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泰一咂舌,望着齐雨薇怒火冲冠的样子,心道完了,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本质,拿女朋友当手下人发号施令。
“我不是那个意思!”邢子泰走近齐雨薇,蹙起眉头捉住她的双手,“我只是刚才担心过头了,所以才口不择言。你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齐雨薇还在盛怒之中没回过神,她轻轻的甩开邢子泰握住她的那双大手,别过头去望着被月光照耀着的地面儿,“他要害我早害了,用的着等到现在吗。”
听出了齐雨薇声音里故意的梳理和冷淡,邢子泰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儿,但他还是放软了态度,“这个人的底细你清楚吗,就这样和人敞开心扉、毫无防备的交朋友。”
“那你的底细,我清楚吗?”齐雨薇抬起一双隐忍着泪花的眸子望着邢子泰,“我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照样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齐雨薇见邢子泰不说话,更没有要对自己透漏身份、全盘托出的意思,齐雨薇心里更加堵得慌。
“这镇上,除了你之外,也就他对我最好了!我认识你之前早就认识了他。你说这世上有谁会害我,他都不会!我的确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可你的名字呢,你的底细呢,你告诉过我一个字吗?刚来花崎县的时候,你对我说你是犯了事儿才逃过来的,我本来对此深信不疑。可据我这么多天的发现,你根本就不是!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把真实身份告诉我?”
邢子泰真是没辙,他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样的。就怕齐雨薇抓住“身份”这个问题不妨。邢子泰要是潜伏在其他人身边当卧底也就算了,他会把“逃犯”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可天天跟他处在一起的是他女朋友,m.xiumb.com
邢子泰要让女朋友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否则,天天在她面前演戏,跟虚情假意有什么区别。
“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邢子泰耐心的对齐雨薇解释:“我说让你离他远一些,一定有我的道理。这世上有很多你看着离你很远、事实上离你很近的事。有些杀人犯是变态,他们心里扭曲,喜怒无常,甚至会解剖尸体、挖人心!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人公为了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把她的四肢切掉,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那些电影不是假的,现实中正在上演……人心有多脏,多丑恶,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身份!”
齐雨薇冷冷的看他一眼,再也不与邢子泰纠缠,转身饶过他径自朝着面馆儿的方向走去。
邢子泰复杂的望着齐雨薇离去的背影,月光下,有一颗百年老树衬托着,更显得她娇小瘦弱。
“喂——”
邢子泰大步追上去,他刚刚拉住齐雨薇的手,齐雨薇忽然甩开他,快速奔跑起来。
邢子泰追得越紧,齐雨薇跑的越急,他只好刹住脚,“站住!跑那么快就不怕缺氧啊?”
邢子泰凝视着齐雨薇瘦小的背影,齐雨薇站在大老远的地方,气喘吁吁的回答他:“离我十米远,否则以后别想见到我!”
“……”
邢子泰一路默默的跟在齐雨薇后头,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几条羊肠小路。
快到面馆儿的时候,齐雨薇忽然加快了脚步奔跑,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邢子泰远远的落在后头。邢子泰大步追上去,齐雨薇一扎头,小巧灵便的身子就钻进了面馆儿。
“咔嚓”,邢子泰晚了一步,在他闯进去之前,齐雨薇率先插好了门。
邢子泰两只手臂还高高扬着,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他两只眼睛扒拉着朝门缝里望,齐雨薇白皙的小手儿捂在上面,邢子泰只好放弃了偷窥。
“我说,你就这么绝情,手都不让我牵?”
“我们之间应该保持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邢子泰:“……”
齐雨薇背靠在门板上,一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面馆儿,邢子泰浓烈的呼吸声从背后的门缝儿里传进来,“你走吧,往后晚上别来找我。”
“闹个别扭而已,不用这么小气吧?”邢子泰蹙起眉头,又推推门,他看不见齐雨薇,心里有些着急。
齐雨薇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连身份底细都不清楚的人,不值得往深处去交往。”
“……我会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解释,但现在不行,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邢子泰也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女朋友,一开始他本来就是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接近的这家面馆儿,后来对里头打杂的小伙计有了其他心思,纯属意外。
要为这个分手,太他妈冤了!
“你走吧,我是不会打开门让你进来的。”
邢子泰:“那我陪你这样说说话也好。”
“老板正在睡觉,你有点礼貌行不行!”
齐雨薇声音又冷又硬,邢子泰没辙,他站在原地顿了两秒,又轻声对着门缝儿道:“那我就在外面守着你,绝不说话,绝不叨扰你。”
邢子泰站在外面久久得不到答复,他心里叹口气,又转过身来走到月亮下面。
他刚要蹲下来抽颗烟,口袋里的手机就忽然发生了震动。
邢子泰掏出来看了眼,倍感意外,眸子眯起,“陈警督?”
