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仙界在逃师兄,魔界在逃新娘>第 2 章 人心难画
  谢颜抬手一扬,屋外立刻隆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屋舍罩了进去。

  透明的结界直切下来,削下沈向卿两缕飘扬的长发。他若刚刚再向前一步,兴许就要见血。

  叶君晰断不会用这等阴狠的结界之术。

  沈向卿立刻厉声道:“何人在屋内?!”

  谢颜挑眉站在门前并不开门,只是勾起唇角邪魅一笑,语气还是那样的乖巧:“沈掌门,是我,谢颜。大师兄他睡着了,我怕外头的夜蛙吵了师兄好梦,刚刚随手置了个结界,没想到沈掌门您在外面。若有对掌门不敬之处,还望仙师谅解。”

  门外好一阵沉寂,沈向卿这个时辰过来必然有私事要找叶君晰,此事若换了旁的弟子,必然会叫醒叶君晰。

  可谢颜却只是站着,平日里乖巧的身影映在暖黄的窗棂上反倒显得有些阴森跋扈。

  “谢颜,君晰既然已经睡了,你留在他房中做什么?”

  谢颜在门内无声地笑,他隔着门都能想到沈向卿不悦至极的“尊容”。

  “沈掌门,大师兄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下,我还在收拾房间,沈掌门有急事吗?”

  谢颜朝后退了一步,漆黑的影子被拉得更长,像一支削减的木箭直戳门外的不速之客。

  “谢颜……你也早些回去吧。”

  沈向卿说完便飞身离开,谢颜又驻足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无一活物才将结界撤了。

  他转身回望,床榻上抱着香枕的美人引得他心中一番悸动。

  如果说白日里的大师兄是清晰明澈的翩翩君子。那此刻半解衣裳的叶君晰就是五彩瑶池中孕育而出的水中精魅。

  连那随意散乱的缱绻青丝都似乎在对着谢颜勾手招魂……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嘴唇近在美人咫尺,差点就要吻上叶君晰的鼻尖。

  不得了!不得了!

  谢颜连连倒退两步,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是来画美人醉卧图的,不是干父亲常干的事情。

  他慌慌张张从怀里摸出一只笔,在桌案上摊开画轴准备描绘起来。

  他与别人有一个赌约,只要他寻得世间最美最艳的美人醉卧图,便可得上品灵石十万颗。要说容貌,仙界公认第一是沈向卿。

  但要他承认沈向卿比大师兄美,那是绝不可能的。画美人,自然要画他心中觉得最美的那一位。

  谢颜当然知道,平躺着的姿势再美的人画起来也是无趣。而他这个一身正道的大师兄又怎可能如他所愿,自愿摆出这等“丧风败俗”的姿势来。

  还不得他亲自动手?

  谢颜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无上聪明。可每当他抬起头看那榻上衣衫半解的美人时,却又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找难题。

  大师兄实在是太勾人了!

  在这房中呆得越久,他就越生出些不好的念头来,不是与大师兄巫山云雨,就是与叶君晰颠鸾倒凤。

  他越握越紧,手中的笔杆突然着起火来,谢颜暗骂自己没用,竟这点诱惑都抵挡不住,抄起玉碗和画卷就溜了出去。

  失策失策!明日再来!

  ***

  时光一晃就过去三载,秋去春来,海棠花开。沈向卿的身体却没有大好,只能强制闭关修行期待体内的易霖榛果能发挥全效,治好他身上的内伤。

  这是叶君晰拜师以来第一次师尊独自闭关。往日沈向卿都选在和他相同的时间闭关,派中的一切事务都会交由两位长老打理。而这次,沈向卿则是将这权利交给了他。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经此一别,就是隔世。

  叶君晰心中自有万千不舍,可他是龙阳剑派所有弟子的大师兄,又怎能直言不愿?

  师尊不在的日子里,叶君晰都在描绘沈向卿的画像。

  今夜亦是。

  不知何时,谢小师弟端着水果羹走了过来,凑到他身边问道:“大师兄,你给沈掌门画过那么多幅了,干嘛还要画啊!”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沈掌门?修者筑基之后容貌就不会再变化了,沈掌门已经是元婴末阶,样貌更是不会变。”

  “画人画神韵,师尊此番若能突破化神,气度风采便会不一样,我画的是出关以后的师尊。”

  谢颜悄悄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大师兄,这么晚了,别画了,吃了夜宵就早点就寝吧!”

