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不知为何,竟听出了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不由的心中嘀咕,但转念一想:他们是父女,作为爸爸,应该不能害女儿吧。
可400ml也实在是……
护士不放心,又询问了宋杺言。
但话刚说一半,就被宋父打断:“她没成年,我说了算。必须抽400,少一点都不行。”
“这位先生……”护士蹙眉,心道:这人如此不为女儿考虑,该不会是后爸吧。
看着护士略显狐疑的眼神,宋母赶紧扯了扯宋父的衣袖,示意他在外面注意点。
宋父这才让面目和善些,主动退了一步:“既然护士都这样说了,那就350吧。”
护士却觉得像宋杺言这么瘦的姑娘,350ml可能都有点多,正想再劝两句,躺在采血椅上的少女轻轻开了口:“护士姐姐,抽吧。”
这一刻看着纤瘦的少女,再看一看手里的针头,不知怎么,护士竟生出于心不忍的感觉来。
她叹了口气,垂眸看了眼已经做好碘酊消毒的右手臂,让少女握紧右手的拳头。
少女的手臂洁白如玉,仿佛吹弹可破,淡青的血管蜿蜒其中,衬出别样的精致纤细,犹如一件完美而脆弱的艺术品。
针头刺入的时候,护士的动作非常小心,就怕碰坏了她。
宋杺言面上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面具,透着与世隔绝的游离和寂静,宛若一个瓷雕的娃娃,里面是空心的,灵魂都没了。wWW.ΧìǔΜЬ.CǒΜ
随着血液的流出,她的脸色逐渐发白,额上出了一层虚汗,不久之后,竟开始干呕,身体蜷成一团。
这反应不对,太剧烈了。
护士看了眼,明明只抽了100ml,按理说,不应该啊。
除非……
她想到了什么,立即拔了采血针,并迅速将止血棉球摁在少女上臂的针眼处。
宋父见抽血中断了,还在那边伸着脖子嚷嚷:“护士,不对啊,这才100吧!别以为我文化程度低,就能随便糊弄!至少‘数’这个东西,我还是识的。不是说好350的吗?本来我是要400,看在你的面子上都已经降了50了,你不能……”
宋母见护士脸色不对,赶紧用胳膊拐了拐老宋,让他别说了。
护士心里是真有点动怒了,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你没看见你女儿的反应不对吗?”
宋父撇了撇嘴,原想说“管她什么反应,你抽不就行了”,但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就没吭气。
护士问他:“你女儿是不是前不久才献过血?”
宋父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啊。”宋母也在一边帮腔,就差赌咒发誓了。
护士还是觉得不对,看了看采血椅上干呕的少女,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借着递水的动作,一把撩开宋杺言左手臂的袖管,速度很快,宋父宋母惊了一下,却是阻拦不及。
下一秒,少女左上臂明显未褪的青紫和一个细小的针眼,就映入护士的眼帘。
这很明显就是才献血不久。
宋杺言的皮肤本就极为白皙,从肘部蔓延至上肢的大片青紫,便更显得触目惊心。
由于每次抽完血,胳膊都有几天的不舒服,为了不影响写作业,都是抽的左臂。
护士看着眼前的“铁证”,再望了望宋父宋母毫无愧意的神情,心里叹息不已。之前在医院里就看到过宋杺言几次,但不是每次都由她来进行采血,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面前的少女前一次抽血的时间。
但这种事,父母应该是最清楚的,却还坚持这么做,甚至不惜撒谎欺骗,这样不止寒了女儿的心,也让旁观者感到不寒而栗。
采血处的人很多,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宋父觉得下了面子,张口就道:“都看什么看!觉得我坑女儿,不近人情是不是?那是你们不知道我这女儿有多过分!平时有什么重要的事都瞒着我们,晚上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回来的也晚,估计心里巴不得夜不归宿呢!还偷偷藏钱,跟好多Alpha走的近,人际关系我都没脸提,她还天天都想脱离这个家,觉得我和她妈给她丢人了,唉,我心酸啊!”
宋母垂着头,配合着作出一脸黯然的表情,还用手抹了抹眼睛,实际指腹上没有一点湿意。
但不管怎么说,宋父的这话,还有宋母的表现,在旁人的眼中,就等同于说宋杺言是个不自爱、不在乎家、不尊重父母的Omega。
一瞬间,旁观者看向宋杺言的眼神又不太对了。
那眼神好像在说:看这小姑娘蛮清纯蛮端庄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啊!
甚至当即就有人对宋杺言说:“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养你不容易,要孝顺父母知道吗?别总惹他们生气,你爸爸妈妈一把年纪嘞,气出病来可怎么搞?到时候还不是要你来照顾,还要花很多的钱,何必呢?还不如现在好好对他们,你说是不是?”
然后又看向唉声叹气的宋家夫妇,出言安慰道:“老大哥,老大嫂,你们确实不容易,都是当父母的,我多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唉,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
宋杺言觉得自己头晕的厉害,对周围的视线和话语,不是没有感知,但已经无力去在意。
护士不知道宋父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关乎抽血,她必须拿出认真且严肃的态度,询问道:“这位先生和女士,难道你们不知道ABO,不管哪种性别的献血,间隔的时间都必须在两个月以上吗?”
宋父宋母正演的逼真呢,闻言一顿。
宋母嘀咕了句:“正规医院就是麻烦,早知道还不如去小诊所呢。”
护士隐约听见了几个字:“女士,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母打着哈哈,“就是……确实是……不太清楚。我和老宋,文化程度都不高,你多多包容。”
“这不是包容不包容的事。”护士感到无奈,将献血有关的事情,都详细的和二人说了一遍,然后找到负责登记核对的人员,追究起了这事:“你核对的时候,就没发现时间间隔的问题吗?”
登记的人员吓了一跳,赶紧翻记录,然后诧异极了:“不对啊,他们交过来的采血登记表上显示的上一次时间明明是在三个月前啊!”
护士也觉得不对了,心想:难道采血登记表是伪造的?还是有人给他们做了伪记录?
宋父宋母感觉现在的情形不太妙,趁护士和负责登记的人员都背对着他们,赶紧一溜烟的奔了,把头晕难受的宋杺言一个人扔那儿了。
不然,医院一会儿问他们要采血登记表可怎么搞,这个表是真表,上面有特殊的防伪暗纹,这可是音音替他们弄来的,绝不能交给医院。
负责登记的人员,有着近二十年的从业经验,而且记忆力极好,他认真回忆了一下:“我敢担保,那张表是真的,上面每条记录后面的章还有内里的暗纹,也都是真的。就算是高仿,也绝不可能伪的那么真,所以,绝对是真的。”
护士疑惑:“那他们是不是找了什么关系啊?”
登记人员挠了挠头:“可是,每条记录都完全真的采血登记表,哪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那对夫妻看着就很一般,不像是有那种能耐的人啊。”
宋杺言扶着墙壁走过来,听到这番话,缓慢前行的脚步顿了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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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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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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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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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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