邢子泰一手夹着烟,站起来转身踱步到面馆儿门口那颗大槐树下,接听,“喂,陈警督。”
对方沉默两秒,“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邢子泰心里蓦然一沉,下意识的望了眼身后的面馆儿,“邢子渊奸诈狡猾,上次在旅馆里我开枪打中了他的肩胛,邢子渊成功逃脱。距离现在为止一个多月,邢子渊刚刚现身。”
“消失一个多月……”陈警督思索着,喃喃道:“看来是伤得不轻。”
邢子泰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他的一切行为尽在局里的掌控之中,很可能邢子泰和女朋友在河边打啵儿的时候,就有上头派来的人在河里监督着。逮捕邢子渊的任务进展的怎么样,陈警督又岂会不知。
他来这一老套的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了不让邢子泰起疑心罢了。
可邢子泰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上头不信任他。如果不是昨夜派去暗杀邢子渊的那两名警务人员全都栽在了邢子渊的手里,陈警督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
果不其然,陈警督紧接着就提起了这件事。
“上头派去俩人,想趁着昨天夜里邢子泰体虚不备之时把他给捉住,结果统统都中计了。现在两名特种兵生死未卜——你,可要抓紧一些!”
陈警督声音严肃,邢子泰刚想要开口变相的嘲讽他几句,没想到陈警督紧接着就否认到:“你别误会,并不是我派去的人。上头十分重视这个案件,说到底,也是看你迟迟没有动作才着急。”
邢子泰认真的听完,对于领导这种智商零蛋的生物,他报以藐视的态度。
轻吸一口气,邢子泰又夹着烟道:“邢子渊从小就研究各种侦探方面的书籍,他有着极其熟练的反侦探心里。他潜入特种兵部队呆了一年,对各种突发事件也有着极强的应变能力,方圆几百米的危险气息他一嗅即晓!哪怕邢子渊一个月不睡觉,你们派去的那些人,是不可能将他捉住的。”
陈警督沉默下,“S市的连环抛尸案始终没有任何线索,那些官员死的不明不白,如果再不将他抓住,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殃。你那边没有进展,上头着急是必然的,不能由着邢子渊这样无法无天下去。”
邢子泰俊俏的面庞变得冷肃,不想多说,“我知道了,陈警督,我会尽量对邢子渊实施逮捕计划。等我计划好以后——”
“不必从长计议,”陈警督立刻打断邢子泰,“你身边的女孩儿,就是一个很好的诱饵。邢子渊是个孤僻的人,既然他私底下肯跟这个女孩儿来往,一定是毫不设防。”
邢子泰呆楞住,随即毫不犹豫的拒绝,“陈警督……她跟那些协助过警察办案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她清清白白,眼神干净,她很特殊,你不能——”
“我知道她不一样。”陈警督又打断邢子泰,心道,到底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你勾搭上齐晋的妹妹了自己都不知道。还什么意志坚定,头脑清醒,绝不因私忘公,放屁!邢子泰回花崎县城之前,早就把领导的嘱咐抛诸脑后。
他和齐雨薇天天在小河边亲的忘我,这要是让齐晋知道了,不得劈了邢子泰。
陈警督就想着赶紧把邢子渊这个案子结了,整好齐晋的妹妹在花崎县,顺道把人给送回S市。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陈警督对着电话这端的邢子泰叹口气,“谁不想一家子团团圆圆过节,你倒是有女朋友陪着,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下了阴曹地府是孤魂。活着的亲人,又会饱受思念之苦……子泰,万事衡量它的重要性。你是一名警司,你女朋友应该支持你的工作。”
邢子泰怎么会不明白陈警督说的这些道理,他们本来就是为国家、为人民办事的,半点儿私心都不能有。可是……
“陈警督,明天是八月十五,等同事们过完节,邢子渊的案子就了了吧。”
陈警督在那头蓦然激动,“你总算是想开了,不枉费我一心一意想提拔你。你要是把全国通缉的邢子渊给抓住了……子泰,我这位子你来做!”
邢子泰对警督的位置毫无兴趣。用他女朋友当诱饵去骗邢子渊,邢子泰永远都做不到。
他不想为两人纯粹的感情抹上污垢。
邢子泰声音变得不含感情,公事公办的对陈警督讲:“你提前找一名跟我女朋友身材长相,和气质完全相符的女生。到时候我安排好了计划,提前三天通知局里。”
陈警督:“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邢子渊警觉性非比寻常人,他不可能上当。计划要是失败了,我们从今以后都不可能抓住邢子渊。”
“会的,陈警督。”邢子泰目光紧锁着大树枝干发呆,“只要距离远,就算他怀疑那个人不是我女朋友,他也一定会去的。因为邢子渊,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像他这种把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中,可以随意操控生死的人,是不会允许一丁点儿意外的发生……”
陈警督也没话可说,“简单叙述一下你的计划。”
邢子泰围着大树踱了两步,严谨的态度回答道:“制造出她被警察逮捕,逼供说出邢子渊下落的假象,邢子渊一定会去救她的。”
…
邢子泰三天没来找齐雨薇,他躲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彻夜不眠的研究逮捕邢子渊的计划。局里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提前派来警员协助他,与他商讨。一切都靠邢子渊自己出谋划策。局里派去的人多次栽在邢子渊的手上,陈警督决定这次完全听从邢子泰的计划。
邢子泰被齐雨薇带领着逛遍过整个花崎县城,他熟识花崎县城的每一个位置和地点。
硕大的白纸铺满了整张桌面,邢子泰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画出了整个花崎县城的地图。最后,他将逮捕邢子渊的地点,设定在第一次与齐雨薇接吻的那个地方。
小山坡破旧的二层民房里。
那时候外面下着狂风暴雨,邢子渊就站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观看着二人接吻,所以这个地方一定能给邢子渊带来很大的冲击力。
…
齐雨薇坐在电脑桌前发呆,屏幕上精彩的游戏界面完全吸引不了她的任何兴趣。
坐在床上看书的邢子渊抬眸睇了她一眼,翻页书,不动声色的问道:“今天不高兴?”
