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穿了一身藕荷色刺绣套裙,那双老腿上裹着呢绒袜袜,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耳鬓处还别了一根惊艳又时尚的水晶钻卡。这么大岁数,打扮的如此风骚靓丽招摇过市,除了齐家那位,还能有谁?
宋振一眼就认出了齐老太,不过两家一向不和,要不是齐老太以前对女儿不错,宋振是这辈子都没打算和她说话的。
从前见了,宋振还和她应付两句,可现下女儿早就不在这世上,宋振更觉得自己没有搭理齐老太的必要。
宋振瞥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的朝大楼走去。
而齐老太却不这么想,小鱼儿死的不明不白,她心里本来就有愧。再加上这些年姜美雅的公司一直和宋家抢生意,齐老太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为齐家赎罪。
“呵呵,亲家呀,很久不见,这阵子身体还好吧?”
齐老太笑眯眯的直接奔宋振走过来,人家压根儿就不理她。
齐老太也觉得尴尬,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多主动个几回,这老头子应该能赏个脸吧。
“亲家可真是宝刀未老,这么大岁数还来公司帮忙打理生意。你要是重出江湖,那些个小辈哪里是你的对手!宋家的公司啊,迟早会在你的管理下重振雄风!”
齐老太话刚说完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儿变相挖苦别人的意思,她赶紧改口。
“哎呀亲家呀,你瞧我一看见你激动的连说话都语无伦次,我刚才的意思是——”
“你叫谁亲家。”宋振冷不防的从嘴里冒出这样一句,齐老太顿时愣在那儿,“你家小鱼和我大孙子……”
“谁是你亲家!”宋振冷冷的瞥她一眼,讥诮的嘴唇说话都变得比平时流利许多,“我家小鱼早就死了,你大孙子娶的是姜家的千金,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后少来我这里攀亲戚!”
“……”
宋振说完就走,他捂着嘴咳嗽两声,清晨的朝阳投下一缕金色打在他佝偻的背影上,齐老太气得拿拐杖狠狠戳打地面。
“死老头子!”
…
蛋蛋被齐晋开车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齐家的厨师正在准备午饭,餐厅里飘出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蛋蛋一进门就见到沙发上正在忙活的齐老太,他迈着一双小短腿走过去。
蛋蛋见齐老太将一大袋风干了的灰绿色“树叶”分别装成小量搁进小塑料袋密缝,他捡起一片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奶奶,这是什么?”
齐老太佯装不快的瞥他一眼,“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齐叔叔打算把你放在西城当儿子养呢。”
“奶奶您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一天看不见你,我就魂不守舍。”
老太太撇撇嘴,“小滑头!”顿了顿,她又对蛋蛋解释手中的东西:“这是艾草,可以平喘镇咳、趋湿散寒。”
“哦,您是要装起来送人的吗?”
一提到这个,原本慈祥平和的齐老太忽然间变得嫉世愤俗。“呸!我还是送他草药?我不给他下砒霜算是好的了!”
话虽如此,可齐老太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动作加快的同时,嘴里不忘骂骂咧咧给自己出气。“老不死的,不知好歹!这也就是碰着我这么个人美心善的老太太,不计较前仇旧恨还给他送药,换作别人早就巴不得他翘辫子了!”
“……”
一老一小合力,很快将一百个小塑料袋装得满满的。
蛋蛋乖巧又懂事,这才干了一会儿,齐老太就心疼的不行,立刻叫佣人给他切了许多时令水果。
姜美雅听到楼下的说话声,立刻从屋里跑出来,当看到客厅里正在畅聊的一老一小,她眼底浮起怒色。
经过昨天夜里一晚上的思考,姜美雅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端锐。
为什么时间赶得那么凑巧,蛋蛋正好在她被运回来的前一个小时出了门,而晚上的时候,老太太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正用手指头抠箱子的时候出现!
答案已经很明确,这一大一小一定是联合起来耍她!
