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头七那天,张若尘不但做足了法事,还摆上了师父最爱和的酒。
打开坛子,任由酒香四溢,酒不是名酒,不过是离城里一两银子就能打上十斤的酒,比起那些千金难求的千古名酒,位格自然是差了太多。
但是,师父偏偏喜欢喝这酒。
张若尘曾经问过这是为何?
师父总是笑而不语。
“大概……”
“是因为穷!”这是张若尘能给出的唯一答案了。
张若尘从来不贪这杯中之物的,但今日他却准备了两个杯子,一个是给师父的,一个自然是给自己的。
他觉得,今天是师父头七,必须跟师父喝两杯,果然,不胜酒力的他,一杯下肚,便已经有点不适了。
“师父,徒儿可能真的不行,才一杯下去就有点……你可不能怪罪徒儿。”张若尘暗道这酒真狂烈的同时,还不忘跟师父唠两句,面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别的。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一旁的草丛,发出砂砂之声,张若尘有点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是因为――不愿清醒。
“真矫情!”张若尘微微碎嘴了自己一句。www.xiumb.com
这一天,他在这里呆了一天,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
而后过了两天。
张若尘就要出远门了,其实不是他不满足道观的生活,也不是他想成就一番鸿图霸业,他没有要逆天战地的打算,也没有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更不会认为这个世界需要他去拯救。
当然,他师父仙去之前,也没有让他带着婚书下山去找未婚妻什么的。
他只是想着,世界那么大,得出去看一看。
看一眼,就回来。
他在书里看过,在遥远的地方,有长着翅膀的人,有两个头颅的狮子,有比山还高大的蛇……
他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他想着,或许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最好,能带他们,回到这个深山,这个道观来做客。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这里的饭菜,会不会喜欢这里的茶。”张若尘不着边际的想着,旋即自己也是笑出声来。
“呵呵,这哪跟哪的事,太远了,太远了。”
天边的云还是那么的悠闲,清风很暖,吹动了他的衣襟,拂着脸上,很舒服。
“已经快三月了吗?”
轻轻地垫了垫身后背着的长剑,张若尘感到了一丝安心,这把剑是师父留给他的,剑身古补,剑鞘典雅,一机一括都是师父的用心。
它叫忘忧。
最后,张若尘转身驻足,深深地注视着那个不大的道观,那个经常漏雨,经常修补的道观。
张若尘神情恍惚,喃喃自语:“你经常说,道观道观,道在前,观在后,在道不在观,心中有道,所到何处,何处便为道观……但,那只是说修行人的修行地而已……这里于我而言,更是家。”
“贫道张若尘,会回来的。”
……
“小小年纪,此番下山历练,是否是想仗剑江湖,名扬天下?”
说话的,是一个老书生,已经半百有五,不过却不是那种手足缚鸡之力白发苍苍之人,相反,他的面容极为年轻。
不会老的老头,这是人们给他的定位。
“想来也是,你师父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作为他的弟子,作为少年人,有此想法也是常理。”说到这,他顿了顿,对着张若尘神秘一笑:“要不,我推荐你去挑战一个人,必定能天下闻名,从此天地间你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老书生姓王,名南山,是三十多年前,突然来到张若尘那个孤山下的村落的,听说他还是个才子,但他却在这个小村子里呆了三十年,给村里的孩子当了三十年的教书先生。
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经常在无事之时,坐在院子,看着一个玉佩发呆。
这是他的一个调皮学生,胖虎说的。
王先生曾多次上山,是以也结识了张若尘师徒,并且关系很好,此次张若尘下山之前,经过村子,定然要来他这说道两句。
张若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言重了,若尘不过是觉得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而已。”
王南山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会神采飞扬的打听他的名号,然后扬言三十年河东……或者大吼我张若尘注定要逆天之类的呢。”
张若尘无语,满头黑线,这哪跟哪啊,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贫道出生以来,除了十里外那条小河外,还没见过其他河呢。
至于逆天?贫道是不是还要忘了世界忘了爱,我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呢!
这是从哪个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王南山放下茶杯,望着张若尘:“不过,小小年纪,便如此失了锐气……不好!”
“你应该这样才对。”
王南山突然起身,摆了一个造型,左手捂住眼睛,右手伸直,双腿分叉,大喊道。
“吾愚蠢的后辈啊,吾的邪王真眼已经快封印不住了,赶快用你手中的起源之剑斩了我,不然,天将倾,地将覆,世界即将毁灭!”
“啊,已经坚持不住了,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消失吧!这个世界!”
张若尘仰头扶额,锐气?您老这叫锐气?
这不叫锐气,这叫二!
张若尘抬头,风轻云淡的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便起身,转身,抬脚,离开了。
“吾愚蠢的后辈,别走啊,不然世界……”
闻言,张若尘的脚步更快了,再不走,估计就要第一个被邪王真眼给弄得灰飞烟灭了。
不消片刻,张若尘的身影便消失了,出了门,张若尘一路跟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打了声招呼。
屋里。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子,王南山的神色也落寞了起来。
“老道士,我这就去看看你。”
……
孤山上,一座孤坟。
一个孤单的身影,并不孤独的倒了两杯酒。
一杯放坟前,一杯自己饮。
“老道士,你这徒弟的手艺还行,给你修的新家挺好看的。”
“老道士,你徒弟今天下山了。”
“老道士,邪王真眼才是最强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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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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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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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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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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