齐雨薇回过神来,无精打采的趴在电脑桌上,她回答邢子渊:“你说,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要坦诚相待?”
“你指哪方面?”
齐雨薇愣了下,回头对视上邢子渊握着书本深邃不语的样子,她尴尬的笑了笑,“我当然……指的不是那方面啦!我还没有那么开放……”
邢子渊目光又重新掠回到书页上,邢子泰天天和她腻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不可描述的事。邢子渊纵然想阻挡,可有心无力。毕竟,人家两个互相喜欢。
“看情况,”邢子渊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如果对方有那边难言之隐,可以原谅。”
“难言之隐,”齐雨薇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对我,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杀人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邢子渊又翻一页书,声音暖暖软软的,听着令人格外舒服。
齐雨薇点点头,眼中尽是苦恼。“我叫他以后别来找我,他就真的三天没来找我,或许……这就算是分手了吧。”
齐雨薇内心也挺悲哀的,每一次恋情都会无疾而终。
邢子渊余光睇着齐雨薇,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尽收眼底。
邢子渊不动声色的勾下唇,想想邢子泰的性格,冷漠又公正,执法的时候活脱脱一个冷面小阎王,从来不多看女人一眼,更别提谈感情。能和齐雨薇保持三个月的恋情,让他放下架子去哄女人,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指望着一个行事雷利的警司,对一个无知天真的女人产生多大恋念,那简直是开玩笑。
邢子泰,永远没有那份儿耐心和柔情。为了身份保密和女朋友吵架分手,很符合邢子泰一心为公、干脆果断的作风。
“别伤心,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邢子渊合上书慢慢朝齐雨薇走过去,齐雨薇泄了气般坐在电脑前,“或许是我太极端了,非得朝人家要一个解释。也难怪他会讨厌我。”
“不,你很好,”邢子渊伸出冰凉的手掌摸了摸齐雨薇柔软的短发,“他失去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齐雨薇在邢子渊家里打游戏打到很晚才被他送回面馆,这一切,暗地里谋划的邢子泰都知晓。可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为了让邢子渊相信他和齐雨薇分手,只能不出面,装作冷落齐雨薇的样子,容忍她和邢子渊的密切来往。
…
宋振真是觉得奇怪,他都怀疑朱倩倩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打从宋启航那回在下雨天慌慌张张的跑上楼以后,夫妻俩也不知道在楼上叨叨咕咕说了什么,朱倩倩对他这个公公的态度,简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时常对他嘘寒问暖也就算了,捡着某个朱倩倩特别高兴的时刻,竟然还把乐乐抱下来让他看着。
宋振两只手抱着怀里不停扭动的孙子,老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欣喜的表情。
上回见乐乐,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孙子长这么大才让他抱,宋振觉得,不亲,一点儿都不亲。
乐乐却跟宋振不认生,孙子天生都喜欢爷爷,胖嘟嘟的小家伙儿在宋振怀里玩儿的很欢实,可宋振怎么都觉得,不如抱着自己的外孙子和外孙女儿有亲近感。
朱倩倩看出了宋振对自己的孙子没多大感情,她心里不高兴,却也怨不得别人,伸手从宋振怀里接过儿子,“爸,你抱了半天也累了,我来吧。”
宋振二话不说给朱倩倩递过去,乐乐脱离了亲爷爷的怀抱,闹着要到楼上去玩儿,朱倩倩给宋振打了个招呼,便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个朱倩倩……”宋振若有所思的盯着楼上她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朱倩倩刚刚给乐乐沏了一大瓶奶粉,她耳尖的听到了院子里响起汽车的关门声。
朱倩倩抱着儿子来到窗边,果然看到打扮的精致时尚的纪欧娃,两只手拎着几个华美的礼品盒朝房子这边走过来。
朱倩倩抱着怀里的儿子高兴的亲了口,“乐乐,你姑姑又来给你送大红包儿喽~!”
上回也不知道宋启航怎么和纪欧娃说的,谋害宋小宝的事情竟然就那样风平浪静的掀了一页过去。到底还是兄妹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瞧,这还没几天儿,小姑子就带着礼品回娘家了。
可当注意到纪欧娃身后跟着的那个男人,朱倩倩的脸色当即拉下来。
宋小宝刚刚出院,手腕上还裹着纱布,纪欧娃没敢让他拎太重的东西,宋小宝两只手分别提着两只果篮。不过,这些也足够让他费尽全力。
“姐,你说我这个样子来认亲成么?爸会不会觉得我不着调,不想认我这个亲儿子!”