姜美雅阴鸷的眼神盯了二人好一会儿,又悄悄隐入自己的房间。
晚上十二点钟。
齐家的佣人都已经睡下,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姜美雅从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走出来,她站在蛋蛋卧室门口呆了很久,才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蛋蛋今日特意比平时睡得早,并没有跟网络上那位黑客师傅学习东西,为得就是看看姜美雅想搞什么鬼把戏。
果不其然,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缓慢的脚步声,黑暗中,装睡的蛋蛋被姜美雅用两只胳膊抱在怀里。眼下她是五个月的孕妇,要抱起一个四周半岁的小孩相当吃力,蛋蛋听到姜美雅费力的喘息声。
蛋蛋感觉到姜美雅抱着他走到天台,一股冷风乍然吹面,他装作被在梦中冻到的样子,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翻身在姜美雅怀里找了个舒服又保暖的位置。
今天晚上天气预报有大雨,手机显示十分钟内开始下,姜美雅是掐准了时间抱着蛋蛋上天台的。
楼顶上很快刮起大风,姜美雅被冷风猛地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怀里的蛋蛋皱起小眉毛,好像马上要被吵醒的样子,姜美雅立刻将他抱的紧紧的,用手掌轻拍他的后背。
不远处忽然亮起一道闪电,姜美雅知道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她吃力的俯低身子,轻手轻脚的将蛋蛋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羊绒地毯上。
蛋蛋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嘴里嘟哝了句什么,姜美雅用手掌拍了拍他,蛋蛋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冷风一阵一阵的刮过来,姜美雅快速起身走出天台入口。
“咔嚓”一声,天台的大门被上了锁,姜美雅望着紧闭的铁门,满意的勾了勾唇。
大雨并没有来的那样及时,豆大的雨点只是一颗一颗落在地面上。蛋蛋躺在姜美雅为他准备好的毛毯上,望着天上的电闪雷鸣开始叹气,这个姜美雅也真是够笨的,把他锁在天台有什么用,顺着水管爬下去就好了嘛。
天台下面二楼正好就是他的房间,蛋蛋一步路都不用走,直接就可以顺着管子溜进去。
。
一场大雨下的非常及时,姜美雅喝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外面的电闪雷鸣。
她唇角勾起一抹阴险跟得意。天台上可是有信号源,蛋蛋那个小家伙今天晚上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雷劈死!这么大的雷声,就算蛋蛋呼救别人也听不到。
姜美雅特意提前在天台上放了个皮球,哪怕有人发现,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她身上,顶多以为蛋蛋贪玩儿,大晚上跑到天台上拿皮球,不小心被人锁在了上面。
姜美雅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她拿齐老太这个老顽固没办法,还整治不了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么!
窗户上倒映着姜美雅那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女人引以为傲的柔美和娴熟的气质已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面部线条。
昨天晚上被老太太打得红肿的额头,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姜美雅不禁怀疑,齐老太是否知道自己肚里这个根本不是亲生的,所以要诚心害他们母子。
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缓缓抚摸里面那个鲜活的生命。如今也顾不得犯下多少罪孽了,她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只要能保住她在齐家的地位,挽回齐晋的心,让她的孩子当齐家的继承人,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
姜美雅一夜好梦。
一想到蛋蛋那个麻烦的小人精很可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姜美雅心情出奇的好。
她今天早上特意画了个淡妆下楼吃早餐,许久未见笑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气,连佣人都能看得出来姜美雅今天十分高兴。
保镖却觉得她今天不对,齐晋说过,这个女人往往高兴的时候一定有坏事发生。一群保镖在屋里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姜美雅有任何异样,这才又出去院子守着。
佣人忙着清扫院里的落叶,只有保姆站在餐桌一旁恭候着。
整个餐厅就只有姜美雅一人用早餐,她不确定蛋蛋的小命儿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了,为了跟自己撇开关系,姜美雅装作若无其事的吩咐身旁站着的保姆:“蛋蛋呢,快叫他起来吃饭!小笼包凉了可不好吃。”
姜美雅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叮当猫卡通睡衣的小家伙打着哈欠从二楼出现。
“姜阿姨,昨天晚上楼上的衣帽间里好吵哦,有可能是真的进老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啊?”
听到这个声音,姜美雅拿面包片的动作猛地一顿,她忙不迭的扭过头去。
昨天夜里被关在天台上享受狂风暴雨的小家伙儿,竟然安然无恙的下楼来吃早餐?并且面色白里透红,整个人精神饱满没有半分病态,一点都不像是受过暴风雨摧残的样子。
姜美雅不知道蛋蛋是怎么下来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保姆在旁边看着,纵使她心里有再多疑问和怨恨,也只能硬生生的压抑下去。
姜美雅若无其事的咬了口面包,她回答蛋蛋刚才的话:“昨天晚上雷声太大了,我根本没有听到衣帽间里有动静!再说咱们家又不是乡下,怎么可能有老鼠!”
