恭顺,沉默不语。
她们几个孩子里,只有木二哥最像木父,沉默寡言,温和顺雅。前世的木析也喜欢热情阳光,大方豪爽的男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世界的风俗同化了,现在木析觉得,像这样温和听话的男子似乎也不错?
木母没有多说话,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木析发现里面竟然是——鞋?木母对木析道:“赶紧换鞋吧,下了小雪,路不好走,之后雪会越下越大,赶紧走才好。”m.χIùmЬ.CǒM
木析这才发现木母给她准备的不是一般的鞋子,而是油鞋——古代的雨鞋,对于她们老百姓来说非常昂贵,木析这个年龄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说实话,买这么个鞋子并不划算,之后等她长大就穿不了了,对于她们这样的老百姓来讲,买了不能一直用的就是亏了。
木母木父都没有穿油鞋,依旧是厚底的布鞋,一路走过来早就湿透了,看木母木父走路缓慢的样子,只怕是脚早就冷的没有知觉了,但木母并没有和木析说这些。
如果木析是普通的孩子,只怕放假在即,没有那个心眼观察到父母的不舒服,但木析又不是真正的孩子,因为前世职业的原因观察力也很强,自然感觉到了。
木析的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温暖。
能在重生后,拥有这样好的一对父母,这才是上天对她最好的礼物吧?
鞋子买的是她的码子,木析也没有矫情,很快换上鞋子,把自己的书本放进盒子了,很快天空就下起了雨夹雪,木母打起了带来的伞时木析才发现,伞被吹破了。
这伞用了好几十年了,偏偏今年冬天的雪也大,雨也大,风也大,这伞自然支撑不住了。
现在木母打开伞也仅仅是为了给她撑伞,虽然是破的,但要给木析这样小的孩子挡住雨雪还是可以的。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木家村,这还是得益于木家村离镇上不算远,那些真正离的远的人家只怕要下午才能到家了。
到家后,木母木父给她换好衣服后就去烧热水了,这年头的孩子不易养活,感冒发烧也不是什么小事,搞不好是会直接烧死人的,木父木母自然不敢随意来,先是烧了一晚姜汤给她喝,然后就是烧热水,木母给她简单擦拭了身体,又让她泡好了脚便赶她上了床,让她先睡一觉驱驱寒。
木析也不敢不听话,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等到感觉身上都暖和了后才起身,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木母抱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上面夹了一些青菜。木析光是看着就有食欲,南方的青菜平常吃着也就那样,仿佛和普通的青菜一样,但这种自家种的,打了霜下了雪后的青菜就不一样了,有一种甜甜的口感,贼好吃了。
木析前世也喜欢吃这种青菜,奈何后面长大后去城市,老家的老人都已经过世了,自然没有人种青菜给她吃,哪怕是去农村市面上买也难买到,要精准到打了霜之后的青菜,市面上的都是大棚菜,上哪儿买?
看到木析吃的很开心,木母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幺儿别吃急了,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木析一笑,抱着木母的手撒娇道:“是娘做的菜好吃嘛,女儿可喜欢娘做的菜了。”
木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又隐没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她其实是很少下厨的,但今天是宝贝女儿求学回家,她也就亲自下厨给女儿做饭,看见女儿喜欢吃她当然高兴了。
木母笑不出来的原因是今年木家的日子难过啊,不然怎么着家境在村子里也还算不错的木家,都不至于大过年的还给女儿吃青菜,虽然安慰自己木析就爱吃素,但家里积蓄一天天的见底了,还是让木母这个承担一家生计的女人笑不出来。
木母:“等娘明日去你祖母家带些肉食回来,幺儿看着清瘦了不少,还是要在家里补补身子。”
现在木析知道了,祖母是母亲的母亲。木母不是祖母的长女,祖母跟着大姨一家子住,但无论是大姨还是祖母,对于木析都是极为疼爱的。
冬日的农家没什么活干,都是躲在家中,很快祖母和大姨就闻讯过来看她们的宝贝外甥女了,祖母拎着一篮子鸡蛋和几条熏肉,进来就奔着木析的房间走来,将半大人儿的她抱在怀里道:“祖母的心肝儿可算回来了。”
木析挣了半天才从祖母怀里挣扎开来,木姥姥看着她又泪目了:“我家幺儿瘦了啊,这是在私塾吃苦了啊。”
木析很无奈。
这里的人总觉得她读书是吃苦,其实苦是苦难是难了些,但怎么也比下田干活了一整年,只有冬天下雪才能轻快些的哥哥们轻省的多吧?
木析:“姥姥,我在私塾读书没吃苦的,我在私塾只要认真读书就好了,怎么比得上娘和哥哥们在家务农累呢?”