纪欧娃大步流星在前面走着,丝毫没有等等宋小宝的意思,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垂在后背微微轻晃着。
“等你成大器的时候,说不定爸早就不再了!老人家入土为安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多可怜。”
宋小宝望着眼前的复古的大高宅,顿时心声抵触,他快步跟上纪欧娃的步伐,“姐,那你提前跟人家打声招呼没有?突然冒出来一个我这么大的儿子,我担心老人家承受不住刺激啊。”
“告诉了,昨晚我打过电话通知了爸一声。”
宋小宝眼前一亮,急切的追问,“那爸怎么说?是不是很期待见到我。”
纪欧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爸对于你这个儿子……毫无印象。”
“……”宋小宝停下脚步,望着院子里的落叶叹口气,“也对,谁会记得自己的风流债呢。”
…
宋振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纪欧娃,家里的佣人出去买菜了,无人接待来客,姐弟俩一前一后的将礼品放到客厅的门口。
“爸!”纪欧娃扬起笑脸朝宋振走过去,宋小宝紧跟在后头。
宋振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宋小宝吸引了过去,宋小宝注意到老人家在打量自己,头一次见“亲爹”,他有些紧张,站在纪欧娃身边,双手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纪欧娃拉过宋小宝,“爸,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宝。”
宋振犀利的眼神将宋小宝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宋小宝觉得自己在“亲爹”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顿了顿,他声音清脆的喊了声:“爸!”
“你等等,”宋振抬手制止住激情澎湃的宋小宝,“先别乱叫。”
纪欧娃与宋小宝对视一眼,皆是狐疑的望向宋振。
只见老头子不知从哪儿摸索出一个夸张的放大镜,他弯着腰,双眼贴近,拿放大镜对准了宋小宝脚上的皮鞋,依次浏览过他的全身,连西服上的一个线头都不放过。
宋小宝被他摆弄过五根手指头,又被拍了拍大腿,最后宋振将放大镜盖到他脸上。
纪欧娃:“……爸,你干什么呢,这样看小宝多不礼貌?”
宋小宝也觉得尴尬,隔着放大镜,他看到宋振那双眯起的老眼紧贴在玻璃上。
与之对视,不是一般的瘆人……
“我眼没花啊,你怎么跟我们宋家人长得这么像?”
宋振缓缓的坐回春秋椅上,望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宋小宝若有所思道:“我这辈子都没去过T国,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
纪欧娃:“爸,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搞错了,小宝的血型和我完全吻合。”
宋振蹙着眉头不停的打量宋小宝,“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记错?我除了你妈以外,根本没有找过别的女人。那时候流行有钱人包二奶,我从来不做对不起你妈的事。”
纪欧娃听此也不免一怔,她相信父亲不会对她说谎话,可姐弟俩的血缘关系和相似的五官是铁证啊。
宋小宝十分委屈,眼巴巴的瞅着纪欧娃,“姐……”
“难道小宝不是您的亲生儿子?”纪欧娃也开始怀疑起来,“不然就去验一个DNA。”
宋小宝:“姐,那你还让我过来丢人干啥呀!”
宋振沉默着,他努力回想,生怕自己的脑海里错漏一丝关于自己曾经犯错的事情。可思来想去,宋振的确是记不起自己曾经在哪个女人身上犯过浑。他和程慧的关系一向很好,不可能背着她做错事儿啊。难道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年轻时的浪荡,完全不记得?
或者,偶尔有那么一次,忍不住了背着程慧去外面偷腥?
宋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能力,不过片刻,他貌似蓦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十分激动的扯住宋小宝的手臂,“你妈是不是一个叫方咏的女人!”
宋小宝望着宋振惊喜的样子,自己心里也高兴,他裂开嘴角,“您终于想起来啦?”
宋振激动的一拍大腿,“没错,你、你就是——就是我大哥的儿子!”
“……”
纪欧娃和宋小宝同时呆滞,宋振是越看宋小宝越惊喜,那表情,就跟找回自己丢失多年的儿子无异。宋振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站起来,老脸上堆满了褶子,“你爸呀,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一辈子对一个叫方咏的女人念念不忘,真没想到,方咏竟然自己把你养大了。呵呵……你爸会含笑九泉的。”
纪欧娃一头雾水,怎么自己的亲弟弟,就成了堂弟了。
宋振笑着对她解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是有一个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来家里看你?”