蛋蛋耸耸小肩膀,在面包片上抹果酱。“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佣人慌里慌张的从三楼的衣帽间跑下来。
“少奶奶不好了!您的衣服被大花撕碎了!”
姜美雅看了蛋蛋一眼,立刻放下面包朝楼梯上走去。“怎么回事,大花怎么会跑进衣帽间?”
“我也不知道啊,大清早的我一进来打扫卫生,衣帽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美雅一进门就看到衣帽间的各个橱柜都大敞着,她从前穿的那些职业套装以及上万块一条的蕾丝睡裙,还有曾经用来勾引过齐晋的黑色性感内衣裤,全部都被大花当垃圾一样叼出来扔在地上。
而那只死猫,还意识不到自己所犯下的严重错误,正在那堆被撕烂的衣服上面,跟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耍的欢快!
那只老鼠身上沾染着不明颜色的泥状物,熏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臭味,包括那堆被撕烂的衣服上,也都是沾染了屎黄色,也不知道大花从哪个粪坑里把这只老鼠叼出来的。佣人抬手捂住鼻子。
姜美雅气得浑身哆嗦,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大花,嗓音开始尖锐起来:“快!快把这只死猫给我捉住,扒了它的皮!”
佣人赶紧行动,姜美雅害怕老鼠,佣人张开双手去抓猫,大花受了惊吓开始上蹿下跳,原本奄奄一息的老鼠发现生机,立刻四处逃窜。
衣帽间传来姜美雅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救命啊,抓老鼠啊!”
“少奶奶,只有大花才能捉老鼠,您看是不是饶它一命?”
“把大花放了!”
齐老太被三楼的鸡飞狗跳吵醒,她知道是姜美雅闹出的动静,故意没起床。
等到三楼的声音渐渐消停了,齐老太才穿戴整齐从房间里走出来。
姜美雅受得惊吓不小,家庭医生正在房间里给她诊治。齐老太见到蛋蛋正从厨房里拿了鱼干喂小猫,“大花,你今天真棒!下次再捉到老鼠不要去衣帽间,直接丢到那个女人的房间,知道了吗?这个女人一不高兴,你哥哥我就高兴,哥哥一高兴,你就有鱼吃,明白了吗?”
正在忙着吃鱼干的大花貌似听懂似的,用脑袋蹭了蹭蛋蛋的裤腿。“喵呜~”
蛋蛋不嫌弃它脏,摸摸它毛茸茸的头,“乖~以后这种好事要常做~”
齐老太:“……”
一老一小站在蜜儿集团楼下,蛋蛋以为齐老太带自己来看妈咪,没想到她强行拦住一个过路的老头儿,将那一大包艾草塞到人家怀里。
“诺,这可是艾草,有钱也很难买到真的,我可是托人从乡下带来的,货真价实!你可别忘了用啊!”
。
“哎,给你你还不要?这老头子,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给你一包包装好的?”
宋振刚刚走到公司楼下就被齐老太缠住,今日的他,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无情。
“啪!”的一声,宋振松开手,被强行塞到怀里的大袋子直接掉在地上。
齐老太傻了眼。
蛋蛋惊诧的发现,这个老爷爷生气的眼神跟妈咪有几分像,冷漠里带着讥讽。
“我们宋家,不需要你们齐家可怜!”
宋振拄着拐杖打哆嗦,蛋蛋担心他被气晕过去,扯着齐老太的袖子想把她带走,哪想这老太婆突然变得一根筋儿。
“我说你个糟老头子,会不会说人话啊?我好心给你送艾草,你却说我故意可怜你!你以为我没事情做,咸吃萝卜淡操心呐?要不是看在你是小鱼儿亲爸的份儿上,我懒得搭理你!说起来你也比我小十来岁,按道理也应该管我叫一声‘婶娘’,见面不喊人也就算了,你故意把东西扔掉这是什么态度,你说你这么大岁数——”
蛋蛋看到这位老爷爷用愤恨的目光盯了齐老太几秒钟,貌似再也不堪忍受老太太的呱噪,不灵便的身体忽然变得利索起来,猫腰将地上的大袋子一把捞到怀中,脚步生风的朝大楼走去。
蛋蛋:“……”
齐老太眯起眼,一副睥睨江山的样子。“跟老婆子斗,你还是太嫩了,宋振!”