  叶君晰侧目盯着玉碗中五彩斑斓的水果甜羹,又看看自己还未着色的人像,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舍地将画卷起来,重新插回桶里,感慨道:“师尊还有两年零三个多月才会出关。”

  “是吗?那可……”谢颜努力将“太好了”三个字咽了回去,扯出个虚伪地笑容:“……太让人期待了!”

  叶君晰淡淡一笑,他起身伫立在窗前,望着隐隐残月,眸光清远。

  谢颜忽然有些心虚,害怕大师兄听出他那句虚假的恭维,他小心翼翼挨了过去,用食指勾了勾师兄背在身后的小指,轻轻试探:“大师兄在想什么?水果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君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先去睡吧,我想看会儿月亮。”

  “我们在秘境山顶看到的血月也如今日这般是弦月,师兄是想起了那个?”

  叶君晰并不接话,谢颜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夜的师兄好厉害,一剑就刺穿了冥狼王的心脏,它差点就扑到我身上了呢!嘿!哈!师兄那一招叫什么?仙人指路?”

  叶君晰听到身后的谢颜已经在屋子里凭空舞了起来,正当高|潮之时,突然听见谢颜一声闷哼,紧接着身后的瓷器就碎了一地。

  叶君晰连忙回头,看见谢颜正捂着胳膊惊恐又痛苦地站在狼藉边缘。

  ——他是被竖立的画轴撮到了伤处,谢颜打碎了乐师妹的紫金瓶,师妹不知下了多大的狠手,一连十天过去,谢小师弟手臂上的青紫都未曾消下去。

  叶君晰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脚下有些仓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感染得有些冷酷。

  “啊,这,我不是有意的,师兄……对不起,对不起……这白瓷画筒对大师兄很重要吧……我……对不起……对不起……”

  谢颜连说了好多声对不起,甚至蹲下|身要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叶君晰将他拉到一边,皱眉道:“已经碎了,多说无意。”

  他的语气冷冷,虽然已扶着谢颜到一边,余光却还是撇向地面的碎瓷上。

  “倒忘记给你上药,你等一下。”

  叶君晰将他安置在座位上就去仓库里找药,独留谢颜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谢颜直直地盯着散落了一地的画卷,甚至想将桌案上的甜羹泼翻在上头。

  那白瓷画筒是沈向卿的东西,纸是龙阳剑派掌门专用的上品银宣,里头的每一幅画卷都和沈向卿有关,不是出自大师兄之手,就是沈向卿自己画来送给叶君卿的。

  他讨厌沈向卿,尤其是他和大师兄搭上边的时候。

  他原本觉得这东西立在大师兄的房间里,让人碍眼。没想到碎了反而更让他郁结,特别是当大师兄拿着云肌膏回来,没有直接找他,而是将地上收拾了一番才过来。谢颜只觉得心中更加窝火。

  这股无名火一路窜到头顶都要冒了烟,却被叶君晰的一句话瞬间浇灭。

  “下次不要再这般胡闹!”xǐυmь.℃òm

  谢颜一下子就萎了,他生怕叶君晰再说一句“否则就赶你出去。”

  ——那个平易近人的大师兄去哪里了?是他不够无辜可怜吗?

  谢颜嘟着嘴,用他人畜无害的狗狗眼望着叶君晰:“嘶……这云肌膏涂上怎么火|辣辣的。”

  叶君晰:“……”

  谢颜:“我……”

  “早点睡吧。”

  “大师兄,甜羹还没有喝呢!我拿去热一热。”

  “不用,我乏了。”

  “哦。”

  叶君晰默默将云肌膏收好,独自回了卧房。

  ***

  晚上叶君晰做了个噩梦,梦里师尊被关在一座牢笼里,破碎的衣料下满是鞭伤,双手戴着枷锁反剪背在身后,跪在地上,手指鲜血淋漓像是被拔去了指甲。

  “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出去吧……”

  “我真的没有不忠,我和他还没结为道侣,还不算……还不能算……”

  “咚!”