纪欧娃印象模糊,“好像是有,不过在我十岁以后就没见过他了。”
“呵呵,那就是你大伯,和爸是双胞胎兄弟。他常年在外地的农场,很少回家,所以和你们都不亲。”
纪欧娃和宋小宝恍然大悟,“难怪小宝和我长得这么像。”
宋振:“我和你大伯,都是RH阴性血,小宝的血型和你完全吻合,一点都不奇怪。”
相比较于宋振的兴高采烈,宋小宝心里涌起浓浓的失望,他本来以为到了宋家,就会认祖归宗,没想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亲妈死了,亲爹也死了。
那他呢,纪欧娃不过是他堂姐,还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作什么。
宋小宝失落的样子被宋振看在眼中,他乐呵呵的笑了两声,随即拽着宋小宝的袖子往卧室里走。“你爸死的时候,留下了几家农场。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别的亲人了,就自己把那几家农场继承了!多少年过去,那些农场的价值早就翻了好几倍,这下子,便宜你小子了,呵呵!”
宋小宝一听有遗产可以继承,双眼擦得比星星还亮,他一边跟着宋振往屋里走,一边回头不好意思的望着看他的纪欧娃,“那姐,我先进去啦?”
纪欧娃忍俊不禁,宋小宝大概此刻已经飘上云端了。难怪父亲一直不肯把农场卖了解救蜜儿集团,原来那根本不是他的财产。
“去吧,”纪欧娃虽然觉得事情的转变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难以接受,但也为宋小宝高兴,“好好听我爸给你说说你的身世。”
宋小宝跟着宋振去了里屋,宋振拿出一些地契和房本给他看,宋小宝觉得自己就像看到了金子,激动的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宋振乐呵呵的看着大哥丢失多年的儿子,“我要没猜错,你今年刚二十。”
宋小宝不好表现的见钱眼开的样子,立刻放下那些地契和房本,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宋振的对面。“对,我妈生我的时候是个夏天,能热死牛。可我妈死的那天也是我生日,我都怀疑是不是我把我妈克死了。”
宋振叹口气,爱怜的望着宋小宝,“你妈为了养活你,吃了不少苦吧?”
宋小宝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纱布,勉强提起笑容,“也没有,她来钱快,在红灯区工作……”
宋振顿时心如刀绞,“你爸是到T国旅游去才和你妈认识的,两个人发生感情,才有了你。他本来是想着带你妈回国结婚的,没想到发生了枪战,你妈……和你爸走散了,这才酿成一场悲剧。”
宋小宝呆呆的望着手上的纱布不说话,他都能想象到母亲为了养活他,迫于生计忍辱接客的样子。
宋振又道:“你爸被安全送回国以后,又回去找过你妈。可他们两个居住的地方早就成了废墟……他之所以死的那么早啊,就是因为担心你妈,忧思成疾啊。”
宋小宝没多大感触,毕竟他生下来就没见过亲爹,但还是懂事的安慰宋振:“我理解,那个年代网络通讯都不发达,要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似的。”
…
纪欧娃坐在客厅里默默的喝着茶,齐晋发短信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纪欧娃忙着给他回短信,并没有注意到阁楼上那双阴沉的眼睛。
朱倩倩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听到了客厅里三人的谈话,当得知宋小宝有可能不是宋振的亲生儿子,她内心是无比高兴的。
可没想到……宋小宝竟然是大伯的孩子,还有亿万的财产要继承!
朱倩倩抱着儿子回到床上,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咬咬牙,好家伙,宋振这老东西隐藏的够深啊,难怪一直攥着农场不肯撒手,搞半天是为了别人家的儿子谋福利!
…
九月的尾巴稍纵即逝。
面馆打烊以后,齐雨薇觉得夜里冷,她穿好衣服又下床去储物间拿了一床被子,这个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下一下,敲得齐雨薇心里发慌。齐雨薇偷偷跑去厨房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握在手中,她缓缓的穿过厅堂靠近被插好的木门,黑夜里,那双明闪闪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惶恐与害怕。
齐雨薇紧握着寒光凛凛的菜刀,强壮镇定,“谁?”
邢子泰压低声音,“是我,有要紧事找你!”
齐雨薇身形一顿,缓缓的放下菜刀,心里的委屈一触即发,她强忍住,冷声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先打开门再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早就分手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走吧。”
齐雨薇转身背对着门板,沉甸甸的菜刀还拎在手里。
“谁说分手的?我可没同意!”
邢子泰停止了敲门,门缝里传来他低弱的解释声:“我这几天不来找你,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
“你先开门,打开门再说。”邢子泰着急。
齐雨薇心里还生着气,不想理他,刚想要回自己的小隔间儿,没想到外面蓦然响起一阵枪声。齐雨薇吓了一跳,立刻转身抽出木门上横着的板子。
“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
邢子泰抬腿迈进去,俩人一打照面,邢子泰就迫不及待的吻住了她。
“唔……”
齐雨薇想推开邢子泰,她手里还握着菜刀,担心伤到对方,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小劲儿推搡着。
邢子泰亲了两口将她放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齐雨薇,“想我没?”
邢子泰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齐雨薇的额头上,齐雨薇两颊染红,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谁叫你那么讨厌,好久不来找我。”
邢子泰勾下唇,一双眼睛比星星还亮,他借着投进来的月光一顺不顺的打量齐雨薇的小脸儿。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再给我点儿时间。五天以后,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对你没有半点儿保留!”