…
宋宇站在纪欧娃家门口,他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进去。最初听说他的女神在一档节目中被绑架,宋宇就有了立刻去寻找纪欧娃的念头。
可齐晋那座大山儿在那儿摆着,宋宇哪里有尽绵薄之力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家门上,宋宇又忽然间失去了勇气。
垂眸望了望手中的鲜花和果篮,宋宇一咬牙,抬手就去摁门铃。来了便是看看也放心,其余的,不管了……
纪欧娃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铃声她赶紧跑来开门。
“宋宇?”意料之外的人。
纪欧娃眼中的热情和脸上甜甜的笑容转瞬即逝,宋宇勉强笑笑,“看到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不是你要等的那个!”
“那到没有,只是没想到你突然出现。”纪欧娃站在门口打量对方,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奶狗,白衬衫都能穿出萌萌的感觉,要不是她心里有了齐晋,还真难抵挡这种送上门的诱惑。
宋宇将手中的花束和水果往高处提了提,“听说你这阵子身体不舒服,特意过来看看你。”
见纪欧娃没有要自己进门的意思,宋宇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
两个人干站着,纪欧娃窈窕纤瘦的身子堵在正门口儿,宋宇打量着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纪欧娃素颜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她。没有人前的高冷和潋滟,更像是一位让人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邻家妹妹。脑袋上的兔耳朵彰显了她的可爱与俏皮。
“你不邀请我进去说两句话吗?”
“两句而已,就站在这里说。”
“……”
。
“你身体好了吗?”
“我本来就没事,绑架我的人根本没有动我一根汗毛。”
“那我就放心了。”
宋宇点点头,走廊里沉寂下来,看到纪欧娃那双似星似幻月的眼睛,他抓抓头,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你做那档节目,选择临时搭档恋人,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跟我气质一样的?”
纪欧娃:“你不是说只有两句话?这都第三句了。”
“……就这么急着让我走?”
纪欧娃望着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似乎明白了宋宇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坦然道:“为了收视率啊,你这种男生现在最招女生喜欢了。”
宋宇当下就误解了纪欧娃的意思,这在他听来,两个人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跟齐总这样在一起多久?”
“没想过!”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宋宇手握成拳在唇边放了下,又拿开,因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其实齐总人不错的,对待员工和下属虽然严格,但从不苛刻。只是我觉得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爱你,一边是贤良淑德的妻子,一边是貌美如花的情人,他不肯一心一意待他的妻子也就罢了,竟然也不给你一个交代……真正想对你好的男人,是拿结婚证来说话的!我看齐总马上就要步入一个中年男人的油腻时期,你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见纪欧娃不说话,宋宇顿了顿又道:“如果哪天你觉得累了,我的肩膀永远为你留着,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我会一直等下去……”
“说完了?”沉闷磁性的声音从楼梯拐角处传过来,宋宇和纪欧娃同时望过去,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阴影,齐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宇有些紧张,齐晋直接走到宋宇面前,当着他的面儿,一把搂住纪欧娃纤细的腰肢,“该说的也说了,东西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
男人表情冷漠,声音难掩怒意。纪欧娃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齐晋连看都不再看宋宇一眼,一只手搂着纪欧娃,一只手拎起地上的果篮,转身进了屋,“咣”的一脚将门踢上。
纪欧娃怔怔的望着他,“花篮还在外头呢,我看过了,不是玫瑰,是康乃馨,放在厕所里醺醺屋子也挺好的。”
“我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被他说动心了?”齐晋眼角往下撇,整个人变得阴气沉沉,“趁我不在说我坏话,既然他嘴皮子这么厉害,明天我让导演给他——”
“么!”纪欧娃踮起脚尖堵住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嘴,她双手缠上齐晋的脖子,甜甜腻腻的开始放糖衣炮弹。“我这不是没动心嘛,你说过你会娶我,我就相信你会娶我。哪怕等到七老八十,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齐晋就吃她这一套,他心情刚好一些,当瞥见纪欧娃那两团即将从睡衣领口蹦出来的大白兔,一瞬间脸又黑了下去。“你就穿这个去给他开门!”
“我以为是你,不怪我,你瞧我脑袋上的兔耳朵都准备好了。”
齐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情趣诱惑。”
男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刚要照着吻下去,纪欧娃又浮现了与昨天一样那种强烈的反胃状况。
“呕~”
齐晋当下黑了脸,“怎么回事,和我接吻你就想吐?”