  一道无形的力量压着沈掌门的头,让他重重磕在地上。

  他的呼喊是那样的惨烈,那样的无助,像是被折了翼的仙鹤,匍匐在地上悲鸣。

  沈掌门似乎想要抬起头来却无能为力,无形的利刃削着他的皮肉,却唯独避过他那张俊美的脸。可他自己已将面容变得狰狞,口水混着血从嘴里溢出,人也似乎疯癫了起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配!你算什么……啊啊啊啊……疯子……你是个疯子!!”

  叶君晰猛得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想被魇住一样,四肢百骸慢慢苏醒过来,重回他的操控之中。

  他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师尊那里要出事。

  ***

  第二天清晨,派中两位长老果真朝着沈掌门闭关之处赶去,特地叮嘱他留守在派内,若再有魔尊、妖王挑衅便装作沈向卿的模样先将人吓走,切不可与之对抗。

  叶君晰正坐于大殿中,手指一刻不停地捏着自己的手肘,都快将那层布料揉烂了。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响,殿外晴空万里,惟有远处的岐南山上聚了一团乌云。

  是渡劫云!

  “沈仙师不是还未突破化神境界,怎么会引来天雷?”

  “事出反常,沈仙师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颜听到旁人这般议论,以往本该雀跃得心中放炮。可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却后怕起来。

  ——要是那个沈向卿真出了什么事,大师兄会不会觉得打碎画筒是不吉利的前兆,从而迁怒于他?

  大师兄会不会气得再也不想理他了?大师兄会不会伤心欲绝?大师兄会不会……

  谢颜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去岐南山救他最厌恶的人。

  乐沅荀突然冲过来拦住他:“谢颜,你干什么?!”

  谢颜愣了一下,他差点急忘了,这些龙阳剑派的弟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仙界的天雷根本劈不散他的元魂,顶多是受点剥肤及髓之苦,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我去看看,兴许可以帮上忙。”

  “帮忙?你怕不是个傻子,没有结丹的修士一道天雷就能劈得你魂飞魄散。”

  “我……”

  他正要开口与乐沅荀争辩两句时,余光却瞥见叶君晰面色阴沉,语气也不悦到了极致:“谢颜,你还没有胡闹够吗?”

  ——完了,大师兄果真生气了!

  挡住他的乐沅荀也是一愣,鲜少见大师兄这般严肃过,立刻说:“我去看看,师兄你和谢颜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外头的天雷不断,派中知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大殿里聚满了人。

  约莫又过了半日,突然得见沈向卿带着两位长老与乐沅荀回到了正殿。

  叶君卿第一个冲上前,半跪于地,双手托着画卷恭敬地说:“弟子携画,恭迎师尊出关!”

  殿中响起附和之声,沈向卿面色淡淡,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立刻将叶君晰从地上扶起来,而是接过那画卷展开看了一眼。

  沈向卿表情变化莫测,他将画翻转过来,让大殿上的众人都能看得清晰。

  画中的人神采奕奕,周身似有光晕环绕,一眼一唇如同照镜,比之现在的沈向卿只是更加柔和亲人了一些。

  “大师兄画得妙啊!未卜先知,提前画出了沈掌门抵达化神境界的风采!实在让人赞服!”

  “是啊是啊!画得真好!”

  “一笔一划皆是十分传神!简直像在照镜子!”

  “都说用这南化神笔,越是熟知便越能惟妙惟肖,反之则越生硬。沈掌门送了,大师兄画了,又画得这般好。有时候想想,沈掌门和大师兄真是天造地设。”

  ……

  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率先说了一句,而后大殿中就开始附和起来。越说越是没谱,连叶君晰都觉得过了。

  沈向卿似乎充耳不闻,依旧淡漠地望着半跪于地的叶君卿。半晌之后,冷冷地叫了一声叶君卿的名字。

  “师尊?”

  沈向卿迷惘地抬起头,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会成为他噩梦的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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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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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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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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