齐雨薇觉得他奇怪,顿时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你这么着急的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还不如五天以后再来。”
“……”邢子泰也想等成功逮捕邢子渊以后再来看她,可这不是想她,情难自控么。
“你怎么比我还不解风情,”邢子泰皱着眉头睇着齐雨薇,“下回你见了我,只要说想我、喜欢我之类的心里话,其余的就不要说,明白了吗?”
齐雨薇嘴硬,“我不说,因为我根本不想你,也不喜欢你!”
“……好好好,那我说,我想你了,所以迫不及待来看你,行了吧?”
齐雨薇看他没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邢子泰也缓缓的勾起唇,远处蓦然又响起一阵枪声,邢子泰顿时拉下脸,齐雨薇紧张的问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枪战吗?”
邢子泰望着齐雨薇,表情凝重,“镇里今天忽然来了很多警察,是来抓一些犯过大案的逃犯,所以你这阵子千万不要出门,知道吗?”
齐雨薇被吓得不轻,“那、那你怎么办?”
邢子泰心思复杂,不想骗她,可事出无奈,不得不将计划进行下去。“我这几天刚好有要紧事,不在镇上,所以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你千万记住,除非我来找你,否则绝对不要开门,知道吗?”
齐雨薇迟疑的点下头,邢子泰还是不放心的抱着她左看右看,最后在又一声枪响划破苍穹的时候,他深深的在齐雨薇眉间落下一吻。
“我走了,再见!”
不等齐雨薇反应,邢子泰已经利索的跨出了面馆儿,快速的为她关好两扇木门。
齐雨薇心里中有股不安的感觉往外冒,她想打开门再看一眼邢子泰,没想到男人阳刚有力的声音透过门板儿从外面传进来,“把门插好,千万不要出来,外面有许多警察在追捕逃犯!”
齐雨薇听他的话,乖乖的插好门,并且费力的搬来两张桌子将门堵住。
很快,又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门缝儿里传进来。
邢子渊平时走路没有任何声音,可因为走的急,鞋底难免摩擦地面儿,恰巧被正在搬东西的齐雨薇听到。
这回齐雨薇学精了,担心外面是警察或者不法分子,她故意站在厅堂里没出声儿。
没想到,“是我。”
邢子渊似雪燕低喃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齐雨薇松口气,她刚要搬开挡住门板的桌子,邢子渊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即刻道:“你不用开门了,我来看看你就走。”
齐雨薇透过漏光的门缝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邢子渊,她压低声音对他讲道:“这么晚了你还出来,镇上来了许多警察,听说是来抓逃犯的,你赶紧回去吧!”
邢子渊透过门缝看到一脸紧张的齐雨薇,女孩儿的在意和关心,他看在眼中,体会到心里。
“你害怕吗?”
邢子渊蓦然这样问,齐雨薇摇摇头,“把门挡上就不怕了,毕竟我犯得不是什么大案子,只是自保杀人。镇上穷凶极恶之徒多得是,就算要抓我,也是排到最后一个吧。”
邢子渊不清楚齐雨薇到底杀了什么人,警方也没有发出逮捕她的消息。可邢子渊之所以深更半夜的来找齐雨薇,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怕,那些警察会把她抓去当诱饵。齐雨薇是个一根筋儿的小姑娘,说不定会为了不透漏出自己的消息,跟警察死扛到底。那些警察又不知道她的身份,难保不会用刑。
但凡与邢子渊这个十恶不赦的高级杀人犯沾上半点儿关系的人,一个都别想安宁。
这,就是警方的态度。
“如果有人来找你,你千万不要开门,明白吗?”
齐雨薇刚刚才听另一个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对于好朋友发自肺腑的关心,齐雨薇表示出感激。
“我绝对不会出门的,这几天我就窝在小店里。你也一样,快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邢子渊顿了顿,仍是不放心齐雨薇,镜片下眸子里的阴光稍纵即逝,“不然你去我那里躲一躲?”
齐雨薇笑了下,扒着门缝望向静静站在门外的邢子渊,“真的不用~!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踏出门一步,不放心的话,你晚上再来看我?”