木姥姥:“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这么快就懂事了,就晓得心疼娘了,将来一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木大姨:“是啊是啊,我们家析姐儿真贴心,这么小就晓得心疼娘了,我家养的那几个臭小子从来就没贴过老娘的心,还是女儿懂事。”
木析:“……”
她早就该知道了,在她家长辈眼里她怎么都是好的。
傍晚木析也跟着哥哥们去柴房烧热水,大哥已经嫁出去了,要回家还要等几天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家,现在在家的只有十三岁的二哥跟九岁的三哥。
跟温柔寡言的二哥不同,三哥的性子要活泼的多,具体表现在顽皮皮实上,这几年被木父木母训过还好,早些年上山下水,漫山遍野的跑,撒欢的没边了。
可惜这里更崇向的是性情温顺听话的男子,比如像她二哥这样的,温和寡言,少说多做,木析这些年没少听她娘在家看着三哥叹气,这个性子以后怎么给他找好的妻家啊?好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这么皮实的男孩啊。
三哥一进柴房看到木析都惊了:“妹妹怎么进来这里?”
木析:“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三哥:“你要干啥?我来,两个哥哥都在家要家里的女孩做什么活啊?”
尽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已经有两年多了,木析还是感觉怪怪的,虽然说入乡随俗吧,她没那个胆子敢跟社会风俗硬碰硬,但要让她打从心里认可这些,木析还是不太做得到。
木析:“我想给娘烧水泡脚,今天娘去接我走了不少水路,我估计脚都冰了,娘又舍不得用柴火烧热水。我给她烧水亲自泡脚,娘身上好受心里也舒服。”
三哥听完一顿,没说话。
哪怕这个世界可能跟木析认识的现实世界有所不同,但有些地方还是一样的,比如男人还是没有女人细心,这些事情,无论是懂事果断的大哥,还是温和听话的二哥,更不用说本就性情开朗的三哥了,没一个人是那种细心且贴心的人。
最起码做不到木析这般细心。
木析:“哥哥们给娘泡脚也不方便,我给娘泡就好了,但爹爹也去接我了,我估计以爹的身子骨,这一天到晚身上都寒的,要不你们谁去给爹泡个脚?”
三哥没说话,二哥已经默默给另一个锅放柴火了,三哥晚了一步也就没动手,他跟二哥商量道:“那我们明天去拾柴吧,省的娘心疼。”
兄妹几个着实让木母和木父暖心了一把,古人毕竟含蓄,木母嘴上没说什么,但眼底还是含着笑意的。她的孩子贴心懂事孝顺,无论怎么说她当然都高兴了。
木家是母慈子孝,温馨至极,远在几重山之外的顾家就是鸡飞狗跳了。
顾连青:“娘……娘您轻点打!”
顾母拿着软鞭的手一顿,又狠狠打了最后一下。
顾母:“我以为夫子说你读书认真了,你是真有多用心,没想到我就是简单的随堂一测,就给你测出了个虚实。”
顾连青:“我真的,真的有认真啊!不信您再考我,我说了您考的那些夫子没有教!”
顾母:“你还说谎?你夫子已经把你们班的学习进度讲给我听了,你连你们夫子讲到哪里都不知道吗?”
说着,顾母的火气就更大了。
眼看着顾母这样子是要下狠手痛杀爱女了,顾连青总算是在危急中想起来了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娘您先别动手!别别别……”说着绕过书桌道,“我这有东西能证明我们夫子没讲你考的那些了,我同桌,就是那个乙班第一,她每次夫子讲课都会认真做笔记,一个……她说的什么一个知识……一个知识点都不会少,她还把她的笔记给我抄录了一份,您翻翻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顾母放下手里的戒棍,面上平静的很,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但总算停止下来了四处找绳子的行为,她向顾连青颔首:“你拿来给我看看。”
顾连青也不知道顾母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对木析的这份笔记感兴趣,不过只要顾母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就好,等顾母冷静下来,肯定就不会在气急之下做出弑女这等惨事的。
顾连青在心里对木析表示以十二万分的感谢,她都想好了,她要是能在顾母手下逃过这一劫,一定会记得请木析吃饭的……哦,不,吃饭还不够,从今往后木析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顾连青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母,顾母翻看着木析给顾连青的这份笔记,面上不动声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母的脸色开始发生一些古怪的变化,气氛逐渐压抑,顾连青已经开始胆战心惊了。
而顾母才是真的惊讶非常。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份完美的,且几乎从未见过的笔记……哦,不,叫笔记不应当,应当说这是一份完美的注解。
如果那些寒门弟子能有这样的典籍注解,哪怕没有名师教导,也能在科举的路上少走很多弯路了。
顾母真的是越看越心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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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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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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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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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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