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甫一进囚牢,只见眼前是一片干净平坦的空地,像刚刚被打扫过,上方是黑暗的穹顶,高高的空地中央悬着一只暗黄的琉璃灯,勉力支撑着这个空间的光明,四面是整整齐齐的石墙。
白袖开启碧瞳,她的眸子变成碧绿色,像穿梭在夜空中的猫。
“沼泽。”她道。
“沼泽?”南荣奕蹙眉,“这里是沼泽?”
她点点头。
“大概纵横几许?”
“视野尽头。”
“搭桥吧。”
白袖一惊:“搭桥?如何搭?”
他往后使了个眼色,有人立刻送来了绳子。
她一脸惊愕: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他捻着细细的麻绳:“将绳子编得密些,我再用轻功跳过去。”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道,“你的内力有所损耗,万一你撑不过去……”
“放心,我的轻功早已登峰造极,跳的过去的。”他悠悠一笑道。
她蹙了蹙眉,望进他深如漩涡的眼眸,风轻云淡的神情。她欲启唇,却又低了头去。
“小心些。”
于是所有人坐下来,将一根又一根纤细的绳索搓成一团,依次相接,约莫两个时辰,一根长长的结实的绳索诞生。
白袖拾起绳子,用力拽了拽,扯了扯,确定足够扎实,才放心地将绳子递给他。
他接过,对她明媚一笑,转身,足尖轻点,飞跃而出。
她屏息,注视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愈飞愈远。
一丈、两丈、三丈……
一炷香后,蓝衣落地。
沉石落地。
她转身,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留在此地,我和傅公子二人过去,炽铎,你和大家留在这里。”白袖对为首的将领说道。
炽铎点点头,她和傅钰向前走去。
根绳摇曳,烛火昏黄。
一炷香后,他们也到达沼泽尽头。
南荣奕拉过她的手,将她接过来,笑意吟吟。
“嘁,也不接一下人家。”傅钰抱臂,瘪嘴嗔道。
南荣奕冲他挑眉,得意一笑。
沼泽后方有一个小门,约莫一丈高,门的另一侧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晰。
三人钻进去后,眼前赫然是一块巨大的镜子,镜子里一片氤氲缭绕的雾气,三人如置仙境。
镜子里,有一座小小的茅屋,茅屋周围山清水秀,玲珑的鸟儿欢脱地蹦跳在嫩绿的枝头。屋子里陈设简陋,半敞的窗棂透过清爽的微风,她静静地坐在床边,温婉清丽的身影像曼摇而过的纱幔,她一边哼唱着曲子,一边摇着小小的摇篮,摇篮里的婴儿安静地睡着,粉嫩的脸颊像春天枝头烂漫的桃花。
房门被推开,吱呀一声,惊悸清晨的沉寂,他缓缓走进来,笑意盈盈,手里握着一只小兔子,嘴里念念有词。
画面一转,是一张煞白的面孔。
那张脸在雾泽下看不真切,只见他眉头蹙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圈淡淡的黑影,他的胸口一团鲜红色,浸染了大片衣襟,像一朵妖艳的曼陀罗,恣意盛开于无边的黑夜。
画面再次转换,是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
她失魂潦倒地坐在一汪水潭边,掩面的手抽动的肩膀似在哭泣,风拂动她纤细的发丝,她身后的原本破败景象像泼了画墨,姹紫嫣红一片荼蘼。xǐυmь.℃òm
“别看!”傅钰吼道。
“哗——”一声长长的清响,万千碎片乍然迸射开,天女散花般扑落于土灰色的地面。
“小心!”南荣奕挡在她面前,细雨般的清响层出不断于耳边。视线交汇,她望进他眸子里那一方澄澈的碧空,心中忽然一颤,像微风轻轻拂过,奶白色的云飘摇在清澈的湖面上。
“啧啧啧,早知道把我小茶妹妹也带来,省得整天吃你俩的狗粮。”傅钰皱着脸,一脸不甘。
南荣奕浅浅地勾唇:“刚才那是什么?”
“曼罗镜。”他割破手指,血丝一缕缕匀散在碎片上,“以曼陀罗为引,用咒术幻化出的一面镜子。”
碎片渐渐像水一般被蒸干。
“镜子?”白袖蹙眉,“什么镜子?那些画面是什么?”
“唉,见识浅薄,不得而知。”
傅钰摇摇头,大袖一挥朝前走去。
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二人,深邃的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波澜。
镜子后,是一条幽深的小道,几只蝙蝠匆匆地飞过,拉扯着诡异的鸣叫。
“滴答、滴答——”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响在冗长的小道上。
“血腥味。”她道。
莫不是那些灵族人……她掌心蓦然冒出涔涔冷汗。
“不会的。”掌心传来一丝温暖,渗过肌肤慢慢蔓延至心扉。
她扭头,与南荣奕相视一笑。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微光乍现,豁然开朗——
眼前是数个悬在半空的秋千状阶梯,一晃一晃,传出诡异的陈旧的声音,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像岸边摇曳的芦苇。
脚下的路在前方一尺远的地方截断,巨大的湖泊内流的不是水,而是长长的软绵绵的肉触手,触手上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和一只红色瞳孔的眼睛。
白袖拾起地上的石子,朝中间的一只秋千投去。
石头砸在绳索上,秋千晃晃悠悠,当石头下坠到低于秋千的高度时,一只触手弹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它吞下!
他们骇然。
“法老的虬须。”傅钰眼睛细眯,沉吟片刻道。
“虬须?”白袖蹙眉。
法老的虬须,传说是由巫族从古至今的死刑犯的怨念炼制而成,至怨至毒,一旦被咬中,血肉将会慢慢腐烂,对人百般折磨,直至化为一团血雾散去。
“沿着秋千走吧。”南荣奕说着往前走。
“不,奕……”傅钰喊着,白袖扭头狠狠瞪他一眼:“把你的老命留给小茶!”
他一哽。
南荣奕背后忽然一重。
他扭头,白袖拽着他的衣角,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莞尔,覆上她冰凉的手:“没事的,你忘了我的轻功很好么?”
她蹙着好看的眉头,有些怒意:“可是你的内力……”
“好了,我会没事的。”
他安慰她,她的手抓得很紧,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松开她,然后转身,决绝地向前走去。
细风微凉。
很多年后,白袖都记得此刻血色红光下,他一如孤鹰般孤决的身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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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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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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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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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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