邢子渊顿了顿,只好不再勉强她。
…
警方派出三十多名特警精英暗潜花崎县城,连夜捕获隐藏在花崎县城十多名犯过重大刑事案件的罪犯。一整夜,定居在花崎县城的所有逃犯们人心惶惶。
被逮捕的人有不少为邢子渊所用,掰掉这些抓牙的目的,不是为了让邢子渊害怕,而是为了让她感受到警方的强硬态度——
邢子渊,下一个就是你!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花崎县城家家户户都关紧院门,所有人足不出户。
邢子泰站在山上,看着降落在眼前的消音直升飞机,那些被逮捕的重大型罪犯一个接一个被穿着制服手持武器的特警压上去。他心里并不高兴,反而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
山里的雾气逐渐迷湿了邢子泰的双眼,陈警督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拍打邢子泰的肩膀,“小泰啊,这回你可立了大公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抓获了这么多重大逃犯,别说坐我这个位子,局长的位子都指日可待啊。”
“谢谢陈警督的夸奖,为国分忧是我的职责。”
见邢子泰情绪不高,陈警督又勾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旁笑道:“整个花崎县城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邢子渊现在插翅也难飞了。就差你的最后一步……”
邢子泰神情恍惚,陈警督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叹口气,“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
齐雨薇一天没出门,她从来没发现原来花崎县城可以像现在这样安静。大街上别说人,连声狗吠都没有。
老板也意识到了危险性,足不出户,只窝在自己那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里。
齐雨薇煮了碗面给他端过去,老板木讷的接过,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齐雨薇要回自己屋里的时候,他突然阴沉沉的开口:“饿了就自己做东西吃,只是千万不能出去。不管,是任何人来找你。”
齐雨薇掀帘子的动作怔住,一个个的,都叫她不要出去。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犯了事儿的缘故,大家都害怕被警察抓住。
“我知道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雨,齐雨薇觉得冷,自己从床铺底下的木箱子里找出来一件邢子泰给她在网上购买的新外套,粉色的束腰风衣,因为太扎眼,一直没穿。
现在好了,几天不出门,随时都能裹在身上。
“可真暖和呀!”齐雨薇系好腰带,满足的在屋里转来转去,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轻缓的敲门声,齐雨薇吓了一跳,赶紧脱掉风衣塞到床底下。
店老板猜到了是谁来,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齐雨薇像昨天一样,立刻去跑去厨房拿菜刀。
寒冷的秋风夹杂着细雨,从门缝儿里淬不及防的钻进来,齐雨薇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被两张桌子挡住的门板。
“别害怕,是我。”
邢子泰的声音蓦然响起,齐雨薇担心有人冒充,眯起眼睛透过门缝儿细细看了两眼,确认是自己的男朋友无误,这才把两张桌子撤开,给邢子泰打开门。
邢子泰站在外面被小雨淋着,刷子一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儿,齐雨薇一见着他就开始抱怨,“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开门费多大劲,两张桌子把我吃奶的劲儿都使没了。”
邢子泰闯进面馆儿,一把扯住齐雨薇纤细的腕子,“我现在没空给你解释那么多,警察马上就要搜捕这条街了,你现在必须要去我那里避一避!”
“这么快?”齐雨薇也有点慌神,邢子泰拉着她就要往外走,齐雨薇顿住脚步,“可我的东西、都在屋里没拿呢,我去你那儿住几天没有里面换洗的衣服啊!”
“哎呀,你又不出门,穿什么内衣!等警察追过来就麻烦了。”
“……可是我老板呢,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啊。”
店老板听到动静从隔间里面走出来,他远远望了一眼正在门口纠缠的二人,邢子泰猛地回头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店老板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邢子泰这下有了借口,“你看你老板都不管你,你还担心他的死活,赶紧跟我走!”
邢子泰来的匆忙没带伞,街上的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把自己的防水外套脱下来,裹住齐雨薇的上半身和头部。
齐雨薇被邢子泰护在怀里,两个人匆匆忙忙的在雨里奔跑着。她看不见路,任由着邢子泰带着她盲目的奔跑。
等齐雨薇从邢子泰怀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深处在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里,里面有张床,两个铺着白布的单人沙发,石灰地面被清扫的一尘不染。
这里并不是邢子泰的出租屋。
邢子泰光着膀子站在角落里拧被雨水淋透的背心,外面的瓢泼大雨冲刷着院子里的洋灰地面,齐雨薇看到邢子泰将两扇敞开的窗户关好,她走过去问:“怎么回事,这里并不是你的出租屋啊。”
邢子泰关窗户的动作变得缓慢,齐雨薇就站在他身后,邢子泰眉心闪过一抹复杂,再转过身来时,已经恢复平静。
“这是我新租的房子,离着镇中心远,店家底细也比较干净,警察不会关注到这里。”
“哦,”齐雨薇没有怀疑,围着整间屋子开始打量,“我觉得这个地方比你以前住的好多了,有电扇,有沙发,有床,虽然点视老了点儿,但总体很干净、整洁,还通风透气。镇上这种好房子应该不多吧。”
“嗯,”邢子泰硬着头皮回答:“花了不少钱。”
公家的地盘儿,当然环境好。这可是镇上的派出所。
其他的房间,还藏着不少警察呢。邢子渊一天抓不住,齐雨薇就别想出去。
说是监督,其实是变相的保护。邢子泰担心齐雨薇不听他的话,会偷偷跑去找邢子渊,那样计划就全泡汤了,还反而会害了齐雨薇。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邢子泰不得不把她骗来这里。
陈警督没告诉邢子泰,他女朋友的真正身份。这个惊喜,还是等抓住了邢子渊再说。
…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邢子泰出去了一趟,不知从哪儿给她弄来了方便面。
齐雨薇看眼面桶,奇怪的望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邢子泰,“k师傅的方便面,你从哪儿买到的,镇上没有这个牌子啊。”
邢子泰总不能说是上头发的,他笑了笑,“网购的,还有火腿肠和面包,你多吃,这些东西不抗饿。”
齐雨薇拧眉,“你就不会做饭?”