“你嘴里的烟味太浓了。”
齐晋不高兴的捂住嘴,“那我去刷牙。”
纪欧娃苍白着脸朝他摆摆手,“估计可能是我最近胃口不好。”
纪欧娃捂着嘴巴坐在沙发上,齐晋将垃圾桶拿到她跟前,又急忙去给她倒水,纪欧娃很久才缓过来。
一次也就算了,接二连三出现这种状况,纪欧娃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
当初被这个男人迷惑的时候,她怎么就忘记了做避孕措施呢。
…
纪欧娃不知什么时候窝在沙发上睡着的,男人熬好养胃粥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见到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人。
齐晋心坎一软,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打横将女人抱到卧室。
纪欧娃一沾床便醒了,门缝虚掩着,她听到男人在客厅里接电话。
齐晋的声音像钢板一样冷硬。
“发高烧叫家庭医生,再不济附近有医院,打个电话救护车就到!”
“叫我回去有什么用?我这里没药,更不懂医。”
“呵,他还会忧思成疾?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没见着他这么脆弱!”
男人讲话十分不留情面,纪欧娃猜到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齐晋很快挂断电话从客厅走进来。
纪欧娃缓缓的睁开眼,齐晋正在床前脱衬衫,饱满喷张的肌肉在灯光底下发出古铜色的光泽。
“你是要换衣服出去吗?”
齐晋没想到纪欧娃醒过来,他眉头紧蹙,略微烦躁的转过身去面对她。“不出去!这么晚了,我得留在家里陪你。”
纪欧娃觉得自己应该适当的装作善解人意,“可我听到你打电话,貌似是谁生病了。”
齐晋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眉头轻锁着,“谁病也不如你重要,你刚才吐了,这就是我留下来陪你的理由!”
纪欧娃从床上缓缓的坐起来,“是你爸爸吗?如果是的话,你赶紧回去吧,老人生病了最希望见到儿女。”
齐晋脱了裤子,直接关灯躺下。
男人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肩膀,黑暗里的目光如炬。“你消气了,肯愿意让我见他?”
纪欧娃知道他问的是绑架事件,她故作沉默一下,“他是你的爸爸,孝敬他是应该的,说不定他对我是有什么误会才……”
纪欧娃装作想起什么被吓到似的,又开始往齐晋怀里钻。
齐晋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与惶恐,一颗心狠狠的颤了下。他搂紧了怀里的女人,拿起还在“嗡嗡”震动的手机,毫不犹豫的摁了拒接。
电话再次打来,他直接关机。
…
躺在床上的齐晟不住的咳嗽,李姝要佣人拿出他腋下的温度计。
“37度8,太太!”ωωω.χΙυΜЬ.Cǒm
佣人报出温度,李姝愤恨的握着被齐晋屡次挂断的电话。“这个逆子,不管他老婆也就算了,现在被那个小妖精迷得连他老子都不管了!我们齐家要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李姝现在恨不得掐死齐晋,可她也只是在气头中,事实上她心里最疼的还是这个儿子。
齐晟在佣人的搀扶下靠着床头坐起来,他面色苍白的朝姜美雅摆摆手,“算了,由着他去吧。这个家姓齐,他也姓齐,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李姝跟儿子关系本来还算不错的,最近因为美雅的缘故才闹得有些僵,眼下齐晟又彻底得罪了齐晋,李姝现在想见儿子一面都难。强势的女人将这些罪统统算在这个跟她早就分心的男人身上。
“要不是因为你,派人绑架姓纪的女人,齐晋怎么会不回家!”
李姝嗓音有些尖锐,齐晟抬眸看了她一眼,对方正用仇视的眼神瞪着他,这令大男人主义的齐晟很不高兴。
“我这样做还不是为得这个家。美雅还有几个月就生,齐晋马上就要做父亲,你也是升级当奶奶的人,谁不想整日弄孙享受四代同堂的乐趣?我不下狠手,难道由着这个女人将我们全家搞得鸡犬不宁!”
李姝狠狠的瞪着他,“你知道齐晋为什么这样?完全是因为你这个父亲言传身教!你在外面找情人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我儿子包养小三儿有什么好稀奇的!”
齐晟猛地一滞,十分嫌恶的皱着眉头与李姝对视。“依你这么说,齐晋作风不正的问题都要算在我头上?”
“那当然,”李姝哼冷笑一声,“谁叫你这个上梁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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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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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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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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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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