“我只会野外烤肉。”
“……”齐雨薇搅拌下泡好的方便面,又抬头睇他一眼,“你不是说要出去工作五天才回来吗?”
邢子泰:“不放心你,推了工作,回来陪着你。”
齐雨薇没有任何怀疑。
…
齐雨薇睡到半夜蓦然惊醒,她满头大汗的坐起来,刚刚推开门走进屋的邢子泰立刻跑过来坐到她身边,“是不是做噩梦了!”
齐雨薇大口的喘着气,她身上的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房间里黑着灯,两个人四目相对,邢子泰竟然比她还紧张。
“我……我刚梦见我的好朋友被警察抓住,开枪打死了,死的很惨很惨!他两只眼睛睁着,躺在地面上,嘴角还流着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诉说。可我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齐雨薇说着,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又席卷重来,她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黑暗里传出齐雨薇似有若无的哭泣声,邢子泰心情沉闷的将她搂在怀里,“不会的,那只是做梦。”
齐雨薇哭了两下,忽然推开他要穿鞋下床,“不行,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现在必须要去看一看他!说不定,他现在就落到了警察手里!”
邢子泰一把握住她的双腿,着急的解释:“这么晚了你出去会被警察抓住的,外面的街上到处都是人。”
“那我更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
齐雨薇不管不顾的推开邢子泰,她蹲在地上穿好自己的红色帆布鞋,白色的鞋带也因为着急的缘故被系成了死结。
邢子泰怔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想不出任何借口阻拦。
齐雨薇穿好鞋子,着急忙慌的又去床上翻外套,邢子泰已经缓缓的走到门边,抬手为她打开灯。
屋内一下子亮如白昼,齐雨薇穿上男朋友的外套就要走,她心里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邢子泰一只手臂横在门口,挡住齐雨薇的去路,眼神里说不清道不尽的复杂,齐雨薇怔了下,她从那双一直带着调皮和笑意的眸子里看到了愧疚、不忍。
邢子泰刚要开口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齐刷刷的脚步声。
齐雨薇隔着窗户望向院子里,漆黑的院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亮起了大灯,齐雨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住在镇上的派出所。
好几排穿着制服的刑警将院子团团围住,他们训练有素、站姿笔挺,一脸的冷漠无情。其中有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正从他们中间穿过,朝着自己这个房间走过来。他步伐稳健、一脸正气。
齐雨薇心里蓦然一沉,扭过头呆呆的望向邢子泰。
这个时候,她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傻到家了。
邢子泰被齐雨薇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他咬下牙齿,好不容易才有足够的勇气与齐雨薇对视。“我说了,你出不去。”
齐雨薇愣愣的望着他,双脚像是绑上了千斤重的沙锤一样沉重,一步步走向失了气势的邢子泰。
这个她满心满眼喜欢,掏心掏肺来相信的男人,竟然……
“你骗我。”齐雨薇蠕动下嘴唇,争取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狠狠的吸口气,“真没想到,你和姜昊天……是一模一样的男人!”
邢子泰没想到会从齐雨薇嘴里听到姜昊天的名字,她把自己与那种衣冠禽兽归为一类,足以见得内心的失望与伤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邢子泰看着几乎要落泪的齐雨薇,惶恐无力的为自己辩解着,“你知不知道,每天跟你呆在一起的好朋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知道但凡是欺负你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吗?他们都被邢子渊碎尸以后喂了狗!抓住他是为人民除害,我——”
齐雨薇本来以为邢子泰把自己引诱过来是为了逮捕自己,没想到事情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这比逮捕她,更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大滴的眼泪恍然从眼里滑落,齐雨薇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邢子泰忽然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力气。
她别过头去,勉强的扶住桌子,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柱子,啪嗒啪嗒落在陈旧的木桌上。
被欺骗、被利用、满腔真心换来狼心狗肺!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重新接受一个人,没想到又是一样的结果……不甘、不愿、不相信、甚至悲伤、绝望,种种负面情绪浓烈的围绕着齐雨薇。
邢子泰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闭了闭眼,吸口气试图走进齐雨薇。
“别靠近我。”齐雨薇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邢子泰脚步顿住,她看到齐雨薇擦了擦眼泪,用不含一丁点儿感情的声音又对他道:“能协助警方办案,我很荣幸。”
邢子泰终于尝受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他紧张到浑身出汗,“我没有想过利用你,只是派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人,冒充你去当诱饵骗邢子渊。把你骗过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不都一样吗,”齐雨薇站直了身体,停住了流泪,呆呆的盯着院子外面整齐有序的特警,“他到底还是因为我被抓住的。”
“我——”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忽然打断邢子泰,邢子泰和齐雨薇同时转头望向来人。
陈警督站在邢子泰身边,笑眯眯的望着齐雨薇,“小泰先出去,我来和她说。”
邢子泰不情愿的看了眼陈警督,陈警督“呵呵”两声,“我的办事能力你还不放心?你女朋友正在气头上,现在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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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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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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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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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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